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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寻说要七日, 倒也不算是个随便估计的时间。
做海寇这一行的,若是在损失了个二将军之后还得等上个十天半月才能做出相对的调整,那大约也打不出什么纵横七海的名头。
柴玉关虽不是个已经长成熟了的反派, 骨子里的野心家做派总是在他谋划家产的时候就已经显露出端倪了, 他自然该知道, 这便是他冒头和亲自见到史天王最好的机会。
而被戚寻丢在了海上的樱子姑娘,又没被戚寻将她怀中的传讯箭筒给夺走,自然也有办法联系上她背后的石田斋先生。
器重的下属险些殒命海上,又丢了这样一批货物,纵然石田斋没这个对上史天王的底气,对那个属实不讲信义的海阔天出手, 挽回自己的一点颜面总还是做得到的。
戚寻要的就是这些送上门来的观众。
而在等着事态发展的过程中, 戚寻也实在没有闲着。
神水宫的“神水”二字若想引发足够的震慑力,在江河之间已经算不得什么了,自然还得是这个海上生波, 但海上出手的机会, 能有史天王这样的对手实在不容易。
这或许是在这十年之间所能找到用来杀鸡儆猴最肥的一只鸡
戚寻一向注重一击即中的效率, 连拉扯起的围观团队都绝对称得上是这江湖上最有分量的,甚至不忘给欠了她人情账的任慈帮主也发去了个邀请函, 如今看来唯独还差的一点东西便是她自己的武装了。
她点开了祝福值商店。
外观冰云连带着后面的系统只开放这一套以及那个让人眼晕的十万祝福值在她的眼前反复横跳。
戚寻咬了咬牙。
为了拉高逼格, 氪
衣服的来历不是问题, 好兄长一定会背锅的ovo。
被点名的温丝卷后背一凉,却不知道戚寻已经消失在了掷杯山庄之中。
十万祝福值所需要的大额财产获取途径不外乎就是那几个,戚寻可还没忘记, 先前紫禁之巅的副本中, 陆小凤那位好友李燕北彼时本应该将三十座公馆的地契都输给她, 却被戚寻以可持续发展和再吃一波利息的理由推了回去。
现在倒是可以切一切进入副本的时间, 再去收割一番
她先前退出副本的地方也在松江府,进入副本便还在此地,但这已经是距离她上一次离开时候的一年半后了。
戚寻盘算着,以李燕北这个赚钱本事,与他打擂台的杜桐轩又因为疑似牵扯进了南王谋反之事被逮进了牢里,怎么看都该收获不小,这个时间差倒是也够了。
正逢春末夏初,戚寻拢着斗篷坐在松江府街头的小店里要了一份三丝莼菜汤,听着街头巷尾的淞沪方言,恍惚有种自己只是跳了个季节,并没有换了个世界的错觉。
但在途径的江湖人士口中,倒是还能听到几个熟悉的名字。
比如说四条眉毛的陆小鸡近来又惹上了新的桃花债,跑去万梅山庄避难去了,比如说珠光宝气阁的阎大老板又推出了一种新首饰,发行到了江南,再比如说妙手朱停给卧云楼装了一个自动上下的楼梯,为此被卧云楼主人包圆了他今年的伙食开销,在湖州又长了五斤肉。
说到朱停,戚寻倒是想起来,她此前还委托过朱停做一把“腾腾腾”火炮的缩小版本,也不知道朱老板的研究进度如何了。
但这事反正也不那么着急,戚寻打算再多留给他一点研究的时间。
她打江南过,只去见了一个人。
或许这也不能算见吧
百花楼的春日,因为花木盛放更有一种见之难忘的生机,绿藤间露出的半边楼阁露台上,为人精心打理过的盆栽探出半边花蕾,被吹入楼中的暖风带开颤动的花瓣
。
花满楼正是在这种暖风吹拂之中醒来的。
但当他醒转过来的时候,他却发觉眼上被人缠了一层白绫。
不,不对这不只是个无聊的恶作剧。
他在醒转的第一时间意识到,他此前晦暗无光的世界忽然有了光亮,而透过那层白绫薄纱,他甚至能隐约看到屋中的摆设。
他并非是生来目盲,在他幼时是能视物的,所以这楼中的布局每一处都经由他的手触碰感知,完全能想象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而当他隔着一层白纱影影绰绰看见的时候,他看到的正是他想象过,也依稀在梦中见过的画面。
但他此时并不在梦中
温润如玉的花家公子难得失态地踉跄而起。
在窗棂间遗落在屋内的一缕日光略有几分刺目感,好在被眼前的轻纱遮挡了大半,只剩下了一点温热。
他近乎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桌上多出的一张纸和一支茶花上。
茶花并非寻常的品种,而是此前花家替他寻来的珍惜品种,这也本不是这支茶花该当盛开的季节,但此刻摆在桌案上的深桃红色浅白边晕的茶花,却像是刚从枝头摘下来的一样。
他隐约记得,自己曾经在两年前剪下过这样的一根花枝,送给过一对从百花楼下经过的父女
花满楼将目光转向了那张纸。
纸上唯有一句话而已
我自江南过,感君一楼春。
戚寻呢戚寻早离开江南往京城去了。
春末的京城里,不像是此前为了九月十五的月圆之夜约战一样,会有如此多的江湖人士,她也没打算弄出多少动静。
她是来收钱的,多么单纯直白的诉求
这笔钱应该算是此前紫禁之巅赌局的后续收益,戚寻甚至不必去跟小皇帝瓜分,完全就是她的个人收入。
戚寻看了看锚点的朱棠的好感度,确认还在40以上,甚至懒得再去找他商量什么新买卖。
想想传闻之中,叶孤城此时还并未返回京城,依然在蛮莫边境打工还债,想来还能维持一点后续影响,她更是懒癌发作,就想着数钱。
而李燕北实在是一个相当合格的还债人。
一年半前他即将倾家荡产的时候,因为遭到了试图卷款跑路的小老婆的刺杀,直接给足了遣散经费地跟枕边人聊了聊,结果就是他这一年半间的开销反而少了不少。
在戚寻找上门来的时候,重操旧业、在京城里又混出了那个李将军名头的李燕北,居然愣是攒下了足以赎回半数公馆的家产。
戚寻当日留下的威胁显然是派不上用场了。
不过总的来说,她也不希望能将那个让别人夜半时分头身分离的警告派上用场。
“戚姑娘不等一等陆小凤听说他过几日便会往京城来一趟。”李燕北看着戚寻领了钱就打算走,属实是洒脱得有点离谱,忍不住问道。
紫禁之巅一战后,参与的三人都存在感不高。
西门吹雪照旧执行着他一年出门四趟除恶的行为,只是听说他给了对方辩驳的机会,但也在一剑斩首后务必眼看着对方被烧成灰烬,很有一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
老刀把子,也就是木道人如果在九泉之下得知,他这幽灵山庄从西门吹雪剑下捞人的行为一经曝光居然得到了这样的结果,说不定也会觉得很欣慰的。
叶孤城在蛮莫多时,比之前长居白云城的时候在江湖上的消息还要少。
只有这位戚姑娘和由她带来参加此战的孙青霞孙少侠,在这江湖上才当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再度传出,就仿佛是她此前的出现也只是个错觉而
已。
李燕北甚至还曾经找过大智大通,照样没有得到过她去向的消息。
但有被送去边关“竞争上岗”的无名岛岛众宣扬,谁也不敢真当对方是出了什么事才不再出现,反而因为她的来历去向不可追寻,更多了一层神秘的外壳。
李燕北想着欠债也算是交情的一种,便打算趁机拉拉关系,结果等他再想开口的时候,眼前又哪里还看得到戚寻的影子。
这位京城一霸调动手底下资产的动作,其实也没能瞒过小皇帝的眼睛。
他颇为无奈地跟魏子云吐槽,为何戚寻这次来不整点大家都双赢的事情了。
朱棠在攒私房钱上很是得了乐子,可惜快乐的日子总是不多的,也并没有这样多以“扫黑除恶攒钱氪金”为口号的江湖正义分子来跟他谈这种合法除贼的交易。
魏子云沉默地看了朱棠一眼,总不能说是因为近来江湖太平,并没有这么多可以捞钱的地方,大家也都很惜命地自觉缴税了。
不过锅总还是要甩出去的。
“可能是因为近来御膳房没弄出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菜色吧”
御膳房大厨
朱棠却深以为然,“朕觉得也有这个可能。”
并不知道自己又被扣了个吃货帽子的戚寻数了数从李燕北这里捞到的钱,发觉距离能让她兑换出那件外观的10万祝福值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可惜万安寺副本代表的倚天屠龙世界正在元末混战,跨海飞天堂副本代表的说英雄世界正在北伐之征,天刀霸刀副本代表的南北朝乱世不定,戚寻自觉自己在其中出了一把力气,也就自然不想为了个造神场面买外观,去折腾原本就岌岌可危的货币系统。
她想了想又加载进了绝代双骄的世界。
岳阳楼前她消失在江上的神异一幕,在她改换了形容踏足到此地茶寮酒肆之中的时候,还有人时而谈起。
算来其中多少也有些因为江别鹤这个江南大侠名不符实,被人揭穿了真面目后与其子江玉郎一并殒命的缘故,有燕南天这位天下第一神剑重出江湖,玉郎江枫的两个儿子从原本相残到相认的缘故,也有移花宫邀月突破了明玉功第九层,俨然在江湖风云中地位越发岿然不动的缘故。
戚寻想了想自己以师门传承的方式可以将史蜀云拖去神水宫所在的时间线,加上她确实再次切入副本的时间相隔不长,便打消了去与邀月和史蜀云叙个旧的打算。
会掉她的逼格的理论上来说她应该是再次破碎虚空而去了
她干脆并未惊动任何人地去了一趟峨眉地宫
欧阳亭与人一并创下五绝神功的那个峨眉地宫。
算起来随着萧咪咪占据了地宫中的大半,此地便被冠上了她的名字,那么在萧咪咪淹死在水牢机关后,此地就算是无主的地方了。
江玉郎不愿重临旧地,回忆起自己曾经在萧咪咪的手底下讨生活的情景,即便知道此地还有藏宝,也并未前去取走。
江小鱼在离开地宫之后便面对了接踵而至的一串变故,尤其是和花无缺的生死之约,在三湘解开了身世之谜后还忙着去恶人谷找回江枫和花月奴的遗体,送回到江南旧地安葬,更是没这个功夫去峨眉地宫。
以戚寻的武功要寻到那处山谷,从高崖跳下,途径献果神君和沈轻虹困居十余年的山洞取出此地的红货,又顺着树干通道进入地宫,显然并不需要花费多少功夫。
她更是很快找到了两处地宫之间的通道,自大水疏导后的地宫遗迹中将其中的珍宝给捞了出来。
正如她所猜测的这样,这种完全无主的财货也可以被系统认定带走。
她也总算凑够了兑换这件外观的祝福值。
眼看外观冰
云兑换成功的系统提示弹出来,祝福值商店最贵的这件东西被她换了出来,下方原本是一片空白的地方又刷新出了一团迷雾,迷雾又当即散开,仿佛下一刻就要有一件新商品出现在那里,戚寻的心头一跳,忙不迭地将界面给关上了。
按照套路,有了外观之后就该弄出什么随身空间,移动种植了,但想想弄出这么件出场拉风的衣服都不容易,在她找出新的获取财富途径之前,她要严格杜绝自己遭受这种可怕的诱惑
氪金系统恐怖如斯
戚寻抱着新刷出来的衣服,在掷杯山庄的客房里选择躺平。
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柴玉关就没有这个躺平的机会了。
戚寻所分析的按照他的性格势必会把握住这个机会,也的确并没有猜错。
柴玉关虽身处在海寇之中,简直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一样自在,但他骨子里便看不起这些人,更觉得在发展前景上再如何纵横肆意,也到底外敌环伺,绝非一个可以长久发展的地方。
若是他将来有机会的话,必定要让自己的势力扎根在关外那种地方,既有威名远慑中原关内,又没有朝廷的触手伸到他的面前,中原武林要想剿灭他也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抱着这种目前还没有影的期待,柴玉关便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了。
他还得继续借着正道势力发展,最好能爬到更高的位置,而不是从一个卧底变成真正的海寇,在史天王的麾下升官发财。
他也必须在这场武林正道剿灭史天王的战役中做出更大的贡献来
当然,也得保住他手中意外得来的九阴真经的独有性。
他苦思了半夜,最后决定先搞点事情,比如说,他要就着豹姬将军为人所掳劫的事情在海寇之中制造紧张的气氛。
他的那个顶头上司再如何看不起豹姬只是史天王夺回来的女人,居然爬到了二将军的位置上,都不能改变一个事实,豹姬的确是个很有本事和统率才能的人。
在这海寇水寨中真能有本事与豹姬相比的,还真不存在。
今日整条船落入敌手被带走的可能是豹姬,明日也就可能是他们。
这对一向追寻利益,也只在乎自己性命的海寇来说,并不是一个很难达成的联想。
柴玉关甚至在其中并没有动上多少手脚,就已经让这种说法在营地之中传了开来。
他也相当聪明地没有借机宣扬自己在对比之下能将财物带回来,又掌握了一门不简单的武功,显得有多出挑。
多做多错的道理,以柴玉关这种心性的人并不会想不明白,所以他做到这一步也够了。
史天王这两年来的地盘扩张尤其快,更是从未有过一败。
朝廷对沿海用兵,扶持了以杜先生为首的玉剑山庄与他对峙,东瀛的石田斋对他恨之入骨屡屡出手,收拢海寇势力中被他吞并的势力意图反击,都没有一样让他尝到失败的滋味,也就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
豹姬的被掳等同于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脸上,史天王爱惜性命,不会让自己贸然出手,但当怀疑他能否庇护属下的传言甚嚣尘上的时候,他也的确是坐不住的。
他准备召集几个表现出足够潜力的属下。
实际上柴玉关毕竟投效过来的时间还太短,即便刚得到了个收缴商船的收获也不例外。
但他借着这个机会表达了自己可以为史天王献上一本特殊的功法,若是史天王看不上这武功,也可以交给手下来练,只求得到一个随同出战立功的机会,便也得以混入了其中。
“我可跟你说,天王每次接见我们的地方都不同,不管这一次是什么情况,你都最好不要露出任何诧异的样子来。”那位海寇头目盯着柴玉关的眼睛
,像是要进一步确认他的忠奸,但也没看出什么异样来,“你的运气不错,但你最好别怀着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柴玉关自然点头称是。
紧跟着他便被人蒙着眼睛送上了船。
但船上的其他人并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上点着了一种特殊的香味,而在他的头顶正有一种与此香味匹配追踪的飞鸟,足以让凤尾帮与他接头的人锁定他的位置。
戚寻靠着升级之后的红名追踪系统当然也能锁定柴玉关的位置,但是有凤尾帮可以辅助做到这一点,总还是要比她用什么解释不清的神乎其技来操作更简单一些。
也正是在柴玉关被人带往史天王所在之处的时候,几艘海船从松江府的港口启了航。
戚寻站在第一艘船的船头,海风将她身上冰白幽蓝双色的衣衫吹动。
这件又费了她不少功夫才拿到手中的外观,实在对得起她的这番氪金行动,就连她的藏宝图n连坠机一无所获的自闭情绪,都在身着新衣闪亮登场的时候,基本上可以说是消失无踪了。
冰绡霜绫之上的银华暗纹,在日光之下泛着一层流动的水色,腰际垂落在裙摆之间的冰珠在海风之中相互碰撞,发出隐约的声响。
衣摆末端宛若垂云的烟霭之色,在被长风吹开之时,分明又有一种踏云而去之感。
在日后娘娘和水母阴姬明摆着说要让她这个少宫主一展神水宫威风,以示江湖后辈实在已经有了出头本事的情况下,她便是再如何风光也不为过,绝无对神水宫长辈的不敬之意。
于是戚寻也全然没有压制她在利用和氏璧与邪帝舍利后提升的实力。
即便她在回身朝着后方的船只看来的时候面带笑容,也一向表现出的是对朋友的重视之意,也并不妨碍今日与她目光交触之人,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极有可能已经提升到了一个让人难以企及的地步。
“后生可畏啊”正赶在这海上之行前一天抵达松江府的任慈帮主感慨道。
他上一次见到戚寻的时候还是她刚出神水宫,直接逮着无花就直奔丐帮而来那会儿,与现在之间隔着若干个大副本。
光是戚寻这次在薛家庄内的闭关,都让日后娘娘感觉到了一种翻天覆地的变化,更何况是对任慈这种已有多时不曾见到她的。
好在任慈能宽厚到养育天枫十四郎的儿子南宫灵,本身在心境的宽广程度上也不是一般人能企及的。
他顶多就是觉得戚寻实在是个本事人,也当真在武道天赋上有着让世人望尘莫及的天赋而已。
对方既然是个身怀正气,又铲除了江湖中不少毒瘤的人,他又何必有什么好担心的。
站在他身边,依然以白纱覆面的秋灵素更是显然对戚寻心存感恩之情。
若非戚寻意外揭穿了南宫灵的阴谋,以任慈对其绝不设防的状态,只怕是要在被他坑害之后才会得知对方的真面目,对秋灵素来说,任慈便是将她从那种鬼窟地狱中救出来的明光,若是任慈出了事,她只怕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而后来戚寻更是击杀了石观音。这个对她来说有如梦魇的女人死去,便等同于再也没有了一把随时落下的屠刀存在于秋灵素的生命之中,她从此可以继续过她虽面容残缺却也不失幸福的生活,又在求得那位画师的谅解后继续以丐帮帮主夫人的身份行善举积德。
在听到任慈的这句感慨后,秋灵素面纱之下露出了个笑容,“是啊,但这不是你也乐于看到的吗”
丐帮后继之人的选择让任慈近来颇为头疼,但在现在看到海上一霸极有可能要被铲除,迎面的海风中任慈的愁绪也消散了不少。秋灵素看的出他的这种情绪变化,也因此对戚寻的感激之意更重。
当然这些个船上总还是有交流
话题不那么正常的,比如说比如说武维扬吧。
在看到戚寻今日换上了一身这样的服饰的时候,他便凑到了金灵芝的边上。
“敢问金大小姐,这是你们万福万寿园门下哪位绣娘的杰作”武维扬兴致勃勃地问道,“要是这东西造价没那么高的话,我老武也想给自己弄一套”
金灵芝“”
“你怎么会觉得这是我们万福万寿园的杰作”今日也穿着一身红衣金绣劲装,更显眉眼之间英气十足的金灵芝回答得很是无奈。
好在此前在掷杯山庄和薛家庄中的相处,已经足够她认识到武维扬到底是个什么跳脱的性情,他会说出什么东西都不奇怪。
武维扬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回道“这还不简单这种华光闪烁的风格一看就是你们万福万寿园的风格嘛。”
“那还真不是。”金灵芝很感谢武维扬对她们万福万寿园财力的认可,但说真的她也挺眼馋戚寻这一身的。
今早在掷杯山庄见到的时候她便凑上去问了,从戚寻那里得到的回复是由温丝卷的。
若是别人也就算了。
金灵芝是一向很自来熟的,否则也不会在大沙漠中与戚寻她们初遇的时候便如此亲近于她们,但她有种小动物一样敏锐的直觉,这个说着自己是个郎中,长得和戚寻起码有六分相似,笑起来还挺懒散温和的白发青年,绝对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么无害。
让她去找温丝卷打听,她还有点担心自己会被糊弄到坑里去。
在从金灵芝那里得到这个答案后,武维扬也收回了给自己折腾一身外观的打算。
人当然还是要稍微记一记打的,对能悄无声息将他放倒的人,武维扬
他觉得自己这个不叫认怂,叫做保持兄长送给妹妹礼物的唯一性。
不错就是这样
“你的这个弟子,实力和心性之强我看只在其次了,你最应该得意的是她不只是将神水宫的荣誉放在了相当重要的位置上,在让神水宫之名置身于江湖中抬升地位的行动上,她走得比你稳太多。”日后朝着周围看去,以她的目力足以将周遭的人尽收眼底。
她看到的不是一个个被邀请而来的观众,而是一张从戚寻出发,在这江湖上编织出的一张不容忽视的网络。
在这张虽还不算紧密,却已经因为有来有往渐渐成型的网络中,神水宫的未来她仿佛已经可以看到了。
若这还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又有什么人会是呢
水母阴姬闻言,不由露出了一个与平日冷酷神色有别的笑容。
她又不是个瞎子,当然看得出戚寻身上这身突然出现的衣服,她忽然找回来的兄长,和她提升得过快的实力背后,一定还有从未向她这个师父解释过的秘密。
但那又如何
若非是这个徒弟,她也不会意识到自己在这多年间作茧自缚的危害,不会已经踏出了解开心结的第一步。神水宫也或许还是江湖侠士传闻之中不近人情闭门不出的一批人窝居之地,绝无可能真正担负起今日的重任。
相处之中产生的师徒情谊并非作伪,师门的荣誉感和身为其中一员的责任感也切实存在,那便实在不用再计较所谓的秘密了。
水母阴姬固然不会说出戚寻当真是她平生有幸才能遇上的继承人,但她放开手任由她此番折腾,自己像是站在背后的一方支撑,就已经足够让人看清她的态度了。
前方的海浪翻涌似乎也在戚寻的操纵之下被覆压平静了下去,举目远望正是一片潮平海定,旭日东升的景象。
这当真是个启航的好兆头
与这一批舰队并不一道出发的豹姬,领着她手下训练有素的娘子军驾驭着一批轻舟,而她们
的目标是在戚寻铲除首恶的情况下收拾那些四散奔逃的海寇。
她若是想要取代史天王的位置,这个清剿的工作就必须做得足够干净利落,所以她此时蹲在船头磨刀,务求让这把刀在枭首之时绝不拖泥带水。
她也在此时看着铺开在海面上的金晖,但她所想的是临出行的时候她问及戚寻,为什么就这么不留监管人手地让她独立行动,也不担心她会重新投到史天王的麾下,影响到戚寻的行动。
这位绝不该说是人靠衣装,而应当说是今日气场全开的神水宫少宫主只是笑了笑,“你是个有抱负的人,不会做这么蠢钝的事情。”
这是对她的信任,当然也是戚寻的胜券在握之态。
她说的不错,她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
她做的最明智的决定就是改换立场到神水宫门下,给自己博一个真正的出路
与这一头的希望与欢快气氛不同,被蒙上了眼睛的柴玉关难免忐忑地随同着船身摇摆。
他看不到这艘船会开往什么地方,只知道那大约是一段长达两个时辰的水路。
划船的人也是个内家高手,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只有他们这些前路未知之人越来越失去稳重的呼吸声。
好在船终于着了岸,柴玉关眼上蒙着的布也被解了下来。
只是让他实在很意外的是,他看到的居然不是什么守卫森严的海上堡垒,而是一处看起来很寻常的海上渔村。
在这渔村里甚至闻不到什么血腥味,反而有种让人觉得自己误入了一方净土的安静祥和。
柴玉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看到满村屋外挂着渔网和晾晒的咸鱼,几个打着赤膊的青年正在收拾这些收获,几个老丈正坐在屋外的阳光之下唠嗑家常。
除了这个渔村居然不在沿海而在海中央之外,柴玉关实在不觉得此地有什么违和感。
但想到那个头目先前对他的告诫,他又收敛住了自己脸上的惊诧神情。
而抛开自己在看到此地情景先入为主的印象之后,柴玉关便很快留意到这些晾鱼的年轻人身上,在蓬乱的长发之下分明掩盖着刀伤,而那些静坐闲话的老者,眼神要远比寻常的老人来得锐利太多。
就连此时捧着贝壳在沙滩上跑跳的小孩子,都在抛掷出贝壳的时候展露出了个暗器好手的水准。在缝补衣物的年轻妇人手下穿针引线的功夫,倘若用在以飞针洞穿人的胸膛上,显然也是一件可以轻易做到的事情。
柴玉关这下不敢小看这些人了。
也正在他看出了此地不简单的当口,他看到这些人忽然都站起来,朝着一个方向看去,发出了一声欢呼。
他顺着这些人的目光看去,正看到了一艘在海浪中行进奇快的船,上一刻仿佛还在远处,下一刻却已经抵达了岸边,停驻在了沙滩上。
七个无论是身形、容貌还是气质,就连任何一点细微的神情看起来都一模一样的中年人,穿着一模一样的渔民衣服,从船上跳了下来,就连他们拽着手中满是收获的渔网的动作都没有半点区别。
他们迎着那些人的欢呼,仿佛完全没有看到柴玉关等人的存在一般,径直朝着一处房屋走去。
“愣着干什么,这就是我们的大帅,他人都来了,你们自然也该去见一见他了。”船夫以异常平静的语气说道。
柴玉关的背后不由冒出了一层冷汗。
这和他所想象的为下属所包围,金冠金甲仪表堂堂的史天王完全不同,却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可怕得多。
在欢呼声响过后重新恢复了宁静的渔村在偌大的海上根本不起眼,要找到此处来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办到的事情,更何况
他还听到过这个地方是会更换的。
而史天王和他的六个一模一样的替身根本不分彼此,柴玉关毫不怀疑这些人的武功也是一样的高强,要想一口气杀掉七人实在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他现在有点庆幸他没有在抢功这件事上真的付诸于行动,否则他只怕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他更是直到现在才知道,为何非要让他来卧底,又以立功的方式见到史天王。
否则谁又能在广阔的海上找到史天王呢
柴玉关极力按捺住自己鼓噪的心跳,跟着其他人一并进了那间木屋,走到了七个史天王的面前。
让他更觉紧张的是,他在第一时间便被七双眼睛盯住了。
他根本看不出这七双眼睛之间的区别,只觉得有七倍的威严朝着他压了过来。
“你就是那个抢回了石田斋那个老家伙东西的人”其中一个史天王问道。
“你还说你有一门特殊的功法要上交”另一个史天王问道。
这第一个说话的人未必就是真正的史天王,他以这种分身混淆之法让人分不出他的身份,便必然不会介意自己被人抢白。
此时的柴玉关还远不是那个弄出衡山之乱也毫无心理负担的快活王,他面对着史天王,差点没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他下意识地便伸手将他今早才重新默写出的九阴真经经文给递交了出去,然而在此时,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
这是他自作主张更改过的经文
他先前自以为如他的名字一样“英明”的决断,在此时眼见的史天王居然是个如此高深莫测人物的时候,俨然成为了一件绝不应该有个举动。
对他来说最安全的行动正是将戚寻一开始交给他的羊皮卷直接交给史天王。
可他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史天王已经从他的手里将那份篡改过的经文夺了过去,看着纸上崭新的墨迹和已经在鼻子上也冒出汗来的柴玉关,他忽然说道“背一遍我听听。”
柴玉关瞳孔一缩。
若是让他背出原本的版本或许还没问题,否则他也不敢将这羊皮卷给烧毁,可他为了防止自己记错,这篡改后的版本可没有记住
而他只是迟疑了一瞬,在史天王这种老谋深算的人面前如何有可能隐瞒得住他已经将自己的算盘暴露无遗了。
“这不是个真正的秘籍。”坐在最中间的史天王说道。
他未必就是真正的史天王,他也并没有跟拿着假秘籍的那个史天王共享视觉,他只是从每一个“自己”的脸上都看出了这个判断而已。
柴玉关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便已经感觉到心口一凉。
他早知道戚寻今日的安排。
或许如今坐着常春岛日后、神水宫水母阴姬、掷杯山庄左轻侯、夜帝之子朱藻等人的船已经就在不远处了,即便有七个史天王也显然躲不过这样的阵仗。
可在这种只差一步的胜利面前,他却先一步迈入了死地。
直到眼前一黑倒下去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所拥有的并不是能将旁人当做傻子的智慧,而分明是个画蛇添足的小聪明。
但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早没有什么用了。
他所唯一传递出的消息或许只是让戚寻那个锁定位置的坐标暗淡了下去。
而他耳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七个史天王在此时异口同声地发问,“他是谁派来的”
这七道目光一并看向了和柴玉关一道前来的海寇头目。
这人将已经身亡的柴英明拎起来鞭尸的冲动都有了
然而正在他两股战战,试图给出一个能让他保命的答案之前,那个先前在门外玩贝
壳的小孩忽然冲了进来。
他面色惊恐,手中的贝壳仿佛在惊吓之中给丢了,“大帅海上,海上有变”
寻常的风浪绝不会让这个在海寇窝里长大的孩子露出这样的神情。
七个史天王面色不变,却也当即放过了这个对柴玉关的目标一无所知的家伙。他们一道离开了原本的座位,朝着屋外走去。
而当走出屋外,朝着那小童指向的方向看去的时候,这七张一模一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并不尽然相同的神情。
诧异,困惑,紧张,战意
人在看到不能理解且察觉到危机的事物的时候,反应总归还是会不同的,再如何训练有素也不能真正统一。
唯独一样东西是相同的,那便是他们看到的那个画面。
一道海浪水墙从远方涌来,卷挟着一种有若奔雷的汹涌之势。
可这若是个寻常的涨潮便也罢了
七双眼睛都清清楚楚地看到,这道雪色翻滚的水墙还在不断地攀升,而在浪潮的顶端,赫然还站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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