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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 秦云盏宛然回到了高中时期,那时他是篮球队的主力, 无论是三分还是扣篮都是一绝。如今, 他将这些犯毛病的法器一样一样截胡了狠狠的扔进滇晶坑里,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简直梦回那时跟人打满了五局三胜的全场。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令他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 热汗滚滚,将皮肉伤里散发出来的血气都冲淡了。
正常人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有这种机会,短时间内接触这么多灵力澎湃的法器,此刻, 秦云盏眉心的那枚孔雀眼质感滚烫,于他眉心灼出一片嫣红, 若是秦云盏能将其卸下来观摩一番,定能发现那枚翠色的珠子已经变成了瑰丽炫目的深紫色, 像是有火在其中燃烧,那是吸收了过多“器纹”力量的缘故。
秦云盏有点上头, 全然顾不到旁的, 他只知道这些法器深埋入滇晶坑里之后就真的会消停, 看来此法虽然粗暴,但也不算无理可循。
只是这一重械库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乱子,秦云盏将最后一把他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法器插进滇晶坑里,轻轻揉了一下被擦破了皮的手心, 便四肢并用的爬向石拱桥的另一端。
果然不出他所料,自第二重械库内啸出的狂风直接让他一阵气血翻腾, 像是有千万根寒冰之刺裹挟而至, 要将他整个人扎成蜂窝煤, 秦云盏硬生生咽下了喉咙口的一汪腥甜, 顶着汹涌澎湃的灵煞之气前行。
兴许是第二重械库里的法器较第一重械库强劲,故而连填充的滇晶品质都较第一重械库高级,力量也更稳定,故而这第二重械库里的状况远没有后者来的惨烈。秦云盏艰难行至,就见易罗生正浑身是血的攀爬在石窟壁上,提着一把剑狠狠的劈砍着一簇滇晶堆。
滇晶碎屑“簌簌”落下,秦云盏看得呆了,因为那一簇滇晶堆里固定着一把剑,而事实上,在易罗生的腰间,还悬着另一把剑。
“你在做什么”他冲口而出,震惊道“你怎么能一个人拿这么多的剑”
“我偏要拿了,你待如何”易罗生冷笑一声。
“什么如何”秦云盏嘶声道“外面已经分崩离析了你知不知道许多人差点儿因为你死掉”
“别人死不死的,干我什么事”易罗生爆喝道“他们死在万兵库,那也是他们不中用不中用的人,不配拿好剑更不配修行”他显然不欲与秦云盏多言,只恶狠狠的执行着自己的破坏任务,他每砍一下,那滇晶堆里的剑就震颤一下,爆出异样的光华来,秦云盏只觉得不对,嘶声道“你快住手”
“你以为你还能有机会阻止我第二次”易罗生狂笑不止,面容扭曲道“你闭嘴吧秦云盏等我练成神剑第一个就杀了你,狗杂种”
说罢,他像是蓄了一股力,狠狠的凿了下去
“砰”
秦云盏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用手遮目。
许久,他没有再听到什么动静,遂缓缓放下手臂。
眼前的景象叫他浑身僵硬。
易罗生最终还是没能将那把剑挖掘出来,他压根就没有那么浑厚的实力去操控三把剑。
事实上,他手里的剑和他腰间的剑都早已失控了,此刻一把插在他的胸口,一把插在他的眉心,于高处将他钉死在了山窟石壁之上,血淅淅沥沥的流淌下来,滴在晶莹剔透的滇晶之上,迅速凝成冰晶,那两把剑的剑尾兀自颤巍巍的,没有半点要抽的意思。
秦云盏想,这大概就是高阶法器与低阶法器之间的区别。
师云琢曾经与他说过,法器越高阶,就越有灵,甚至能有自己的思想。
显然,这些高阶的法器并不只是一味的混战,它们能参透易罗生的想法,也正如明开峦所说,这些带了煞气的野神仙怎堪被人玩弄摆布,终将反噬这些自作聪明的贪婪之人。
秦云盏朝前迈了一步,他昂首看着易罗生悬挂在高处的尸体,心想虽然这厮作死,但也不至于被挂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当然了,更重要的是脏了两把好剑,晦气得很。秦云盏本是想上去将剑拔了将易罗生放地上去,却不曾想他刚踮踮脚试图靠近,那两把剑便不约而同的嗡鸣了起来。
这嗡鸣声中带着极为显著的敌意,像是那些被冲撞了冒犯了的猫科动物,冲对方狠狠的龇牙炸毛,发出凶狠的呼噜声,与此同时剑气翻滚涌出,引起了更多的共鸣,这第二重械库之中其余的许多剑也都发出了同样的剑啸,如同海啸冲上沙滩,直接逼退了秦云盏。
秦云盏寸步难行,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仿佛在此处多待一刻都是罪过,只能忙不迭的撤退。
他从第二重械库又折返回了第一重械库,只依稀觉得这三重械库内的法器对他的态度都各有不同,却有唯一的共同点
他的心一分分开始往下沉。
在堪称废墟的第一重械库内站定许久,他还怀揣着那么一丝丝不切实际的期待,环顾着四周,等待着感召。在这一刻他有发自内心的希望时间停止,让他在此处能待的更久一些,这样,他达成目的的可能性就会更大一些
然而事与愿违。
忽而有烧红的铁浆忽然从穹顶上泄下,滚滚热气翻涌,金红色的炙热液体怒龙般蜿蜒流淌,像一块厚重的幕布,尘封住了石拱桥对面的甬道入口。继而万兵库的大门轰然朝两侧打开,突如其来的阳光刺的秦云盏睁不开眼,他眯着双眸,依稀看见一干剑阁弟子鱼贯而入,宋鲤亦在其中,推搡着他疾步出门去。
“秦云盏”
“秦云盏你没事吧”
“秦云盏你要吓死我是不是”
一声声的呼唤充斥在耳畔,却很难将他拉回现实,秦云盏有些发蒙,谁的话也没有回应,只垂眸盯着自己的足尖,眼神是空荡荡的茫然。
宋鲤说很少有人会从万兵库空手而回的。
他却偏偏成了那万里挑一的例外,怎么会这样呢
是他修为不够还是他人品太差还是因为他穷,因为他丑
还是是因为他表现的太狂妄无礼在万兵库中大闹一场,败了所有法器的好感么
不然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剑愿意选他呢
师尊千辛万苦替他求来的一个行印,师尊用自己的性命和颜面替他要来的机会,他还没有来得及在所有人面前大放异彩,就这样这样杳无声息的凋谢了。
柳乘风在自己的闲庄内擦拭着宿光。
宿光是柳吟川专门寻人替他量身打造的剑,无需走万兵库,基本能算是胜在起跑线上了,所以他未曾体会过那些人在万兵库内为求一剑的患得患失,对每年剑阁门开之事毫不关心。
今年却不一样。
灰鹤自庄外飞入,“扑棱棱”的穿过窗台,化作鹤童子人形,单膝跪地道“少宗主。”
“托你打听的事,可有消息了”柳乘风不急不缓道。
“有。”鹤童子恭恭敬敬道“剑阁那处已经闭门了,似是有人违反了规矩,大闹了一场,陆剑北都出面了,下令以玄铁浆封库,阵仗不小。”
“不关心那些。”柳乘风面无表情道“我只关心秦云盏。”
鹤童子不受控制的缩了一下脖子。
“空手而回。”
柳乘风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就知道”他释然而笑了,眼底尽是嘲讽之意,“苏九重重伤至此,哪儿还有精力给他传功,没了旁人的修为,他能做什么他就是个废物”
“少宗主所言极是。”鹤童子低声道。
柳乘风放下了手中的剑,微微后仰身体倚在桌缘,凉嗖嗖的上挑唇角。
鹤童子被他看的浑身的羽毛都在起电,不受控制的打哆嗦。
“鹤童子,我希望你以后打探到任何事情,都先来禀报我。”柳乘风不疾不徐的说“我爹日理万机,我不忍心看他凡事亲力亲为,劳心伤神。”
鹤童子的羽毛抖了一下。
这位少宗主与柳吟川的关系可谓是十分微妙,鹤童子作为柳吟川身边的亲信,对招摇山上的事几乎无所不晓,对柳乘风此人的认知亦比寻常外人要深刻一些。
柳吟川对这个儿子其实谈不上多上心,他心里只有扶玉仙盟盟主的位置,认柳乘风入宗仅仅是因为这对于他的名声形象有所裨益,待柳乘风有多么呵护亲密,委实是谈不上的。
但这个少宗主却十分能忍,甚至能称得上是有礼有节,就算柳吟川内里对他再冷淡,他也能对柳吟川始终保持恭敬,舔的毫无尊严,所以二人对外能父慈子孝至今。
鹤童子一直觉得柳乘风要么是个傻子,要么是个狠人,此前,他一直偏向于前者。
但今日,他发现自己错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柳乘风轻飘飘说“君子一言九鼎,驷马难追,你若是遵守诺言,我自当认你为亲朋,但你若背叛我,鹤童子,我会将你当初以蔺少梧之名编造信笺告发裘难的事情抖出去,抖到祁红药面前,你害的蔺少梧与裘难双双赴死,悬镜门上下遭此大难,以祁红药嫉恶如仇的性子,应该不会放过你吧”
他每说一个字,鹤童子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渐渐的,浑身上下抖如筛糠。
“少宗主冤枉啊”他昂首切切道,“这些事都是宗主”
“什么”柳乘风道“你想说这些事都是我爹指使你去做的”
他假装没有看见鹤童子的拼命点头,嗤笑了一声道“我爹是君子,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呢”他顿了顿,没有给鹤童子声辩的机会,摇头啧啧道“你用你的翅膀去想也能猜到,这件事若是真的被拱出去,他绝不可能因为要保你而牺牲他自己”
鹤童子的眼睛瞬间睁得老大,他本就生了一张少年老成的脸,此刻双目周围细纹密布,表情扭曲到有几分诡异。
“你啊不过是一只没修成正果的鸟精。”柳乘风故作叹惋道“在这权力倾轧之中,要保全自身太难了,但俗话说得好,良禽择木而栖。”
“少宗主”鹤童子不敢再让他多说下去了,膝行上前一把抱住了柳乘风的大腿,“我听你的,从现在开始,我供你驱使,你说一我不做二若有违此誓言,天打雷劈”
秦云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箫下隐居的。
他失魂落魄,胸口坠胀酸涩的厉害,连呼吸一口都觉得沉重不堪。
他从传送点出,还没走到湘妃林,就发现师云琢、凤襄还有石鸢三人并肩立在那儿,石鸢手里还举着两朵精美的纸剪的大红花,那叫一个喜庆,她垫着脚,翘首以盼道“云盏怎么还不回来呀他再不回来我这背的贺词都要忘啦”
“快了吧快了吧。”凤襄摇着扇子怡然道“那小子新得了剑,指不定怎么乐了,肯定走三步就停下来抱着剑一顿猛亲,我都能想象到那个画面脚程能快就有鬼了。”
“不会吧”石鸢上翻眼睛跟着脑补了一阵,恶寒道,“怎么感觉有点二呢。”
“你不懂,剑修面对剑都这样,是吧云琢”凤襄用胳膊肘拱师云琢。
他拱了个空,差点儿没趔趄,师云琢直接无声无息的往旁边闪开了几尺,面无表情,但中间那段儿距离足以见得嫌弃之情。
“云琢哥好像有几分暴躁哦”石鸢心细如发道。
“你看出来啦”凤襄把扇子摇到起风,“这师弟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在怕是在猫抓心呢。”
正说着,师云琢忽然毫无征兆的迈步出去了,凤襄与石鸢紧随其后,果不其然,他们堵到了一个埋头疾走的秦云盏。
“嘿”凤襄收了扇子指指点点道道“你小子怎么到家了招呼也不打一声,是没看见我们三人么”
“你的剑呢云盏让我看看你的剑”石鸢一边转着红花花一边垫着脚东张西望。
秦云盏没吭声。
他低着头,马尾从鬓边垂落,刘海微乱,遮住了大半的面容。
“我的剑在”他的声音沙哑,带着点儿粗嘎的没能集结起来的干巴笑意,“在路上”
他没能把这段幌子编完,因为师云琢出言打断了他。
“秦云盏。”男人的声音平静,醇厚,无悲无喜。
明明只喊了他的名讳,其情绪却像是江河入海,能容纳山川。
秦云盏须臾间就绷不住了。
他一把抓过了师云琢的手臂,拉着人一头扎进了茂密幽深的湘妃林当中。他头也不回的跑,像是在竭力的宣泄身体里积攒的痛苦和委屈,也不知跑了多久,手臂处被反向拉扯,是师云琢的力量,不容置喙。秦云盏被拉的一个回旋踉跄,猛地跌进师云琢怀里,脑门重重的磕在他师兄的结实温暖的胸口。
这短暂却亲密的接触像是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他心房处封锁的铁门,炙热如熔浆一样的情绪喷薄而出,这一刻,秦云盏什么也不想顾及了,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撑坏了的容器,裂纹弥补,他痛的想要自毁,甚至想要拉着一个人与他一同坠落。
那个人会是谁呢那个人只能是师云琢。
在他的潜意识里,师云琢是那个能兜住他所有一切的不堪的人,师云琢是他的避风港,是他的温柔乡。
少年挤出一声哀鸣,像是一只落了单的小兽。
“对不起我对不起师尊”
他猛地张开手臂,死死地环住了师云琢的腰,像是要让自己和师云琢融为一体一般,紧紧的抱着男人的身体,将脸埋入对方的胸口,歇斯底里的哭嚎着。
“我在万兵库里无所事事没有剑看得上我我也什么也没有拿到我空手而回宋鲤说从来没有人会空手而回的”
“我辜负了师尊我让他白白受那么重的伤我没有用我没有用啊师兄”
师云琢只觉得秦云盏全身都在痉挛,温润的液体迅速浸湿了胸前的衣襟。秦云盏的哭声带着轰然震动,顺着他的胸腔一路蔓延到他的心房处,那情绪真切、悍然,让他的心一阵阵的为之抽痛。
他忍不住垂首,按住了秦云盏的后脑勺。
如果可以,他想要将这个清瘦的少年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这样,在所有的灾厄到来之前,他都能以自己的胸膛挡掉风雨。
那秦云盏就不会感到这么害怕了。
男人的掌心宽大,温热,带着些薄茧,并不算柔软,但在贴上来的时候,秦云盏感觉心口一麻,竟有一种游船归港的错觉。
师云琢彻底搂住了他,五指轻柔的笼着他的头发。
属于师云琢的气息萦绕在四周,仿佛一切都在这一刻尘埃落定了。
秦云盏的身体颤了颤,肢体松弛了几分,换来的却是师云琢将他按的更紧。
“你忘了吗我和师尊的剑都不是来自万兵库。”师云琢淡淡道“你若是真能从万兵库拿到剑,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吧”
他说这话时,字里行间都是那熟悉的挖苦嘲讽之意,但手心却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秦云盏的后脑勺,温柔的不像话。
秦云盏一时呆住,他蓦地后撤身体,仰起脸来看师云琢的脸,泪眼婆娑,他看不清楚他师兄的五官,只依稀觉得对方像是在笑。
而后他就挨了一记爆栗在脑门上。
“还偷听师兄和师尊说话,该打。”师云琢道。
秦云盏腾出一只手来捂脑门,连连吸气道“我我我”
“你什么”师云琢故作严肃道“你既然偷听了,那想必也知道,师尊死要面子活受罪,在他看来,自己的形象可以是穷可以是丑可以不太聪明,但绝对不能是不够强。”
“啊”秦云盏喃喃道“还真是一生要强的死剑修啊”
“你在我这里哭也便罢了,若是到他跟前去哭,他可能会怄掉半条命吧。”师云琢温声道“所以想哭就在师兄这里哭个够。”
秦云盏的嘴巴抖了抖。
“那师兄你不可以告诉别人。”他咬着唇角紧憋着注视着师云琢温润的双眼,“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第一次要哭。”
“嗯。”师云琢柔声应着,忽而捧住他的脸颊,以拇指轻轻的抚过他潮湿泛红的眼角,一字一句道“往后,不哭给旁人看,只哭给师兄一个人看。”
少年微弱的点了两下头,而后放弃了似的,又狠狠的一头将自己埋进了男人的胸口。
师云琢彻底笑出了声,就这么抱着他,任凭他闷声呜咽抽搭,时不时拍着他的背以作安抚。
过了许久,他手边的传音符亮了,师云琢怔了怔,一挥手,凤襄的声音就从那头传了过来。
“喂,你们两个去哪儿了这么久不回来”
师云琢轻轻捏了一下秦云盏的耳垂,少年大抵也是宣泄够了,在他怀里迅速安静了下去,只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指尖抠着他胸前衣襟的绣纹,像是在发牢骚,痒痒的。
“师云琢”凤襄又嚷嚷了一声。
“唉”师云琢吸了一口气,眉峰轻蹙,良久才接着应声道,“在林子了呢,有话直说。”
“剑阁的人在这儿等着你们呢打算晾着人家多久啊”凤襄没好气道。
“剑阁宋鲤吗自己人,你先招待着不行吗”师云琢道。
“要是只有宋鲤我会这么着急联系你”凤襄麻了。
“还,还有谁啊”秦云盏抬起头来,瓮声瓮气的发问。
“还有九重仙尊口中的那个坐轮椅的老小子”凤襄说“那俩轮子转的飞快,已经无聊到要把你们宗门的路都压遍了赶紧回来吧”,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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