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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嘉年不记得自己说了多少句爱他。
她从记事起就是一个不太擅长表达情感的人, 也总觉得相较于“喜欢”,“爱”字好像太沉重、太不含蓄了。
所以哪怕在一起半年多,哪怕心里再钟意他, 想把世界上最好的爱都给他,她也从没亲口说过“爱他”。
可此时此刻才发现,当你急切地想让一个人感受到血液里翻滚的、骨骼里冲撞的、每一寸皮肤里交织的感情的时候。
只能说这句话了。
“我爱你。”
“最爱最爱你。”
顾嘉年一边说着, 一边伸手勾着他脖子, 鲁莽地用嘴唇碰着他的下巴、锁骨、喉结,没有任何技巧地吻着他。
她的泪淌进他领口, 嘴唇贴着他颈边温热跳动的脉搏, 声音平缓。
“迟晏,你十九岁那年,我还是个小孩子, 我什么都做不到。”
“那会儿对我来说, 六岁的年龄差, 是我跨不过去的鸿沟。”
“可我后来又想,人生这么长呢。”
“你还会有二十九岁、三十九岁、四十九岁等你到八十九岁的时候,我就是个八十三岁的老太太,那我们就差不多大了。”
她埋在他颈间门肆意地笑。
“这么一想,觉得舒心许多。”
“因为往后, 我可以像你照顾我那样照顾你, 像你爱我那样爱你。”
“一直爱你。”
她话音落下。
怀抱中的躯体倏地僵住。
片刻后, 自方才一直恍惚无措、任她乱来的人,开始反客为主地占据主导地位。
他拿下小桌板, 欺身上来,伸手将她摁在怀里,比任何时候都要用力。
他胡乱地埋头在她颈项领口, 掌心从她肩头一寸寸抚下,最后重重捻在她腰窝,像是想要把她揉进身体里面。
再没有所谓的礼貌、克制与隐忍。
唇齿啃咬时比她更加莽撞,甚至是粗野。
两个人互相触碰着、亲吻着、啃噬着,不像是情到浓时温柔缱绻的缠绵,更像是本能地想要把自己一头扎进对方的世界里。
告诉彼此。
别怕,我与你在一起。
直到许久许久之后,迟晏摁着顾嘉年的腰将她往下带了带,下巴强势地搁在她发端,两个人才轻喘着停下。
病床本就有坡度,这一番动作下来,顾嘉年才发现自己越滑越下了,而迟晏也半躺在床上,双手还禁锢着她。
她方抬眸,便见到他精致的锁骨与白皙颈侧泛着不寻常的红,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着,难捱的喘息声绕在她耳尖。
初见时寡淡又英俊的吸血鬼,此刻被拖拽着沉沦于人间门。
每一寸皮肉上,都写满了情与欲。
顾嘉年鬼使神差地抬头,看向他的脸。
他亦毫不掩饰地垂眸看她,眼皮透红,那颗藏在眼睫中的痣轻微抖动着,眼底卷刮起与皮肉一致的浓烈。
“别动,”迟晏压低头颅吻她鼻尖,轻慢地笑,语气却无比诚实,“你让我缓一缓,我有点控制不住想”
他顿了一下,闭着眼喘息着摊牌。
“想要你。”
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却首次向她坦诚他的与占有欲,甚至在直白地和她商量起这件事。
“只是在病房里不行,今天也不行。”
“得等到你身体好起来,以后在家,你也愿意的时候。”
原本一直觉得她太小了。
他潜意识里总认为,她年纪小,不管什么事都该慢慢来。
私心里也端着一点年长她六岁的架子,想要在她面前当个稳重端庄的成年人。
所以每次与她接触时,他都克制地关起的兽,收敛着内心狂乱的情意,小心翼翼迁就她的天真烂漫。
所以一直斟酌着不敢与她说曾经的事,不敢触及他心底的那方阴暗世界。
怕吓坏她,更怕她对这个泥泞又复杂的世界和他,失望。
可今天忽然觉得。
他的小姑娘一直顽强又坚韧地飞速成长着。就像她说的,于漫长生命而言,六年的时间门并不长。
她早已足够与他并肩,甚至能做到他殚精竭虑都没法完成的事。
那么他也不必再自以为是地遮住她的眼。
就让她与他一起,直面最原始的,看这世界的隐秘角落,窥探人心的难料与诡谲。
果然。
在听到这样直白的情事之后,怀里的女孩子虽然脸色猛地爆红,却没有被吓跑。
她满脸发烧地把脑袋埋进他颈边,露出领口的那截脖子都泛着红。
呼吸紊乱了半晌后,她声音嗫嚅又含糊地应了一句。
“嗯,那就以后再说。”
迟晏的唇角勾起来,努力平复生理上的情欲和狂乱的心跳,终于哑涩地开口问她。
“怎么知道的”
“又是怎么做到的”
或许在看到先生的那封序言时他还有些恍惚,可听到她随后热烈的告白,感受到锁骨上的疼痛,再听到那句“十九岁”。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今晚他原本忐忑不安要说的话,无需再言。他的停停比谁都清楚他曾经的痛楚、龌龊与执念。
顾嘉年闻言缓了缓,镇定着不为之前的旖旎片段和他刚刚的话发疯。
她清了清嗓子,徐徐地把一切都告诉他。
从那天他“随口胡诌”的那个荒原的结局开始,到她在陈妤的书屋里重温荒原,满心觉得不对劲。
再到在私房菜馆,眼见到程遇商与他之间门的争执、发现程遇商撤掉所有与荒原有关的版权、组里聚餐时郑齐越的话
“所以我便大概肯定了,荒原是你代笔写的。”
迟晏一直僵着身子听到这,下颚猛然收紧。
听到她如何敏锐地从这些细碎的线索中发现他腐朽的曾经,哪怕此刻已经听过她说爱他,依旧免不了心慌,下意识地企图分辨她的语气。
无法控制又真切地害怕,怕她瞧不起他。
他艰难地开口,本能地想要解释迟延之在签合同时做的手脚,也想解释自己已经付了违约金收回了这本书,却没能说出来。
心底觉得自己这样急于在她面前撇清的样子,更加龌龊。
“迟晏,”顾嘉年感受到他的不安与欲言又止,心里难受地揪了揪,伸手抚上他脸颊,“你别怕。”
“虽然没机会和十九岁的你说。”
“但我很爱他,也很心疼他。”
迟晏闭了闭眼,脊背绷直着,好半天才“嗯”了声。
无话可说地把脸搁在她发端。
她知道了这一切,却没有他以为的滤镜破碎后的失望与不屑。
她穿梭进时光里,拾起了那个最难堪的他,递给他最好的礼物。
他的小姑娘。
比他曾经想象的、奢望的,以千万倍计,更加爱他。
“后来我在工作室看到林间门人的样书,才知道你的执念,于是就去找了郑齐越。”
“他和我说了一些沈教授的事”
迟晏听完,也觉得诧异。
这件事连他都不知道。
他心里叹了口气,更能体谅先生的不容易。他对他的态度竟是因为心里的结。
又觉得宽慰心酸。
原来曾经想要渡他半程山水的恩师,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痛恨、瞧不起他。
“我就在想,或许沈教授只是害怕看到你变得像沈乐安一样,丧失了文人的信仰与灵魂,所以才不肯看你的书。”
“但是怎么样让他看呢”
顾嘉年说到这里,仰起头,嘴角高高挂起来,双眼亮晶晶地讲自己的高光时刻“然后我就忽然想到他可以拒绝看任何书,但不能拒绝批改学生的作业”
“所以我就利用文学鉴赏课的大作业,写了一篇林中人的分析和鉴赏,冗长啰嗦地写了四十九页,逼得先生不得不看。我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会弄巧成拙,不过好在没有,沈教授给了我a呢。”
“我就再接再厉给他发了封邮件,结果真的如我所期盼的那样,在凌晨之前发来了序言。”
“迟晏,”她笑容灿烂,眉眼飞扬,张着一口白牙向他邀功,“你说我是不是特别聪明”
迟晏的注意力却落在那一句带过的“四十九页”上。
一个大作业而已,她写了四十九页。
他经历过昼大的考试月,知道那有多难熬。可她却从忙碌到窒闷的复习时间门里,不惜消耗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分割出这四十九页。
迟晏终于恍悟,她这骇人的昏厥从何而来。
那满手的冻疮和满眼青黑又从何而来。
他张了张嘴,发现喉头忽然哽住了。
下一秒,他仰起头,伸手将她的脑袋摁回他颈边,不让她看。
哪怕再坦诚相待,有些形象也得维护一下。
许久后,迟晏执起她肿胀的手,放在唇边轻柔地吻着。
笑着夸她。
“嗯,我的停停,当真是聪明。”
“特别特别厉害。”
顾嘉年晕倒这件事,虽然吓人,但原因只是疲劳过度和低血糖。
所以倒是没什么大碍。
于是在医院挂了两天吊瓶后,她就被医生宣布可以解放了。
期间门,高海菡和几个室友们每天都来医院看她,见到迟晏后纷纷朝她挤眉弄眼地起哄。
高海菡还干脆加入了她们的群,硬生生为了八卦挤进了她们寝室的小集体。
顾嘉年坐在车里,看她们旁若无人地在讨论。
就好像她不在群里。
高海菡啧,你们今天看到没她男朋友给她熬了粥欸,还有配菜和点心我的妈呀,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这种男人是科幻片
林笙对啊,妈的,都说找男朋友要找丑一点的,踏实。现在看来这东西跟颜值无关,我以后还是找帅的吧,越帅越好。
陈樾你们重点是不是偏了关键难道不是得找个年纪稍微比咱们大一点的吗你们就看看咱们班里的那群刚成年的二傻子们。还熬粥呢,前两天追我的那个人,在我说我来姨妈之后,请我去吃芒果沙冰
三个人说完后,矛头忽然统一“顾嘉年,你男朋友有没有兄弟表兄表弟也行啊,实在没有姐妹也行,只要帅。”
顾嘉年想到贺季同,回了句“有倒是有,他有个表哥和他同岁,长得很帅,但是应该有女朋友了。”
她考试前最后一次去书屋,不小心撞到季同哥和陈妤姐在茶水间门里接吻。
时隔这么多天还是他们,那应该是在谈恋爱吧
当时陈妤姐窘得不行,季同哥却睨了她一眼,仿佛无事发生“啧,没事,嘉年妹妹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了咳咳,礼尚往来嘛。”
顾嘉年说完,群里开始怨声载道。
她好笑地收起手机,又转过头,慢吞吞地对驾驶座上的人说“先别回家,我刚刚定了花、电影票、蛋糕和餐厅。可能没有你那天定的那么好今天陪你补过个生日,好不好”
两个人一起看了电影,吃了蛋糕和夜宵,等再次回到家时,已经再一次夜深了。
浓黑的风吹散满街雾气,湿冷空气笼住冬青树。
客厅里,两个人都洗漱完。
迟晏坐在沙发上,给顾嘉年涂冻疮药膏。
仔细检查完才发现,她脚趾头上也长了。
白嫩圆润的小脚趾上鼓起来一块红,一碰她就痒得想往回收。
“别动。”
迟晏好脾气地控住她脚腕,哄她“这个药膏止痒的,抹上就不痒了。”
顾嘉年的声音软绵绵的“哦,好叭。”
晚餐时她点了杯低度数的鸡尾酒,是之前喝过的椰林飘香,虽说没醉,可还是有一丢丢晕。
她靠在沙发上醒酒,两只爪子和脚老老实实送给他,任他东抹西抹的。
迟晏细致地帮她擦完最后一处伤口,这才拉她起来,亲亲她眼睛“去睡觉,晚上不许挠。”
“哦。”
顾嘉年磨磨蹭蹭又沉默地往客房里走,走到门口忽然停下来。
她回过头,咬着牙看他。
“我可能忍不住不挠,怎么办”
迟晏觉得她有点奇怪,还是好脾气地顺着她说“那你尽量忍忍控制一下”
“”
“控制不了,就是想挠”
迟晏挑了挑眉,心里有点想笑,这是喝了点酒,跟他犟上了
“那你想怎么办挠破了容易感染。”
顾嘉年深吸一口气。
“除非你帮我控制”
“”
“”
“就”
顾嘉年低下头用手指头卷着衣角,爆红着一张脸,无可奈何又嫌弃地咕哝着,“迟晏,你怎么这么笨啊。”
这种事情难道不是该一点就通的
而且上次在病房里停不下来的,明明是他。
顾嘉年的声音如同蚊呓。
“你不是说等我身体好了,在家里,我也同意的话”
“我今天还特地喝了点小酒壮胆。”
她咬着下唇,再也说不下去了,走进门里飞快关门,差点没被自己丢脸死“不懂就算了。”
下一秒,即将阖上的门被掌住。
有人不容反抗地推开门,散漫笑着走进来,五指松松扣住她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指,而后慢动作般帮着她把门一点点阖上。
客厅里的光被挡在门外。
伸手不见指的黑暗里,他沉沉笑起来,胸腔都在震动,眼波潋滟。
像个被她这只不够格的狐狸勾引到手的俊俏书生。
“听懂了,依你。”,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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