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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王一去, 当日没有再回来。
陪着一道去的窦太监向兰宜禀说“宫里起初不见,王爷在宫门前等了一个多时辰,后来, 就有内侍将王爷引进去了。”
看来沂王这份孝心,皇帝还是受用了。只是之前要他等那么久, 像考验这个儿子的孝心虔不虔诚似的。
兰宜没再多想, 点头应了。
她重新拥有了整个院子,侍女们都比沂王有眼色多了,没人会来吵她,她披了斗篷, 在桂花树旁坐着, 听着秋风,嗅着花香, 将脑子完全放空, 什么也不想, 这种失而复得的独处令她十分舒适, 坐了两刻,她要了纸笔,叫来善时,把搁置了好一阵子的食谱也再写起来。
如此大半日充实又安闲地过去了,晚间洗浴过后, 兰宜满意地上床睡觉。
她睡不太着。
直到这时候,兰宜觉出了一点不方便。
她手脚都冷,可还没到烧地龙的时节,用汤婆子也有点早,之前有沂王在,他的体温暖着被子就够了, 她也没想起提前叫侍女们预备。
此时再现找现弄,既麻烦,她也有点等不及。
兰宜便试图把在屋里值夜的翠翠叫过来一起睡,她们从前在陆家时,玩得累了,经常一块睡了。
翠翠披衣过来,一听,却吓了一跳“王爷的位置,我可不敢睡。夫人,我去叫见素姐来”
兰宜摇头拒绝。她和见素等王府侍女虽然很熟悉了,到底不像和翠翠是少时的交情,见素愿意她也不适应。
“那还是灌个汤婆子吧,怪我,这事我该早些想着。”
翠翠一边自责一边连忙去了,一通翻箱倒柜找出汤婆子,再去耳房里弄热水,终于弄好了小跑回来给兰宜塞在被窝里。
兰宜抱着热乎乎的汤婆子,冷是不冷了,睡意也散得差不多了,她干躺着,躺了不知多久,快烦躁起来时,终于又酝酿出了些困倦,到底还是有淡淡的不足
这个汤婆子又沉又硬,沂王在时,虽然每天有的没的非得折腾一下烦人了些,但他身体温热有弹性,干净整洁不打呼,她挨着他,之后总能很快入睡。
对于曾患有失眠之症的兰宜来说,起码在深秋及即将到来的寒冬,沂王的这一条优点就能压过那许多缺点。
算了,这时候想也没用。而且她更应该习惯汤婆子才对。
兰宜翻了个身,勉强说服自己入睡。
第一天沂王也没回来。
他不在,王府里的下人们都活跃了些,有两三个在京中有故旧亲眷的,大着胆子来告假,兰宜准了,到下午时闲着无事,便也带着护卫和侍女们到附近繁华的棋盘街上去走了走。
棋盘街就在皇宫外,位置显要,卖什么的都有,还有表演杂耍的,兰宜兴趣一般,翠翠和铃子很爱看,见素等年长侍女表情端庄,眼睛一眨不眨,兰宜由得她们,侍女们平日月钱不少,在府里时还没什么用钱地方,最后人人都买了一堆小玩意儿回来。
隔天又去。
到第四天时,终于大家都收了心,告假的也回来了,老老实实地重新当起差。
沂王入宫的时候不算短了,他是成年藩王,皇帝又不是大病的情况下,四天足够表孝心了,随时可能出宫来。
但又过了两日,沂王仍没有出来,倒是秋月偷偷摸摸地来了。
她这次高兴许多“张老爷前儿到家来了,他跟太太说,原是在宫里有事绊着了,太太心里有气,问他,再有天大的事,这么久一句话也带不出来分明嫌弃生的是个丫头。他不喜欢大可明说,我们抱着孩子就走,也不赖着他。”
翠翠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呢”
“张老爷起先不吭声,我看他那样子就是被说中了,太太就叫我和杨升收拾东西,张老爷才急了一点,抵赖说没有,又要看看孩子,喜姐儿太太给孩子起的小名,喜姐儿才吃完奶,正是脾气最好的时候,抱到张老爷跟前,没哭没闹,还露出个笑模样,张老爷就接过去,抱了一会,喜姐儿在他怀里睡着了,张老爷看喜姐儿那么乖,舍不得放下,等喜姐儿醒了,又哄着她叫爹。”
秋月边说边笑,“喜姐儿才睁眼没几天,哪里会叫还有可笑的话呢,张老爷说喜姐儿的眉毛眼睛长得像他,真不知道从哪里像起”
翠翠听得骇笑,兰宜也忍不住笑了,笑里有点怅然。
这大约是人之天性,越缺什么,越想什么,周太太对于张太监来说,是个捏在手心没有依靠牵挂的人,那她生的孩子,他便可以哄着自己当是亲生的,好寄托一腔憾恨。
“张老爷后来说,丫头就丫头吧,反正都不是他的种,还挑什么男女,将来给喜姐儿置一份家业,招个老实可靠的女婿,也是一样。”
翠翠道“这话倒明白。”
秋月微微撇了下嘴“太太还不信他,我也不信,张老爷虽说喜欢喜姐儿,可我们都看得出来,他心里还是觉得不足,还想要个儿子,也真怪了,他都是太监了,还想着传宗接代呢。”
翠翠“这”
她摇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秋月来不只是闲聊,她也有句正经话要传“张老爷在家里呆了两天,今儿回宫去了,太太叫我来说,好像为个什么皇庄的事情,有人要对沂王不利。”
兰宜坐直了身子“皇庄怎么了”
秋月道“太太也不大清楚,就是太太问张老爷,怎么如今就能有空告假出来了,张老爷说,因为沂王进宫了,儿子的孝心当然比他们做奴才的管用,又说沂王确实孝顺,晚间都是打的地铺,不过他管了不该管的事,等捅出来,这番孝心都得打了水漂。”
兰宜微微皱眉。
她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张太监是太监,皇庄上那些庄头也是太监,只怕这是他们太监圈子里面在流传的消息,与周太太闲话时顺口带了出来。
事目前还没到皇帝跟前,说明还在酝酿、或者是串通当中沂王在昌平走访皇庄,多少要与百姓接触,才能得到相关数目,他知道轻重,没打算现在揭开,但那些庄头嗅到风声以后,沉不住气了,担心沂王揭穿他们侵吞民田之事,于是打算来个先下手为强。
送走秋月以后,兰宜沉吟了许久。
她找来窦太监,两个人想了半日,没想到什么办法。
窦太监的能力仅限于把信送进宫去,但要送到身在乾清宫的沂王跟前,还得避开皇帝,那真是万万办不到。
他要是能办到,那沂王也就离明着举旗造反差不远了。
为今之计,只有期望沂王能在那些人发动之前先出宫来,抢到准备对策的时间。
“这件事一定有太子掺和。”窦太监断言。
太子还在东宫禁足,但他毕竟不是人犯,只是自己出不来,外面的人想通消息办法多的是,何况,他的庄头孟良才也在昌平县。
兰宜感到荒唐。
秉持公心制度行事的人要避让贪婪无度的虫豸。
让沂王一直以来压抑着的,也许不仅仅是野心。
“让人每日去宫门口等着,王爷如出来,尽快告诉他。”
窦太监点头应是,也只能如此了。
又一天后。
沂王高大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府门前时,整个王府一下子都振奋了起来。
虽然沂王日常威势重规矩严,但他也是这座王府的主心骨顶梁柱,他在深宫这么多天,下人们从起初的放松到渐渐都有些忐忑起来,直到见到他回来了,才都踏实下来。
兰宜听到报信,也迎出了屋子,在阶下等候。
时令已过霜降,她穿了件橙红金桂绣纹对襟小袄,下面配湖蓝色滚金边马面裙,衬得脸庞雪白,眉目如画,只是今儿风大,她才在外面站了一会,鼻子已被吹得有些泛红,显得比平常更弱了些。
沂王停住脚步。
兰宜想说事,没顾上多打量他什么模样,迎上去道“王爷”
孰料沂王竟往后退了两步,还皱起眉,向她摆了摆手,是阻止她靠近的意思。
兰宜呆在原地,低头看看自己,没什么不妥,又看沂王。
说实话,她有点不悦,从起初到现在,她还没叫沂王这么嫌弃过。
“本王病了。”沂王开口,声音微哑,还有点瓮声瓮气的,“你别靠过来。”
兰宜“”
她惊了,这时再看沂王,才发现他脸颊是有点潮红,她还以为和她一样让风吹的。
跟在后面的窦太监也惊得不轻,他一路跟着回禀这段时间府里的情形,沂王只是以点头回应,没说过话,他还真是没看出来。
忙掉头飞奔去找孟医正。
孟医正来得不慢,沂王刚脱了外袍,在西次间炕上坐定,喝了一口热茶时,他已经到了。
一番仔仔细细的望闻切问。
之后孟医正得出结论“王爷应当是连日辛苦,身体稍有虚弱,又与皇上时时在一处,那风寒的病症便过了过来。”
沂王点头“嗯。”
他心里有数,这病来的明白,他自己都能诊断,哑声道“不用多说了,开方抓药吧。”
孟医正道“是。”
起身收拾药箱。
兰宜站在帘边,听得忍不住道“要吃什么药严重吗”
孟医正沉稳回答“王爷的症候不重,桂枝汤即可。”
兰宜心乱如麻,她不太信孟医正的话,不是不信任他的医术她的命是孟医正救回来的,而是前世时,官面对外的说法上,沂王就是在上京途中患了风寒急症而亡。
这一次沂王提前成功到了京里,他与太子的争斗也提前了,那他的天命,是不是也提前了
她没想过这一点,更没想过可能会这么快。
她不敢进去,这病沂王都能过上,她这个身子更扛不住,但她也不想走,就站在帘子边,孟医正走了,她还站着。
“别扯了,那帘子快叫你扯个洞出来了。”沂王向后靠在迎枕上,声音哑中带笑,“小病而已,去吧,怎么吓得这样,脸都白了。”
兰宜磨蹭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思,她想过等他死后,她就自由了,但那当在几年之后,一下子拉到眼前,她好像,似乎
反正眼下至少她没盼着他没命。
“快走吧。”沂王撵她,声音却放得更柔了,“再不走,本王忍不住,就不管那许多,出去把病过给你了。”
“”
兰宜咬唇,瞪了他一眼,撒气地似的又拽了一把帘子,把软帘拽得晃悠个不停,才转身走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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