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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前。
成妃被宫女扶着, 从步辇上下时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你速去传话,本宫要求见皇上”拂开宫女搀扶的手, 成妃眼圈通红, 抬头厉声道。
守门的内侍连忙应声向里通传。
暖阁里,正心烦的皇帝皱起眉头“谁走漏的风声,让成妃知道了”
周围侍奉的宫人皆噤若寒蝉, 不敢发一语。
张太监小心地道“已经一日半过去了, 这样天大的消息只怕瞒不住, 成妃娘娘也是爱子心切”
“她知道了又有什么用。罢了,叫她进来吧。”
“皇上, ”成妃进来后,直接流泪跪倒在地,“求皇上一定要救救太子啊”
多年相伴的宫妃伤心成这样, 皇帝也不是不心软, 耐着性子安抚道“你先起来。朕已经派兵去了,那些乱民没有武器,兴不起什么大浪, 想来太子很快会平安无事。”
“但臣妾听说领兵的是沂王”成妃急切地道。
皇帝道“是朕特意派人把他叫回来的。沂王身份最合适。”
成妃几乎顾不得忌讳“他怎么会合适, 他说不定正希望太子出事”
皇帝声音放重,打断了她“成妃,你急糊涂了。”
成妃一下子反应过来, 她确实糊涂了,这样的话心里再想, 也不能当着皇帝说出来,可从知道消息的那一刻起她就五内俱焚,又怎么能不慌乱失措。
皇帝目光也变冷了, 道“太子这差事不知是怎么办的,竟能在当地酿出民变,等他回来,朕倒要好好问问他。”
成妃听他的意思,儿子还没救回来,竟先顾上秋后算账了,心下一凉,忙道“这一定是那些刁民胆大包天,又或是有小人存心暗害。”
皇帝不置可否“等太子回来,自有说法。你先回去吧。”
成妃不想走,恳求道“沂王毕竟没办过这样的差事,不一定能办妥当。求皇上还是另外派得力的官员到昌平去吧。”
皇帝面色又冷“沂王没办过,满朝的官员也都没办过,失陷到乱民里的太子,他这是第一个”
“”
成妃惊得失色。
她终于看明白,比起心疼太子,皇帝竟更多的是觉得丢人。
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默默地告退了出去。
“张友胜。”成妃走后很久,皇帝才又开口道。
张太监忙道“老奴在。”
“你说,太子能平安回来吗”
张太监心跳了一下,嘴上一个愣也不敢打“太子有皇上的真龙之气护佑,那些乱民肯定伤不得他,必能平安回来。”
皇帝沉默片刻“行了,你出去吧,朕要静一静。”
张太监退出去后,笼着手刚站到高大的朱门边上,便有小内侍凑近来,低低地道“成妃娘娘请公公去一趟。”
张太监犹豫片刻,他不想去,圣意最近莫测得常令他有心惊肉跳之感,但捡在这当口推脱,又怕让成妃多想,太子毕竟还是太子,出再多的差错,地位一时也难以动摇。
皇帝才叫他出去,短时间内不会再叫他。张太监左思右想后,还是赶去了永和宫。
“你说,沂王会救太子回来吗”
已经净过面,恢复了雍容的成妃坐在炕上,劈头问道。
张太监忍住苦笑,行礼道“老奴以为沂王只要不傻,就会尽力。”
“怎么说”
“太子殿下身边有护卫,有随侍,还有皇庄上的人,他们都长了眼睛,如若沂王拖延搪塞,他们事后自然会禀报皇上与娘娘的。”
成妃问的与皇帝其实是同一个问题,张太监回答得实在多了,因为他知道,成妃现在就要听这样的话,什么真龙之气,那都是糊弄人的。
成妃面色终于稍有缓和。
这个道理不难懂,只是她先前关心则乱,没顾上琢磨。
“若能依你说的,就最好了。”成妃叹道。
昌平,落霞庄北边。
沂王立在他曾经来过的那块界石旁边,身边是王府护卫,从京里紧急调来的京卫之一府军前卫的指挥使、指挥同知及昌平县令等文武官员。
颠颠赶来的曾太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道“王爷,老奴见过王爷,未知王爷亲至”
沂王打断他“别说废话。太子那边现在情形怎么样了”
曾太监抹了把额上的汗,禀报道“不太好。老奴叫人混在乱民里面,才有回报说,聚过去的乱民更多了,还和太子的护卫发生了点冲突,护卫们武艺了得,但抵不住乱民太多,被压制着退到了主院里,现在乱民就围拥在主院外面,太子更加难以离开了。”
沂王皱眉,官员们的脸色也不好看,其中尤以昌平县令的最差他治下出这样的事,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他的乌纱帽肯定保不住了。
府军前卫的指挥使姓毛,粗声道“还反了他们王爷,您下一声令,下官立刻就带人去把那些乱民都抓起来。”
沂王没立即说话,曾太监道“老奴可以领路。”
沂王盯了他一眼,问“太子庄田的主院与落霞庄比如何”
曾太监慢慢躬身下去,答话“差不多,屋舍要更多一些。”
他感觉到沂王盯着他的目光没有移开,躬下去的腰便也不敢直起来,额头慢慢渗出冷汗。
好一会后,沂王才转头向毛指挥使道“那不妥,落霞庄主院顶不住乱民群起冲击,太子那边只怕也顶不住,要是激怒了他们,他们冲进主院,后果就难以预料了。”
曾太监心道,那不正好。
不过他才叫沂王警告过,不敢再说什么确实是冒进了,就算怂恿着毛指挥使把事做成了,总领兵是沂王,甩不脱责任,那便正如沂王说的那样,后果难以预料。
毛指挥使急躁起来“那王爷说怎么办难道就让太子被乱民困着不成,要是时间拖得久了,那些乱民没了耐心,不一样要冲进去。”
沂王思索片刻,下了决定“你带兵压阵,先不要抓人,本王近前去,先与他们谈谈。”
曾太监变了脸色,忙道“王爷千金贵体,不可如此冒险。太子一直不愿面见乱民,那些乱民已经有些失控了,若将怒气发在王爷身上”
“你哪那么多话,带路就是。”
“”曾太监只好闭嘴。
“对了,”沂王转头又吩咐毛指挥使旁边的指挥同知,“你带人,去把邻近几个皇庄有劣迹的庄头都抓来。”
他说到此处时目视曾太监,曾太监明白,叹气道“老奴安排人带这位军爷去。”
他本是奉旨做主之人,在场官员再一听他的安排,也无不妥,且又要以身犯险,更挑不出什么来,毛指挥使抱一抱拳“王爷英明,下官等人都听王爷的。”
当下众人各自领命行事,沂王在曾太监、昌平县令及护卫的围拥中,过了两庄之间的民田,径直往对面的太子庄田而去。
没近主院,已能看出此地确实是乱了。
乱民本来都是最温驯的普通百姓,他们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祖祖辈辈甚至已经习惯了官府的各项摊派盘剥,只要还能有口饭吃,还能活下去,他们都能忍忍算了。
当连这最基本的需求都得不到满足时,他们的反抗就会来得格外暴烈而不顾一切。
因为已经没有“一切”了。
围住太子庄田主院的数百名百姓,有一些是随大流凑热闹,有一些是浑水摸鱼无事生非,还有一些,就是受了委屈无处伸冤、已在失控的边缘了。
后两种最危险,第三种可以很容易地把第二种煽动起来,进而裹挟住第一种一起作乱。
毛指挥使带兵踩过刚收割过不久的田地,遥遥望见那座被乌压压人群围住的庄园时,就认同了沂王的判断确实顶不住乱民冲击,这些乱民凶恶起来,堪称不要命,而且什么可怕的事都做得出来。
要是赶在他们围住主院之前,还能强攻,现在只能投鼠忌器了。
沂王骑着马,靠近了庄田主院。
他们这一行人都是高头大马,很显眼,很快吸引到一些乱民,投过警惕的目光来。
曾太监从一个护卫的马背上滚下来,跑到沂王马侧,举着手高喊道“众位乡亲,都冷静冷静,我们王爷奉皇上之命,来处置那些害人的东西,还大家公道来了”
乱民群里起了一阵骚动。
曾太监在落霞庄住了十来年,他早早地养老,闲着无事常在昌平各处晃悠,当地不少百姓认得他。
有些人的脸色变得犹豫。
曾太监劝他们“你们有什么冤情,都可来告诉王爷,就不要耽搁在此处了。王爷替大家上禀,好不好”
沂王飞身下马,向乱民走近,他行步之间自有威严,气度庄重,乱民们打量着他,渐渐有人意动。
但也有人丝毫不为所动,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汉子就忽然冷笑大声道“王爷又怎么样,太子还说替咱们做主来的呢,做得老子家破人亡”
他这声一嚷,本已有所活动的乱民顿时又聚了回去,目光重新变得畏惧又痛恨。
就是这些贵人,害得他们没了活路,天底下哪里有什么好贵人
曾太监卖力相劝“我们王爷不是那样人,咱家在落霞庄这么多年了,诸位互相打听打听,咱家欺负过谁没有都是王爷耳提面命,叫我要老实做人,假如有鱼肉百姓的事,那就活剐了我我们王爷说话,一口吐沫一个钉,再不会改的,你们说我怕不怕我自然从来不敢啊。”
他以自身为背书,到底有点效用,有人就问道“那我们现在散了,还追不追究我们的罪孟庄头之前说,我们是造反,等大军来了,要把我们统统抓去杀头。”
“什么孟庄头,他就是第一个活畜生”那中年汉子又骂,“抓了我的小妮儿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要敢出来,老子先杀了他”
沂王眉心拧起,转头问曾太监“怎么回事孟良才还糟蹋民女”
曾太监苦笑“这家的小妮儿老奴见过,是个小美人,孟良才自己不好这口,大约是抓去孝敬太子的。”
沂王脸色冷酷下来,道“叫孟良才出来。”
曾太监微愣“只怕他不肯”
“你喊话,他如不出来,本王即刻掉头就走,进宫向父皇请罪,本王能力有限,解不得这围,请父皇另派人来。”
曾太监的大肚子挺了起来,应道“是”
这才是他们王爷么,这样做事才痛快
他便冲着主院大门方向大声叫喊起来,乱民们面面相觑,不知哪个先跟着喊了一嗓子,然后众人七嘴八舌地都叫嚷起来。
“孟良才,出来”
“孟良才,出来”
“孟畜生,你不出来,王爷就走了,你跟你主子就完了”
不知喊了多少声,终于,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的脑袋从院墙后缓缓升了起来,脸是笑着,却比哭还难看“沂王爷,皇上派您来平叛,您为何还不把这些乱民抓走,却叫他们胡乱嚷嚷,都惊着太子殿下了。”
沂王负手,淡淡道“本王正在办差,有些事要问你,问好了才能办,你出来。”
孟良才如何敢出,曾太监便厉声道“咱们做奴婢的,该豁出性命保护主子才是,哪有你这样龟缩不敢出头的你是不是想害死太子殿下咱家话放在这里,太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都是你害的”
孟良才还想拖延,乱民们见到他冒头,又鼓噪起来,里面的人听着动静,不知是不是吓到了,只见孟良才被向外一推,跌下院墙来。
院墙外,就是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乱民。
“”
孟良才摔得灰头土脸,但竟不敢呼出一声痛来。
他抖索着半爬起来,望着四周一张张脸,从来没觉得这些蝼蚁一样的人如此可怕过。
沂王往他走去。
护卫们紧张地护在两边,但没用怎么开路,乱民们自动从中间分出一条道来。
孟良才见着了他,终于找到了点安全感,忙向他爬过去“王爷,王爷救命。”
沂王立住了脚步,正可望见他的颈后,声音更淡,问道“小妮儿在哪里”
孟良才愣了愣“谁是”
中年汉子挤过来,赤红着眼痛骂他“你还装我的小妮儿好好在河边洗着衣服,你就叫狗腿子带走了她,我找你要人,你说她去享福去了,还说我不识抬举,叫狗腿子打我你这个畜生,你到底把我的小妮儿怎么样了”
他状若疯狂,口水都喷到孟良才脸上,孟良才生出畏惧,终于道“我是带她来享福,服侍太子殿下还不是天大的福气么只是她闹死闹活地不愿意,我也没怎么样她,现在好好地在庄子里”
中年汉子眼神大亮,急切地抓住他的衣襟道“真的”
孟良才慌乱点头。饿了几顿不算什么罢,他忙着协助太子理皇庄的事,确实没来得及腾出工夫干别的。
“你快放她出来”
中年汉子要厮打他,被护卫拖着控制到了一边。
孟良才松了口气,忙又向沂王求救,“王爷,您饶了奴婢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沂王没有说话。
他只是将手放到了腰侧。
孟良才心中忽然生出莫大的惊恐,他抬起头来,然后瞳仁控制不住地放大,中间映着一抹雪亮剑光。
剑光从他颈间划过。
带起一溜血珠。
孟良才上身僵立片刻,瞳仁中残留着不可置信,方栽倒了下去。,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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