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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煦半个月前去了京城。
比沂王还早一些。
姜姨娘其实对于他的去向有些怀疑, 因为杨文煦并未交待为什么要去京里,只是让她简单收拾了点行李,姜姨娘试探问他, 他不答,多问了两句, 他的态度还变得严厉起来。
姜姨娘嘴上不敢再说,心里不甘且不放心, 她以自己的见识及直觉联想到了他之前来王府徘徊的事, 疑心与兰宜有关, 所以想来想去后,才会也出现在王府外面。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姜姨娘跪着, 低声道。
兰宜不语。
她比姜茹肯定,杨文煦确实是去了京里。
虽是只言片语的描述, 但她曾飘着观察了那么久在她死后的杨文煦,太熟悉他那种似乎深情的做派了。
占尽好事,还要得遍名声,人前人后,演得他自己都深信不疑。
兰宜本已觉得杨文煦不对劲, “生死两茫茫”这样的悼亡词句一出, 她再无疑问, 就是前世的杨文煦回来了。
与她重生的情况不同, 杨文煦应该是于梦中得到了前世记忆, 他回来的晚了, 许多事与他的记忆已经不一样, 所以他费了一点时间,理清楚后,立即就赶往京城。
因为兰宜做了沂王妃, 他不可能再重复前世成功的青云路,接近不了小王爷,那他在青州就无法有作为,他必须也只能去京里,将握着的这张牌换个打法。
守孝之前,他在争取太子属官詹事府里面的官职。
被丁忧打断后,官职为邻居范翰林得去。
他要续上这条线非常容易。
倘若他请求范翰林帮忙求见太子,以两家从前表面上处得还不错的关系,范翰林不会不同意。
他回来得晚了,但他还有机会,他还可以做到不少事。
兰宜沉默的时间有点久,翠翠担心起来,轻声道“娘娘”
“”兰宜回过神,看一眼下首的姜姨娘,没空再理会,道,“送她出去吧。”
她相信姜茹没撒谎,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不然,她不会自投罗网地跑到王府来,间接等于把杨文煦卖了。
跪麻了腿的姜姨娘狼狈地走了,翠翠还有气,道“娘娘太便宜了她,她说那什么话,打她一顿板子才对。”
兰宜没放在心上,她不想拿姜茹怎么样,放姜茹回去杨家内宅,或许更好;姜茹自己会慢慢发现,她和杨文煦的利益并不总是一致,如果她发现不了,那兰宜不吝惜提醒她。
“叫窦太监来。”
窦太监这次也没跟沂王上京,留在府里照应,他很快来了,笑呵呵道“娘娘召老奴有什么吩咐”
兰宜沉吟着,她一时未想好要怎么说,窦太监耐心地等着,兰宜又想了好一会后,才下定决心,将侍女们挥退,向窦太监道“你能不能尽快联系上王爷,让他在京里留心杨文煦,如果发现他,不要管他说任何话,直接将他绑回来最好也别让他跟任何外人接触。”
窦太监“”
以他为沂王心腹的老辣城府,也忍不住直眨巴眼。
这是什么离奇的要求。
“这”他犹豫着问道,“杨文煦手里,是不是有娘娘的什么把柄”
“没有。”兰宜否认过后,看见窦太监一言难尽的表情,不想耽误时间,又不能说出实话,便索性改口,“你就当有吧。”
窦太监心里颤悠悠的,这叫什么事呀,他怎么跟王爷回报,王爷听了,又得是怎么个滋味。
兰宜催他“你快点,现在就去办。”
杨文煦比沂王早出发了五日,不过他行路没沂王那么方便,算一算,都不出意外的话,两边最终抵达的时间应该差不多。
窦太监没法子,只能应了是。
因直接与兰宜有干系,他不敢拖延怠慢,精心挑选了一个嘴严寡言的护卫,命他快马去追上京队伍。
兰宜只能在府中等待。
她是亲王家眷,与之前的小王爷一般,无诏不得离开封地,所以她不能亲身去提醒沂王她不会骑马,就算能去,也不可能比护卫及时,等她慢腾腾地到了,说不定杨文煦已经成为太子的座上宾了。
如今这样,就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连自己的名誉也未太顾及,沂王或许会生出误会,但他将因此更加控制住杨文煦。
这可能会导致一个结果沂王从杨文煦的口中审出真相。
那兰宜重生的秘密也保不住了。
但兰宜不能因此撒手不管,跟深陷战乱之中的百姓比,她的秘密变得不那么重要。
不只是天下苍生之类的宏大问题,从兰宜自己来说,如果世道不再太平,她将来又往何处去安身。
乱世人不如盛世犬,天下事与天下人,终究是息息相关的。
不过,她也开始做一些准备,同时等着京里的消息。
时间走得很慢,一日如同一年。
报信护卫终于赶回来的时候,依照兰宜嘱咐,第一时间被带到了她的面前。
兰宜的心到底提了些起来,问道“你找到王爷了吗王爷如何处置”
护卫单膝点地“属下在京城王府见到了王爷,禀报给王爷,王爷说知道了,已着人去办。”
“抓到杨文煦了吗”
护卫摇头“属下在京里等了两日,走时,还没有抓到。”
兰宜蹙眉,她能做的都做了,千里之外的事,她鞭长莫及,再着急也没用了。
“你辛苦了,去歇息吧。”
护卫下去了,兰宜忍不住叹了口气。
京里本来就够乱了,杨文煦再搅和进去,谁知道现在是什么局面呢
京城。
“王爷,属下让人盯了杨文煦两天了,他只在家中,除了出入饭铺用餐,没去过其他地方,用餐时也没和他人交谈。”
沂王皱眉。
他到京的第一天,就得到了兰宜捎的口信,当即命人去搜寻杨文煦的踪迹,倒不难找,杨家在京里有座小四合院,杨文煦风尘仆仆地,正好也刚刚到家。沂王让人盯死了他,但没有立即抓捕。
他对兰宜的话有疑惑。
杨文煦带着兰宜的把柄,跑到京里来干什么
他觉得说不通,直觉兰宜一定隐瞒了什么。
她一向对他不大诚恳,隐瞒的东西不少。
沂王没怎么生气,她毕竟将这件事托给了他,那就表示不是什么绝对不能让他知道的私隐,她还是选择相信他,甚至是求助他,他当然得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叫她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不过,他就便探查到点什么,那也是在所难免的嘛。
“继续盯,着三个人日夜换班,不得让他有一刻脱空。”
范统领应了,稳重表情之下,是挥之不去的好奇心王爷一边忙着献俘,一边还要叫人盯王妃娘娘前头那个丈夫,怎么看,里面都有事啊。
征得沂王同意后,范统领因此把孟三都临时调了回来,与别的护卫不太一样,孟三是真的热爱盯梢这项活计,他盯的事从没出过差错,之前沂王府众人回封地之后,他都还受命继续留在京里,接应周太太方面的消息。
又盯了两天。
范统领来传话“王爷,杨文煦今天有了动静,他的邻居范翰林从东宫回家,杨文煦去范家做客,说了好一刻的话。”
沂王从文书里抬头,眼神陡然变利“都说了什么”
“一些叙旧的话,杨文煦恭喜范翰林升官,又说起自己离丁忧期满还有一年多,不知将来前程何在之类的,范翰林就苦笑,说东宫的差事也不好做,因为昌平民变,皇上对属官们极为不满,不知哪日就要步了前任后尘,两人说得挺投契,范翰林还留杨文煦吃了饭。”范统领转述着。
所谓皇帝因昌平对属官不满,其实就是对太子不满,不过属官们不能在外说太子不是,只能主动背起这口锅来。
沂王眉头深锁,沉思。
他在意的不是这句话,而是杨文煦居然与东宫有了连接这只是巧合吗
不。杨文煦还在孝期,动身上京必有所图,这样一看,所图也非常明确。
问题在于,他凭什么认为他能图到
到京这几天,曾太监那边也有消息过来,皇帝对太子的不满几乎达到了顶峰,以至于太子称病,以养病为由避到庄田上去住了一阵子,直到牛成伏诛,战报进京,皇帝龙颜生悦,太子才又重新回到了东宫。
他其实等于托了沂王的福。
“再盯。”沂王发出指令,“如果发现他有与太子接触的迹象,不必再等,立即设法带回来。”
范统领这时也感觉到不寻常了,连忙应道“是。”
又三天之后。
离预定好的典礼只有两日了,沂王带上京的除了牛成的首级之外,还有一串小头目,这样的小人物,本来是不够格这么大张旗鼓的,但他们同党作乱的地点太特殊,才得到了进京后再明正典刑的待遇。
“王爷,杨文煦又跟范翰林会了次面,这次他提出来,想让范翰林替他引见太子。”范统领神情真正严肃起来,“说他有秘事禀告太子,必对太子有用。当班的是孟三,他不敢再等,候到两人结束谈话,杨文煦回家之后,直接将他打晕,现已从角门带进了王府。”
沂王掷笔起身“走。”
杨文煦此刻正在王府前院的一间暗室里。
他被孟三捆好手脚,用麻袋装着带了进来,沂王到时,他还晕着,沂王命人“弄醒他。”
一碗水泼下去,又两记巴掌范统领亲自动的手,蒲扇一般,杨文煦是斯文人,什么时候也没受过这样的苦楚,登时呛醒了“咳咳”
之后,他在极短的时间内稳定下心神,再用力眨去眼帘上的水珠,定睛往前看时,瞳仁猛地一缩“沂王”
沂王负手,低头,暗室之中,他本身便有的威势被加倍放大,眼神冷酷无比“你对本王,颇为熟悉。”
杨文煦死死闭住了口。
他当然熟悉但不是在现实,而是在他的梦里。
沂王没给他多考虑的时间,问“你是自己招,还是等本王动刑再招”
杨文煦眼神又缩了缩,几番变幻,难以拿定主意他不能招,可他不一定扛得住刑。
沂王吩咐人“搬个炉子来,把烙铁烧起来。”
范统领应声去了。
沂王转回目光,漫不经心地道“本王和你一起等等,看是你先招,还是烙铁先烧红。”
“王爷要我招什么”杨文煦终于道,“我虽丁忧在家,也是朝廷命官,丁忧期满就要返回朝堂,王爷无权如此折辱于我”
沂王不再理会他。
炉子搬来了,烙铁捅在炉膛里,时不时冒出来一缕火焰,范统领搬了椅子,沂王就坐在炉子旁边,红色火焰映照在他的面孔上,俊美又恐怖。
等到他亲自伸手,那根烧红的一点点从炉膛里露出来时,杨文煦顾不得体面,忍不住开始向后躲避,但他仍不肯松口“王爷到底要我招什么我不过上京访友而已”
沂王拎住烙铁,抬眼“本王要知道,你到底握有本王王妃的什么把柄”
杨文煦“”
他愣了好一会“啊”,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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