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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番外有角色死亡内容, 请勿代入正文。
从记事以来,周司羿就知道自己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
他父亲周学谦出身于华国上流社会,是一个著名大家族的长公子。但十八岁之前,周司羿从未见过对方, 也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父亲”之于他, 是大洋彼岸一个遥远、冰冷而陌生的符号。
而他母亲凯瑟琳, 是他爷爷的第五任合法妻子,即他父亲的继母。
他是他们这段不光彩也不道德的结合的产物。因此,他的身世必须长埋地底,不能见光。
周司羿自小和母亲一起生活在北美。跟大多数孩子一样, 小时候的他也曾对母亲怀有过天生的孺慕之情,希望得到她的母爱。但很快, 他就听到母亲在电话里用尖酸刻薄的语气跟别人抱怨她的生活有多不如意,以及,他这个拖油瓶有多烦人。
原来,凯瑟琳生下他, 只是为了在她那段老夫少妻的婚姻里站稳脚跟, 增加一份瓜分财产的筹码。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在距离阶梯跳跃、跻身上流的梦想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狠狠跌落云端, 被家族流放到北美。
虽说念在孩子是周家血脉的份上, 周家每个月都会打一笔赡养费过来。但这笔赡养费, 远远不足以让凯瑟琳回到从前豪奢的生活水平。
留守异国的愤懑,寂寞, 现实与幻想的落差让她恨毒了周家,也恨毒了周司羿这个证明她干了蠢事、想打胎却打不掉的阴魂不散的拖油瓶。
昏暗压抑的公寓,地上的烟蒂和酒瓶, 上锁的大门,还有凯瑟琳歇斯底里阴晴不定的咒骂,构成了周司羿的童年。
凯瑟琳不让他出门玩,她自己倒是经常醉醺醺地带着陌生男人回来公寓。周司羿关上房门,堵着耳朵,还是能听见那种让他作呕的异响。有时,她会毫无征兆地摔东西、发脾气。有时,还会抓住他瘦弱的肩摇晃,长指甲深深掐入他肉里,咬牙切齿地说是周家欠了他们母子的,命令他以后一定要争气。
好在,熬到上学的年纪,周司羿的活动范围总算得以扩大,无须再一天到晚被锁在公寓里。他第一次知道,外面的世界那么宽广,也第一次交到了同龄的朋友。
在这之中,和他最亲近、最形影不离的朋友,却不是任何人类,而是一条叫josyn的小狗。
josyn本来是一条来历不明也没有名字的流浪狗,一个雨天,它突然出现在他们公寓门外的树下,瑟瑟发抖地避雨。
一开始,周司羿不敢靠近它,只是好奇又克制地远远看着它,给它丢了些食物。想不到,小狗吃了他送的热狗肠,仿佛就认定他了,晚上赖在公寓那棵树下不走,早上他去上学时,它便跟着他,来到校门口便停下,趴在那儿等他下课,再陪他回家。
再后来,周司羿正式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josyn。下雪的冬夜,他悄悄招呼josyn来室内取暖。
渐渐地,不止冬天进屋取暖。josyn不知不觉就成了他一个人的小狗。
对此,凯瑟琳冷眼旁观,对josyn不闻不问,也没驱逐。她不反对已经是好事,周司羿从不指望能从她手里拿到养狗的钱。他小心翼翼地守着josyn,把自己的午饭钱省下一半,留给它买吃的,还花了很多时间学习如何照顾它,亲自给它洗澡和剪指甲。
小狗对主人纯真的依赖与爱,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远离了孤独,明白了“被爱”有多么温暖窝心。
然而,九岁生日那天,噩梦毫无预兆地降临。
他以一种惨烈的方式失去了josyn。
从小到大,凯瑟琳从未给他庆祝过生日。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庆生,即是庆祝一个人的降生。若一个大人本来就不期待孩子的出生,怎会有给他庆生的打算。
所以,当凯瑟琳突然说要给他庆祝九岁生日时,周司羿有几分难以置信。
但毕竟是第一次过生日,诧异过后,他稚嫩的胸腔里,还是不可避免地燃起了一簇忐忑又雀跃、甚至有些受宠若惊的情绪。
到了生日那天,他放学后早早回家,还真的看到餐桌上放了一个蛋糕。
凯瑟琳不光订了蛋糕,还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给他吃,其中有一道他没尝过的熏肉。
等吃得差不多了,周司羿才在冰箱里看到那道熏肉没端上桌子的部分。
深红近黑的熏肉切成薄片,整齐地码在餐碟上,中间放着一颗狗头它的脖子被刀子齐根切断,双目黯淡无神,了无生机地伸着舌头,成了一道被冷冻的菜肴。
周司羿跌坐在地上,面孔惨白,从食管到胃囊狠狠地扭成一团。模糊的印象里,他只记得自己哭着叫着,跌跌撞撞地冲到洗手间,抱着马桶,抠着喉咙,呕得天昏地暗。蛋糕、熏肉的半消化物,混杂着眼泪口水,弄花了他整张脸。
明明没有沾血,却觉得胃酸里全是腥味,咕噜噜地冒着血泡泡。
长大后,周司羿才明白,凯瑟琳这种行为,其实是一种变态的控制欲的体现孩童对宠物的信任、依赖与爱,会让一些偏激冷血的大人感到恶心不快,认为这是在挑战他们的权威,在威胁他们的地位。残杀孩子的宠物,践踏孩子投放在宠物上的感情,会让他们扬眉吐气,有掌控一切的快感,并彰显他们在亲子关系里至高无上的权威。
但即使清楚了不是自己的错,阴影也早已深入骨髓,这辈子都抹不去了。
从那以后,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忽略自己的生日,也不再吃蛋糕。
一旦尝到那香甜的滋味,便会想起冰箱里那只被烹饪过的狗头,想起它空洞洞的、凝满绝望悲伤的双眼,以及狰狞外露的獠牙,从而无法自控地反胃作呕。
他也没有再养过任何宠物。
因为,明知不该这样想,他偶尔还是会在潜意识里假设如果他没有收留josyn,它会不会平安活到寿终正寝的那天是不是他的偏爱给它招致了不幸
如果他没有亲手给自己养出一个软肋,是不是就不会被人瞄准那里痛击了
俗世意义里的生日,是一个值得庆贺的,可以收到很多祝福和礼物的日子。
但对周司羿来说,他第一次正经过生日,就失去了最重要的朋友和亲人
十多年后,仿佛魔咒在循环。他又迎来一个吃蛋糕的生日,并再一次在这个生日里,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事情要从他素未谋面的父亲周学谦突然现身北美,说要接他回国那年说起。
这会儿的周司羿已经十八岁了,自然不再像童年那么天真,对所谓的血缘亲情有所期待。
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是逐利者粉饰野心的糖衣,这是成长经历教会他的道理。
虽未说破,他心里却清楚,周学谦对他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只是因为养废了大儿子,觉得周盛指望不上了,才想起他这个“备用”的小儿子而已。
周学谦倒是对他颇为满意,还向他透露了自己的计划,让他去和岳家小姐接触。
确切来说,是岳家的养女,尹之枝。
这种各取所需、你我心知肚明的家族联姻,是这个圈子里常见的交易。周司羿对爱情和婚姻没什么期待,自然,也不在意妻子是美是丑,是什么性格和身份。只要对方别太烦人,也别给他惹麻烦,他不介意做好表面功夫。
很快,他就在周学谦那里看到了尹之枝的照片。
看到照片的瞬间,周司羿心中微动,一眯桃花眼。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长得很好看,并且意外地完全符合他的口味,简直像是照着他的审美来长的。
但这样的惊讶念头也只是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并未让他产生太深的触动,乃至“一见钟情”、“非卿不娶”之类的想法。
他见过很多拥有美丽皮囊、内心却丑恶又精于算计的人,对单纯的皮肉美貌早已有了免疫力。
皮下三寸皆白骨,人人皆如此。
但他完全没想到,尹之枝和他接触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
一开始,他只是荒谬于岳家养出了一个这么天真的、和这个圈子格格不入的女儿。仿佛遇到一个新奇古怪又特别有趣的玩具,他开始默默地观察她。
他都没发现,慢慢地,自己投注在尹之枝身上的关注越来越多。起初只是逢场作戏。后来,他逐渐发自真心地享受起了被她依赖的感觉,喜欢上了和她相处的时光。和她待在一起,他总能开怀大笑。
若是别人做了蠢事,他会嫌弃,会厌烦。可换成尹之枝就不一样了。看到她迷迷糊糊地犯傻,他竟觉得她这样特别可爱,还想继续逗她,捏捏她的脸。
不知不觉中,他竟对这桩本不是他主动要求的婚约上了心,被一个笨蛋套住了。
对于妻子的身份,也从最先的“无所谓是谁”,演化成了“只能是她”。只要一想到今后枕边人换成另一张脸,他就一阵反感,觉得哪哪都不对。
同时,他开始认真下来,在心中描绘有她的未来。
从小到大,他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家,也没享受过温馨的家庭生活。
按理说,要一个人想象一件他没拥有过的东西是很困难的。正如不能要求原始人想象出现代的飞机大炮。
可周司羿发现,这一点也不难。只要牵起她的手,关于家的画面,就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脑海里了他高烧不退、长途飞行回国那个冬夜,她千里迢迢赶来机场,接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将他带回家;她在那狭小的厨房为他煮饺子,只留了一个娇小的背影给他
这就是他心之所向的家。
那时候,他就应该意识到自己栽了。
如果能在正常的家庭里长大,如果一切情感伤害和虐待不曾存在,如果有人能教会他世上并不是没有爱,只是要全力用真心去换取他一定会更早醒悟过来的吧。
想通之后,又查出尹之枝即将去a国纽约曼哈顿工作,他赶紧也追过去了。
上一次,在酿酒车间里,他没控制好自己,惹她生气了。这次,他一定要好好表现。
但周司羿没想到,上天并没有给他徐徐图之的机会。
曼哈顿的百老汇大道突发枪击案。人群踩踏、惊慌逃命的骚动中,他护着尹之枝,自己却被一颗子弹贯入腹部。
那颗子弹高速穿过他的身体,极强的破坏力,瞬间将他的内脏搅碎成一滩血泥,。殷红的鲜血“咕噜咕噜”地喷涌出来,浸湿他的外衣。他说不出任何话语,有内脏碎末从他口鼻涌出。
在最后的记忆画面里,他看到警察冲上来,架走了替他按压伤口、崩溃流泪的尹之枝。确定她被安全带离后,他吊着的一口气仿佛泄了,神智迅速被黑暗覆灭了。
枪声,哭喊,尖叫,医生的急救按压
一切都离他远去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眼皮仿佛被阳光照耀着,明亮滚烫。周司羿慢慢睁眼,发现自己坐在一辆车上。
不是救护车,而是轿车的后排座位。
周司羿思绪瞬间定住了。昏迷前,腹部爆开的那簇血花犹在眼前,可如今,他身上的白衬衣干干净净的。他呼吸微微颤抖,迅速卷起衣服,入目所见,腹部肌理紧实,皮肤光洁,根本没有伤口。
他刚才是在做梦吗
生死边缘的惊魂一枪,内脏碎裂的剧痛,喉咙被血块堵住、四肢抽搐变冷的濒死感,都是幻觉吗
可是,怎么会有那么真实的噩梦
这时,他身旁传来一个非常耳熟的蕴含不满的声音“司羿,你在做什么马上就要到岳家了,你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周司羿一僵,慢慢转过头。
显然比后来年轻好几岁的周学谦,就坐在他旁边,正狐疑地打量着他。
周司羿瞳孔骤然紧缩
一时之间,他如坠梦中,惊疑不定。和周学谦对视半晌,他的唇微微一动,沙哑道“岳家”
周学谦眉头皱得更紧,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训斥的话又止住了,道“你是不是还没适应b城的天气,嗓子还疼着呢”
“”
周学谦叹了声,说“我知道你第一次来华国,最近天气热,肯定有些不习惯这边的水土。不过,今天毕竟是岳老爷子的寿宴,正好岳家邀请了我们全家出席,正是一个向大家介绍你的好机会,就这一次,不舒服也坚持一下吧。”
“岳家那个小丫头也在的。记住我说的话,要好好表现”
周学谦的声音近在耳畔,却已经入不了周司羿的耳朵了。
周司羿死死盯着手机屏幕里的年月日,指关节咯吱咯吱地用力,指尖泛白。
此刻,是他和尹之枝相识的那一年。
时节还是夏日,阳光热烈,草木如新。一切都那么地不真实。
轿车沿着林荫山路上爬,来到一座颇有气势的豪宅前。岳家的门房认识他们的车牌,直接放行了。车子停在了屋子大门的石阶下。
周司羿按住了座椅把手,身躯不着痕迹地颤抖了一下。
这个地方,就连布局和装潢,都和他记忆中的岳家一模一样。
周学谦伸手扯了扯领带,还要多叮嘱几句,再一起下车,却突然听见开车门的声音。周学谦惊愕转头,瞧见身旁已空周司羿根本没心思听他说话,已经冲下车了。
周学谦“”
根据上辈子的轨迹,周司羿记得,自己先是在客厅待了一会儿。因有些气闷,去了花园透气,结果就在那里遇到尹之枝,还和她说了第一句话。
重来一次,周司羿已无心于屋中的应酬。再加上,他已经忘了自己是在里面待到哪个时刻才出去透气的。
不想错过偶遇的时机,他决定遵从本心,跳过一切繁冗的步骤,直奔花园,去见他最想见到的那个人。
明明从来不会为交际感到紧张,此刻,周司羿的心脏却跳得异常地快,手心温度忽冷忽热,仿佛踏在幻梦中。
这会儿,宾客们都在屋内。花园阳光灿烂,翠绿的草坪闪烁着水珠,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周司羿止住步伐。
也是,如果开局和上辈子是一样的,那么,她确实不会那么快出现在花园里。
等了不知多久,他终于看到,花园通向侧门的方向,有个少女抱着一个糕点盒子,步履轻快地穿过草地,朝着主屋走来。
是尹之枝。
她哼着歌,压根没发现有个人站在这里。走着走着,却突然迟疑了下,低头看了眼鞋子。
原来,她今天穿了一双米色的绑带凉鞋,走动间,一侧绑带松了,拖在地上。她却腾不出手去系,因为怀中抱着一个雪白蕾丝纸盒,若放在草地上,就要弄脏了。
果然。
就连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都和上辈子一模一样今天是岳老爷子寿宴,厨房备了各种佳肴美酒,还订了老爷子平时最爱吃的一家百年私房老字号的甜品糕点。员工送到岳宅外,本要找佣人出来签收,岂想正好撞上回家的尹之枝。她便自告奋勇,替爷爷拿进去了。
周司羿深呼吸了一下,调整好情绪,用他最爽朗温柔的语气,走向了她“你鞋带松了,我来帮你吧。”
尹之枝正烦恼着怎么办,听见有人来了,忙抬起头。看见来人长相,她明显呆了呆,随即,感激地递上盒子“好啊,麻烦你帮我拿着”
话未说完,便卡住了。尹之枝吃惊地看着周司羿直接蹲在她面前,给她系起了鞋带。
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又灵巧,很绅士地没有沾到她的皮肤。但尹之枝莫名有些害臊,脚趾头都蜷紧了。
周司羿不动声色地给她系好鞋带,才站起来,态度非常自然,笑着说“好了。”
上辈子初遇时,他帮了她一个小忙,接过她手里的盒子,让她空出双手来绑鞋带。
这一次,他决定主动一些。
尹之枝不好意思地说“谢谢。”
“举手之劳。”周司羿视线灼灼地凝视着她,眼神简直能以亮若星辰来形容“我叫周司羿。”
尹之枝脸一红,抱着盒子的手指动了动“我知道你,我在电视上看过你的比赛。你走过来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
她当然听过周司羿,也知道对方今天会来。只是没想过,对方真人居然比上镜还好看,那双桃花眼好像会放电一样,滋啦滋啦的,一眨眼就让她头晕目眩。
而且,他的性格还那么温柔随和,作为名人,完全没有架子,居然愿意给她这个陌生人系鞋带。
如果来的是周琰,肯定要笑她几句。使起坏来,还会把她另一只鞋子的绑带也解松了,哼。
当然了,这会儿的尹之枝并不知道,周司羿这种状态,学名叫做孔雀开屏。
她更打死也猜不到,这位看似温柔随和、彬彬有礼、光芒四射的年轻的世界冠军,其实满脑子都在盘算怎么做才能尽快拉她去民政局,把上辈子没扯的证先扯了,变成彼此的合法家属。
“这里太热了,我们进屋再聊吧。”周司羿笑了笑,自然地接过了她手中那个沉甸甸的蛋糕盒,又问“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尹之枝嘿嘿一笑“我叫尹之枝,今天过生日的是我爷爷。”
“嗯,枝枝,很高兴认识你。”
命运周而复始,既是久别重逢,也是新的开始
如果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
那么,他一定会牢牢把握住它,再不放开他的星星。,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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