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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聿车里有股淡淡的烟草味, 栖栖坐在副驾上,眼神空茫地透过车窗看前方。
虽然是迟早要面对的事情,可是不应该这么突然。
谢灿山, 艺名谢参商。
怎么会呢, 原来一直叫的都不是真名。
谢灿山谢灿山灿山
“我叫山山, 以后别离开我啦。”
山山,就是这个意思是吗
谢参商死了,山山留下来,用它的生命再陪栖栖走一程。
“龚叔。”栖栖冷不丁打破车内静寂, 她缓缓敛眸,轻声询问。
龚聿远远看见红灯, 车速逐渐降低。
“嗯”他分神, 冷峻的面孔上现出些柔和。
“谢灿山他,怎么”栖栖掐紧指尖,话没说尽,但龚聿已经猜到她未尽之意。
“经市局法医初步鉴定,谢灿山因割断左手大动脉, 失血过多死亡。痕验结果也显示, 房间没有闯入痕迹,凶器上无第方指纹。”
绿灯亮起, 车子启动。
龚聿的侧影在夜色下好似闪过类似冷漠的情绪,他破过无数起恐怖大案,现在这一起自杀身亡、没过多疑点的案子当然引起不了他更多的情绪波动。
“您是说, 他是自杀。”栖栖眼神乍然失去焦点, 她语气里带着隐藏起来的悲痛和很深的怒气,但表情强装镇定,龚聿竟也一时看不出这个小姑娘在想些什么。
“很可能, 具体等法医鉴定结果出来。”
车子慢慢停下,视线里出现“淮市刑警支队”几个鎏金大字。
威严的大厦静静矗立,栖栖打开车门,腿软了一瞬,在龚聿伸手来扶时又很快稳住。
“没事,龚叔,没事。”她口吻淡淡,很自然地走几步,见龚聿挑眉沉默,便扯唇笑了笑,“您可以快点吗我想去看看谢灿山。”
没人能拒绝脸色苍白脆弱却不自知的栖栖,她习惯性把伤口挡住偷偷治愈,外人瞧得见她伤口淋漓,偏只有其自身认为天衣无缝。
铁石心肠,也会心疼。
龚聿不说话,这个面冷心硬的刑警发挥他一贯的作风,没有多问,抬脚走进刑警队大门。
身后跟着的女孩脚步过轻,好像下一刻就能在原地消失。
他总时不时回头看眼,以确定栖栖还在。
很快穿过明亮的办案区,来到灯光微蓝的另一个地方。
刚进门,就看见一个身材瘦高的女性背对他们,俯身在仔细观察什么。
龚聿敲了敲门,女人立刻回头,顺而看向栖栖。
“沈栖栖”她诧异地出声,年轻柔美的脸忽地露出不忍。
“闫鑫姐,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栖栖脚步微顿,竟然在刑警队遇到暑假期间交到的新朋友,书法班老师的孙女。
当初闫鑫回京都,两人没有加微信,自然就断了联系。
故友相逢本是乐事
栖栖对闫鑫苍白地一笑,“闫鑫姐,我来见谢灿山。”
闫鑫点点头,让开身后的位置。
冰冷的,那是什么床泛着钢铁的狞视的光,栖栖不认得,就看见一块很长的白布蒙住个僵硬的人,沿着布突出又凹下的轮廓透着死气。
上面躺个死人,栖栖对这人的身高很熟悉,高她一个头左右,且瘦得像纸。
她走一步喘一口气,好像短短几米的距离对她来说是天堑巨途。
龚聿站到身后,法医闫鑫站到他旁边。
两个因专业而见惯生死的人,望着瘦弱的姑娘的背影,都不约而同的唇角微动,他们好像料到栖栖见到尸体的场景。
以往来这见尸体的人,有崩溃大哭的,有直接瘫倒在地的,也有冷静镇定的。
像栖栖一人来的,年纪既然这样小,只愿不哭得狠便好。
两人的目光被栖栖的背影牢牢攥取着。
栖栖感到眼前有个黑影在闪,她愕然地抬眼,恍惚看见谢参商坐起来,用模糊不清的面孔对她笑。
“我叫山山,以后不要离开我啦。”小黑猫喵咪喵咪对她撒娇,碧绿的双眼如雨水冲刷过的翡翠般迷人。
“山山”不自觉呢喃出声,脚步还在前进,猛地“当啷”一声,小腿传来一阵剧痛,身后闫鑫紧张上前,“没事吧撞到哪里了,疼吗”
栖栖先是茫然地点头,后来又摇头,“没事,我好像头有点疼。”
山山的喵咪声遽然消失了,栖栖眨眼,白布下的轮廓在视野里尤其清晰起来,像是彩色世界里唯一的白,刺眼。
探出手去掀白布的时候,栖栖的手腕抖得不行,她又伸出另一只手去握住,还是抖,因为她整个身体都在轻微颤抖。
抑制不住的抖颤,好像有种叫恐惧的情绪在她心里逐渐蔓延开来。
“别怕。”这时,龚聿冷肃的脸低下,沉稳的大手轻微拍了下她的肩。
栖栖凝滞的思绪有所缓和,她别开脸,用削薄的背对着室内其他两人。
她埋头狠狠咬住下唇,疼痛唤醒理智,于是伶仃的手腕不再颤。
当指尖触及白布下冰冷坚硬的床,闫鑫走过来,用女性特有的包容和温柔说“栖栖,不要勉强自己。”
栖栖默不作声地,捏住白布的一角,用极其缓慢的速度掀开。
失去血色的漂亮面孔,双眼紧闭,高挺的鼻梁下猬集大片的阴影,光停留在另半张脸上。
栖栖瞧见谢参商脸上的暗芒交织,就想起昨夜体育馆,他也是这样顶着半边黑暗,半边光明,用奇怪的眼神留住她。
一切都有迹可循,人不能发现活人的一切秘密。
鼻间消毒水味和尸体淡淡的腐朽气息结合,栖栖歪了歪头,好像在仔细打量床上的死人。
“灿山参商,你骗了我。”
阒然无声的室内,每一个轻音都似掷地有声。
龚聿移动视角,看得分明,女孩面无表情,一直看着尸体很久后,竟衔上笑意,笑着笑着,颗颗大滴的泪水从眼眶里争先恐后地滑出。
栖栖好像感受到脸上的湿意,胡乱用袖子擦泪,用力之大,脸颊很长时间都泛着红。
她摊开手掌,虚虚地描摹过谢参商的五官,而后又弯腰。
在龚聿和闫鑫怎么也没想到的情况下,栖栖俯下身,双手握住死者僵硬的肩膀,嫣红饱满的少女的轻吻落在尸体的侧脸。
死过的风不能二次亲吻玫瑰,但高枝之上,花朵自会落下,投进不再来的风怀里。
龚聿送栖栖回家,告诉她“案子进度会通知你。”
看着女孩沉静的脸,他停了下说“谢参商人际关系单一,在世只有你这个朋友,有葬礼方面的需求我可以帮你联系。”
栖栖不说话,自顾点了头就把帽子拽下盖住脸。
到了停车库,妈妈正好打来电话。
“龚叔,谢谢您。”栖栖下车前,疲惫地对龚聿道谢。
龚聿颔首,目视她坐上电梯。
几分钟后,他点燃一颗烟,夹在指尖却不吸,烟雾缭绕下,眉宇间压着复杂的情绪。
“栖栖,你去哪里啦打电话怎么也不接呢”
刚进家门,爸妈立刻担心地围上来,沈关观没上前,但也很关切地看着栖栖。
“爸爸”栖栖先是无助地望了望爸爸,然后又看向妈妈,“妈”
沈爸沈妈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女儿的不对劲。
沈妈赶紧搂过栖栖紧紧抱着,拍着乖女儿背不住地说“怎么了啊没事没事,有妈妈在,有妈妈在啊。”
爸爸仔细认真地检查女儿身上有没有受伤的痕迹,确定栖栖现在的衣物完整且和出门时一样时,才默默松了口气。
但他依旧很担心地问道“怎么啦栖栖,是不是和谢参商那孩子吵架了他怎么没跟着回来呢”
一听到谢参商这个名字,栖栖再也没有在外面强撑坚强的形象,她霎时间感到全身失去力气,软倒在妈妈怀里,不住地哭着颤抖。
一切动作,毫无征兆,把大家吓了一跳。
一家子慌得不成样,沈妈妈不知道女儿为什么哭,但栖栖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女儿的悲伤她也感同身受般,一边用手撑着不让栖栖滑倒在地,一边问“怎么了啊栖栖,怎么了宝贝告诉妈妈啊,不让妈妈担心,怎么了啊”
栖栖抽噎不停,泪水糊住视线,她的世界天旋地转,只晓得喊“山山谢参商”
又一直喊妈妈,说妈妈帮帮,妈妈帮帮她。
沈妈妈这时候哪里还能问,她紧抱着栖栖,“栖栖啊,不哭不哭哦,你这哭得妈心都碎了,有妈妈在呢,都没事的都没事的。”
家里的两个男人见状赶忙扶着两人坐到沙发上,沈爸爸懊悔自己不该提谢参商,或许栖栖正和谢参商吵了一架,还很凶,不然不会哭成这样。
他实在担心,一直给女儿擦泪。
沈关观好像知道什么了,他异常安静,陪在栖栖身边。
大家都知道谢参商是栖栖的好朋友。
那谢参商死了,栖栖是最难过的人。
这世上除了栖栖,再没人会为谢参商真心流泪。
最后沈关观看栖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说出事实“爸妈,谢参商他,可能走了。”
沈爸以为谢参商不告而别,惹得宝贝女儿伤心至此,顿时不满道“走了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
“爸不是那个走,”沈关观长叹,“谢参商他,喉癌晚期,治不好。”
“”
“这,怎么会呢那孩子还那么年轻,我,我不知道,对不起啊”
沈爸爸的脸露出尴尬和惋惜,他最后说对不起,却不知道对谁说的。
沈妈才回神,她轻轻抹去栖栖的泪,声音轻得像棉絮,“栖栖啊,爸爸妈妈还有你哥哥都在呢。参商那孩子通知他父母了吗”
“妈,他是个孤儿。”沈关观在一旁说。
家里又陷入一阵沉默。
良久,沈妈妈说“跟我们过过年,又是栖栖的好朋友,那参商也算咱家的一份子了。”
沈爸点头“葬礼咱家办,让孩子体面地走吧。”
栖栖好不容易止住泪,听到爸妈这话又忍不住眼眶一酸,可是眼睛已经哭得很痛了。
她不能再让爱她的人担心。
“爸妈”栖栖哽咽,“我们早点早点睡,明天去接谢谢参商。”
“栖栖,今晚妈妈陪你睡吧。”
沈妈妈揽着女儿,洗漱完一同上床。
十一年,栖栖再一次和妈妈同床共枕。
生离死别,桩桩难过。
现在是谢参商因病离世,璀璨的少年如风飘走。
只有真正经历过死痛者,才有资格以活者的身份爱人。
生命的凋谢和盛放,栖栖不能阻止。
她抽噎着,紧紧搂住妈妈的腰。
谁又能阻止生命的进程,栖栖只能真诚再炽烈,学谢参商喜欢她一样,不竭余力地爱和保护,她的家人、她的朋友。,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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