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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砚从广场出来, 迎面撞上几个熟人。
周予安“刷”的声展开手中黑金折扇,潇洒倜傥,风度翩翩, “顾道友, 你的伤势恢复得如何”如今天气渐热,他的折扇除了拿来当武器, 终于有了其他用于之处。
晃着折扇笑吟的看着顾砚, 像是久别重逢。
顾砚实话实说, “十之八九。”
“完了”周予安故作惊讶, 轻呼一声。
抬手又将折扇合拢, 朝着身侧的蓝湄心跟风碧落叹气道,“我就说顾道友既然来参加试剑大会, 必定修为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这可怎么办, 又增一元婴修为的强敌,看来此次试剑大会想拿个好名次真难呢”
随即又感慨道, “幸亏我这次汲取教训,没往丁家那小子开的赌局里扔灵石、赌我自己是第几名,不然真的是赔了灵石,脸上还不太好看。”他语气随意,轻声的感叹着,眼神却极坚定,有种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都要闯一闯的信念和笃定。
很显然不管顾砚修为恢复与否, 都不会影响他对试剑大会的态度。
他甚至都不多惊讶顾砚的伤会完全恢复了。
鉴于北疆那个医修所说“顾砚的灵根有异需十年才能完全恢复”,这句话如今已经随着试剑大会的接近,逐渐传遍整个云浮城、被所有人都知晓的事实,他本该感到些许惊讶的。
但是怎么说呢。
那些能被称之为大宗门大世家的, 总是少不了要比旁人多几分底蕴,因此旁人觉得必须十年才能好的伤,在他们跟前,只六年就好了也只是常规操作而已。
他们看到顾砚时,就大概猜到了这个情况。
顾砚自然不会将这些感叹当真。
只是安静完,略点了点头,“咱们都没正式动手打过,谁输谁赢尚未可知,在顾某眼里,各位都亦是难得的对手。”
蓝湄心倒是一如既往直截了当,性格偏冷。
说话也不喜欢绕弯子,眼神平静中略带点温和的看了他眼,“如此正好,我来麓山之前还有些惋惜你因伤缺席如此盛事,既然你伤势已经痊愈,也参加了试剑大会,还望道友全力以赴,期待能与你们在顶峰相见。”
说着她将眼神转向楚月凝,明媚星眸里凝了层慎重,“楚仙君也已经碎丹成婴,进元婴境了”
楚月凝并未开口,只点头算是回应。
蓝湄心眉头一皱,眼里凝重更浓厚了些。
比起顾砚,她明显更在乎楚月凝,毕竟是打了多少次、就输了多少次的老对手,她站在楚月凝跟前心气儿就会矮上三分,总感觉自己的赢面不足五成。
她得费许多劲儿,才能在楚月凝面前不露怯。
说起楚月凝的元婴境。
顾砚与他同行的这五年,并未见楚月凝遇到元婴天劫,就像是修为不断增长着,自金丹中期起、很快到了金丹后期、再到了大圆满。
然后某个阳光不错的清晨,他打开房间的门,看到沐浴在碎金光线里、背对着他站着的楚月凝,对方身上气息已经是跟他相同的元婴境了
真就是水到渠成、顺其自然。
不仅没有丝毫波折,居然连劫雷都没有楚月凝见他满眼惊讶,略微笑着解释,“我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渡过元婴天劫了,你忘了吗”
顾砚怔愣片刻,“可那不是失败了么”
楚家天骄因破境失败,被元婴天阶劈散了灵根和浑身修为的事,天底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此时楚月凝的意思,莫非事实并非如此
“只失败了一半。”
楚月凝浴光而来,眼中碎金在金光中越发的璀璨夺目,给他整张脸、整个人都镀上了层不容侵犯的锐利和锋芒。可等他走到顾砚跟前,用他始终略微冰凉的手拉住顾砚时,那身萦绕在他周围的锋芒瞬间散尽,又变回了之前温和平静的模样,“也成功了一半。”
按照楚月凝所说,他确实被劫雷劈散了浑身修为、和灵根经脉不假,但那道劫雷是在他化婴成功之后落下的。也就是说在他渡过了完整的元婴天劫、碎丹成婴之后,从天而降了一道、不愿他就此踏入元婴境的诡异天雷。冥冥之中,有某样看不见摸不着,却确实存在着的东西在出手阻止他成婴。
顾砚皱紧了眉头。
那点褶皱很快便被人拿手指一点点抚平了。
楚月凝的声音很轻,跟抚平顾砚皱眉时的动作一样轻微、细致,平静的响在他耳边,“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在阻止我,但我能感觉到它并没有太强,不然也不会选择在我渡劫后、最为虚弱的时候动手。”后来的事情也证明了他的这个猜想。
他在顾砚的陪伴下,顺利的从幽篁秘境中找到了生息泉,和四千年的龙骨草用来炼丹,修复了自己在雷劫中受损的灵根和浑身经脉,然后再重新修炼,用了几年时间重回元婴境。
若想阻止的力量太强,他必定做不到这些。
他有时候甚至在想。
那股想要阻止他成婴的力量,是不是在降下那道劫雷后,就已经彻底的灰飞烟灭,再没有对他出手的本事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倒是有些可惜。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仇敌究竟是什么。
简单聊了两句各自最近的情况后,顾砚打算回住处休息、准备明日的试剑大会,还没等转身就被风碧落喊住。
“顾砚,你刚刚为何不去拔剑”
刚刚在广场上,但凡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越墨道尊属意、想给问心剑寻找的新主人是谁。
是顾砚。
这点风碧落其实也不算特别意外。
他隐隐能感觉到问心剑上萦绕的剑意,与顾砚的行事和剑道,在某些地方有着如出一辙、异曲同工之妙。
那把剑的名字叫做问心。
何为问心。
问的就是天下苍生与己身安危孰轻孰重
而那位仙宗宗主的选择却是再明显不过,只看道一仙宗为何覆灭,而身为渡劫期大能的仙宗宗主,又是为何在当年魔修倾巢而出,围攻道一仙宗时,选择与他们战至同归于尽、身死道消就能知道。
若苍生有难,则道一先行。
即便是以自身血肉为祭,身死道消也无所畏惧。
道一仙宗如此,仙宗宗主更是如此
他的剑道、他留下的剑意,皆是浩然正气,连绵不绝想要继承他留下来的剑意,必须也得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有着舍生忘死、以身护道的决心才可以。
在风碧落看来,刚刚在广场上的数千人。
包括他们这些参加试剑的年轻弟子,以及陪着他们过来的宗门家族前辈,修为自金丹起,到合体境都有,那么多的人在
也就只有个顾砚可能被问心剑的剑意承认
他们之所以得不到那道剑意的承认,是因为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做到将天下苍生放到自身安危前。
唯一可能做到的就是顾砚。
还只是可能。
毕竟人心易变,剑道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些都是他在近距离感受过那把问心剑上的剑意后悟到的东西。
因此他不惊讶越墨道尊会只邀请顾砚试剑。
越墨道尊何等修为估计只需要一眼扫过来,就能看透他们的修为和剑道为何,自然能看得出来谁最可能得到剑意、或者说是仙宗宗主的遗念承认。
风碧落惊讶的是顾砚居然会拒绝。
那可是半步仙品的灵剑,上面不仅附着渡劫大能的剑意,更是又另一位渡劫大能保管着不论谁得到了那把剑,都是如虎添翼,尤其是在试剑大会已经拉开序幕的时候。
他记得顾砚自身并没有品阶太出色的兵刃,在北疆守城时用的还是把玄阶长剑,若是拿到那把问心剑至少在杀进前五名之前。
必定是所向披靡、无人能挡
可顾砚拒绝了。
他不是太懂顾砚在想什么。
这种已经递到跟前、纯属老天爷追着往他嘴里塞的机缘,为什么要拒绝呢
风碧落满心疑惑的皱眉,等着顾砚回复。
顾砚倒是平静,“我有属于自己的剑了。”
风碧落,“谁还能嫌好剑多呀”
要知道问心可是半步仙品只要能得到那道剑意的承认,就算不能滴血认主成本命剑,收在身边放好琢磨剑意不好吗何况就算不让它认主,身为半步仙品的问心能够发挥出来的威力,也跟普通的天阶长剑差不多
平白多一把天阶长剑助力,有什么不好
不管是不是剑修。
你就看周围那个人的储物戒里不是装满了各种用途的法器,以备不时之需的
怎么到顾砚这里他就那么拧呢。
顾砚沉吟片刻,如实回道,“其实是越墨道尊看错了人,那把问心剑,我能拔出来的可能性很小,而且我也不需要太多的剑。”
他能感受得到那剑意同他的剑道有些相似。
但是他如今已经没办法做到仙宗宗主那般决绝,仙宗宗主能为天下苍生舍生忘死,他以往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时或许能做到。
现在么他也有牵着不愿放开手的人了。
他做不到无畏无惧,了无牵挂。
风碧落,“”
算了。他无比暴躁又挫败的想着。
他们跟顾砚还真是哪哪都不同,完全没办法沟通说到底他也只是心有不甘而已,毕竟他用尽全力都没有得到的东西,却被别人那般轻易的弃如敝履。
若是顾砚听到他的心声,必定会正色的反驳纠正他两句,“并不是我看不上问心,也没有弃如敝履这回事,只是单纯不太合适而已。”
不过顾砚听不到,只见风碧落恶狠狠地咬紧牙齿,“你这次敢不敢与我打赌,若是我赢了,你必须答应一个我提出的条件。当然不会让你去杀人放火天之类,若你赢了,我也会答应你提出的条件,如何,你敢是不敢”
顾砚神色平静,点头应约,“可以。”
他就是冲着赢来的,也自觉有赢的本事。
一个赌约而已,也没什么不敢赌的。
众人在广场门口道别,各自回住处休息。
顾砚与楚月凝受鱼池的邀请,住在仙盟为鱼家安排的小院里,整个院子小小巧巧的,只有十多间房,成凹字形排列成小院。
小院的中间位置,种了棵枝繁叶茂的桃树。
正值阳春三月,春光明媚。
桃花灼灼,甚是好看。
与桃树相距不远,有条清澈见底的小溪缓缓流淌过,桃树落下的粉白花瓣多数落到里头,顺着溪水流出了院墙外。
顾砚见天色尚早,也不着急进房间休息,跟楚月凝说了声,找块草木丰盛的地好儿盘膝坐下修炼。他本就是枯荣体,修炼万物决时在越能亲近万物的地方,越是能事半功倍。
而花草树木、虫鱼鸟兽无不是万物的一员。
因此他经常于山川河流中,随地一坐就开始修炼,楚月凝早已经习惯,靠着那棵枝繁叶茂的桃树下坐了,闭目假寐,守着他修炼。
半个时辰后,楚月凝睁开了眼睛。
顾砚入定还没有醒来,山间有微风拂过,头顶桃树微微晃动着,被拂落半捧粉白桃花,有几片在风中轻柔的打着卷儿,不偏不倚的落到顾砚肩头、发间,任由清风再次拂过,也稳稳的黏住不动了,像是在炫耀着它们与这个人的极致亲近。
楚月凝盯着那些娇俏的粉白花瓣看了会,总觉得怎么看都不顺眼,毫不犹豫的从桃树下起身,走到顾砚跟前,将它们一片片的捡起来、扔到小溪里被水冲走了。
就连黏在顾砚背后的两片也没放过。
搁外面耗了半个多时辰,才拿到对战名单、气喘吁吁跑回来想要跟他们分享信息,被累成狗扶着门框大喘气儿的鱼池,“”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他为什么非要跟顾砚和楚月凝住一起呢
要不是麓山的规矩,满山都禁止使用飞行法器代步,他怕他们住的远了,他有事儿懒得跑路去找,他真的想飞起两脚。
将两人一脚一个、全从他的院子踢飞出去。
正想着,楚月凝的眼神朝他看过来。
不冷不热,甚至没什么多余表情。
眼神却是冷淡的,搭配着他眼里似是随风微微晃动的细碎金辉,总有种能轻易看透人心的奇异感觉。
似是在无声的质问,你刚刚是想跟谁动手。
是他,还是顾砚
鱼池立马认怂,“呜。”
他错了,他就是条废鱼,能踢得动谁呀
他就是胡乱想想而已
他也没有说出口呀
片刻后。
顾砚入定完毕,鱼池也慢慢的喘匀了气儿。
三人泡了壶茶坐在桃花树下,看着鱼池带回来的对战信息表格,与顾砚同抽到甲三十一的人叫丁磊。鱼池拿手指挠着自己的双下巴,“没听说过,应当是个不太需要注意的散修,顾砚你这一局应当是十拿九稳了。”
“楚仙君是丁零八序号,对手陆瑶”
“这个陆瑶我知道,天音门的小师妹,她是音修,修为在金丹后期,距离大圆满还有段距离,我看看这上面对她的介绍。”他带回来对战表格非常详细,不仅有抽到相同序号、互为敌人的两人是谁,还有对修士的门派、修为、擅长的兵刃和招式等介绍。
是他花了两千极品灵石从百晓生那里买的
“武器是把青玉梧桐木制成的凤头琵琶,据说也是天阶法器,琵琶五弦分别对应着杀、惊、御、幻境、疗愈五音,全能型选手,比较合适团队作战,与人单打独斗的话,应当能在此次参加试剑大会的人中居于中上”最后这句是百晓生对她的大致评价。
鱼池仔细看完,摇着头轻轻“啧”了声,白胖脸上有些惋惜,“可惜了首轮就抽到楚仙君算是她运气不好。”
光是境界的压制就不是这位小师妹能破的。
看完他们两人的对手,鱼池才去翻自己的。
“天灵灵、地灵灵,一定要让我抽到个实力不强的对手”他竖起手指在面前胡乱晃悠了两圈,才眯着眼睛翻到丙十二,“让我看看嘿多谢老天爷爷保佑”
同他抽到相同号牌的人是罗青,是个阵修,同样是金丹初期,鱼池摸着胖下巴嘿嘿直笑,“同样是金丹初期的话我就不怕了,等着瞧吧,他一开始布阵、我就让霜狼咬他的手。”
“二打一、美滋滋”
历来在试剑大会的规则里。
打斗过程中所有人不许服用丹药,包括但不限于止血、恢复灵力、暂时提升修为的东西。因为是友好切磋,也禁止在剑上淬毒这种不太光明正大的行径暗器可以用,但也不允许带毒。
但常见的防御法器、攻击符箓等都是允许被使用的,像霜狼这种早就签订了血契、认了鱼池为主的妖兽也能放出来。毕竟被仙盟承认的二百零八仙门里,还有个实力手段都不弱的御兽宗。
门中弟子全靠驱使从小驯养的灵兽进行攻击。
鱼池嘿嘿笑了会,又去翻其他熟人的名字。
“哎,跟蓝湄心对战这个人”
他突然有些惊讶,拿着对战表格给顾砚和楚月凝看。那人叫宁白眉,身份介绍后面只简单写了个出自宁家。
修为、灵根、招式等详细信息一概都没写。
鱼池皱着胖脸,满心疑惑,“不对呀。”
百晓生号称尽知天下事,只怕连他爹院子里何时、多了几个姨娘都能知道的清清楚楚,怎么会对这个叫宁白眉的人如此含糊的略过。不仅百晓生不知道,他们五年前去过虞城宁家,那时候也没听说宁家有这号人物呀。这人莫非是凭空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
他抬头去问顾砚,“你们知道这人么”
顾砚摇头。
宁霜风在幽篁秘境受伤严重,修为难以寸近,再加上他本就只结成了六转金丹,顾砚猜到宁家可能会放弃宁霜风、选择其他前来麓山参加试剑大会。
但宁白眉此人,他并没有听楚夫人提起过。
按理说如果这人值得注意,楚夫人肯定会主动跟他和楚月凝提,之所以没提,应当就是不用多分出心思来注意的。
可是顾砚皱眉,“我感觉不对劲。”
鱼池跟楚月凝的脸色都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尤其是鱼池,上一次顾砚感觉不对,还是他在听完柳夫人的故事后,之后那位纤弱无辜的柳夫人就变成了坐在花枝上的蕊姬,趁乱打开了北疆没有修士防守的东城门。
他困难的吞咽着口水,“不至于吧”
这里可是麓山
头顶上震着越墨道尊,底下还有许多陪着门中弟子前来的前辈,谁会想不开在这个时候搞什么小动作
顾砚略低垂着头,“希望如此吧。”
“哎,你别希望如此,我是真听到你说这话就心里发慌,得呐我还是亲自去看看那个叫到宁白眉的到底是人是鬼,要不然只怕是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说着当真起身,一溜烟往小院外跑去了。
与此同时,蓝湄心也在查看自己的对手。
宁白眉,虞城宁家
她略皱了秀眉,“没听过此人的名号。”
“虞城宁家呀。”
此次陪她前来的师姐方若坐在对面,闻言神色也有些许凝重。
她是参加过上一届试剑大会的。
当时代表宁家出战的人是宁天明,如今的宁家家主。
在她看来,宁天明不论资质修为皆是泛泛,后来的比试结果也应证了她的猜测,当年的规则虽与今年有许多不同之处,但总体也是需要赢多输少才能够晋级。
宁天明连输三场,眼看就要失去晋级资格。
却在第三场结束后,第四场开始前,修为直接从金丹中期强行拔升到了元婴,还没受到任何反噬当时这件事震惊了麓山上下,毕竟从元婴大圆满强行破境都是危险万分,自古以来就没有听说过谁能从金丹中期突破至元婴的
可宁天明偏偏就做到了
硬是倾凭着升到元婴后的境界碾压一路势如破竹、高歌猛进,不仅掰回了前面连输三局的劣势,最后还在上届试剑大会中取得了第六名的好成绩
直到试剑大会结束,他们才知道宁天明突然境界暴涨的原因。龙血丹那可是传说中比天品灵器更加珍贵的、据说丹方都已经失传了数千年的丹药谁也没想到居然有人将龙血丹炼了出来,也没想到宁天明居然能得到龙血丹
那些输给他的人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谁让他们不像宁天明那般运气好,居然能结识到个携带异宝自道一仙宗之乱逃出来、还真心把他当做朋友愿意将丹药送出来的清扬真人呢
方若沉思片刻,“你是元婴境,按理来说是赢面更大些,不过宁家的人必须得防,多带些防御性质的法器吧。”说着从手腕上撸下来个玉镯给蓝湄心戴上,蓝湄心见她连自己保命的东西都给了自己,惊讶不已,“那个宁白眉当真有如此恐怖”
方若轻拍她肩膀,“拿着,有备无患。”
说着意味深长的感叹了句,“要知道有时候我们看到的好运气,并不是真就运气好而已,谁也说不准他们在背后做了什么,才有了我们看到的好运气。”
蓝湄心若有所思,略点了点头。
那边鱼池出去片刻,又呼哧呼哧跑了回来。
顾砚略惊讶,“这么快,你走到了吗”
鱼池拎着茶壶往自己嘴里倒了半壶,气喘吁吁的摆摆手,“没呢路上碰到百晓生从宁白眉院子里出来,他也是去探查宁白眉底细的,说对方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金丹,看不出来什么东西。”
“他是专门靠卖消息为生的,对于察言观色、探听秘密最是在行,要是连他都看不出端倪,要么是对方真没有任何的问题,要么就是对方实在太强、咱们去了也同样看不出什么来,我就干脆折返回来,等之后再去看他与蓝湄心的比试。”
顾砚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次日,试剑大会正式开始。
所有抽到第一日比试的人都纷纷整理妥当,赶往号标对应的试剑台,所谓的试剑台,是指圈出具体的范围来,让两个修士战斗比试的地方,并不是个规规整整的圆形空地。
可能是半截被人一剑削断了的平整山顶,也可能是位于山腰密林中的大片空地,或者是湖泊里随意突出来作为落脚点的数根枯树,每一个位置都相隔甚远。
丁字试剑台就在麓山脚下的湖泊里。
鱼池边走边不停的抱怨。
“我是真的服了来参加个试剑大会,到底是来跟人比试的,还是来整天爬这破石阶的”他昨天好不容易靠双腿爬上去,腿到现在都还没疼过呢
今儿又得好顺着石阶往下走,仙盟的人到底是跟他们有多大的仇啊,居然要这么折腾他们
顾砚心平气和,缓步向下。
对他而言,打坐练剑皆是修炼,与人对战和爬石阶都是修行。
他们到的时机正好。
湖泊四周围满了观战的修士,号数为七的两人刚分出胜负,在负责记录的仙盟弟子叫出“第八组,陆瑶,对战的楚月呃,楚月凝”平时喊惯了楚仙君,楚月凝三个字还真挺不容易喊出口的。
身穿浅绯罗裙,怀抱琵琶的的陆瑶轻点水面、身姿美妙犹如凌波仙子,慢步走向湖泊中间的一棵凸出来的枯木上站定,看着自岸上凌空掠过来的楚月凝,语笑嫣然,“还请楚仙君”
“出手吧。”冷清的声音回荡在湖面上。
陆瑶敛了唇畔笑容,随即低头拨弄琵琶弦。
铮
是惊音。
琵琶惊弦,如同银瓶炸裂,惊起周围鸟声一片,湖里游鱼也受到惊吓,急匆匆地摆动着尾巴、争前恐后的往湖底水草里面躲。
湖面波光粼粼,细碎水纹一圈圈的散开去。
铮
又是一声,杀气尽显。
楚月凝周围的虚空不断扭曲着,数道无形的音刃几乎瞬间就到了他跟前,逼近他咽喉时却刺了个空,楚月凝的身影忽然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手持约三尺长的冰刃站在陆瑶背后,尖锐至极的碎冰尖触着她纤细脖颈。
晶莹剔透的冰尖伤带出点朱砂般的鲜红色。
是刺破了皮肤渗出来的血珠。
“认输。”同样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陆瑶倔强的抿紧红唇,将纤细手指放到了琵琶弦上,试图再次发动杀音攻击对手,然而没等她手指动作,脖颈处冰凉疼痛瞬间炸开。
鲜血顺着她细白的脖颈流淌出来,很快便打湿了她的纤薄后背,将她穿着的浅绯衣衫染红了大片。
“认输,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陆瑶挫败的松开琵琶弦,“我认输”
旁边守着试剑台、负责记录的仙盟弟子赶紧宣布结果,“丁字试剑台第八组,楚、楚月凝获胜”
楚月凝收了冰刃,从容的从湖中掠至岸边。
周围响起不算小的议论。
“楚仙君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啧啧啧,看看别人,灵根破碎、修为全废就跟玩儿似的,说破碎就破碎、说恢复就恢复,你们再来看看我他风头正盛、如日中天时我是金丹后期
他修为全废、灵根破碎时我是金丹后期他如今都修为恢复、进阶元婴境界了,我还是金丹后期真特么的十年如一日,我恨死这个金丹后期了tui”
“话说,你们难道都不觉得楚仙君对天音门的这位陆瑶小师妹,有点太怜香惜玉了么明明抬手打晕的事,非得逼着她自己认输,该不会是不舍得对她下狠手吧以前看他打蓝湄心的时候可不会这样。”
“这位小师妹也确实娇俏可人。”
“若真是如此,天音门只怕是要高兴疯了”
听着周围议论纷纷,鱼池推了下顾砚,“你不生气呀”
顾砚摇头,“谣言止于智者。”
这个丁字试剑台周遭都是湖泊,中间只有几根枯木可以立足,若是将陆瑶打晕,要么任由她跌倒进湖里、轻薄春衫湿透,任由周围前来围观的人看个干净,要么就需要楚月凝抱着带她退出湖泊范围。
换做是他,也会选择跟楚月凝同样的做法。
鱼池听完后,恍然大悟,“合该如此。”
修真界中整体而言还是男修的数量更多些,今儿围在湖泊边观战的也是如此,若陆瑶晕倒跌进湖水里,就算有她相熟的师姐妹赶着上前去捞人。
也防不住被那心思龌龊之人看了去的可能
说话间,楚月凝已经走到他们跟前。
顾砚主动迎了上去,“恭喜旗开得胜。”
楚月凝在周围一片“怜香惜玉”、“好事将成”的纷杂议论中牵起他的手,神色如常,“咱们回去吧。
那些纷杂议论稍停,顾砚点头,“好。”
刚从山上下来,如今还两腿战战、连站都站太不稳的鱼池,“”他痛苦的哀嚎一声,“救命呀怎么会有人舍得虐待这么富贵逼人、珠圆玉润的我”
鱼池的比试在第二日。
不出意外的赢了,实力相当于金丹后期的霜狼速度极快。至少对于金丹初期的阵修而言确实如此,他的对手刚将阵盘放下,甚至都没来得及启动,就看到一阵银光闪过,霜狼张嘴叼起那块巴掌大阵盘跑远了。
阵修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打还是认输。
最终还是在霜狼和流星锤的两相夹击下,好歹撑了两炷香,才手忙脚乱的举手投降,让鱼池轻易收获了试剑大会的第一场胜利,带着霜狼趾高气扬、昂首阔步的从试剑台上下来。
第三日的第一场是顾砚。
他的对手丁磊,是个金丹后期修为的体修。
单土灵根,身材魁梧,浑身肌肉纠结,力量和防御都极为惊人,动作也不慢,手握两个玄铁巨锤冲顾砚抱拳,“我知道你,顾砚,他们都说你在北疆受的伤还没好透。”
“我敬佩你的胆量,但不会手下留情。”
顾砚拔出背后长剑,“试剑台上的规矩,只分胜负、不讲人情,道友请。”
两人同时动的,不过眨眼间已经短兵相接。
长剑跟玄铁重锤的相击,咔啦啦的擦出长串火星,这一交手,顾砚就察觉到不对,他的手臂被铁锤传来的巨力震得隐隐发麻,握剑的手更是虎口剧痛,长剑剑刃也被砸出来两个小豁口。这绝对不是金丹后期该有的力量
他赶紧转身后撤,不再跟对方的铁锤硬刚。
“很惊讶么”丁磊将铁锤扛在肩上,左右活动着脖子,发出阵骨节摩擦出来的咔、咔声脆响,随即就着仰头的动作、斜睨着顾砚,“我出生在西北蛮荒之地,我们那没什么仙门、家族存在,我从小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荒兽嘴里抢吃的,又生来具备蛮力天赋,寻常荒兽都没有我的力气大,锤你们这种剑修还是很容易的。”
说着挥动双手,将两个玄铁重锤舞得呼呼作响、招式连绵,将顾砚的四周堵得密不透风,退无可退,只能提剑硬挡,偏那两柄巨锤也不知道是何材质铸成,砸过来的力道重如山岳不说,对他手中的长剑伤害尤其巨大。
两人不过顷刻间就过了数招,只听叮叮叮的脆响声一串,顾砚剑刃上被砸出来许多大小不一豁口。
最严重之处豁口长度已然过半,眼看要断。
台下观战的人皆露出些果然如此的表情来。
“我就说顾砚在北疆受的伤还没好全吧,你们非得跟我犟他的伤好了,他的伤要是真的好了,怎么可能被一个金丹期的体修压着打”
“既然伤还没好,为何参加试剑大会。”
“谁知道呢,估计是想在北疆守城时那样,赌一把运气”
“呵,要我说顾砚之所以能在北疆强行破境成功,有九成九都是运气好的缘故,真论实力他其实远跟不上风少主和蓝少主,受了伤还敢这么胆大妄为、想在试剑大会上赌运气以为自己是天道的私生子么,全天下的好气运都让他一个人占了。”
“不论如何,既然伤重未愈就不该来参加试剑大会呀,他堂堂元婴,若是真输在个金丹体修手中,连我都替他感到臊得慌”
“就是,丢不丢人呀”
他们并不了解顾砚,也不知道他伤势如何。
所有的一切都全靠自己猜测,却搁那议论得头头是道,鱼池听得到只想给他们一人一锤见身侧站着楚月凝神色平静,连眼里碎金都没暗沉的驱使,气得要死,“好烦呀这些人你就不能让他们闭嘴么”
楚月凝轻轻摇头,“我不能。”
鱼池也知道试剑大会期间禁止在台下私斗,却还是气不过,烦躁的磨了磨牙齿,“气死了气死了我要把他们的名字都记下来,如果在试剑台上遇到,一定让霜狼狠狠地咬他们屁股”
他搁这火冒三丈,听见楚月凝轻笑了声,语气很低,“但是阿砚能。”
鱼池以为战斗出现了反转,喜出望外的朝那片作为试剑台的荒地望过去,看见的却是顾砚被那个叫丁磊的体修追得连连后退,手中长剑更是千疮百孔、随时可能断裂的惨状。
笑容顿时僵在了胖脸上,“你说真的”
楚月凝没有再开口,眼神却始终是平静的。
鱼池被他影响得平静了些,皱着眉头观察那个叫丁磊,“他到底什么来历,怎么就能压着顾砚打”
“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应该来自西北。”
周予安摇着黑金折扇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闻言,楚月凝皱眉,“你的意思是”
“西北的兽血蛮族”
“对。”
西北地域辽阔,却因苦寒荒凉,人迹罕至。
在那里只有荒兽和半人半妖的兽血蛮族生活,数量极少,向来是自成一界,与仙盟井水不犯河水,很少有人知道他们这个族群存在。但是据说见过兽血蛮族的人说,他们一族都天生巨力、防御力惊人,哪怕是三岁幼童也拥有抱起百斤巨石的力气。
若是觉醒了蛮力天赋那就更加不得了。
力量会成倍的增长不说,还根本不受境界的威压压制,若是在哪里看到有力气巨大、又能越阶战斗的修士,例如试剑台上这个明明只有金丹修为、却能压着身为元婴的顾砚打的丁磊。
十有八九就是西北的兽血蛮族没跑了。
周予安眉头紧皱,轻声叹息着,“顾道友这次,看来是有危险了啊。”
兽血蛮族的特点可不仅是力气大。
他们自小跟妖兽、荒兽生活在一处,生来就需要同它们争食抢地盘,尤其凶狠无比,每个能活到成年的蛮族都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超级凶狠、又超级能打,都是杀神罗刹般的存在。
这个使铁锤的丁磊便是其中佼佼者
“他不会输。”楚月凝神色平静的说道。
话音未落,台上丁磊一锤挥出,顾砚手中的长剑咔咔碎裂成渣,自己也被那锤子的余力扫到地上,溅其蓬经久不散的灰黄尘土来。
丁磊扛着铁锤大步走过来,借着尘土的遮掩、屈膝靠近被砸进泥里的顾砚,声音压得极低,“我认可你的胆量,决定让你死个明白,有人出三万极品灵石想要你的命啧,你的命可真值钱,我本来还害怕你一见情况不对就喊认输的,没想到你确实够大胆。”
说着举起手中铁锤就要朝顾砚脑袋砸过去。
嗯
怎么动不了。
丁磊斜着眼睛看过去,是根赤碧相间的藤蔓缠住了他举着铁锤的手腕,那根藤蔓也不知是什么品种,寸长的尖锐倒刺黏着他的胳膊,竟无视掉了手臂上的防御,在肉里扎出如同被针扎似的微痒疼痛。
“这什么东西”丁磊的表情嫌弃无比。
顾砚轻笑出声,从泥坑里坐起来,抬手擦掉嘴唇被震出来的血丝,“能要你命的东西,这根吸血荆棘是我耗费了五年时间,才催生培育出来的新品种,本来还不想这么早暴露出来,让其他人有了防备的。”
“没想到你竟然能到将我逼到这个地步。”
丁磊嗤笑。
只当他是危言耸听,根本不信,抓着那根藤蔓就要往外扯。
刚一使劲、就猛地变了脸色。
那根藤蔓竟不止在他毫无防备之下近了他的身、破开了他体表防御,将纤细如毛发的藤蔓探进了他的手臂,还在他们说话这几息之间,已经顺着手臂的经脉蔓延至他胸口附近,将他心脉都覆盖了大半
而藤蔓上的倒钩早牢牢勾住、将那些经脉给缠紧了他要是敢用力将这根藤蔓扯出来,可能会直接将那些经脉拽断成碎片
简直是自取灭亡
毕竟经脉可不如他的皮肉那般强悍柔韧
丁磊深吸口气,脸色铁青,“你怎么做到的”
这根藤蔓到底是什么品种来路,怎么可能无视他体表根本不怕近身格斗、哪怕被山石冲击也很难受伤的强硬防御、直接扎进他体内,又怎么可能在几个呼吸之间就蔓延生长出那么长、缠绕住了他那么多的经脉
顾砚笑着从泥坑里站起来,“怎么,让你来杀我的人没有告诉你,我虽然是个剑修,却也最擅长操纵藤蔓了么,我也是收获了丝萝藤后才发现,藤蔓并不需要太粗,有时候越是纤细、不起眼的藤蔓,效果越能强到离谱。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主动认输。”
“或者,让我将你的半身经脉绞碎”,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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