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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元夕换了张床, 翻来覆去凌晨才睡着,晌午醒来,不见三殿下脸, 只看见一只大被团, 露着几绺银发,憋屈地贴着床边正睡着。
沈元夕坐起身来, 三殿下也没动。
“睡好沉。”
沈元夕蹑手蹑脚溜边穿好鞋袜,起身在这房间里寻了一圈, 不见哪处能梳妆。
这里像书画房,八宝阁上堆着各式各样瓶子书画, 还有画了一半冬景,看日期是去年腊月。
应该是三殿下画吧,毕竟三王府也没有别人了。
“画一般。”突然出现在身旁宴兰公主评价道。
她肩上小灰团也伸长了脖子瞅了一眼, 扑棱着翅膀飞到床上,找了个缝隙钻进去了。
冷不丁看到这两人,沈元夕懵住了,心里着急要好好称呼,但也不知怎么了, 就是发不出声音张不开嘴。
还在愣神,宴兰公主一把抓住她手, 牵了出去。
“走走走, 给你梳个头。”宴兰性格洒脱过火, 走路也不成样子,大跨步几下就忍不住蹦蹦跳跳。
沈元夕一路被迫小跑着,拖拽着往前赶, 起初伤口还有些绷紧了不适, 后来跑开了, 好像就没事了。
沈元夕“咦”了一声,脸上扬起了笑,伤好像好了许多,走路不用弯着腰了
沈元夕坐在梳妆镜前,手脚乖乖放好,宴兰公主动作行云流水,一样叼着梳子,腾出双手极快地编着头发,从头到尾很是投入。
见她这样,沈元夕也放松了许多,鼓足勇气道“三殿下也是这样”
“嗯”宴兰咬着梳子,口齿清晰道,“不可能,那小子会梳这发式这是我自己摸索。”
“不”沈元夕摇着双手,慌忙解释,“我是说,三殿下也会这样拿梳子。”
话说完,又责怪自己,说这些无聊话做什么。
宴兰公主笑“可不,要不是这点像,我能把他当儿子看你看他哪一点像我”
“”沈元夕小声道,“还是像。”
尽管三殿下性子没这么跳脱,但她总觉得,还是像。
宴兰公主给沈元夕梳好了头,把镜子放正了,也凑过去看。
沈元夕悄悄抬眼,见镜子中自己奇奇怪怪,两侧头发梳成了两根大粗辫子,缠缠绕绕许多发带丝绦,半点不好看。
她不敢说,正搜肠刮肚要违心地夸赞一句手艺好,就听宴兰公主道“嘶怎么跟我想不一样不好看。”
她利落拆了发辫,试了别发式。镜子中,沈元夕脸上堆满了惊讶。
“不是说你不好看。”宴兰公主瞄了眼镜子,笑了起来,“这头发要梳我头上就好看,梳你头上别扭得很,不合你脸。”
她说话间,就又侧编了个发式,只是效果还不大好。
宴兰公主再次拆了,叉腰嘀咕。
“算了算了,这都三百年了,老掉牙东西确实不适合生在盛世之下姑娘脸。你平时怎么梳”
沈元夕羞涩道“我也不太会。”
“知道了,跟我一样。”宴兰半眯着眼睛回忆起来,“当年跟我一起到幽地去宫人,不到一甲子就死没了。有两年,我那头发就没盘顺过,不会就是不会,给几百年都学不成样子,只会梳辫子。”
沈元夕刚要开口,宴兰瞄了眼,是要叫她公主殿下,抢先一步道“叫我宴兰就可。”
“不行。”沈元夕摇头。
“不用在乎合不合规矩。”宴兰道,“遵天地大道就可,只要路行正,平日里破规矩,能省则省,不然活千年就是折磨了。”
“我只是叫不出口。”沈元夕红着脸窘道。
“那这样,你叫我三娘。”
沈元夕一愣,小声询问“您也行三吗”
宴兰公主不是世祖长女吗
“你有亲娘,我呢,就是这边娘,你叫我家小子三殿下,三殿下娘就是三娘。”宴兰说,“这样如何”
沈元夕诚实回答“有些奇怪。”
“就这么定了”宴兰笑眯眯道,“奇怪才好玩,要就是好玩,不好玩就没意思。”
就这样,宴兰放弃了沈元夕头发,把梳头这事推给了儿子,还要喊三殿下现在就起床给沈元夕梳头。
沈元夕好险拉住了她
“我去前院找陈嫂她们来”
“闺房之乐,不让自家男人来,那就没意思了。”宴兰好似很讲求有意思,不过她转眼见沈元夕身上衣服,又有了新玩法。
“算了,头发就先这样,等临朔睡起来再说,反正你还在养伤,今天也不必出门。”她指着沈元夕衣服,“咱们去换身衣服”
两个“姑娘”快活在屋里翻箱子翻首饰匣子。
沈元夕给宴兰公主看她带来衣裳。大多是新,刚添上嫁妆,少部分是前一阵子,陈嫂从将军府带给她常服。
“这是一部分。”沈元夕道,“嫁妆添备好就先放这里了,还有一些没备好,没往王府送。”
宴兰手里提着件衣裙,嘴上直夸“果然盛世当中衣裳首饰,颜色更绚烂些,样式也繁复。”
她扭头对沈元夕讲“以前不是这样,三百年前,大家尚黑尚白,样式也简单,多是窄袖,便于打打杀杀举家逃难什么。”
说起来,还是盛世好,姑娘家衣裙都漂亮。
宴兰公主朝身上比了比这件裙衫,又从头到脚扫了眼沈元夕,她俩体量差不多,宴兰要再娇小一些。
“我能穿吗”宴兰公主问道。
她抬着头,目露期待,眼睛也更亮了。
沈元夕使劲点头“可以”
她刚刚就注意到了,宴兰公主眼睛乌黑当中,透着一点幽红,但并不是幽族人那种完全血红色,她眼睛更像人。
沈元夕很想问,问她如何得到长生,要不要也和幽族人一样食血,是不是也会日夜颠倒,但她开不了口,她一直在找机会,但找到了能开口间隙,也没办法问。
宴兰很快换好了衣服,样式颜色都和她那两条奇怪发辫不搭,但看久了,也就莫名合适了。
“哦有人来了。”宴兰跑跑跳跳奔出了春园,过了会儿,一手托着盘,提着裙子又跑了回来。
“吃饭”她招呼沈元夕。
饭是一人份,做好后放在春园外小桌上,平日是三殿下端进来喂给沈元夕。
沈元夕见宴兰公主也要吃,关切道“我去再嘱咐小厨添几道菜吧。”
“不用,我就尝个味道。”宴兰公主把碗筷让给沈元夕,自己下手捏了个面果,尝了滋味,舒服叹息,“啊,好怀念人间烟火味。”
沈元夕终于找到了合适时机,试探着问道“您已经很久没吃过饭了吗”
宴兰公主冲她一笑,收敛起散漫态,忽然端庄了许多。
她跪坐在沈元夕对面,认真道“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浸月是个辟谷观天道疯子,我也自不会活成正经人。他不食不饿,我有他滋养,亦是不吃不饿。”
这番话震惊了沈元夕,来回思索了数遍,听宴兰公主又言“你不必忧心,你不会如此,从我送临朔回大昭起,他行就是人间道。他们父子,一天一地,虽在同一条大道之上,但却是两种不同路,临朔还是要吃饭。”
“那您也食血吗”沈元夕放低了声音。
“”宴兰公主探究地看着她,神情有些迷惑,好半晌,她问沈元夕,“临朔给你心花了吗”
这个词很久没听到了,沈元夕回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那个消失在她书桌上心花。
皇上说过,那是幽族定情信物,皇上就是凭借那朵心花,才下了婚旨,让她做了三王妃。
沈元夕回道“给过了。”
宴兰不见她脸红,也不见她羞涩,心道不对。
她说心花在幽族这里,就是洞房3起临朔就会羞涩,提到洞房怎么可能没反应。
宴兰就问“那心花,你吃了吗”
沈元夕大惊失色“还要吃掉吗我我不知道,所以一直放在那里,它就自己化掉被风吹散了。”
沈元夕着急坏了,三殿下当时只把心花给了她,没说这个定情信物需要吃啊而且,他连这花是不是定情信物都没有说,她是真不知情。
宴兰乐了“心花不会化掉,而且掏出来,你就得吃了除非,他给你不是心花。”
沈元夕连比划带说,说那日天降红雨,那朵花就是这么来,那花长得跟其他花不一样,很漂亮,很精巧。
宴兰乐
直挺挺躺在地上左右打滚。
“心花这种东西。”宴兰凑近来,搂住了沈元夕肩膀,“是种美称。其实它是心脏一部分”
宴兰摊开手,仿佛手掌心有那个“心花”,演示给沈元夕看。
她说“这东西,是剖开心拿出来,你会见到你男人半死不活,捧着会跳动心头肉,求你吃掉。他可怜巴巴地看着你,这种时候,你只能吃了,但吃完就得还回去,咱也不忍心刚成婚就守寡不是喂,都能喂,要血给就是了。”
宴兰在沈元夕耳边轻声说道“别说,这东西吞了之后,就算被埋脖子也不觉疼了。”
沈元夕捂住了脸,脸颊慢慢发烫。
她终于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她一边听,一边晕晕乎乎胡乱摇头。
“没有那还没有”她说。
宴兰公主拍了拍她。
“怪不得你什么都不知道,结为夫妻后,该说时候,都会说。”她揉了揉这姑娘头顶,手感还不错,毛绒绒。
这让她想到,沈元夕才十七,毛绒绒感觉还未完全褪去,是个青涩又圆润小姑娘,像刚结出甜桃子。
“嘿”宴兰忍不住又揉了一把,“真招人疼。”
还是女儿好。
等浸月回魂,就让他占一卦,这第四代能不能是个女儿。
三殿下睡到正午,浸月鸟爪子踢着他鼻子都不醒。
浸月道“你怎么虚弱成这样子了”
不愿起床在幽族看来,是血气不足症状。
三殿下幽幽道“这是白天。”
“我知道,但你叫也叫不醒,睁开眼还迷瞪。”浸月说,“这是缺血。”
三殿下拉高被子,又将头蒙住了。
“啊我知道了。”小鸟团叽叽笑了起来,“只供血不回血,怪不得这副虚弱模样。不然,我供你点”
三殿下掀开一条缝,血红色眼睛刮了这小不点灰团子一眼,嗤道“不够塞牙缝。”
“别觊觎我耳听。”小灰团往后蹦跶了几下,正色道,“我身体就在你家阵心放着,你要实在晕得很,就去补补。”
三殿下叹气。
“害臊什么。”浸月说,“小时候你追在我身后,又是咬手又是啃脖子,我都不敢抱你,刺手。你那牙尖,抱起来就咬,饭量还不小。”
三殿下坐起了身,揉乱了那头银发,抓起小灰团,把它扔远了。
浸月又飞回来,站在他头顶。
“喝点呗,那姑娘身子骨也不康健,你饿这么久,饭量还那么大,万一控不住怎么办”
三殿下披上衣服起身,捏住头顶小灰团,向湖心走去。
小灰团叽叽道“嘿,真喝啊”,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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