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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宛请颖妃过来主要还是因为缺人手, 皇贵妃这一年来光顾着偷懒去了,如今又忙着坐月子,庆贵妃比她更会偷懒, 且得帮忙照顾十五十七两位阿哥。
余下的妃位里头, 容妃是个不染尘埃的仙女, 郁宛不好拿俗事打搅她;愉妃才从鬼门关上拉回儿子,一颗心全在永琪身上, 也无暇他顾;至于舒妃倒是挺清闲,可郁宛不敢用她, 这人一向给点阳光就灿烂, 又惯会吆五喝六狐假虎威, 到时候惹出麻烦,倒得赖在郁宛这个主事人头上她也不想给别人擦屁股。
婉嫔倒是不错,奈何位份太低, 不足以服众,思来想去, 也就只剩下一个颖妃。
虽说太后不乐意宫里蒙妃手握权柄, 但好在永璂的事也算家事, 稍稍让颖妃帮点小忙,太后还是能容忍的。
颖妃这人是个直肠子热心眼确切点说只对同族热心,听闻十一阿哥要娶的福晋也是蒙军旗的,她一双招子便亮起来, 再怎么样将来也是个王妃呢,稍微拉拢些许,总归有利无弊。
但也难免有些叹惋,“如此说来,十一阿哥是注定不能继承大统了可怜见的, 到底是嫡子。”
郁宛唯有默然,皇帝还认不认永璂是嫡子都很难说,虽说那拉氏的后位未曾废黜,可不加尊谥、主不祔庙,等于向天下人宣告他这位皇后的失败,那么永璂的嫡子身份自然也不会被承认。
但或许,这也是保全永璂的唯一办法罢。
郁宛定定神,不想讨论这些叫人伤感的话题,只对颖妃道“那位博尔济吉特小姐的家境似乎不太好,估摸着只能出得起六十四抬嫁妆,咱们还得设法办体面些。”
颖妃立刻爽快地道“这有何妨我让我额吉给她再添三十一抬就是了。”
颖妃乃家中独女,她自己又早早被选入宫中,本就没有额外的花费,如今能给这对新人志喜,她倒求之不得。
郁宛笑道“还是妹妹慷慨,那便有劳妹妹了。”
这种事她当然不会跟颖妃争,一则巴林家自个儿乐意博名声,一则郁宛娘家不在此处,一草一纸皆仰赖皇帝赏赐,自然能省一笔是一笔。
但颖妃还有个条件,她想先见见诺敏,如果对方人品堪忧或者不懂得知恩图报,那她也用不着多做人情了。
郁宛点头,“原是应当,但我敢担保,妹妹见了一定会喜欢她的。”
结果不出所料,颖妃比她想象的还要中意诺敏,竟大手一挥又添了三十一抬,足足凑成一百一十八抬嫁妆,真真称得上十里红妆了。
诺敏那股直白热忱的劲儿直叫颖妃恨不得认她做干女儿,但这么一来就成兄妹乱伦了,只能忍痛放弃,又切切叮嘱她成婚之后也要多来宫中走动,她的景仁宫随时欢迎。
因诺敏以前没机会与皇亲国戚往来,不熟悉宫中礼仪,颖妃又愿意亲自教导,她还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诺敏对房事一窍不通
郁宛看她踩着风火轮般急吼吼地奔来禀报,险些喷饭,“姐姐也太小题大做了,这种事还不能无师自通么”
颖妃满脸严肃,“那可不成,男女方总得有一个会吧姐姐可有打听过十一阿哥”
据她所知新婚夜也是最容易闹笑话的时候,她一个书呆子表兄当初还错把放水的地方当成生孩子的地方,把新娘子气得当天就回门了,还以为对方故意折辱自己,后来好说歹说才劝回来当然在亲戚间也传开了。
郁宛真的吗我不信。
那尺寸看看都不怎么合适吧,除非她表兄是物理意义上的金针菇,倒还有几分可能。
但颖妃所言也有理,阿哥们的周公之礼也算皇室礼仪的一种,郁宛就委婉地让小桂子将永璂请来,旁敲侧击问了他些生理常识,结果出人意表,永璂对此一窍不通。
那拉氏没打算让他这么快订婚,本想着满十四岁再慢慢商议,哪晓得后来风波迭起,也就耽搁下来;后来进了慈宁宫,太后娘娘就更想不到了,她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妇人,谁还记得房事什么模样。
结果现在小两口都快送入洞房了,双方还纯洁得像张白纸呢。
郁宛无力扶额,怎么轮到她老是些尴尬事她也不能把庆贵妃那里的小黄书搜罗来,一来有违师德,一来,上头尽是些干巴巴的文字,总不如图文并茂来得生动。
若是请通房丫鬟来开苞,郁宛光想想就恶心,就算诺敏不介意,她自己也过不去心里那关。
思来想去,倒是把成婚不久的永瑆给找了来,他跟他十一弟年岁相仿,这种事当哥哥的得负起责任罢
永瑆面上很不好意思,“豫娘娘明知我是个正经人,怎么还故意难为我”
郁宛一双眼睛洞若观火,呵呵,打量她不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孩有多闷骚当初婉嫔在兄弟俩房里发现春宫册子,满脸为难地来向郁宛请教,还是郁宛劝她隐瞒下来这会子又来装好好少年了。
青春期嘛,懂的都懂。
郁宛轻咳了咳,“看来本宫问错了人,本宫不该找你,该去请教十一福晋才是。”
说完就要让新燕给富察氏下帖子。
永瑆羞红了脸,忙抱住她衣袖,“豫娘娘,您饶了儿臣吧,儿臣知错了。”
郁宛冷哼,这才像样,本来她是怕永瑆把永璂带坏,可有些话总归亲兄弟来说才更有用,外人总隔了一层但愿这小子识趣些,只教该教的,别随便拓宽思维。
毕竟文人开车的功力可比莽汉强多了,白居易的兄弟白行简能写出那篇流传后世的天地阴阳大乐赋,保不齐也是家学渊源。
这厢郁宛把教导永璂的重任交给永瑆,那厢颖妃也会适当给新媳妇授意一些,但诺敏纯洁的脸庞叫人觉得随便一个污言秽语都是犯罪,故而颖妃进行得十分艰难,可为了开枝散叶的伟大使命,她只能豁出去了。
郁宛自从过完阿木尔六周岁的生辰宴,就催着皇帝给阿木尔找位开蒙的恩师,原来教导阿木尔的嬷嬷郁宛不打算再用了,本来当初也只是让阿木尔学学礼仪,变得文静淑女点儿,可她不想让这些人的影响太大要是把阿木尔教成个专心女红针黹的贤妻良母,那还不如不教。
她真正想让阿木尔学的是为人处世,以及如何开拓视野,探索外界的真谛。要这般,找的先生必得是德才兼备,且具有因材施教的能力,若只为一日三顿束脩,那还不如把阿木尔送到私塾去呢。
郁宛的要求看似不难,却是挑剔到极致,宫里的格格们都是跟女官学,讲究德容言功清朝的公主很少有汉唐那般参政的能力,甚至连性情都多半畏畏缩缩的,如和敬公主这般都算得异数了。
郁宛自然不希望女儿变成被框住的符号。
乾隆深知其心,忖道“如此,便先让永琪代劳罢,横竖闲着也是闲着。”
荣亲王还在养病,皇帝也不想拿朝政打扰他,就是因他期望太深,这孩子才一味苛求自己,以致酿出今日之祸。他自然希望朝中多个贤才栋梁,但,他却不希望再失去一个对他怀着孺慕之思的儿子。
他毕竟是老了,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有几个能陪他到最后的
郁宛也觉得是个好主意,论起学富五车而又谈吐风趣,没有比五阿哥更合适的,至少听他讲课绝不会枯燥。
郁宛担心的只是荣亲王府上的妻妾问题,万一几位福晋跟胡格格拿阿木尔扎筏子打擂台,那就太可恶了,她也不想让阿木尔早早沾染人心的恶习。
郁宛决定先做个试讲,把阿木尔送去两天看看究竟再说。结果倒是大出意料,府里的人对阿木尔都很友善,而且不是做表面文章,是发自内心的。
这也难怪,府里前前后后诞下六位男丁,却只有一位勉强存活,其他全部夭折,导致荣亲王一听见男胎不喜反忧,他现在就盼着能生个女儿,好破破府里风水,省得总是阴霾密布。
也难怪福晋们铆足劲讨好阿木尔,是想从她身上沾沾喜气。胡格格不久果然有孕并诞下一女,这就是后话了。
阿木尔也很识趣,凡是五哥跟胡格格说私房话的时候她从来不去打扰;嫡福晋西林觉罗氏偶尔对她诉说独守空房的委屈,阿木尔还会帮着劝慰,又用那拉氏的先例来警示,吓得西林觉罗氏倒是悚然,深觉自己先前所作所为犯了荣亲王忌讳,务必改过迁善,她可不敢变成又一个弃妇。
至于侧福晋索绰罗氏,她想得更为遥远,向来姑姑疼侄儿,她要是能讨好这位公主,将来绵亿请封世子一事必能得到豫贵妃支持,嫡福晋还有胡格格即便诞下麟儿,也未必争得过她。
郁宛得知以后就让阿木尔离侧福晋远些,这人精明得太不像话,谁管她封不封世子的,再说那得皇帝拿主意,与后宫妇人什么相干还真把她当头蒜了。
好在永琪及时给予警示,才算稍微遏制住索绰罗氏的雄心,看了这么多前车之鉴,还不懂得性命最可贵,当娘的忒糊涂。
阿木尔在亲王府过得很快乐,叶大夫每天晌午来给五哥施针,那精湛的技艺也令她乐此不疲,原来人体有七百一十个穴位,他竟记得清清楚楚,实在让阿木尔叹为观止。
她甚至还偷看过叶大夫亲手绘制的穴位图,就是上头的笔画不太好认,明明她现在已经识得很多大字了,图上的却几乎一个都不懂。
郁宛笑道“术业有专攻,医理尤其复杂,你自然看不明白。”
阿木尔摇头,“不是,看着挺简单的,就是不知道叫什么。”
她在郁宛手心轻轻比划,无非撇捺横直,“喏,就这样。”
郁宛只觉得鼓膜突突作响,这不是后世最常见的简体字么,叶大夫难道是自己发明的还是
阿木尔看她忽然情绪激动,讶道“额娘,您怎么了”
“没事。”郁宛定定神。
算了,就算确定又能怎样不过是同一片故土又素昧平生的两个人,他们都在用彼此的方式扎根于此,此时相望不相闻,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郁宛固然不愿随便吐露身份,而叶大夫选择云游四海,自然也有他自己的考虑他甚至也不见得姓叶,只是托赖叶天士的名号,更有助于施展抱负罢了,而他也活出了应有的价值。
不管他是否属于这个世界,郁宛都同样尊敬他。,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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