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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御一走便是两年多,当初临行前的承诺到底没能兑现,果然男人的话听听就好。
在这期间,凤染至少听说了五六次隋御身负重伤命不久矣的消息。最夸张的一次是传言他被西祁大汗秦穆给掳走了。
不过也有很多振奋人心的音讯,比如隋御自锦县出发,横跨整个北黎疆域抵达漠州时,追随他的将士已是最初的好几倍。越往西北各州挺近,越有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男儿郎们越慕名投来。
宇文戟、黄时越、傅青野他们抵不住西祁鞑子的利刃,不代表隋御同样做不到。隋御曾经战胜过秦穆,所以他们愿意再次相信他。
每次隋御传信回来,都是管凤染要钱、要粮,只有在最末尾处才会表达两句对她和孩子的思念之情。
凤染已然习惯,她一面想尽一切办法替隋御筹集军饷、军粮,乃至将士们过冬时节的棉衣,一面玩了命的种田、做营生。
搞得有一段时间,吴家姊妹一见到凤染就想躲,老担心她又来搜刮她们的老底儿。聂淮、许延之流就更逃不过,总被凤染逼着去外州联络疏通各种渠道。
好在侯卿尘特别特别牛气,他以让东野人人吃得上饭为激励借口,让凤染派人在全东野境内指导垦荒种田。起初各郡城都持保留意见,还有一部分人在背后骂侯卿尘是北黎的狗腿子。
但郎雀松术等大臣鼎力支持,另有凌恬儿出面力挺夫君,让这件利国利民的项目在全国顺利地展开。第一年秋收时,多少东野百姓跪在田地里放声大哭。祖祖辈辈吃不饱饭的状况终于得到缓解,东野再不是贫瘠的地方了。
在自给自足的基础上,源源不断地粮食从东野运送过来,让凤染无论在跟哪方谈判时都底气十足。不管外州多么混乱不堪,整个盛州地界一直既团结又富余。
自从侯卿尘做上国主之位,他就没有再回过建晟侯府。但这日他还是乔装一番,顺着熟悉的地道潜回久违的家中。
“你是谁”一个长得跟隋御一模一样的小男孩儿仰着头,奶声奶气地问道。
侯卿尘蹲下身子朝他微笑,但见站在小男孩儿身边的隋器笑眯眯地说“是侯伯伯么”
侯卿尘抹掉脸上的东西颔首承认,隋器赶快跟小男孩儿说道“小宥,他是爹爹的兄长,我们的侯伯伯。”
隋宥歪着小脑袋看向侯卿尘,“你见过我爹爹他长啥样呀”
“你爹爹是位盖世枭雄,是这个世间长得最好看的将军。”侯卿尘伸手摸摸隋宥的小脑袋,“再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见你的。”
凤染施施然走到他们身后,没奈何地摇头道“我找了他们俩半天,竟然又跑到这里来了。”
她向侯卿尘郑重下拜,说“尘哥回来了。”
“哥哥带着弟弟准备钻地道出府这么大的庭院还满足不了他们哥俩”侯卿尘抱起隋宥,“我一会儿跟侍卫们好好交代交代,若被侍卫逮住揪回来,就狠狠揍这俩小家伙的屁股。”
侯卿尘边说边在隋宥的屁股上轻轻打了几下,隋宥非但没有哭闹,反而抱住侯卿尘咯咯地笑起来。
侯卿尘不禁感叹“俩儿子的性格都不像阿御,都随了夫人,真好。”
凤染牵起隋器,引侯卿尘走回霸下洲内。她神色微喜,道“我带的儿子当然像我,隋御那个暴躁德性想想就觉得烦人。”
俄顷,隋器将隋宥带到西正房里去玩儿。侯卿尘坐在凤染对面,抬指捻了捻熟悉的紫檀大案。当初隋御、范星舒还有他,三人在这张大案上做过无数推演和假设,以为的纸上谈兵终于一步一步实现了。
“尘哥和国后还好吧我听说她又给你生了个郡主”
“叫凌澜。”
“真好。”
侯卿尘涩滞地笑了笑,道“恬儿还想再生两个孩子。对了,我来是想问一下,阿御那边盔甲不够用了”
凤染揉揉额角,尴尬道“昨儿松津过来还跟我哭诉,说就是把整个阜郡的铁矿山都炸了也铸不出那么多盔甲来。凉州和邕州好不容易收复回来,和西祁也算进入到最后的决战时刻。我总得帮他凑上数不是”
“不行就用粮食去别的州换吧。”侯卿尘提议道,“你算算大致需要多少粮食,我回去帮你筹集出来。”
自从西南黔州打起起兵造反的旗号后,北黎十三州在几年间断断续续出现多次起义。雒都那边怎么镇压也镇压不完,各路诸侯抢夺资源混战连连,雒都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不少守备军也趁势自立山头,完全不受雒都那边的控制。裴寅彻底沦为摆设,而曹氏一族也日薄西山。要不是顾光白率领禁军把雒都守护的跟铜墙铁网似的,雒都都不知道要被攻进去多少次了。
“那就多谢尘哥了。”
“整个盛州人口众多,能让你完全支配的良田有限。东野全国虽然不大,十二郡加在一起就比盛州大一点。但东野地广人稀,这二年垦荒种田收获颇多。”
“南鹿那头怎么样”
“都过去二年还没有恢复元气,栾君赫一死他们再不敢像当年一样。你放心,有我在,阿御的后院绝不会起火。还有黔州清王府一脉的事,我已差小袁回去了。”
侯卿尘和隋御全部出自清王府,原本清王府的“余孽”是隋御和侯卿尘要争夺过来的力量。他们一度认定西南黔州会是自己的领域。谁成想之后冒出来个裴隽,把黔州又搅得一团乱。
侯卿尘派小袁潜伏回去,为的就是要在暗中联络旧人,让他们早日作出抉择,是追随那个卖国求荣的裴隽,还是选择扶摇直上的隋御。
凤染还在为隋御和秦穆的决战而担忧,侯卿尘已想到消灭西祁之后该如何行事了。她心里踏实许多,再做决定时更加胸有成竹。
侯卿尘没在侯府久留,只是临走前途径旌旗轩,他还是情不自禁地迈了进去。这是他梦最开始的地方,他和隋御互相成就了对方。
又是一个漫天黄沙的秋日,隋御率领数万军士兵临漠州城下。秦穆则站在城楼上,俯视这位与他纠缠多年的劲敌。
初遇隋御那年,秦穆还是个青涩少年。他被绝情的父亲丢在雒都,成为任人宰割的质子。和他一样处处小心翼翼的,唯有那个跟在裴彬身后,不苟言笑的隋御。
他见过裴彬霸道地责骂隋御,也见过那些势利眼的太监给隋御使绊子。几年以后当他回到西祁,和裴彬联手导演出那么大的戏码后,他还是老神在在地睃向隋御,看他被效忠的君王出卖,最后落得那么惨的下场。
“双腿好了”秦穆阴恻恻地问道,“我当年真不该手下留情啊。”
隋御面色淡然,那些龌龊卑劣的过往再不能将他击垮,他今日站在这里就是要打败秦穆,要让西祁王朝在这个世上彻底消失。
“别废话了,受死吧。”说罢,隋御下达了发起进攻的命令。
号角鼓瑟齐鸣,云梯与攻城锤步步紧逼,高举的盾牌拦截下无数弓箭。这是最后的修罗场,隋御要尽快结束这一切,他提着长枪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身后郭林、古大志等人,那些一路跟他打到今日的袍泽兄弟们,都一鼓作气攻进漠州,杀,杀光西祁鞑子,杀光在这片土地上无恶不作的畜生们
隋御以为秦穆会和栾君赫一样,见大势已去再偷偷溜走。故提早作出防范,岂料秦穆坚守到了最后,直到把自己困在四面楚歌的境地里。
“新账老账咱们一起算。”隋御示意众人退后,唯有他自己气势凌人地走过去。
秦穆狂傲地大笑,偏头吐了口含在嘴里的血沫,“算账算什么账出卖你的是裴彬,我不过是吹了吹笛子而已。”
“你该死。当年没有将你赶尽杀绝是我的过失,但今日为漠州、凉州、邕州无辜死去的百姓,为了严其佑严大人,你必须把命交在这里。”
“你知道没了水源和牲口,在沙漠里要怎么生存么大漠孤烟,胡沙吹鬓,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绝望我要带领我的族人改变这个现状这本来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道。我就是要杀掉你们北黎人,占领你们的土地和资源,我就是要让你们听到秦穆的名字就闻风丧胆。”
隋御嘘了口气,说“话多。”
“隋御,你今日赢了我,明日一样会输。你我之间交战数次,你身上有多少伤疤,我甚至比你夫人都清楚。我太了解你,你信守太多无用的执念,你为北黎而战,裴氏、曹氏却不拿你当人看”
“你虽是个恶魔,但好歹是一国大汗,自刎吧,我留你全尸,替你入土为安。”
“居然不屑与我动手了”
“你若不想体面,我便成全你。”
秦穆回头望了眼誓死追随他的将士们,终究没有选择自刎,而是选择和隋御战斗到最后一刻。西祁不比南鹿,西祁人只有战死没有投降。
漠州再度血流成河,完全歼灭西祁用了快三年的时间。大小无数战役,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死伤太多太多的人。
古大志搜城时,拎出来被吓得尿了裤子的裴隽。他不断跪地求饶,让隋御放过他一条性命。他愿意奉上黔州所有旧臣的名单以及当年老清王埋藏下的一批宝藏。
隋御不值一哂,只用刀尖挑起他的脸瞧了瞧,问“你是老清王的儿子”
“不是,不是我只是清王殿下身边的一个书吏。”
隋御收回刀,示意古大志结果了他的性命。
“那个方良呢”
“自杀了。”古大志叫人搬出他的尸体,“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臧定思上前相报“将军,宇文戟已战死,黄时越和傅青野下落不明,估计是逃回雒都去了。”
“清理战场,班师回朝”隋御掷地有声地说。,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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