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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 是一点细微的动静。
莫尔顿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紧张地盯着巨大的茧子,直到他的眼角瞥到了一点古怪的振动, 才下意识朝着黑暗的角落里看去。
昏暗, 潮湿的巢穴里,掩盖在这巨大的光茧下。
是密密麻麻的虫卵。
它们伴随着母亲的鼓动,仿佛也在无声无息地呼吸着, 好似在某个时刻就要冲破外壳, 从粘稠的脓液里爬出来。
那是一种令灵魂都感觉奇怪的震颤。
就在此刻
光茧破开了。
一只皙白细腻的胳膊从里面探出来,慢吞吞摸索了两下,好似抓住了男人的胳膊, 僵硬了一会, 意识到那是什么存在后,又慢吞吞地扯着赤裸的胳膊往内。
这古怪的动作引起了沉睡男人的反应,不知什么时候, “他”睁开了浅灰色的眸子,冰冷的眼眸注视着那只鬼鬼祟祟的雪白胳膊,“他”张开嘴巴, 嘶鸣与浑浊的怪声从“他”的喉咙里发出, 那条雪白胳膊的主人就好似做了什么错事般猛地缩了回去。
光茧破开的洞再无东西探出来。
好似是被男人刚才的反应给吓跑了。
男人虽然被悬挂在各种粘稠的触须间,实则那些触须与“他”也形成了某种共生的关系,伴随着男人的动作,那些粘腻的触须猛地转移了方向,令“他”的翅膀足以挥舞,抱着巨大的茧子缓缓落地。
“他”看也没看那些人类, 将巨大的茧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地面上, 冰冷的头颅钻入了茧子外表的破洞, 也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一种古怪的咕嘟声从深处传来,粘腻到令人发颤,却夹杂着难以理解的骚动。
很快,那茧子彻底裂开,如同碎裂的波痕。
在茧子的中间,浑身赤裸的青年落入男人的臂膀里,他的身体微微发颤,皙白细腻的皮肤在昏暗的环境下仿佛亮着微微的莹光,长及脚趾的微卷长发好似覆盖住了一部分的身体,但这若隐若现的弧度却仿佛引起了另外一种怪异的折磨,因为过分脆弱与美丽,反倒油然生起纯粹的毁灭欲望,这是何等的亵渎,又是何等的狂躁。
一双大手将他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似是保护,也似是囚牢。
“”
“他”发出一声尖啸。
超越了人类能理解的极限。
不知怀里的存在回应了“他”什么,“他”低下头去,随手捞起那些还没孵化的虫卵递给美丽苍白的青年,却得了他无奈的摇头,最终只能作罢,熄灭了想让他进食的打算,将青年拥入怀中抱了起来。
他低低轻呼了一声,两条雪白的胳膊抓住了男人的脖颈,越过“他”的肩膀,青年看到了站在巢穴入口,目瞪口呆注视着这一幕的人类。
一个,两个,三个
有些混沌迷茫的脑子在看到人类时,下意识跳出了计数的单位,但伴随着他们的面孔印入他的脑子,朱利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是谁。
下一刻,那张漂亮苍白的脸蛋骤然爆红,原本松松挎在男人肩膀上的胳膊下意识收紧,又猛地松开缩了回去,连带着那颗脑袋也消失在了男人宽大的肩膀后,过了好一会,一道黏糊糊在巢穴如此怪异的环境下,空气中的确弥漫着一种粘稠,潮湿的味道、别扭,又异常好听的声音,“西奥多,请客人去操控中枢待一会。”
那听起来是朱利安的声音。
又好似不是他的声音。
无形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
但在朱利安的话结束下,那些还站在巢穴门口的人类全部都被地板吞噬了下去,就算身手再敏捷,但这是属于西奥多的体内,他们被塞入一条颤动的通道,好似在滑行般,直到这蠕动的甬道突然将他们吐出来,这些人就一个个栽倒在了操控中枢的指挥室里。
几个身手敏捷的军人还能维持平衡,几个研究员就不行了,莫尔顿眼疾手快地搀扶住了约翰教授,免得老头子再一个不小心出事。
指挥室内,那巨硕的屏幕上,露出了两只四只眼睛,它们一齐眨了眨,“妈妈让你们在这里等,不要,乱走。”这声音听起来挺稚嫩,就像是个小孩。
然后,地上平白无故扭出了几只椅子,看起来是依照人数,刚好能给他们坐着休息。
朱迪“朱利安,已经恢复了吗”
西奥多眨了眨眼。
至少屏幕上的眼睛是这样的。
它天真烂漫地说道“妈妈,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哪里的恢复,与没恢复呢
巢穴里,朱利安手忙脚乱地推开埃德加多,四处找衣服,却发现根本没有衣服这回事。他的眼睛瞥到男人赤裸的身体,心里惨叫着移开眼睛,觉得自己的眼睛被埃德加多那玩意给强奸了。
“西奥多,你是不是没就是,衣服什么的”
朱利安含糊不清地问道。
“没有,妈妈。”西奥多诚恳地说道,“黑刺号,有,一点。”
它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
黑刺号
朱利安现在的脑子有点像是被挤爆了后重新恢复的反应迟钝儿,明明那个记忆还在脑子里,但要经过缓慢的重启才能想起来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啊,他是乘坐黑刺号来的死寂之海。
他捏着额角,听着西奥多欢快地使唤他的小弟去拉飞船。它迅速地成长起来,变成母舰的形态后,已经能够支配低阶虫族在虫母允许的情况下。
朱利安有点茫然地注视着巢穴内的模样,一些隐隐约约的片段浮现出来,让他的脸色瞬间煞白。
黑暗,毁灭,爆炸,死亡,屠杀蔓延的血色与猩红痛苦的惨叫嚎叫着末日的降临痛苦,痛苦,痛苦赤色的血红燃遍了他的记忆。
他下意识捂住嘴巴,也压住了险些发出来的轻呼软声,那透着一丝仓皇与畏惧。
青年呆呆地站了一会,修长漂亮的身体颤抖了起来。
虫卵因为母亲激烈的情绪而疯狂地颤动,随时随地都想冲撞出来,但又有一道意识命令着它们停下。
王虫收回落在那些虫卵身上的视线,大步地走到朱利安的身边抱住人类虫母,两只冰冷的胳膊从后面抓住了朱利安,冻得他的身体一颤,下意识挣扎了起来,紧接着更加寒冷的胸膛贴了上来,朱利安感觉那刺骨的寒意正顺着他的血肉往骨髓里钻。
因为虫族的拢抱,人类虫母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比之之前还要严重。
他的呼吸急促,脸色惨白。
好似看到了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那些强烈的冲击在一瞬间击溃了他的意识,以至于他在短暂的混乱中,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可怜兮兮地缩在了王虫的怀里,却因为这过分的寒冷而瑟缩了起来,变得更加令人怜惜。
埃德加多将脑袋压在朱利安的肩头上,几根触须小心翼翼地垂落下来,趁着朱利安不注意的时候上下其手,到处乱摸,在确定朱利安都有胳膊有腿回来后,“朱利安最重要。”埃德加多磨蹭着他微卷的长发,“朱利安不高兴。”
它冷冰冰的话语里,透着几丝关怀。
人类虫母苍白的身体在暗淡的巢穴里显得无比漂亮,大部分的脸庞都被阴影所覆盖,唯独露出来的那一小半面孔,却如同摄人心魄的精灵堕入凡尘,带着茫然无措的湿润。冰蓝色的眼睛透着清晰的痛苦,身体仿佛也因为剧烈的情绪而蜷缩了起来
是另外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
人类虫母越是散发出这种古怪的情绪,就越发令虫族变得更加怪异。
他是如此完美,如此脆弱,又是如此诱发人的欲望他分明是这世间最混乱无序的存在,却柔美可怜得好似最无助的祭品。
埃德加多的翅膀展露出来,漂亮璀璨的轻盈翅膀上,鳞粉不住往下挥散,带着强烈的致幻剂与毒素的鳞粉落到人类虫母的身上,只能隐隐约约刺激着他的肾上腺素,令他的心口狂跳,勉强从压抑的心情被拉了出来。
那翅膀流畅优雅,缓缓地将人类虫母笼罩住。
触须柔软地裹住了他的手脚,却不是以一种亵渎的姿态,而是缓缓地按摩着朱利安的手脚,帮助他的身体变暖人在极度惊恐的情况下,手脚都会发冷朱利安喃喃地说道“你自己都这么冷,要怎么温暖我”
埃德加多认真地说道“摩擦生热。”
朱利安哽住,想笑,却笑不出来,但那种压抑到极致的情绪,也稍稍缓和了一点。他倦怠地闭上眼,靠在埃德加多的怀里,自言自语地说道“或许,玛丽妈妈错了。”
玛丽这么千辛万苦想要让他活着,但
“玛丽妈妈很好。”埃德加多缓缓地说道,“她让朱利安变得更好。”
男人冰冷的脸庞贴上朱利安的额角。
朱利安想吐槽,埃德加多怎么偷偷跟着他叫上妈妈了,但他其实并没有这个心情,坐着缓了一会,揪住还在乱摸的触须,“你就知道”
“埃德加多知道。”王虫抱着朱利安,就好像在抱着什么易碎的存在,“如果朱利安没有遇到玛丽妈妈,那就没有朱利安。”它蹭了蹭青年的脑袋,“也就没有埃德加多。”
仁慈,善良,与众不同的人类虫母,他的存在,意味着某种注定。
哪怕虫族的本能令它们无法反抗虫母的意念,可埃德加多想追随的,只有朱利安休。如果彻底抹除了朱利安的存在
它贪婪地舔舐着朱利安的耳朵,轻声说道“朱利安,不管多少次,埃德加多都会找到你”虫族嘶鸣着,发出古怪的呓语,“朱利安存在,所以才能存在不要难过,是你救了他们才对。”
虫族安慰的语言非常贫瘠,比正常人的水准还要低,但人类虫母听了后,掐着触须尖尖自言自语地说道“被你这么安慰,也显得我太智障了。”他将郁闷的情绪推走,捂着额角,“不过的确是因为你。”
人类虫母喃喃地说道。
如果不是埃德加多千百次,甚至无数次的呼唤,朱利安都未必能恢复意识。
如果真的成为堕落的祂,那别说阻止,或许连整个宇宙都毁灭在他的眼前。
“妈妈,妈妈”
是西奥多欢脱的声音。
“我给妈妈带了,好多好多的衣服”
母舰快乐得颤抖起来,好似是西奥多在咯咯笑。
“妈妈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妈妈,衣服,衣服,嗷嗷嗷伯特伦,你别趴在上面睡觉”
朱利安敏锐地在西奥多的话里,找到了另外一只幼崽,等下,老二在哪里
埃德加多回应朱利安的眼神,“它在黑刺号上。”
过了一会,巢穴的大门再次打开,西奥多闷闷不乐地将一堆衣服和一只幼崽丢了进来,如果不是它现在需要操控飞船的话,它肯定要和伯特伦大战三百回合。
伯特伦卷在衣服里面狠狠栽了个跟头,四肢灵活地从里面爬出来,在看到朱利安的那一瞬惊喜地发出啊啊的声音,然后飞快地朝朱利安爬过来。
只是还没等它碰到人类虫族,就被父虫的触手给拦住了。
埃德加多将几件衣服带了过来,递给朱利安去换,然后提溜着小三不知走到角落里去说了什么。朱利安虽然非常好奇,但他还是赶紧将衣服给穿上,然后才回过头来。
那时,埃德加多也给自己换了件普通的袍子。
朱利安看了一会,总觉得特别像是那种教派里祷告的神父,但是以埃德加多的身材,看起来更仿佛暴力神父算了,他掐掉这些无谓的想象,看着王虫提着小孩过来,见朱利安想抱着,这才小心翼翼地递过来。
伯特伦高高兴兴地在母亲的怀里安家,也不闹了。
只是它人类的形态维持得不是很稳定,不一会就扑哧消失了,变成一只小虫砸落在怀里,晕头转向地爬上朱利安的肩头,待着又又不肯动了。
朱利安整理了自己的情绪,那短暂的崩溃好像再也不曾出现,他看向巢穴外昏暗猩红的通道,“现在,曼斯塔虫族怎么样了”
他一边说,一边带着埃德加多往外走。
他可还记得有人在控制中枢的指挥室等着呢。
埃德加多冷冰冰地说道“王族死了几只,不过大部分都还活着,只是不敢靠近母舰西奥多,朱利安之前的威压太重。而现在曼斯塔的数量比之前翻了四倍,还有大量没有孵化的虫卵。母舰上的巢穴只是一部分,余下基本都被安德鲁收集在了黑刺号上,有王族和曼斯塔看守着。”
朱利安的脚步一顿,一时间有些茫然。
翻了四倍
原本曼斯塔虫族的存在就已经多到令人恐怖的地步,怎么一晃神就多了四倍等下一段暧昧、虚幻、扭曲的记忆在朱利安的脑海里浮现,那影像若隐若现,却足以让朱利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时间,朱利安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
救命
那曾经是他的噩梦,却最终一点点变成了真实的存在。
他捂住脸,站在原地消化了好一会,才艰难地迈着步伐往前走,“所以,现在孵出来的虫族,都是都是我和你的虫嗣”
人类虫母干巴巴地说道。
那听起来就像是突然被雷劈了一样,连身体都变得无比僵硬。
埃德加多淡定地说道“是,不过王族卵只有二十几个,现在都在母舰的巢穴里。黑刺号上最初的那批虫卵全部孵化完毕,大部分是高阶虫族,而朱利安在”后面的词汇在朱利安的瞪视下吞了回去,快速掠过,“最近的这一批虫卵孵化出来的虫族与曼斯塔有些不同,处在低阶和高阶的中间,不过智慧和高阶持平。”
朱利安“”
那还不如晴天霹雳劈死他
这突然多出来的这么多只虫嗣,简直是在朱利安的底线上跳舞,令人类虫母感觉到了无比的绝望。
救命
短短的时间内,人类虫母难以自制地重复了第二遍。
指挥室内,不管他们之前在做什么,但等大门打开的时候,他们都齐刷刷地看向门外正走进来的一人一虫。
至少,他们仍然坚定地将朱利安划分到“人类”的阵营。
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好事。
但进来的朱利安却是垂头耷脑,好似被大雨拍打过的娇花般可怜兮兮,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看起来非常脆弱。
朱迪从位置上站起来,几步走到朱利安的跟前,下意识抬手去摸他的脸,又摸了摸他的手心,皱眉说道“你的身体没有恢复,还是有哪里受伤了要不要做一下检查飞船上应该配置了最好的医疗舱。”
她连叠的话,让双方连招呼都没打,就直接跳过了有些尴尬的问候。
朱利安笑了起来,轻声说道“朱迪,我,应该是没事的。”他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因为直到这个时候,朱利安仍然能感觉到那种若隐若现的诱惑。
那是另外一个世界,与此间截然不同的诡谲扭曲,仿佛天然地吸引着他的另一面,时时刻刻都在啃噬动摇他的决心,但面对埃德加多的偏执和友人的担忧,那些白噪音般的蛊惑,又仿佛在一瞬间消失得彻底。
朱迪“那就是有事。”
她笃定地说道。
她亲近的态度令其他人也都放下戒备,尤其是亚瑟,他本来就是这么多人里和朱利安最不熟悉的人,他远远地站在指挥室的里面,看着朱利安低低地回应着朋友对他的担忧。
蓦然,他好似被残酷冰冷的凶兽盯上。
亚瑟猛地抬头看向朱利安身后的男人。
男人冷漠地盯着他。
它身上散发的寒意嗜血又疯狂,仿佛是从骨髓里扭曲的恶意。
显然,这只王虫注意到了他对朱利安的戒备。
亚瑟微眯着眼看向它。
朱利安在保持人类形态的时候非常好说话,需要担心的反而是他身边跟着的那一群王族,尤其是这只凶悍的王虫。它的眼神,好似亚瑟下一刻就是个死人。
亚瑟感觉到了越来越刺骨的杀意,令他下意识想要
“埃德加多。”
轻飘飘的一句称呼,就引走了王虫全部的注意力。
它顺从地低下头颅,挨挨蹭蹭地磨蹭着朱利安的头发,“朱利安”
冰冷的男声带着淡淡的柔和。
“不要乱发脾气。”人类虫母无奈地说道,“他们帮了我们。”
朱利安已经从刚才短暂的交流中知道他们的来意,尤其是他们剑走偏锋的办法虽然不是最终唤醒朱利安的原因,但的确是因为这疯狂的行为,导致了细微的转变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一点的努力,才最终让朱利安清醒过来。
而那头,朱迪正在教训朱利安。
“你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个什么如果从一开始,没有你的话,也会有末日,也会有这该死的灾难。可因为是你,有你的存在,有你的意识,所以才有可能被阻止,朱利安,是你救了我们。”她用力扯了扯朱利安漂亮的脸蛋,这个在外界被觉得万分可怕的人类虫母,正被她揉搓扁搓,“不要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不如想想,我们到底怎么从死寂之海出去。”
朱利安的脸被朱迪搓得通红,还不敢躲开。
如果躲开,就要直面上莫尔顿了,但朱利安不敢。
因为莫尔顿看着他的眼神,仿佛是想恶狠狠给他的后脑勺来几巴掌。如果是以前矮小的玛莎矿星人就算了,现在莫尔顿的力气,都能把人头给拍下来吧
他惊恐地在心里想着,不自觉地往埃德加多那边又蹭了蹭。
安全。
满满的安全感。
如果不是朱迪还牢牢抓住朱利安的袖子,人类虫母都想挪到埃德加多的身后避难去了。
他倦倦地说道“死寂之海的扩张已经停止了,除了一些已经彻底消散的星球,其他的应该还能被吐出来吧。”他迟疑了一会,“我能感觉到大量的生命体,除了虫族之外,那些星球上应该还有人存活。”
他的情绪还没低下去,就被朱迪掐着脸扭了回来,“你自己呢你现在是”女研究员沉默了一会,“你的身体,现在已经不是纯粹的人类了吧。”
“对,”朱利安叹息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存在,不过,现在这具身体,应该已经不完全是人类。”他握了握手,感觉到肉体里充沛的力量。
“这倒是把之前在第一研究所的损伤都补上了。”
阿方索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让朱利安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朱利安,”
布莱克将军开口的时候,他才想起这位第七军团的军团长居然也跟着一起过来,这无疑是一种疯狂的行为。或许他在脸上也带出来一点,所以,布莱克将军哈哈大笑,“觉得我像是疯了”
亚瑟大不敬地说道“您在人类虫母这件事上,表现出来的行为的确是有些疯狂。”
布莱克将军“因为,姆根海的那位先知,和我,勉强算是朋友。”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他。
布莱克将军捋着胡子,“当初他离开姆根海去当星际海盗,那是我第一次带队去剿灭海盗,见那小子一脸倒霉相,随手放了他一马,结果几年后,他通过各方手段将消息送到我面前来,第一句话就是我是邪教徒。”布莱克将军气得吹胡子瞪眼。
朱利安捂住嘴巴,“所以”
“不,”布莱克将军摇了摇头,“这个结果,已经比那老东西预见到的,要好上太多了。”
他的视线,精准地落到了退得和亚瑟差不多远近的辛西娅和诺亚,“你们和亚瑟说的话,不是全部,对吧”
值得这位将军也一起跟过来的事变,如果仅仅因为这3的可能性,那也仍然有些缺失。
约瑟夫所言,这是一场豪赌。
而豪赌,总有着不得不的原因。
两个信徒脸色苍白得可怕,在朱利安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时,他们居然扑通跪了下来,身体也在不自觉地发抖,辛西娅的嘴巴张张合合,声音艰涩地说道“,先知的确说过,在他所预见到的无数种可能里每一次,”她手指交叉在小腹,做出一个古怪的姿势,“每一次,就算是最好的结局,也会毁灭大部分的生命曼斯塔虫族是您的附属种族,它们是最好的利器,也是终结一切的刽子手。您会带着它们游荡到宇宙的尽头”
她的声音越到后面透着一种诡异的茫然、诡异,还没完全说完,就被诺亚一个手刀劈在她的脖颈上,直接给她弄晕了。诺亚抱着昏迷的辛西娅,干巴巴地说道“抱歉,请容许我刚才辛西娅的状态不太正常。”
他抬头看着朱利安。
“辛西娅其实是,姆根海教派里,被选中能继承先知位置的候选人,她是一位灵者。先知一直将她带在身边,但一直都不许她和圣物结合,她尊敬的冕下,请您不要怪罪她,实在是先知大人每一次看到的预知,都从未如此如此美好,我们”
诺亚忍不住低头,狠狠地吸了吸鼻子。
姆根海的转变是缓慢的。
在先知意识到神明的意愿后,在先知潜移默化下,姆根海内的部分信徒跟着他一起改变了信条,但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这才是先知去世前,会将辛西娅和诺亚送出来,并且不让原本身份尊贵的他们带人的原因。
再尊贵的身份,也比不上他们供奉的神明,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带着任务出发的。
诺亚有些语无伦次,“先知说,如果无法唤醒神明,那就是既定的命运,不论如何都应该去接受,而我们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
亚瑟眉头微皱,“这就是你们在飞船上安装纳米炸弹的原因”
诺亚“你怎么知道”
亚瑟秀美的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我怎么知道我是船长,你在飞船上安装纳米炸弹我会不知道我还他妈以为是哪个傻逼,结果是你,你倒是挺会躲监控哈,我怎么不在见到你的那天一槍轰死你呢”
诺亚小小声地说道“这是后手。如果真的失败,被炸弹炸死还是被曼斯塔虫族吃掉,还是前者比较好吧”
到时候整个宇宙都会毁灭,那找一种好一点的死法,是他们仅剩下能做的事情了。
亚瑟撸起袖子就扑了过去。
朱迪和阿方索痴呆地看着原本一表人才,文质彬彬,秀美温和的亚瑟卡文迪什露出这一面,感觉他们之前的所见所闻好像被欺诈了一般。
布莱克将军慢悠悠地说道“亚瑟可是在军队里历练过的,这虚伪的面具,是回到议政厅后才戴上的,瞧着挺能糊弄人吧”
朱迪和阿方索“”
朱利安依偎在埃德加多的怀里,抓着男人冰冷的胳膊,侧过头去,“我觉得,我和那位先知,或许还会见面。”那是一种无来由的笃定。
埃德加多无所谓地低头,“一切都听朱利安的。”
朱利安下意识说道“你要是这样什么都听我的,那以后 ”他的视线缓缓下滑,落在自己的小腹上。
该死。该死
埃德加多有点委屈,在人类虫母的耳边咕叽咕叽,“是朱利安想要,埃德加多可以忍,朱利安不忍。”
朱利安面无表情地踩住埃德加多的脚,大步地越过它往前走。
死寂之海的消失,就和它的扩张一样突兀。
就在米斯兰星球即将被吞噬的那天,据说星球上的人类都看清楚了末日的模样或者,那也算不上看清楚,只是一晃而过的异象,他们看到了虚幻,怪异,亵渎的画面,醒来后,脑子里的记忆虽然还在,但是那些诡谲的画面已经从记忆里抹去了。
他们是第一批见证了附近星球被吐出来的人。
就在那一天,死寂之海彻底消失了。
连原先死寂之海存在的地方,那些爆炸绚烂的死寂之地,也仿佛从此地彻底消失同样的,也包括曼斯塔虫族。
但是,眼下最让人关心记挂的,仍然是那些曾经被死寂之海吞噬的星球。
不是所有的星球都遭到了毁灭,也不是所有的人类都彻底死绝。痛苦有之,希望有之,他们在逃离了末日的威胁后,又开始在废墟里重建起自己的家园。
不管是联邦还是帝国,都对那些谣传纷纷的故事采取了缄默的态度,他们既没有去阻止,也没有出官方的说明,只是一心埋头处理着这场大事件,帮助灾难中的人脱离危难。
曼斯塔的名声因为这一次的事件变得更加恶劣,但与此同时,另外一种古怪的说法也在宇宙间传递开。
许多人在私底下议论着曼斯塔的虫母冕下,窃窃私语着与其有关的事迹,有的教派从此消失,也有新的教派由此诞生。
甚至有末日教派的残余因为这一次事件的结束而陷入疯狂,他们的教众在几个星球上闹出事情,甚至有人袭击了官网,诉说着对这一次末日事件的不满,尤其是在他们想象中,这是一次会令整个宇宙都一起灭亡的大事件,那是无法挽回的灾难,结果却变成这草草了事的结局,对于坚持自己信仰的末日教派来说,这仿佛是在践踏他们的信仰,践踏他们的神明
虽然。
他们的神明,并不在乎这点。
但他们的言论的确也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
这一次的恐怖危亡令他们警醒人类,真的是万物之长吗在人类之上,还存在着真正的神明吗末日的危险,真的彻底消失了吗
或许
“消失”
朱利安张开嘴巴,接住小三丢过来的果子,含含糊糊地说道,“你问我末日会不会消失,那我也不清楚。”
和他通讯的人,是亚瑟卡文迪什。
在一切的事情尘埃落定,或者,将近尘埃落定后,朱利安已经拖家带口,带着一大大大大大大家子回到了塔乌星,连带着死寂之海是的,死寂之海并没有消失,只是被朱利安用某种诡异的能力转移到了塔乌星的外面,现在,身为曼斯塔的母星,几乎没有人能在不经过虫族的允许下抵达塔乌星了。
尽管朱利安清楚,现在已经是最好的未来,但虫族和人类的矛盾经过这一次肯定会变得更加尖锐,那回到塔乌星是最好的选择。
亚瑟撇了撇嘴,“那下一个”
“你到底有多少个问题”
朱利安绝望地说道,“你什么时候成了发言人”
他和亚瑟本来不怎么熟悉,但在处理这一次的事件里多次沟通,或许是因为亚瑟是亲身经历的人,所以,联邦将需要和虫母对接的任务大部分都交给了他不交给他也没办法,朱利安的几个朋友都不适合当官,而其他的官员怎么可能有渠道联系上朱利安
正因为亚瑟这份独特,导致他在议政厅的地位攀升的同时,着手负责的事情也多数与曼斯塔虫族有关。
而也只有联邦的高层知道,死寂之海的确没有消失。
亚瑟阴森森地说道“你以为我想,这整整十二页我待会就去杀了整理问题的人。”
朱利安“”
好吧,这位小卡文迪什一旦工作压力变大,就会显露出本性的凶残。
“死寂之海没有消失,它只是不再扩张了而已。或许有一天末日会再来,或许末日永远不会再来。”朱利安淡淡地说道,“这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亚瑟将问答题全部丢开,问了一个他自己想知道的问题。
“虫母冕下,你和埃德加多,到底有多少个孩子”亚瑟幽幽地说道,“您知道,今天早上的会议间,我的特殊联络器专门和虫母交流,从不静音突然大声响起来了吗”
朱利安就像是一个突然被找上门的倒霉家长,下意识看向手里的联络器。
在上面,有几个难以发觉的孔洞。
每一个都无比熟悉,就像是被骨翼上的尖刺扎穿一样。
安德鲁这个倒霉孩子
这是朱利安第三十八次被“投诉”,因为他那一大群倒霉、好动、充满活力的幼崽。,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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