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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
今年的除夕在1月21日。
骆杭是1月19日带云迹回骆家的。
因为从除夕开始, 骆家宅子里就会有很多亲朋好友,他只想找个清静日子见见老爷子。
骆家的老宅子不在城中,据说是前些年迁到远郊好山好水的地方去了。
车上, 骆杭还对她打趣, 说人一旦有钱到了一定程度也是“居无定所”的,因为房产太多,哪天想住在哪儿完全是看心情。
云迹某天在社交平台上看见有人总结崇京房产贵圈, 划出了几个范围并且标注了住宅区的名字,骆杭带她来的就是近郊名墅区之一。
名流家族几乎占据了近郊最好的居住地段。
听说近郊这个别墅区里面的房子所属人非富即贵, 有几代富裕的名家,有艺术家, 明星,还有高干官员。
骆家主宅占地面积非常壮观, 从入门的装潢就充斥着古香古色的韵味,骆杭跟她说,老爷子讲究,就连入门迈腿的门槛都是请人精心打造的,讲究很多, 如果家里的亲朋好友入门迈门槛的方式不对, 让老爷子知道了, 当天就不让上桌吃饭。
云迹一听, 直接僵在了门口, 她低头盯着眼前这个有半个小腿那么高的门槛,吓得不敢动弹“啊那我, 我怎么走啊。”
骆杭笑了,牵起她的手,“这就慌了跟着我, 我先迈左脚,你迈右脚。”
就这样,云迹在他的带领下非常虔诚的迈过了门槛,走入骆家大院里。
大院是包围式的,有些像四合院,但是建筑却又比四合院要高大,将传统的建筑构造和现代的别墅经过了融合。
脚下踩着的石砖哪怕隔着鞋子,都能感受到那股宛如踩在羊脂玉上的绵软丝滑感,但又不会打滑,特别神奇。
老宅的面积不大,处处都是精细活。
这时候,从正面那栋三层的小楼里出来一个爷爷,像是管家之类的。
“小杭回来了。”喜悦在他苍老的脸上十分明显。
骆杭瞟了一眼楼上,“爷爷在家”
“在呢,吃完早饭睡去了,最近这天气阴晴不定,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晚上睡不踏实,这会儿就着太阳能睡会儿。”
老爷爷说完,看向骆杭身边一直安静待着的女孩儿“这是”
他对骆杭投去疑惑的目光。
“女朋友,陪我来一趟。”骆杭利落回答,托着她的后背给介绍“云迹,这是陈爷爷,我爷爷的助理。”
云迹赶紧颔首叫人“陈爷爷好。”
“好,这姑娘看着就好。”陈爷爷乐呵呵的,领着两人往主楼的一层客厅去“待会儿我就让你刘婶通知厨房,中午做点你们爱吃的。”
骆杭嘱咐陈爷爷不用特地叫爷爷起来,他们在下面等会儿就行。
老人家的睡眠一般时间门都短,他们也没有要紧事。
云迹捧着青瓷杯抿了口茶,甘甜可口的味道沁人心脾。
坐在上乘的檀木椅上,捧着不知造价多么昂贵的青瓷茶杯,喝着不知多么稀少的龙井贡茶。
虽然享受矜贵的感觉很新鲜,这反倒更有一股处处拘束。
而坐在她身边的骆杭温着眉眼,举手投足舒畅自如,似乎对这一切都习以为常。
直到当下,云迹才真正体会到别人描述他的那一句“富家子弟”真正的距离感。
云迹喝完这口茶,悄悄用拇指指腹,把杯口落下的那抹唇膏红印擦掉。
骆杭稍一偏眼,恰好就看见她这一副小动作。
他放下茶杯,“走吧。”
“啊”云迹以为他要离开。
“不是。”骆杭笑她误会了,把茶具在木质的茶盘上归置好,“带你逛逛。”
骆家院子里有个人工搭建的小温室,老爷子喜欢种些花花草草,在楼上借着窗户能看见,下楼能在落地门前坐着看花饮茶。
骆杭带着她去后院,在小花园里扯了两把椅子,比起灯光肆照,循规蹈矩的中式客厅,他想这样充满生机的自然环境会让她放松下来。
因为人工搭建了温室,所以两人在里面根本不会感到寒冷。
云迹看着连排绽放的蝴蝶兰,五颜六色的自然色彩丰盈了她的视觉。她蹲在蝴蝶兰的旁边,伸手摸了摸旁边那株植物的花瓣,淡粉色的,花瓣呈长形状,有些像小兔子的耳朵,又粉又透亮。
“这是什么花”
“仙客来。”他说,“这些都是冬季开的花儿,这时候正是最漂亮的。”
云迹摸了摸花瓣收回手,花香冲淡了她在这个环境下的紧张。
既然都到了这里,她就忍不住多去问“骆杭,你之前说骆家人不待见你,为什么啊”
“因为你不是你父母亲生的么”
“一部分原因,其实她们不待见的,是我和我妈。”骆杭靠在椅子靠背上,望着这一室花卉,“这就得从很久以前给你讲起了。”
“上次是不是跟你说到,我父母相识相恋的过程”
“对。”
骆家成遇到刘萱之后,两人迅速坠入爱河,不过在这期间门,刘萱多次动摇过。
因为对于她这种贫民家庭出身,靠自己能力考学成为高知人士的女性来说,对于那多代积累成名门贵家的家庭,多少是有些忌惮的。
她只想要平淡普通的生活,不想因为加入一个家庭,从此以后影响到自己的人生轨迹和理想生活。
不过这些顾虑,都在骆家成坚定不移的爱和绝对的保证下,渐渐散去了。
刘萱也为了自己的爱情,勇敢了一次。
在其他人眼里,她就是那个通过努力最后过上令所有人都羡慕的生活的灰姑娘。
骆家不是暴发户,对寒门出身的女人没有偏见,反过来说,骆老爷子十分欣赏刘萱这样的儿媳妇。
他既然拍板承认这对姻缘,其他人就说不了什么。
骆老爷子的妻子是自小定的娃娃亲,骆杭的奶奶并没有爷爷那么渊博开怀,因为原生家庭影响,她的性子里是有些传统偏见和作为名门富太太的架子的。
但是丈夫既然认同这个儿媳妇,她一个妇人不同意也没用。
一切的不满,都要从刘萱发觉自己有先天身体的缺陷开始说起。
骆家成夫妇结婚以后一直都很幸福,两人结婚的时候年纪都已经不小了,所以他们并没有留下夫妻二人单独生活的时间门,从结婚开始,他们就在为共同孕育子女做努力。
可是连着一年过去,刘萱的肚子迟迟不见动静。
在家里长辈产生疑惑之前,夫妻二人去了医院做检查,检查结果表示,两人的身体都有孕育能力,只不过刘萱的身体先天条件太差了,又不算年轻,所以即便能受孕,孕育成功生下孩子的几率是非常低的。
这让刘萱一度低沉了很久。
婚后三年,刘萱多次流产。
真正的悲惨绝不是从未见证过美好,而是眼睁睁地看着美好被毁于一旦。
刘萱在那三年里,不止一次亲身体会一条旺盛的生命力在体内流失的那种痛苦。
孕期最长的一次,是三个月不到。
多次怀孕再流产,摧毁了刘萱的身体,也压垮了她的精神。
而骆家成这边,很快就做出了决断。
他自始至终爱的是他的妻子刘萱,而且,他并不是个多么喜欢孩子的人,甚至在他的婚姻里,子女的存在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他最需要的是刘萱,一个健康的,对生活有精神支柱的刘萱。
而不是刘萱生的孩子。
于是骆家成对刘萱提出了领养孩子的想法,这与刘萱一直藏在心里的愿望不谋而合。
所以,才有了他们夫妻二人和骆杭的相遇。
刘萱曾经对骆杭说过,为什么会选中他。
因为当时他们去福利院的时候,所有孩子都盼望着能有人给他们一个家庭,无论是示好还是表现,都十分积极。
而骆杭是那天最安静的孩子,所有小孩都在吵闹,只有他坐在一边默默地翻书,只留给那对夫妻一个孤独又坚强的背影。
他性格孤僻,又常常和其他孩子起冲突,所以在福利院老师的口中,骆杭也从未被推荐过。
可就是那一个背影,那孩子用小小的手捧着书的动作,让刘萱一眼认定。
冥冥中互相吸引的爱情,友情,亲情,其实都是无法用科学解释的。
骆杭在对上刘萱那爱怜又期盼的眼神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跟她走。
哪怕他根本不知道,新的家庭会给他什么。
是给他关怀,还是给他折磨。
在福利院老师口中听说被领养后又被遗弃的案例数不胜数。
而骆杭加入这个家庭后,很快就感受到了这个家里不同人对他的不同态度。
刘萱给予他无微不至的爱,而她的丈夫,对他的关照却始终浮于表面。
让骆杭对骆家成感到彻底震撼的事,是在之后。
骆家成同意领养孩子,可是两人都还拥有生育能力,他感受到刘萱对于骆杭的喜爱,并且他顾忌到她的身体。
于是他选择去做了结扎,为了和刘萱一起全心全意去抚养骆杭。
骆家成对骆杭的欣赏和喜爱是一点点累积起来的。
当骆杭佩服于他对妻子的钟爱后,主动寻找了一个时机。
他对自己的爸爸说“爸爸,您放心吧,我会像您爱妈妈一样爱她。”
这是翘动骆家成心脏的一句话,这个八岁的男孩,拥有洞察一切的能力,聪明,双商皆高。并且骨子里的正,是克服生父生母天生劣根的。
这个孩子的正,像从巨石缝隙中钻出来的一支绿芽。
只要加以培养,引导。
这支瘦弱的绿芽,最终能不能成长为掀翻巨石的参天大树
骆家成对骆杭开始抱有期待,于是,他们父子俩的亲情才缓慢发酵。
后来,当骆家成修改遗嘱,把骆杭的名字写到妻子的名字旁边那一刻。
他的父爱,抵达了最高峰的纯粹。不过那个时候,距离他们空难去世的时间门,已经不远了。
骆家成夫妇对骆杭的保护和爱戴几乎超越了血缘,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骆家成结扎的事被骆家一个在医院工作的亲戚得知。
消息传入骆杭奶奶的耳中,家里掀动了一场强烈的争执。
因为骆杭奶奶在他们领养骆杭之前明确要求你们愿意如何领养是你们的事,修养两年,亲生的孙子孙女,他们必须要给他们老人一个交代。
骆杭奶奶对刘萱和骆杭的厌弃,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并且骆家的那些亲戚都站在骆杭奶奶这一边,骆杭还记得那天晚上,奶奶指着他和妈妈劈头盖脸骂的那些歇斯底里难听的话。
他也记得,母亲是怎么红着眼圈把自己紧紧护在怀里的。
经过那一场,骆家成一家三口算是彻底和老家人闹散了。
之后与爷爷家不再联络的日子,他们三口依旧过得很快乐。
随后三四年,那场空难就发生了。
“没了爸妈,你就不算骆家人。”云迹听完,蹲在地上伏着他的膝盖,说出那句记忆里深刻的话“这话,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们对你说的吗”
“嗯。”骆杭眼尾稍扬,表情平淡“说我是丧门星,把自己爸爸克死了,不配继承财产一类的。”
骆杭只有成年才能继承骆家成的所有遗产,那钱在骆杭高中毕业前始终捏在骆杭奶奶和亲戚的手里。
在百般冷待下,骆杭在南城上学的那三年过得十分拮据,也因自己艰难的经历,耗光了对爷爷家那些亲戚的所有感情。
“你奶奶今天在家吗”云迹问。
“他们老两口也不常住在一起,她今天应该住在城区那个宅子里,不在这儿。”骆杭说完,就着两人一高一低的姿势俯身,逗她“怎么,想帮我报仇啊欺负老人可不道德。”
“才没有。”云迹也是个不会吵架的,更不会跟别人头头是道的讲道理。
她头一歪,侧额靠在他腿上,睨着那些漂亮的花儿,默默说“我就是想说你才不是丧门星。”
在南城的那三年里,骆杭又会是如何,一次又一次的潜意识认同那些人的说法,怀着悲伤和痛苦在活着呢。
“你明明是给他们带去幸福和希望的。”
“反正。我听不得任何人说你不好。”
骆杭用垂眸掩盖眸底深处的情绪,可弯起的唇角却暴露了他全部温柔,他抬起手指,替她将头发挽到耳后。
“我想到句诗。”
“什么”
“the grassbde is orthy of the great ord here it gros”
他缓缓背着念出来,低沉的嗓音将其中诗意体现地淋漓尽致。
野草,无愧于它所生长的大千世界。
云迹存在脑子里翻译了一下,觉得耳熟,抬头问“飞鸟集”
“对。”
她咧嘴一笑,“品味不错哟。”
“小杭啊。”陈爷爷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温室外。
两人齐刷刷回头。
陈爷爷站在外面“你爷爷醒了。”
“走吧”骆杭对她伸出手。
“嗯。”云迹把手递到他掌中,扶膝起身。
骆杭的爷爷没有她想象的苍老,骆老爷子虽然年纪很大了,但是保养的很好,白天的时候常穿着一身精神又经过现代时尚改良的中山装,人依旧如五十多岁那般挺立。
“爷爷。”骆杭看见他,低眉顺眼,微笑着拜年“过年好。”
“爷爷过年好。”云迹跟在他身边,随着小声附和。
“好什么好这还没到年呢”老爷子一吹胡子,精明的眼睛盯着自己这孙子,心里憋着气儿“翅膀硬了,三请四求请不来你骆少爷了”
云迹被他这一嗓子吼得抖了抖,吓得不敢抬头。
骆杭手上使劲,安抚她,表面迎合“爷爷,学校太忙。”
净顾着跟孙子置气,骆老爷子看向他身边那个女孩,他招招手“姑娘啊,过来。”
云迹赶紧和骆杭对眼神,最后被他推着往前,她挺直后背站到爷爷面前,“爷爷好,我叫云迹。”
骆老爷子盯着云迹看了一会儿,最后点点头,语气柔和很多,“孩子,你去厨房,跟阿姨说都喜欢吃什么。”
“家里面厨师什么都会做,去。”
“哦,好,谢谢爷爷。”云迹点点头,似乎知道他想和骆杭单独谈话,转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最后忍不住往后面看了看。
云迹去厨房,跟厨房里忙活的厨师说自己喜欢吃什么,然后又被保姆阿姨请着在餐厅里坐下,给她端了好多蛋糕甜点。
她跟着一道玻璃的门,打量着客厅那爷孙俩。
骆爷爷背对着她,她只能看见骆杭的脸。
他给爷爷斟茶,时不时颔首附和,薄唇张张合合,表情寡淡又镇定,偶尔抬眼那一下又含着不容退让的气势,不知在说什么。
“别担心孩子。”保姆阿姨端着一杯热奶茶过来,安慰她。
云迹抬头,眼神里含着疑惑。
阿姨看向他们,似乎也是在这个家里服侍时间门很长的员工了,她告诉云迹“老爷子就是别扭,其实比谁都疼小杭。”
“骆杭跟我说过,爷爷是个很珍惜人才的人。”
“是,他是打心眼里重视这孩子,才会来来回回地惦记他。”阿姨说着,“家里的事儿小杭肯定跟你多少说过。”
她拍拍云迹的肩膀,温柔的语气让人安心“你放心吧,只要老爷子器重他,他到哪儿都不会受委屈。”
高中在南城那三年,骆爷爷怎么不会知道家里人对这个孙子的打压
他是受苦受难把家族产业带到繁盛的,是吃遍了苦头是为人上人的。
骆爷爷就是想看看,他看重的这个孩子,在那种环境下究竟能抗到什么地步。
云迹听完阿姨所说的,惊讶中又震撼。
究竟该是怎样一个杀伐果断的人,才忍得住把继承自己儿子衣钵的孩子扔到风雨里去拷打。
听到这儿,一直在客厅谈话的骆杭忽然趁着个空隙,抬头投视线过来。
两人的视线隔着一段距离对接。
在云迹的眼里。
手里捏着青瓷杯,坐姿端庄的骆杭,淡淡地注视着自己,半晌,挑眉,露出一抹笑。
剥去表面的揶揄和恣意,里面是绵稠的安抚。
云迹忽然就在想。
在成为参天大树的这一路上,他究竟抗住了多少或是善意或是恶意的揠苗助长,经历了经过多少人之手的锤炼锻造。
又在多少个踩线轰塌的瞬间门,被谁,或者谁一把拽回扶正。
在万千诅咒和祝福,打压和期望之下。
他又是怎么,活成了如今这副他最想活成的模样。,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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