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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却是康熙十三年二月初七, 会试进行到第三场。
书致发现皇帝今儿好像格外兴奋,一下了朝就兴致勃勃地把他和曹寅雅布叫到南书房“你们今天进宫,看到龙门前进场的举人没有。”
“看到了啊。”
康熙嘴角噙着一抹略显缺德的笑容“他们是不是都在议论治兵的策论要怎么写”
“是啊。听说书局里纵横论孙子兵法之类的书都卖空了。”书致说着忽然想起什么, 脸上的表情变得惊恐,“难道考的不是治兵”
康熙负手大笑,得意洋洋地说“现在第三场已经开考, 告诉你们也无妨术业有专攻, 朝堂上那么多武将,朕何必向一群书生问军策这回朕亲自出的三道策略题, 一道是农事, 一道是崇儒,一道是治河。之所以放出消息说要考治兵,不过是想让某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 多关注一下南方战局罢了。”
康熙说完又是一阵朗声大笑, 笑到一半突然觉得身后好安静啊。他不由奇怪地转过身“怎么, 不好笑吗”
“呵呵呵呵。”书致扯出一个略有些抽搐的笑容。
好笑个鬼啊
您知道什么叫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吗
这些天我加班加点给我哥补军事课,让他记笔记都记了四五十张纸啊
书致心里刷过无数‵′︵┻━┻的表情包,在心里暴打某个把人当猴耍的皇帝。
不过压题这种事就是这样的,压中了是侥幸,不中也只能认命。书致也只能祈祷徐乾学说的是真话, 他哥真有惊世之才, 即便被自己猜错皇帝心意耽误了几天也能考中了。
“好了, 说正事。”康熙复又正色道,“三月开春, 安亲王的军队就要深入南方,那边地气湿热、沼泽遍布,很多旗人士兵都不能适应气候, 已经开始出现水土不服的症状。朕已经命太医院紧急调拨物资,即刻南下。小书,你陪佟国维去盯这件事。”
书致连忙应承,出了乾清宫,去太医院跟佟国维碰面。正堂里,太医院院判祁坤,左右院试朱秉文、任嘉年等人都在座,托他哥的福气,书致跟这帮大夫也算熟识了。众人略微见过,便让他和佟国维上坐,说起康熙嘱咐向前线转运药材的事。
在古代想要向前线大量运输药材,无非有两种方法一是在京城采买,然后派人押送到南方;二是直接往前线押送银两,再在湖广江浙一带的药市购买。
这两种方法各有利弊,前者山高路远,一路上押送人员的衣食住行、药材损耗暂且不提,单说赶路就得走两个多月,就怕岳乐的大军等不到那个时候就已经全病倒了。
后一种直接押送银两,就显得方便了许多,但是由军中采买,又容易出现贪墨之事,药材的质量也难以保证。
众太医七嘴八舌地提了几个建议,但心里都知道,佟国维和书致这两个满人贵族才是做决定的人,因此商议一阵就退了下去,把会议室留给他们。
“不如让户部下一道公文给湖广那边的药商,”佟国维同书致耳语道,“让他们先将药材交给军中使用,再拿了安亲王开的白条,到京中支领银子”
“恐怕很难。”书致微微摇头。佟国维这法子放在以往或许还可行,但如今南边战事正酣,有实力的大药商可是香饽饽,不仅清廷,吴三桂也在争相拉拢他们。想要凭借一纸文书就让他们预支商品延期收款,恐怕不容易。
况且两地交易,也很容易滋生出虚报数额、冒领库银之事,大宗采买这种事还是放在京城进行比较妥当。
书致向佟国维提议道“不如先打发一个人带着部分药银南下,在当地采买应急,给京城这边药材购运争取时间。”
“有理。”佟国维微微点头,又问,“你看让谁去”
“雅布不是闲着,让他带着你侄儿走一趟好了。”
佟佳氏的鄂伦岱也才十二岁,如果没有年长的侍卫带着是肯定执行不了这种任务的。
“嗯你不是也闲着,做什么不去”佟国维诧异地问。无论哪朝哪代,采购军需品可都是一项肥差。即便书致无心捞钱,但钦差大臣到了地方,那些富商豪绅并地方官员总归是要孝敬一些的。
“唉。”书致双手枕头,往楠木圈椅上重重一倒,“我哥还在考场里头关着呢。我额娘整日担心得饭也吃不下,我走不开。”
“你哥关着,干你什么事”同样有一个亲生大哥的佟国维表示不能理解纳兰家双生子之间黏糊糊的关系。
“夏虫不可语冰。”书致挑眉道。他站起来跺跺脚暖暖身子,又与佟国维商定了,明日一同到户部支领药银。将五万药银先支一万,交由雅布带到南方去,另外四万则以户部的名义在京城召见各地药商,让他们投草标报价,择一个物美价廉的供应方进行采购。采购之后交由太医院核对,确认药效无误,再由兵部派专人发往前线。
佟国维叫来一个翰林官做记录,一时商议完毕,天已经黑了。
书致打马出宫,到贡院门口的一个茶馆中,问在那儿等候的临安二人“今儿怎么样”
临安一脸担忧地说“下晌起就听见里头喧哗,见几个抬白布担架的兵丁打门前路过了好几回,看那架势恐怕是病倒了不少人。”
龙门一关,不到考试结束的时候是不会再打开的。就是里面发生火灾,或者下雪压倒了考棚,也须得考完了才能出来。
如果考生生了急病,想要弃考寻医,也只能被抬到僻静的小屋子里,由贡院里驻扎的民间大夫简单治疗,一样要等到三天之后才能放回来。所以他们完全无法判断,成德是好好地坐在考室里文思泉涌,还是已经躺在特殊病房里就着中药啃饽饽了。
“得,你们也辛苦了。”书致掷出一个银锭子,命十六二人去附近的酒楼里买些酒菜来,最好能闹个锅子。
不一会二人去而复返,果然抬进来两个半人高的大暖盒,里头乘着满满的酒菜并一个烧得正旺的黄铜锅子。引得周围守候的家仆都露出好奇的目光。
书致从随身荷包里摸了两块防风出来,丢进羊肉汤里,叫他们都多灌几碗驱寒。主仆五人一同用了晚饭,书致回府去给父母请安,仍留他二人在附近的脚店住下,随时守候消息。
如此又守了两天。到了二月初十早上,终于听到龙门后面铁锁哗啦作响的声音,在茶社门口坐着喝茶烤火的众多家仆亲友,连忙一拥而上迎到门边,从包袱里取出各种狐裘鹤氅,抖开披在众位脚步虚浮、面有菜色的举人身上,然后搀扶着他们走到街边,或是上轿,或是登车。
临安等人在贡院门口等了两刻多钟,一直等到人都快走完了,也不见成德出来。书致也坐不住了,出来拉住一个正倚在龙门边抽旱烟的护军询问情况。
“这些都是正常考完、能自己走出来的人。生病了的要从隔壁小门抬出来,你们去那边等吧。”
我靠,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书致和临安等人对视一眼,都是心底一沉,连忙离了正门,到后门那边探头张望。果然看见几个面色惨白的书生被人或搀或抬了出来。
书致忙命人去赶车、点好火盆子,可是又等了半天,病号队伍也走得差不多了,还是没见着他哥。主仆五人面面相觑,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位大爷。你们是在找人吗”旁边一个小童问道。
“是。你是”
那小童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笔身刻着仙鹤松柏祥云图的湖笔,抬手往正门那边一指“那边茶店里有个公子,给了我一支笔,让我来替他找纳兰家的人。”
“啊”书致和临安等人面面相觑,都是诧异又好笑,连忙起身回了前门茶店。果然见纳兰成德靠在炉前的躺椅上,不住地发着抖,已是连动手端茶的力气都没有了。
“抱歉抱歉。”书致忍笑上前,抖开件猞猁狲发烧里子羽缎斗篷盖在他身上,“我们在这守了三天三夜,万万没想到这最后一刻竟然错过了。”
“我腿冻麻了,站不起身来,在里头多坐了一会儿才出来,岂料外头人影不见,若不是老板好心,真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成德笑道。
书致又命人倒茶,从荷包里摸出一把碎银子递给那传话的小童“拿去,买几个糖葫芦吃。”
成德也笑道“这笔也送你了。回去好生念书,早日也遭这么一回罪。”
那茶店老板连忙推辞,替儿子婉拒道“承您吉言,这可不敢受。”但见他二人满身贵气,相貌不俗,想必不是凡俗之辈,忽然灵光一闪,笑道“小老儿倒想承公子墨宝一副,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
纳兰成德已经觉得四体冰凉,两颊隐隐发热,一双手冻得像鸡爪子一般,定然是不能写字了,于是笑道:\赶明儿一定派人送到府上。”他早已疲惫至极,精神却前所未有地兴奋,每一根神经都在兴奋地战栗,每一个细胞都沐浴在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的愉悦中。此科如今能中,即便将来埋骨泥下,也至少有一块进士石碑,证明他来过这世间一遭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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