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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进入康熙十三年冬, 南方的战局开始向着有利于清廷的方向发展。
开战之初,安亲王岳乐定下了“放弃跟云贵直接接壤的湖南,先取江西, 安定后方”的战略决策;此举虽然使得清廷在前期失去了四川、湖南两省的土地和人口,但是却用空间换得了时间。
花了几个月修城筑寨,扼制各大交通要道的清军,很快在江西站稳脚跟, 以逸待劳地跟叛军打了几仗,各有胜负,虽然未能击败吴三桂,但也将叛军的攻势限制在了长江以南、湖南以西的狭小区域内, 不仅打击了吴三桂的嚣张气焰,也为清廷保存了包括洞庭平原在内的大片南方珍贵粮食产地。
至此叛军的攻势衰减下来, 双方开始进入相持阶段。
且说,书致将朝内家中各项事务托付给哥哥,自己南下办差。明珠从纳兰家担任世袭佐领的正黄旗第三参领第六牛录前锋营中,给儿子挑选随行护卫。
清朝前期, 绝大多数满人都还保留着后金时期的部落概念,纳兰家统领的这个佐领有三百多户人家,都是当年叶赫部的后裔。当日他们在书致的爷爷尼雅哈的带领下归顺了后金,被编入满洲正黄旗, 仍旧奉明珠一家为主。
书致从中挑了十个精壮骑兵担任沿途安保工作。为首之人叫果兴阿, 时年三十六岁, 是个正六品骑兵校尉, 老姓白达尔氏, 以前是叶赫东城人, 老是一口一个小主子地叫书致。
九月二十七, 户部出具了钦差关防文书。双方交接完毕,书致即领着队伍,开始南下。
他们一行,除去十个簪缨披甲、挂刀背弓的精锐骑兵之外;又有内务府派来跟车的一个郎中,负责掌管一路的文书路引等物,正是曹寅的表哥李煦。
又有明珠从兵部调来的两个经常往返于北京与湖广之间的护军,专司识途带路之职;又有两个厨子、四个掌舵的船工,此外还有书致带着的两个长随。
一行二十人,除了书致以外,只有李煦和前锋校果兴阿有官职,余者都是前锋营士兵或者内务府差人。其中除李煦之外,全是纳兰家佐领下人,或者来自明珠主政的兵部,故而书致年纪虽轻,却很能服众。众人都等听他调度,并无不服生事之人。
一群人在直隶行署弃马登船,趁着运河还没有冻结,顺流而下,往山东方向而去。
上船之后,书致的生活突然变得十分悠闲既不需要防备贼盗,又无需夜以继日地赶路,船上自有水兵负责掌帆操舵之事,又有伙夫负责做饭,
除了刚登船的那一两日,有几个北方士兵坐不惯船,上吐下泻了一通,让书致稍微费心调配了几剂晕船药之外,再无半点需要他操心的事,就连每日的餐食都有下人送到舱房门口来。
书致两辈子加在一起,头一次这么闲,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样打发时间。一连数日,众人都看见书大人背着手在甲板上转圈圈,从船头走到舱尾,又从舱尾走到船头,来来回回走了许多趟,还以为他是在沿路警戒,也跟着神经紧绷。
直到果兴阿大着胆子去问了纳兰家的十六,才得到后者哭笑不得的回答“我们家爷打小能干,六七岁的时候就能帮老爷抄写折子。他就是忙惯了,一闲下来就浑身不自在。”
果兴阿会错了意,压低声音道“这还不容易这船上虽然比不得府里,但沿途也有些个好去处。您若信得过我,下回靠岸的时候,我就去城里去买几个身子清白、会弹唱的人,沿途伺候主子。”
“罢罢罢,千万使不得。”十六慌忙摇手道,“我们夫人管得严着呢。前儿还借着安管事喝花酒的事情,敲打我们家大公子来着。您想想,那还是在自己家里,我们现在可是在办差路上。要是给
夫人知道,还不打断我的腿”
果兴阿忙道“郡主娘娘教子有方。是小人唐突了。”忙按下不提。
十六又另想办法,这日趁着雪晴日暖,在船头设了一张暖榻,上面铺上厚厚的波斯绒毯,摆上一张矮几,几上放上一个棋盘,旁边用暖炉焙着温酒,请了李煦过来陪书致下棋。
两人在船头对坐饮酒,吹着冷冽的江风,远眺聊天,观景下棋。江上无遮无拦,视野极为广阔,极目望去,柳岸远山、原野苍穹,尽收眼底。全都是些不加斧凿的原始风光,倒跟城市的人文景观大不相同。
书致方才觉得有了些意思,对李煦笑道“在京城住久了,我倒成了井底之蛙。”
“二爷跟着皇上,日后有的是离京办差的机会。”李煦恭维道。
两人一面下棋,一面交谈起来。
李煦比他们年长几岁,在内务府当差多年,经常往返于山东、北京、盛京一带,原本也是见多识广。但到底是受内务府包衣出身的限制,身上多少还是有些说得好听是谦卑恭逊之气,说得难听就是奴才气。
书致只能跟他谈些仕途经济、人情往来、官场新闻之类的话题,说到历史典故、古代逸事、文章诗词,李煦就明显不感兴趣了;每每聊到宫廷、皇帝,李煦又常爱用一些“皇恩浩荡”、“仰承天恩”之类的词汇。
书致心想,曹寅就从来不会这样提到康熙。这个家伙虽然比谁都忠诚,恨不得掏心掏肺、肝脑涂、废寝忘食地报答康熙的知遇之恩,但是嘴上一向是飞扬跋扈、嬉笑怒骂、谁都不服的。
这样一想,书致想来不禁有点怀念曹寅。倘若是他在这里,两人吹着江风聊着天,听他张着一张狗嘴,阴阳怪气地损人,岂不比现在这样有趣多了
又由此联想到雅布。也许是因为人以群分的缘故吧,书致觉得他身边的朋友好像都挺有骨气的,属于这个时代少有的尊严阈值很高的人。
雅布这家伙出身皇族,自然比曹寅更加傲气。他和书致一样,都是亲贵出身,没有像曹寅那样从小领受皇帝恩德,跟康熙就是很正常的君臣合作关系,类似于后世打工人遇到了个好老板,所以尽力为公司办事的感觉。
至于纳兰成德,e
他哥的成就来自于民间,而不是官场,是这个时代罕有的完全不用靠皇帝赏饭吃的那种人。
“二爷可是在想阿寅”李煦见他不说话,主动笑道,“他们走陆路,想来该到大同了吧”
“是啊。”书致摸摸下巴,奇道,“他以前总觉得别人伺候皇上都不周到,恨不得连官儿也不做,就日日守在宫里。这回也不知是怎么,竟然愿意出来办差了。”
书致原是随口一问,没有指望对方回答,不料李煦一口笑道“定是为了他妹子的婚事。”
“哦”
李煦道“曹娥也十三岁了。也到了婚嫁之龄。阿寅如果能立个功,皇上也好向众人交代。”
康熙虽然心向曹家,但明面上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曹寅能做御前侍卫,已经是破格提拔,如果曹娥还高嫁入宗亲之家,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可如果她的兄长立下大功,自然又另当别论。
“他妹子都十三了吗”书致恍然笑道。他印象中曹娥还是七八岁时候,那个脸蛋圆圆,梳羊角辫的模样。
两人又说笑了一回。然后便见大船一阵颠簸,晃悠悠地靠了岸,原来是已经到了江苏地界。十六拿着一封信函并一个素笺名帖过来,请书致过目。
原来书致代替康熙南下巡视军务,旁人都以为是一件荣耀但清闲的差事。又兼如今纳兰明珠权柄正盛,
说是一手遮天也不为过。书致南下,一路上途经郡县,上至巡抚知县,下至地方豪绅,争相备礼上船请安。
更有甚者,早早在岸上治下酒席,搜罗奇珍异味、安排美婢献艺、重金打赏船上侍从,出尽百宝,只为了能跟明相的公子在一起吃上一顿饭。
唯有书致自己知道是军情如火,唯恐耽误行程,于是将沿路官员的邀请都推拒了,严禁他人接近官船。十六怎么会擅自做主,把人带到船上来
书致不禁皱眉道“这又是谁家的帖子”
十六笑道“二爷且先猜猜,这是再想不到的。”
“你这家伙,还跟我卖起关子来了。”书致笑道,“总不会是我阿玛的帖子吧”
“二爷好猜。”十六笑道,“虽然不中,倒也不远这还真是咱们家的帖子,是大公子的名帖。”
“嗯”
纳兰成德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踏出过直隶,江南怎么会有他的名帖
书致的第一反应是有人伪造印信,扯他哥的虎皮,但是明知是假货还往他面前递,岂不是太过猖狂了
书致不由大感奇怪,接过书信启开。却见那纸上用异常遒劲有力的字体写道“听闻二公子南下途经无锡地界,不胜荣幸,冒昧下贴望能赏脸到寒舍一唔”落款是“昔年承蒙公子与令兄活命之恩不胜感激,江苏吴汉槎”。
原来是顾贞观的好友,昔年被成德从塞北营救回来,一直在江苏老家居住的吴兆骞。这些年他一直跟成、顾二人保持书信来往,难怪手里会有成德的名帖。
书致欣然同意,对李煦说“坐了几十天的船,正好上岸松松筋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模式。谢谢,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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