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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骁帝要的是你给他出个主意, 只要大喊一声“钱来”,国库朝银子招招手,那钱便自个儿争先恐后地跑进去了。
这就是让你一猜就着但不可说的圣意皇帝要贡士们在策论之中给出捞钱术, 换句他上辈子时髦的话说就是论如何快速高效地割韭菜。
国库捉襟见肘, 皇帝生出敛财的心思并不新鲜, 他不是帝王之中头一个发愁没钱用的,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以前的经验, 第一,盐铁专营, 寓税于价。怎么干呢,就是将煮盐、冶铁和酿酒等几个利润尤其丰厚的行业通通收归朝廷所有, 让朝廷专门设立司来做这个买卖,需要用钱的时候,想怎么涨价就怎么涨价。
如今三项之中, 除去冶铁,煮盐和酿酒在先帝时就允许私人经营,由此养活了不少巨商大贾。
要是把这两项收回朝廷手中, 别说提价了, 只要跟商人买得价格一致, 都有不少的赚头。且不说煮盐是暴利,单论酿酒, 毕竟太平这么些年,粮食便宜, 官中酿酒的技术又好, 由官中来经营的“御酒”指定更受欢迎, 一开始百姓都急着尝尝鲜, 上来财路就很宽阔着呢。
只是这条自从管仲推出让齐国暴富, 汉代桑弘羊效仿之后,就被后世诟病与民争利了,但它确实能让朝廷在短时间内走出财政困境。
第二,卖爵,诏令民得买爵及赎禁锢,免其罪。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你只要买了爵位,就可以免除朝廷每年征发的劳役,比如修河道啊什么的。
虽然短时间内能赚一大笔钱,但对朝廷来说等于变相减少了劳动力,长远看得不偿失。
第三,发商生息。就是把户部存在手头上的银子拿出去放贷,借给商人当作经营的资本,收取一定的利息,这些利息用于赈济、河工、发军饷,能解决一大批开支。
卫景平觉得这个“发商生息”大有文章可做,比如以官中的名义开个钱号,仿照后世银行的经营模式,让手头有闲钱的人存钱进来,给予一定的利息,再将揽来的存款以稍高的利息放贷出去,这不就能钱生钱了么。
以上三条,是他能想到的为国库捞钱之术。
但是,这能堂而皇之地呈到殿试的试卷上吗绝不能,这要是以后流传出去,哪一条都能被天下之人给喷死。
卫景平可不敢去找这个死。
所以他还得花心思去弹老调,在策问的开头就和众贡士一样,主张以耕桑为本,养人口,使朝廷有更多的人口从事生产;又提出选官要懂农桑,尤其是外放到地方任一方父母官的,到任之后在农耕上要吹糠见米,不滥用刑罚,动不动就将壮年的农民投入狱中,少变着法子折腾农民,又建议蓄养耕牛,改进农具,经济作物种子等等颇花费了一番心思洋洋洒洒写了一千字左右的对策耕桑。
一千字的耕桑之策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只是虚晃一枪,放了个烟雾弹而已。接下来,卫景平用极其痛心的语气提及盐铁专营、卖爵、发商生息这三条,并陈述自己的观点“君子生财有道,断不可用以上手段损下以益上,杀鸡取卵涸泽而渔,”,对啊,我只告诉你有这些快速敛大财的途径,但我说了那不是正经路子不主张你用,要是你非要用,那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殿试之后初涉官场,就算授官也是个微末小官,手怎么也伸不到这些事情上去只用了区区100来字虚虚点出来后,草稿就打完了。
他停下笔看了一眼沙漏,见离交卷还有一个多时辰来得及誊抄,就稍稍休息了片刻。
貌似他在策论最后一段不起眼的角落里提及的三条放在习孔孟之道的士子笔下有点惊世骇俗了,毕竟不大合儒家的圣人之道呢,不过卫景平倒不怕,反正在字里行间是被他贬为兴利剥民之道他作为
君子坚决反对的呢,谁能挑出不是来。
当然这都是障眼法,云骁帝不傻,自然能看出来他这篇策论隐藏在其中的捞钱术,前头的那些帝王都靠他们暴富了,这作业还能不抄吗。
不过他有一点很是期盼,那就是“发商生息”这一条,想着日后要是能一手建立起类似后世的银行系统,运作天下之财,天天数钱数到手软,卫景平心中就忍不住一阵悸动。
他抬眼快速扫了一眼同年的作答情况,似乎这次的殿试策问对他们来说,实在是有些难了。
卫景平心道一路从县试考到会试的同年能走到这一步靠的无非治经扎实,八股文章做得好,而一旦撇开文学性,需要解决棘手问题实操的时候,会卡住很多书生意气过重的读书人,让他们发懵不知所措了。
所以这次云骁帝亲自命题,将他眼下发愁的事情抛给新科贡士们来解,不仅能集思广益,说不定还真能挑出有才干的务实能办事的贤才。
卫景平不敢说自己答得有多完美,但同年之中一定有人写出了流放后世,日后被代代观摩学习的策问文章,甚至会影响到朝代更迭历史进程,他相信一定有的
古代能人之多,穿越过来之后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他缓了会儿,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静下心来再一次一字一字检查完草稿,准备套格式誊抄到答题纸上。
策问开头的格式为“臣对”,而后另起一行写“臣闻帝王之临驭内也,必有经理之实政”,结尾要用一段遣词造句的马屁,用以吹捧皇帝的贤明,另外附上“臣不识忌讳,干冒宸严,不胜战栗陨越之至。”一句,最后另起一行以“臣谨对。”这仨字作为通篇文章的结语,就完事了。
等他誊抄完毕,这时,大抵是怕贡士们中途饿了渴了,宫中的太监送了点心和茶水过来,交给礼部的官员,劳他们给每个考生分了点吃的喝的。
不过大家都只敢吃一两口点心,渴狠的才会沾沾杯子尝一口润润,交卷之前,谁愿意耽误时间跑一趟茅房呢。
万一中途走岔了路或者被意外发生的事情给绊住了,殿试岂不是考不完了。
而主持殿试的礼部官员,读卷官及监视官、掌卷官的各位老大人们,已经轮番出去解手好几趟了,每人去之前都是一副内急的神情,回来之后则一身轻松舒爽,坐在太师椅上优雅地品尝着点心配茶水,叫久坐不动的新科贡士们好生羡慕,立刻激出笔下文思泉涌,直想赶紧写完交了卷好能畅快地吃喝拉撒,到了这时候,他们平日里读书练字下得苦功夫便显出来了,一手乌黑方正的馆阁体,从笔尖流泻下来,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一开始被贡士们在心里头骂成狗屁玩意儿的偏题也被他们写成了花儿,呈于答题纸上了。
很快,鸣锣之后,掌卷官进来一一将试卷收上去。
卷子收上去之后,礼部尚书温弥领着他们去了文华殿的偏殿,那里已经摆了餐桌,桌子上放着每人一份分餐的菜肴,有一碟子小菜、一块东坡肉、一条红烧鲤鱼和一份汤,分量不大,但细饪精烹,能让人浅浅地饱一下口福。
贡生们这会儿饿过头了,不甚细嚼慢咽地很快吃完了饭,各自文质彬彬地起身行礼致谢,等候礼部官员进一步的安排。
礼部尚书温弥说道“诸位辛劳,这便可以回去休息三日,陛下亲自阅卷之后,初二十六日,会传胪发榜,再选个日子设琼林宴恭贺大家高中进士,都等着吧。”
贡士们拜谢过他,由礼部官员领着送出东华门,踏出气派的门槛之后,这才算彻底考完,能完全松一口气了。
但殿试的大半天下来大家都为了写好策问而透支到了极限,想约着去喝个茶聊聊天或者到哪里逛逛的精神头都没有了,只能各自归家歇息养着去了。
“老四
”恰好今日卫景英下了差,赶了辆马车等在宫门外接着了他“考完了”
卫景平点点头,钻进马车往柔软的垫子上一倚“总算考完了。”
他回想自己殿试的历程,事后没有恍然回过神来的疏漏之处,考得算是差强人意吧。
行到路上,一算命打扮的男子截住马车,摇头晃脑一顿胡诌“贫道观你面相,天庭饱满,双目有精光,如猛虎下山一定能中个状元,”说完他一伸手“给钱吧。”
卫景平定睛一看,这不是顾思炎胡闹嘛,听他咧咧完,“啧”了声,一把将他与藏在他身后的人薅进马车“饼圈、老傅,国子监放假了”
顾思炎和傅宁这二人自从去年考中乡试之后被甘州府推荐来国子监读书,与他同在京城却各自都忙得紧,一次都没能约上见个面。
“托你们的福,”傅宁说道“国子监的夫子都殿试去了,可不就给我们放假一天。”
国子监的规矩真是太多太多了,除去过年休假回乡探亲,他进去念书半年了,就出来过这么一次。
顾思炎撇嘴“我都想退学了。”
他在国子监天天被夫子们盯梢收拾,这书念得老苦大仇深了,天天跟上坟似的。
卫景平“”
他没有国子监求学的经历,不好发表看法。
“卫四啊不卫进士老爷,”傅宁笑道“还有口气儿在吗走走走,陪饼圈去相个姑娘。”
顾思炎白了他一眼“闭嘴。”,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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