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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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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

    一声怒吼后, 于湖终于借着月光看清了他的脸,竟然是副统领乔光。

    于湖一声怒喝“乔光,你在做什么”

    乔光就好似没听到一般,双眼赤红地挥舞着钢刀。

    “乔光, 这院子里的人是否都是你杀的”

    于湖一边招架, 一边质问, 只可惜乔光并不回应。

    于湖看看出入口所在的房间,眼神一冷,不再留手,以自己轻伤为代价, 重伤了乔光。

    见乔光躺在地上无法动弹, 于湖不再理会,抬脚朝着房间走去。来到门前,握紧手中的刀, 小心翼翼的在门口倾听, 随后便推开房门, 走了进去。

    房间里很安静, 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只是时常身处危险中培养出的直觉告诉他,这房间里有双眼睛正盯着他。

    他小心翼翼地搜索着整个房间, 一处不漏地检查了一遍, 并未发现有任何人。他微微皱眉, 有些怀疑是否自己太敏感。

    “难道进了暗道。”

    于湖并未点灯,而是借着外面的月光, 来到床前,蹲下身在床头摸索了一阵,随即便想起机关被启动的声音, 紧接着床前的地面慢慢下降,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于湖掏出火折子,慢慢走了下去,很快那洞口缓缓合上,一切又恢复成原本的模样。而房顶之上,潜伏着一个黑影,将一切尽收眼底,随后纵身一跃,消失在黑夜中。

    焦战摸索了一会儿,却并未找到机关所在,随后便退出了房间,潜伏在房顶,他笃定于湖一定会打开机关,进入底下,他只需静静等待即可。

    时间尚早,焦战并未回国公府,而是直接来了东宫。进到寝殿内,看着熟睡的林西,他烦躁不安的心这才平静下来。

    “殿下醒醒,殿下醒醒。”焦战轻声叫着林西。

    林西只是微微皱眉,却未睁开眼睛,翻了个身继续睡。

    焦战眼底闪过无奈,继续叫道“殿下醒醒。”

    似乎是不胜其扰,林西小声咕噜了一句,“别吵”

    “殿下再不醒,香辣鱼便没得吃了。”

    “香辣鱼”林西睁开眼睛,直接坐了起来,道“谁想吃独食”

    焦战眼底浮现笑意,道“殿下终于醒了。”

    林西怔怔地看着焦战,好半晌才缓过神来,伸手揉了揉眼睛,道“这是我的寝殿吧,为何你在这里我做梦了”

    林西的眼睛懵懵懂懂,不似以往的清明,却十分蠢萌可爱,焦战看得心脏漏跳了一拍,慌忙移开视线,道“臣有事向殿下禀告,不想惊动其他人,故而夤夜而来,还请殿下恕罪。”

    一听是正事,林西瞬间回了神,道“哦哦,没事,你说。”

    听林西的嗓子有些哑,焦战出声问道“殿下要喝水吗”

    林西有些跟不上节奏,眨了眨眼睛,道“喝水喝点也行。”

    焦战起身去给林西倒水,林西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喝完,这才彻底醒了神,想想刚刚自己傻乎乎的表现,不禁有些赧然,不过他很快便整理好情绪,道“今日早朝你似乎有未尽之言,是否小吴庄大宅内有所发现”

    “是。”焦战点点头。

    林西看看焦战,又看看床上的自己,连忙起身下了床,道:“我们去那边坐下说吧。”

    焦战拦住林西,道“殿下,若是靠窗,便会映出我们的影子,恐引人生疑。”

    林西一怔,随即点了点头,索性在床前坐了下来,道“那就席地而坐,反正现今正是夏日,席地而坐还凉爽些。”

    焦战起身拿了个坐垫过来,道“殿下身子弱,还是注意些为好。”

    林西接了过来,铺在地上,坐起来确实舒服了许多,道“你也拿一个。”

    “臣是武将,身子健壮,用不着这些。”焦战说完便掀起衣袍坐了下来。

    “今日你可去了小吴庄大宅”

    “去了,臣便是去了小吴庄后,才进宫向殿下禀告。”

    “你刚从小吴庄回来有何发现”

    “昨日臣去了小吴庄大宅,发现了地底出入口所在的位置,只是那里到处都是暗哨,臣不敢贸然行动,便撤了回来,打算准备充足后,再前去查探”

    焦战将早朝后发生的事,仔仔细细的和林西说了一遍。

    林西听得瞠目结舌,道“你用了五千两银子买了一瓶药”

    林西的关注点让焦战哭笑不得,道“殿下可是觉得贵了”

    “倒也不是。就这药达到的效果来说,再多五千两也不贵。”

    林西在心里嘀咕道“只是这五千两赚的有点黑。”

    五千两啊,折合成现金那是好几百万,这赚的也太轻易了点,果然无论那个时代,制药都是最赚钱的行当。

    “确实不贵。院中的暗哨皆产生幻觉,最后被其中一名高手全部诛杀,就连那统领也因此受了伤,还暴露了打开地底暗道的机关所在。他们只会认为是那名高手突然发疯,屠戮了院中的暗哨。”

    “所以回来之前,你悄悄对那名重伤的高手补了刀”

    焦战愣了愣,随即明白了林西的意思,道“未免他们起疑,那名高手必须死。”

    “杀伐果断,不愧是摄政王”林西在心里感叹道。

    林西点点头,道“现在入口已经找到,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臣还需三娘配合。”

    “你打算易容成那个统领”

    仅是他的一句话,林西便猜到了他接下来的打算,这就是和聪明人说话,省时又省力。

    “殿下圣明。”

    林西眉头微皱,道“可以是可以,但很容易暴露,一旦你进入其中,想要脱身将非常困难,若因此让你陷入险境,那便得不偿失,还需想个万全的办法。”

    “殿下是在关心我的安危”

    “自然。”林西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在触及到焦战喜悦的眼神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道“平南王深入虎穴,皆是为了国事,本宫自然该关心平南王之安危。”

    焦战看着林西,眼底满是无奈,错开视线,轻声说道:“今日殿下能以朋友的身份,听臣好好说说话吗”

    林西被他眼底的无奈触动,敏锐地察觉他情绪的不对,道:“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焦战点点头,道:“今日的事,让我觉得自己既蠢又坏。”

    “若你想说,那我便听着。”

    “记得四年前你曾问过我,为何会选择去广宁,现在我可以回答你,因为广宁是我母亲的家乡,我的外祖父外祖母都死在蛮人的铁蹄之下,我想为他们报仇,也想看看母亲的家乡。”

    林西见过焦战很多面,强势的,沉稳的,温柔的,冷酷的,今天的他好像在慢慢卸下防备,展露他内心最脆弱的一面。

    了解剧情的林西自然清楚焦战为何会选择广宁,也清楚他为何会从一个大头兵做起。

    “你的身世我有所耳闻。”林西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是个私生子。”焦战自嘲地笑了笑。

    在古代私生子的地位很低,会被人嘲笑,受人冷眼,甚至会因此影响仕途。

    “人不能选择生养之父母,故而是否为私生子不是自己能决定,无需为此妄自菲薄。”

    焦战看向林西,道:“我不在乎别人如何看我,就算没了权势地位,没了那些倚仗,我仍旧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我想要的位置。”

    林西微笑地看着他,给予他肯定,“你做到了”

    看着他眼底的温柔,焦战突然觉得委屈,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中闪现,道:“是,我做到了,可我每一步都走得好累。”

    林西见状心里有些慌,他没想到向来强势,似乎无往不利的人,竟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楚,比如我,看似风光无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可除却那个身份,我在他们心中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病秧子。

    光是喝药,我就喝了十几年,一日三顿一顿不落,还要尝尽药瘾发作时的痛苦,试问谁能受得了。这是我的苦,我熬过来了,以后的日子都是好日子,你也一样。

    前人说得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我们是天命所归之人,不是普通人,自然要比旁人多些磨砺,你这样想便会觉得以前的苦都值得。”

    林西也不会安慰人,说的话也有些颠三倒四,不过焦战听在心里却十分受用。

    “我们是天命所归之人”

    “是啊,我是太子,你是王爷,我们手中的权利可以决定很多人的命运,老天让我们受尽苦楚,就是想让我们明白世间疾苦,用手中的权利,造福万民。”

    焦战看着林西,回想上一世,他帮助林玖的初衷,也是想造福万民,让林国有个明主,只是他看错了人,将鱼目看成了明珠。

    “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可是与最近的调查有关”

    被焦战盯的有些不自在,林西重复了刚才的问题,转移焦战的注意力。

    听林西这么问,焦战移开了视线,道:“十四岁那年中秋,我无意间听到了父亲母亲死亡的真相,一时接受不了,便离家出走,跑去了广宁,一走就是八年。我以为时间可以冲淡心底的怨恨,可回来后才发现,我与祖父之间隔了一条天堑,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

    听到这儿,林西听明白了,触动焦战的事,十有与焦廉有关。

    “听闻你父亲也是体弱多病,与我之前的境况相同。”

    焦战闻言微微皱眉,心中升起一丝疑虑,道:“是,父亲体弱多病,时常缠绵病榻,我母亲便是父亲的侍女,后来他们两情相悦,私定了终身。在得知母亲怀有身孕后,父亲便想给母亲一个名分,便向祖父坦白了此事。祖父大怒,不同意将母亲迎娶过门,只答应抬为妾室。父亲坚持非母亲不娶,便于祖父大吵了一架,父亲气怒攻心,吐血身亡。母亲也在生下我后,上吊自尽,追随父亲而去。”

    “所以你因此怨恨你祖父,觉得无法面对他,便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去了广宁。”

    焦战点点头,道:“是。我一直都认为是祖父害死了父亲母亲,所以明知他对我真心疼爱,却无法释怀。”

    林西听得一愣,似乎猜到了令焦战如此无所适从的原因,道:“难道你父母的死另有隐情”

    焦战深吸一口气,道:“今日我偶然得知,父亲是被人谋害,我这十几年对祖父的怨恨,竟成了笑话”

    “被人谋害”虽然隐隐猜到了,林西却还是感到吃惊,连忙搜索剧情,果然又是空白,“你是如何得知”

    “今日我在三娘那里买了致幻药,便想着找人试一试”

    焦战将之前发生的事,详细地讲了一遍。

    “这么巧,又是信王。”林西微微皱眉,道:“信王为何要谋害你父亲”

    焦战摇摇头,道:“得知这个消息后,我去找了祖父,他一直被蒙在鼓里,也想不出信王加害父亲的原因。”

    “二十六年前,那时你祖父刚刚被封爵,留在兵部就职,与信王应该没什么交集。”林西搜索剧情自顾自地说着,“二十六年前发生了什么大事还是事关信王的”

    “祖父得知消息后,悲痛欲绝,听着他的哭声,我我心里好难受。”

    焦战的话打断了林西的思绪,他明白焦战的感受,一件他坚信了十几年的事,一件让他与世上唯一亲人产生隔阂的事,就那么轻易被推翻,是谁也无法接受。

    “这是好事”见焦战看了过来,林西接着说道“至少你知道了你父亲的真正死因,还有机会为他报仇;至少你祖父还康健,还有机会去弥补;至少你可以放下心中怨恨,轻松地去面对生活。”

    焦战看着林西,他的话安抚了自己的心,心中的无措慢慢消失,他终于安定了下来。

    “谢谢。”焦战真诚地道谢。

    “不客气。”林西展颜一笑。

    焦战看得一愣,那笑很美,很温暖,就像冬日里的阳光,给予他无尽的力量;就像吹散迷雾的清风,为他指引方向。

    “你能给我一个拥抱吗就像朋友那样。”

    看着焦战眼中的期待,林西不忍拒绝,站起身伸开双臂看着他。

    焦战没有犹豫,走上前抱住了令他朝思暮想的人。林西的怀抱虽然单薄,却是那么温暖,抚慰着他的心,让他更加眷恋。虽然不舍放开,但焦战还是很快便松了手,他不想让林西觉得被冒犯,也不想打破两人好不容易拉进的关系。

    “还有件事要禀告殿下。”

    听焦战改了称呼,林西便知是正事,道“有事直说便可。”

    “前日信王曾约祖父去如意茶楼喝茶,后祖父便找了臣,让臣与殿下保持距离,臣直言此生只会追随殿下,与祖父发生了争吵。”

    林西听得一愣,焦战说的与杨潇说的信息一致,林江确实与焦廉去了如意茶楼,只是他没想到焦战竟说的这么坦诚。

    “你就不怕我因此对护国公生疑”

    “殿下忘了臣曾宣誓永远效忠,便不会对殿下有任何隐瞒。”

    林西看着他,“那你觉得护国公与信王之间可有牵扯”

    “臣曾问过祖父,祖父说他与信王并无牵扯,臣信了。”

    林西点点头,道“好,本宫也信了。”

    这次换焦战惊讶,随即会心一笑,道“多谢殿下信任”

    “昨日杨潇曾将此事禀告与我,我本打算将此事交与你处理,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林西也跟着扬起嘴角,这种相互信任没有猜疑的感觉很好。

    焦战站起身,感激道“今日多谢殿下,时辰不早了,臣不打扰殿下休息,告退。”

    “你已接连三日未曾睡个好觉,回去补一补,别累坏了身子。”

    “谢殿下关心,臣告退。”

    焦战悄无声息地离开东宫,心中负面情绪消散,甚至还有几分愉悦。林西说的没错,以后的日子还长,他还有时间为父母报仇,修复与祖父的关系,甚至追寻自己所爱,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焦战离开了,林西却没了睡意,起身将坐垫放了回去,来到桌前倒了杯茶,慢慢喝着,脑海中是焦战两眼含泪的脸,这画面对他的冲击力太大,让他有些不适应。

    在林西心里,焦战是运筹帷幄的将军,守卫边关八载,所立战功无数,让蛮人闻风丧胆。他还是心机深沉的摄政王,将文武百官玩弄于股掌之中。他是强悍的,无所不能的,不可能被打倒的存在。

    可就在方才,他眼眶通红,两眼含泪,诉说着心中的委屈以及惶恐,这让林西意识到在他强悍的外表下,他也有颗脆弱敏感的心,也需要被人理解,被人安慰。

    林西叹了口气,放下茶杯,重新躺上床,闭上眼睛重新搜索有关林江和焦廉的信息,任何信息也不放过,也没找到两人有联系的地方。不过二十七年前发生了一件事,时任大同副总兵的焦廉上奏疏,参总兵孙兴贪腐军饷,杀良冒功,兵部侍郎江流为其求情,后孙兴被杀,江流被贬。这件事作者一笔带过,是二十六年前焦廉除打仗外,做过的唯一一件大事。

    “二十六年前,信王也不过二十冒头,而孙兴能坐上总兵的位置,怎么说也得三十岁往上,焦战这样的当属凤毛麟角,不可多得,他们两个能有什么关系同党难道当年的孙兴是他的人,贪腐军饷和杀良冒功,他也有参与焦廉断了他的财路,为了报复,他杀了焦廉的儿子,这似乎也说得通。”

    思来想去,这是他唯一得到的结论,至于是不是,那还得调查。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最近发生的事真是千头万绪,脑细胞都快被榨干了,怪不得许多皇帝都英年早逝,除了别人的虎视眈眈外,还太费心神,这要能长寿才怪呢。

    胡思乱想了一阵,林西便又睡了过去,一个时辰后便又被叫醒,上早朝的时间到了。

    林西无奈地睁开眼睛,心中忍不住哀嚎“凌晨四点就起床,除了特殊职业,谁家上班起那么早谁能想象太子过的是这样的日子老天啊,你若不想让我活,直接收了我便是,干嘛这么折磨我”

    吐槽归吐槽,该起床还是得起床,林西认命地下了床,洗漱穿衣吃早饭,坐上车辇打瞌睡,进了大殿便扯皮,见了皇上打嘴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林西这是第四天上朝,发现所谓的上朝,就是听文官在这儿打口水仗,尤其是督察院那些御史,以及各科给事中,纯属没事找事,正事不干,看谁不顺眼就参谁一本,没成本的事不干白不干。

    站在一旁当了两个时辰的背景板,终于在余庆的一声散朝中解脱,林西二话不说扭头就走,丝毫不给那些人纠缠的机会。

    “殿下。”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让林西顿住了脚步,转头看了过去。

    甄礼快步上前,行礼道“臣参见殿下。”

    “太师免礼。”林西直截了当地问道“太师叫住本宫可是有事”

    甄礼四下看了看,从袖中取出一本奏疏,道“还请殿下过目。”

    单独呈折子的事也不是没有,不过都是呈给林扈,单独呈给他,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林西接过奏折,问道“现在看”

    “殿下回东宫看也可。”

    “那我回去再看。”

    “臣恭送殿下。”

    林西点点头,抬脚上了车辇,当帘子放下,忍不住好奇地打开折子。这是一封来自督察院巡按御史高曲的奏折,参奏春喜以权谋私,纵容其父兄行不法之事。

    “呵。”

    林西看笑了,以前他不参与政事,那些言官也不找事,这才上朝了四天,他们就开始将冒头指向了他,先是杨潇,后是春喜,他身边的人挨个参一遍,那下一个就是他了。

    甄礼是内阁首辅,将折子扣了下来,单独呈交林西,这是人情,他得领,不过若是被旁人知晓,那此事定不能善了。

    林西思量再三,道“去御书房。”

    “是,殿下。”

    来到御书房门前,林西下了车,径直走了进去。

    林扈正召见左军都督梁玉知,最近一段时间浙江沿海一代,有倭寇烧杀抢掠,闹得沿海百姓人心惶惶,故上报了朝廷。

    林扈发怒道“几个倭奴都抓不到,朕养你们有何用”

    梁玉知连忙请罪道:“皇上息怒,臣有罪。”

    林西见状连忙劝道:“父皇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朕每年单单花出去的军费就是三百万两,可他们连几个倭奴都抓不到,让那些人肆意烧杀抢掠,弄得各地百姓怨声载道,真真是废物”

    明朝确实是倭寇泛滥的朝代,却也因此出了不少了不起的民族英雄,例如戚继光。可原书里并没提到倭寇的事,这倭寇是哪来的,还真是让人费解。

    不过转念一想,最近发生的事原书中都没交代,大概是他闯进剧情后的连锁反应吧。

    “父皇,能让儿臣问几句吗”

    林扈喘了口气,道:“好,你问。”

    林西转头看向梁玉知,道:“梁都督,敢问这些倭奴有多少人”

    梁玉知忙答道:“上岸的倭奴并不多,每次都只有几十个,他们在附近的村镇内烧杀抢劫,抢完就走,根本不给我们赶到的时间。”

    “人数少,武功高,行动迅速,可是他们的特点”

    梁玉知点点头,道:“正是。这些人多数是武士,普通军士根本无法相比。若两军对垒,我们不怕他们。只是他们不与我们正面交锋,且行踪琢磨不定,我们一时也拿他们没办法。”

    林西点点头,道:“确实有难办之处,只是我泱泱大国,几十万大军,竟连几个倭奴都防不了,也确实说不过去。这与朝廷军士的整体素质有莫大关联,梁都督还需多费费心。”

    言下之意就是我承认这事有点难,但你不能找借口不办。你们军部那点事,我心知肚明,你们也心里有点数,别到时候撕破脸,谁都不好看。

    “殿下教训的是。”梁玉知连忙应声。

    “你抽调一些精兵强将,我这有些战法,你安排下去让他们操练,对付倭奴或许有用。”

    “战法”梁玉知的眼神闪了闪,心中十分不以为意,嘴上却道“还请殿下不吝赐教。”

    梁玉知的心思,林西怎会不懂,不过是觉得他如那赵括一般纸上谈兵。他说的战法可是戚家军所用的战法,当时对付倭寇几乎没有败绩,当初看明史的时候,他还专门研究过,纸上谈兵还是行的。他不在乎梁玉知如何想,只要能对付倭寇,能为林扈分忧就行。

    “本宫有事要与父皇讲,梁都督若无其他事,便到殿外稍候。”

    梁玉知抬头看向林扈,他能不能走,不是他说了算的。

    林扈不耐烦地挥挥手,道“退下吧。”

    梁玉知躬身说道“臣告退。”

    待梁玉知退出殿外,余庆在收到林西的眼神后,也跟着走了出去,就守在殿门外。

    林西走上前,给林扈倒了杯茶,道“父皇,您怎么又动怒”

    “那些人吃着朕的俸禄,却不为朕办事,朕怎能不怒”

    “他们能用就用,不能用就撤,咱们林国乃泱泱大国,人才辈出,多少人挤破头想在父皇面前露个脸,不珍惜可是他们的损失。”

    林扈听得一阵好笑,道“西儿说的过于简单,这官员的任免牵涉太多,不是说罢了谁,就能罢得了谁。”

    “您可是皇上,至高无上的存在,就算不能罢他们的官,还能收拾不了他们。”林西扶着林扈来到了窗边坐下。

    “倒也是。”林扈深吸一口气,心中的怒气被冲散,道“西儿过来所为何事”

    “父皇,儿臣有事不瞒您,不过您可不能再动气了。”林西提前打好预防针。

    “好,朕不气,西儿说吧。”

    林西将甄礼给他的奏折拿了出来,道“这是甄太师给儿臣的,请父皇过目。”

    林扈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随即冷哼一声,道“这些混账东西”

    “父皇,您可刚答应儿臣不动气的。”林西将茶杯递了过去。

    林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可心中的火气依旧不减,道“敢打你的主意,他们这是想造反吗”

    “父皇,这事还未经调查,现在还不能判定真假,不过儿臣保证,春喜对此并不知情。”

    林扈眉头微皱,道“西儿的意思是此事有可能为真”

    “不无可能。除夕宴后,儿臣曾问过春喜,可曾想念家人,若是想,儿臣便准他回家看看。可他说不想,还说已记不起家人长什么模样。他除了每三个月托人往家里带些银子,基本没有联络。

    既然他们敢参,那就不太可能空口无凭,毕竟儿臣的身份在这儿放着。儿臣猜他们说的至少有一半是真的,春喜家里十有真犯了事,至于为何犯事,就耐人寻味了。”

    “西儿打算如何处理”

    “先公事公办,再酌情处理。”林西顿了顿,接着说道“父皇,儿臣以为甄太师将奏折呈给儿臣有些不妥,若被有心人利用,恐又要引来一场风波。”

    “你是怀疑甄礼别有用心”

    “甄太师或许只是好意提醒,但奏折呈上来,可不止甄太师一人知道,至少还有写奏折的人知情,若他们当真以此做饵,怕甄太师也会牵连其中。”

    林扈冷哼一声,道“他们无非是想挑拨我们的父子关系,只要朕不放在心上,他们又能如何”

    “他们不是想看戏吗那咱们就配合着演那么一出,引蛇出洞,否则总有那么一个人藏在暗处窥视,总让人不安心不是。儿臣觉得此事凶险,却也是一个契机。”

    林扈见林西一副小狐狸算计人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道“好,那就按西儿的意思办。”

    “对了,父皇,还有一件事,儿臣要向您禀告。”

    “何事”

    “儿臣发现城西小吴庄大宅,不单纯只是那些人的秘密据点,其地下还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林西将这几天的发现,详细地讲给林扈听。

    林扈的眉头皱紧,道“西儿是说他们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私造铜钱”

    林西见状连忙劝道“父皇莫要动怒,现在一切都在咱们的掌控之中,只需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就能将其一网打尽。”

    “信王,朕的这个皇弟还真是真人不露像啊”

    其实林江和林扈并非同母兄弟,之所以他能留在京都,是因为当年太子薨逝,只有少数皇子支持林扈,其中就包括林江,在林扈面前营造出不爱权势,只爱经商的形象,几十年如一日。

    “父皇,您可还记得大同总兵孙兴,还有兵部侍郎江流”

    “孙兴江流”林扈在脑海中搜索着有关两人的记忆。

    林西解释道:“二十七年前,您还未登基。时任大同副总兵的焦廉上奏疏,参奏大同总兵孙兴贪腐军饷,杀良冒功,兵部侍郎江流为其求情,最后孙兴被杀,江流被贬。”

    林扈疑惑地问道:“你是如何得知此事”

    林西一怔,心里咯噔一声,他早就对林扈彻底放下了戒心,所以才会毫无戒备地说出此事。

    “儿臣是从平南王口中得知。”林西很快反应过来,将焦战如何得知焦齐的真正死因,以及与焦廉的对话,半真半假地说了一遍。

    “这么说焦战的父亲并非病逝,而是被信王害死的。”

    “就目前掌握的信息看,确实如此。”林西悄悄地松了口气,道:“焦廉和焦战也对此事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何信王会对焦齐下手,在焦廉的回忆中,二十七年前除了打仗,只有这件事让他印象深刻,所以儿臣才有此一问。”

    “原来如此。”林扈点点头,道:“经你这么一说,朕倒是有些印象,当年这件事闹得动静确实不小,很多人被牵涉其中,并不只是江流。西儿是怀疑,孙兴与信王是同伙,焦廉动了孙兴,损害了他的利益,所以信王为了报复焦廉,派人暗害了焦齐”

    “儿臣确实是这般猜测,不过事实究竟如何,怕是只有信王知晓了。”

    林扈的眉头皱紧,道:“朕有些想不明白,若信王想要权势,为何当初不与朕争夺太子之位,而是到今日才开始争权夺势”

    “父皇曾说过,人不是一成不变的,或许当初他并不喜权势,但不代表他现在也不喜权势。”

    其实真正的原因并非如此,当初章家势大,就连皇后和太子都被章家算计致死,更何况是势单力孤的林江。他选择投靠林扈是明智之举,否则就会和那些竞争者一样,被埋进坟墓,这会儿只剩下一堆枯骨。只是这话林西不能说。

    林扈若有所思地看着林西,道:“这般说来信王用了二十多年下了一盘大棋难道当初给西儿下毒的是他”

    林西听得一怔,随即说道:“可三娘说当初来找杜娘子的是个女人,再说信王并不在宫中,如何给儿臣下毒,除非他在宫中还有一个同谋。父皇,您体内的毒说不准也是他这个同谋下的。”

    林扈的神情一怔,随即变了脸色。

    林西见状接着说道:“他之所以给儿臣下融这种毒,就是不想儿臣死的那么早,给他足够的时间发展势力。因为一旦我死了,父皇就会立其他人为太子,那他就得重新计划,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就会翻倍。这么一想,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林扈的神色有些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父皇,给您下毒的,到底是谁”

    林扈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林西,欲言又止。

    “父皇”

    林西见状心里一揪,似乎猜到了什么,却又被自己的猜测吓到,眼底尽是不敢置信。

    林扈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只是他的眼神变得暗淡,挺直的腰背也佝偻下来,仿佛一下子被人抽去了精气神。

    “父皇,这这是真的”

    林扈的表现已经给了他答案,林西却依旧不敢相信,因为这样的事实对于林扈来说过于残忍。

    林扈看向林西,慈爱地笑了笑,道:“西儿,此时朕来处理,你不要插手。”

    林西看着他,鼻头忍不住发酸,走到近前跪了下来,趴在他的膝上,心疼地说道:“父皇,您还有儿臣,儿臣永远爱您,永远不会背叛您”

    林扈红了眼眶,轻抚他的头发,道:“父皇知道,父皇都知道。”

    阳光下,两父子依偎在一起,竭尽全力给对方温暖,那画面是那么美好,那么让人眷恋。

    转眼三天过去,正如林西所料,幕后之人开始运作,早朝之上吏部给事中徐茂臣上书,参内阁大学士太子太师甄礼截留奏疏,私呈太子,欺君罔上,意图不轨。

    林扈大怒,在朝堂之上狠狠训斥了甄礼,甚至要做免官处理,徐臻等人连忙求情,这才算保下了甄礼。

    只是自此林扈对林西的态度发生转变,时常训斥,甚至收回林西批阅奏折的权利。

    后春喜老家爆出其父兄行不法之事,打着林西的名义迫害百姓,侵占土地,甚至是售卖私盐。

    林扈下令东厂彻查此事,并当众训斥林西御下不严。林西出声反驳,气怒之下,晕死了过去。被送回东宫后,周钰奉命给其看诊,汪桥连面都没露。

    自此后,林西便一病不起,病了多半年,林扈竟一次都没去看过,只有两人例外,一个是平南王焦战,一个是七皇子林路。

    焦战每隔两三日便会去一次,丝毫不在意别人说什么,为此也逐渐不受林扈待见,甚至收了他手中的兵权。

    林路也是隔三差五跑一趟东宫,丝毫不理会林清的阻拦,两姐弟的关系因此疏远了不少。

    宫中人都知道林西失宠了,除夕宴和往年一样热热闹闹,看上去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一直平平无奇的四皇子林硕成了众人巴结的对象。

    林路看着小眉头直皱,天真的性子也因林西的事悄然发生转变。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厌恶和憎恨,厌恶这些趋炎附势的大臣,憎恨那些落井下石的兄弟。,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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