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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晋手里明晃晃抓着老婆送来的小药瓶, 倒也没有真的吃,反而像最后的胁迫,表示他的承受力已经到顶了, 面前这个挥金如土来刺激他的大资本家但凡再做出点什么,他实在骑虎难下, 就只能仰头一整瓶灌下去了。
固执刻板的物理学家, 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即使经过这么多天,他心里已经松动到不行, 对当初在露台上跟沈延非说过的话也很后悔,但总归要点脸面, 不好亲口承认。
本来打算这事就一笔揭过,以后都是一家人, 含含糊糊忘掉也就算了, 何况他那些“要求”本来就是随口一讲, 没有真正让他去办的意思。
现在可好资本家就是资本家, 生怕他这张老脸不够疼
宋文晋坐在层层叠叠的聘礼中间, 被那枚巨大钻石扎得眼睛疼。
他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好,脸色变了几变,正艰难纠结着措辞, 沈延非就停止了继续去拆珠宝,在抓娃娃机边站直了身体, 牵住姜时念的手,把两人十指紧密地交错相贴, 扣在一起。
沈延非脸上笑意敛起, 瞳中清沉,身上的气势和缓深重下去。
他格外正色,坦然直视着宋文晋开口“宋教授, 我送来这些,没有任何跟您对峙的意思,我只希望您确信,我承诺过的事,一定会做到,即使您没放在心上的这些要求,我也每一件都会当真。”
沈延非揉着掌中细柔的指骨“穗穗本身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以您对资本家的设想,我完全可以独占她,不顾你们的意愿,你们能不能见到女儿,都在我一念里。”
这一句话并不是有意要震慑谁,但他站在那里就是不可更改的威权,是事实。
沈延非郑重说“我之所以必须达到您的要求,是不想让她夹在中间,有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穗穗以前已经过得很苦了,我用尽全力,也只是希望她开心,所以即使您对我再多不满,也要辛苦您高抬贵手,让她少从中为难,您越是看不惯我,她越心疼,到最后父女隔阂,是您不划算。”
半是迫半是哄,沈老板推拉谈判,向来没有敌手。
沈延非缓步上前,把最大的那一颗原钻放到宋文晋身旁的沙发扶手上“既然我的身份不能改变,右耳治愈不了,那只能满足您说出来的一切条件,请您和俞老师把我妻子许给我。”
他低了低头,看宋文晋微缩的眼睛,平心静气说“如果您觉得我态度不够好,那可以改,您要我下跪求娶,我也会跪。”
空气中紧绷静默一秒,姜时念的手用力,急忙攥牢沈延非的指节。
沈延非口吻还是温雅的,放慢语速问“宋教授,您要吗”
宋文晋真是快疯了,他想过沈董难搞,但没想过难到这个地步,他颊边肌肉都在抽动。
俞楠已经实在憋不住要来打他了,他终于长叹口气,转开脸,别扭道“跪什么跪沈董弯腰谁能受得起我我没别的想法,你对冉冉好就行了。”
说完,他不禁一顿,看向沈延非沉静的黑瞳,心里发紧。
这世上,还能有谁比眼前的人对冉冉更好。
没有了。
他这个缺失二十多年的父亲,根本不能相比。
宋文晋彻底败阵,想着沈延非的经历,想他坎坷磨难的十年,想那份遗嘱,摇了摇头“之前是我武断了,以后咱们家餐桌上,不缺沈董一个位置,而且”
他有些说不出口,俞楠替他讲出来,她眼角湿润“延非,我们得谢你,谢你两次让冉冉回来。”
沈延非很淡地笑“不用,我不需要谢,我只要穗穗。”
宋文晋适应还挺快,马上转换到岳父的角色上,开始考虑更大层面的问题,斟酌道“既然这样,婚事都板上钉钉了,我们也应该见见你的父母,当初你们结婚,冉冉父母缺失,应该少了一些必要流程,现在该补回来。”
姜时念眉心不禁蹙了蹙,马上想为老公拒绝这种刺心的敏感话题。
沈延非却及时按住她手“抱歉,我父亲在国外,从小我们就关系冷淡,很多年没见过,我母亲另有家庭,我跟她分开的时间更长,她可能已经不记得我的存在,您见不成了,但家里还有爷爷和其他亲属,换他们可以吗”
宋文晋和俞楠都愕然。
沈家高门深宅,很多事不在明面上,轻易也查不到,就算夫妻俩对沈延非的家庭有所了解,但并不知道他父母是这种情况。
宋文晋已经开始内伤了。
他是真坏啊。
真缺德啊。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当初见面,他居然连沈延非主动叫的一句“爸”都不应,这下好了,沈董如今一口一个疏离有度的“宋教授”,再想改口怕是难了。
但话已至此,两个家庭见个面还是必要的,宋文晋调整着略带心酸的表情,偷瞄了沈延非一眼,低咳一声答应下来。
沈延非颔首,直接拍板做了决定“那方便的话,就定在明天晚上,沈家设宴,请您跟俞老师赏光到场。”
等在父母家吃完晚饭出来,天色黑透,北城的春天跟南非边缘城市的气候天差地别,夜里夹着雨气的湿风贯着,难免还有些凉意,吹着枝头刚放的几处新蕊。
小区花坛里的植物也长高不少,花穗初成,还没变色开放,已经飘来甜味。
姜时念经过时,忍不住弯下腰伸手拂了一下,仰着脸问“学长,你看,像不像你纹身的那个。”
沈延非拎着她衣领,把人原地抱起来,托着她饱满圆润的臀。
她归巢一样手脚并用地缠住他,回到自己沉浸的港湾里,身体挂在他胸前,不管自己鞋子脏不脏,会不会弄污他一尘不染的衣服。
沈延非偏头,唇碰碰她额角“哪像了,我家的花穗独一无二,你要是记不清,等回去仔细看看,看清楚,无名指上的嫌小,就看更大的那个。”
姜时念想到这个男人西装裤包裹的一双长腿上,看着那么挺拔禁欲,最深处却刻着她,她就止不住耳朵发热,呼出的气带了些微湿润。
她闷头趴在他颈边,低声说“爸妈不清楚你家里的情况,要是你不想让他们见,没关系的,不要勉强,到时候除了爷爷,我怕别人都貌合神离,让你为难。”
沈延非脚步突兀的一缓,很快又若无其事地恢复正常,接着往前走,回到车里,司机轧过一地摇动的清辉,直奔望月湾。
回去路上时间不长,沈老板难得些微失神,目光幽幽望着窗外的浮光掠影。
沈家家族成员的真相,到要跟穗穗坦白的时候了,从前为了把人骗到手才铺下去的弥天谎,总有揭开那天。
他从来不是逃避的人,但对这件事,确实曾想过要拖延下去,可以不回沈家,不跟他们碰面,就活在他搭出的永无乡里,避免她知道事实,对他动气。
但显然不可能了。
他先坦诚,总比她被别人告知,或者直面发现得好。
望月湾客厅的沙发很软,沈延非双手托抱的人不肯老实,还难受他回答父母的那些话,从一进门开始就不得章法地乱吻上来。
她手指卷着他领带,热腾腾指尖勾到结扣上,往下轻轻扯,在他嘴唇下颌处胡乱地撩拨。
她贪恋他温度,着迷他皮肤的触感,身体下意识软化,猫似的又拱又贴,尝不够亲近。
男人高大身形好似故意不想站稳,向后跌进沙发,姜时念撞在他跳动的心口上,眸光莹润欲滴,满腔又紧又烫的悸动,手臂一绕,裹住他紧窄坚实的腰。
这时候其实并不存什么实际的欲念,只是爱得很满,喜欢到渴望黏着,还很有些坏心眼儿的想看他失控,撕开他这幅矜重表象,成了她最兴致勃勃的私人癖好。
沈延非把着她纤细的颈,喉咙在一盏地灯的模糊映照里无声滚着,他入神凝视她,坦诚的话几乎到了嘴边,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搅开黏稠的旖旎气氛。
姜时念隔了片刻才醒过神,从缠腻里挣脱出来,听出是自己的手机,忙拿过一看,是副台长的电话,她接起的那一刻,还在倚着沈延非的肩。
等听完副台长具体说什么,她怔了怔,猛的在沈延非腿上直起背,握着手机确认,声音认真绷着“您说真的已经是正式的通知不是给我安慰”
副台长笑“什么安慰,当然千真万确,到今天晚上下班,总台那边才发过来详细的评分说明和排序,时念,你这个八十分可不是随随便便得的,每一项都清楚明白,除了身经百战的老记者们,在所有这次参加媒体团的新人里,你总分排第一位。”
姜时念一口气屏着,没想到自己低落遗憾的八十分竟然会是这样。
她桃花眼里透出绮丽的明光,直勾勾望着面前的沈延非,笑容逐渐扩大,先扑上去和他紧拥,手上电话还没放下。
副台长仍在激动说着“而且总台几个负责人很欣赏你这次的综合表现,主动递了橄榄枝,有这种待遇的主持人可太少了,时念,知道代表什么意思吗等你处理完台里剩余的节目,你就有资格可以进总台了你不是一直默默想去吗这次机会是你自己拿安危挣来的,绝对的名副其实。”
电话挂断很久了,姜时念还是没能缓过这股劲儿。
她双手抵着沈延非的肩,睫毛间的亮度要满溢出来,跟他讲着自己大半天的心里颠簸,倾诉那么多细腻的念头,骄傲地微微抬着小巧下巴。
还请沈老板未来要到央视总台去接老婆下班,开电视就能在官方频道看到她的脸。
沈延非着迷地跟她对视,从始至终没有打断,原本将要说出口的话,也一丝不剩都压回去。
舍不得破坏她心情,舍不得让她在这么满足的一刻知道,她老公实在是个心机算尽的混蛋,当初找她结婚,白月光嫁人是含糊其辞的,家族矛盾是假的,没一句实话。
姜时念说到口干舌燥才停下来,抿了抿唇角,望着沈延非浓黑的眼,忽然觉得酸涩。
她鼻音涌上来,勾着他衬衫衣扣问“但是真去了总台,我会比现在更忙,工作量更大,可能没办法总陪你,你愿意让我去吗”
她跟他错失那么多时光,她明知道面前的男人时刻都在需求她,贪念远不止现在风平浪静的表象,她却不能止步。
她也想尽力踩上他所在的云层,去相拥去并肩,不靠父母,不靠外貌,排除一切,仍能被人由衷地说,沈老板跟姜主持人,实在般配,天造地设。
这是她的私心和愿望,她想要灵魂与他更契合,就必然会牺牲很多他最想要的朝暮缠绵。
沈延非靠在沙发上,头略抬高着,脖颈拉出绷直的线条,淡色唇散漫地扬起,跟她说“姜穗穗,我是你的底气,靠山,你的巢,我不想做困住你的笼子。”
想霸占,想锁着,从早到晚只看他才好。
但再坚固的金丝笼,也总会有她被关腻了,想振翅逃走的那天。
所以再不舍,他也松开一丝,给她做整片苍穹,做风筝的长线,做她腾空而起,看遍这场红尘风光之后,还每一天都迫切想要扑回来的港。
做那个包裹她的巢穴,而不是束缚的监牢。
姜时念也说不上一下子被冲开防线的感受,心被泡进沸腾的柠檬水里,酸热到能掐出汁。
她挤上去挨近他,仔细吻他淡色的薄唇,眼睫上的潮气怎么也抹不净,全擦在他利落的下颚上。
“不是笼子,我心甘情愿,所有的个人时间,我都归你。”
她张开唇,其实这么久了,她对于撩拨他还是不够熟练,但总能靠一腔本能让他失态,她青涩又缓慢地去那块宝石一样切工完美的喉结,手不由自主往他大块的纹身上碰。
感情收拾不住的时候,就用极致的亲密去消融和给予。
男人笔直长腿被最软的手拨弄敞开,她不肯安分,还要去做飞机上没做完的那件事,灵活五指到处乱碰,把金属扣啪嗒响着错开,想进犯,拉下他松紧边缘时,却再次被有力的手一把钳住。
空气稠重一瞬,像一簇飘着火星的温和柴堆,陡然点起冲天热浪。
沈延非在她一个眨眼之间反客为主,疏懒脊背蓦地抬起,侵略性毫不遮掩,虎口抵她尖俏下巴,欺压向前。
姜时念随着他动作向后一仰,腰大幅度折着,头高高昂起,侧脸拂着光,雪白脖颈纤长脆弱,身上烘出的暖香气飘散。
沈延非伸手扶住,掌控她软透的身体,把人拽回来摁到胸前,含咬住她敏感的耳廓,低低出声,犹如温存的命令“宝贝,时过境迁,摸已经不行了。”
姜时念闭着眼,长睫抖动,耳骨被他滚滚热息冲得发酥,她口唇干渴地明知故问“你想想我怎么样”
他沉声笑,音质磁得她耳膜酸痒,她媚态淋漓间,他手指无可阻挡,挑开她最小的一块奶色蕾丝,刮出一场私藏着的热雨,去感受被冲刷。
姜时念后脊激荡的麻着,神经弹跳,咬唇忍着倾泄而出的碎音,听他低哑启唇“乖,坐下来,慢慢吃,别剩。”
每一次都不能马上接纳完全,需要逐步适应,可这样直直往下,扩大的雨势迎头浇下来,超过了能够克制的阈值,她还眼角沁湿,不清楚自己此刻这幅张着唇喘不过气的表情和状态,对他是怎样的激,想凶狠伐拓,让她在大雨里融尽,小小一处,完全化成他的轮廓。
她嘴唇都是齿印,心神涣散,声音凌乱甜腻,语不成句。
沈延非让她浮沉。
姜时念眸光震荡,看着自己在昏暗的灯里一片晃眼的白,什么都不剩,而沈先生依然正装齐整,衬衫都没有一丝褶皱,领带袖扣贵不可言,黑色长裤还是笔挺的,就如同坐在集团高层的冷肃会议室里,做着最不堪入目的事。
他一身端方,除了散开的金属扣,除了唯一荒唐的位置,除了那周围的精细布料上,在不断堆落着深色圈痕。
太过分了,也太磨神经。
姜时念多看几眼,再撞进他一双被欲念冲塌的深瞳,终于眼窝湿润的滂沱着,彼此完全相契。
沈延非着迷盯紧她,手在她腰间强横禁锢“看吧,宝宝最爱吃了。”
隔天周末,电视台没有紧急事,等于放假,姜时念到中午才勉强睁眼起床,被沈延非抱到浴室里,照顾着洗漱吹头发,洗个脸,颊边白净软肉也被亲遍。
晚上在沈家老宅的家宴定到傍晚六点,两家长辈正式的会面,当然不会让宋文晋和俞楠自己开车。
两辆迈巴赫五点刚过就停在父母楼下。
姜时念坐在前面那辆的后排,今天特意穿了条改良款的旗袍,显得生机活泼。
腰掐得纤细,不是传统的高领口,盘口巧妙系在锁骨以下,一袭春枝浓绿的色调,衬得肤色极白,灯光一照几近透明,黑发红唇愈发鲜明,原本就稠艳到顶的一张脸,不知哪天起已经更昳丽横生。
换衣服的时候,姜时念只能说,沈老板还不算太禽兽,知道今天有重要场合,痕迹没留在太明显的位置,可以大方示人。
沈延非的视线如影随形,钩在她身上,眸光深得溺人。
姜时念这一路上就没消停过,本以为今天台里安静,能专心地好好过私人时间,没想到从望月湾一出发,童蓝的微信就没断过。
电视台某个电脑数据库损坏,恢复需要时间,有一档节目资料连同备份都在里面,又马上要用,只能靠看过的人尽量回忆,整理出重点应急。
她就是少数看过几遍的人,当然要配合工作,一个手机都不够用,边跟童蓝发语音沟通,边要记录,于是沈老板的手机也到了她掌中,随便折腾。
等忙到车已经在爸妈家楼下停稳,她还剩下最后一个尾巴没理全。
姜时念举着手机,边跟童蓝讲话边要下车,准备跟沈延非一起上楼去接爸妈,沈延非不舍得她来回分心,留下她,拨了下她脑后挽发的翡翠簪,让她安心在车里等着,把后续工作处理完。
沈延非关上车门,迈进楼里前,下意识回了回头,看姜时念映在窗上隐约的美好轮廓,他本想路上跟她解释的那些话,又被打断错过,只能等接下来到沈家老宅的这一程再跟她说了。
神佛不能保佑他,这次恐怕连穗穗都不会保佑了。
自作孽。
不可宽恕。
姜时念在车里一心一意跟童蓝对接,好不容易把后续解决完,童蓝跑去忙了,她也松了口气,才看到沈延非的手机还在自己这里,而他对她连密码都没有,指纹一碰就弹开,任她用。
她给他锁上屏,正要放到旁边摆好,连续震动就突兀地传来,让她手指一麻,手机差点掉下去。
是一通电话,屏幕显示来电人,沈惜。
姜时念看到名字沉吟少许,还是把手机放了回去,等沈延非回来,但沈惜锲而不舍,一通自动挂断后,她立即又打第二通,摆明了架势,非等到接听不可。
她回忆起上次在医院病房见到沈惜,小姑娘好像不似初见时候那么强的恶意,反而让她有种异样亲密的错觉,但一个人既然针锋相对,又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就完全转性。
还是很危险。
姜时念被持续不断的震动搅得满心不安,毕竟今晚是两家见面,沈惜这个时候给三哥打电话,必定是跟家宴有关,而她明明跟三哥形同陌路,敌意满满,却又专程打电话来,事情肯定特殊且紧急。
她趴在窗口看看,楼上的灯还没灭,爸妈可能还没换好衣服,要再等等,以前遇到她认识的人给沈延非打电话时,他也不止一次让她接过。
姜时念犹豫两秒,还是把手机拿了起来,深吸口气,滑向接通,马上就要跟沈惜说三哥暂时不在,稍等再给她回电。
谁想到沈惜从小被强迫养成的习惯,就是跟三哥打电话必须连打,烦到他不行他才会接,而且一定要立即抢着开口,否则三哥就可能会挂。
但是只要三哥肯接起来,就代表他那边环境安全稳定,不用顾忌,可以随便说。
所以沈惜拿出了十二万分的速度,急不可待地抢先大声说“三哥你可救救命吧你突然说跟嫂子两家正式见面吃饭,你知不知道爷爷上火得嘴角都要起泡了这次什么人设你都没给,我们心里哪有底啊你让全家自由发挥,回到真实状态,是真话吗”
沈惜已经开始荡漾,语气极度亢奋“你确定我可以不用装恶毒,能跟我香香白白的嫂子随便亲近,能抱她拉她手,跟她坐一起,以后找她逛街,占用她时间”
“你别是诓我吧,我都不敢信,”沈惜嘟嘟囔囔抱怨,“第一次你带嫂子回家,人设安排了好几页,过后还嫌我表现不好,怕嫂子看出来,上回温泉酒店撞见,我觉得我反应已经很快了,总比爷爷和叔伯姑婶们强多了吧,装凶装冷都装不像,他们差点露馅,我可是没崩,你居然还不满意”
沈惜难得碰上三哥不开口的时候,一股脑说了个痛快“三哥,今天晚上全家要是真的都不装了,不演了,你确定嫂子能接受,不怪你啊你当初可是费尽心机,做了好大一个圈套,拿反抗家里当幌子才娶到她的,我们集体一翻车,豺狼虎豹变真善美,你怎么办啊”
长久沉默,空间有限的车厢里,一片凝固的寂静,连呼吸声都轻到不可闻。
沈惜慌张“三哥”
姜时念这才眨了眨眼,喉间堵着的一股气息缓缓呼出,恐怕自己一出声沈惜会受到惊吓。
她没回答,直接挂了,像是三哥处事的风格。
沈延非接到宋文晋和俞楠,陪他们下楼,送上后面那辆迈巴赫,回到自己车中,车门刚一敞开,他动作就莫名一滞,敏锐察觉到有哪里异常。
姜时念还是同样的位置坐着,神情也没有明显变化,他习惯性揽她入怀,她当然不躲避,但整个人就是罩上了一层透明薄膜。
沈延非拧眉,目光随即落到自己放在储物格的手机上,预感在不安膨胀,他拾起来正要解锁,臂弯里的人就侧过脸来看他,悠悠张口,当红主持人的嗓音清甜悦耳,婉转的时候要人命,但不想温存的时候,也可以极度清冷。
“沈老板,不用看了,沈惜刚才打过电话,我以为有急事,替你接了,她很慌,问你”
姜时念红唇一抹弧度似有似无,凉润目光定在沈延非深刻的眉目上,刻意放慢速度,掷地有声。
“今天没有人设了,全家人要怎么表现,才能让三哥满意。”
有什么悬空坠地的声音。
准确无误刺中谁跳跃的心头。
四十分钟的车程,两辆迈巴赫在晚高峰驶过北城车水马龙的街道,先后开进位于市中心寸土万金地段的沈家老宅。
底蕴深厚的高门大院,门口琉璃灯在风里微微晃着,上次被现任家主亲自开车撞坏的大门,已经乖乖修好,焕然一新。
车穿过宅院里悠长内路,碾破夕阳和考究有致的沿途树影,平稳停在主宅大门前,而门内古韵十足的廊檐底下,逐渐清晰的情景让姜时念愣住。
她结婚后只跟沈延非回来过一次参加家宴,那一晚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她挽着新婚老公手臂,迈过两进院落才进餐厅,满桌子虎视眈眈的豺狼,而现在
那些吃人饮血,对沈延非心怀叵测,连去云南度蜜月都要派人跟拍的沈家一众成员,资料里各自叱咤的枭雄们
正以老爷子沈济川为首,人人着正装,格外齐整板正地站在一起,笑容满面地迎接,堪比两国会晤的亲切使团,比起上次,唯独缺一个沈灼。
唯一耐不住活蹦乱跳的沈惜,身高劣势在后面看不见,正急得往起跳,少女那叫一个至纯至灵,姜时念眼看着,摇摇头“现在一看,你让沈惜装凶,真是很为难她。”
她话音还没落,路上始终重重钳制着她的那只手就再次收紧,薄而宽的手掌是闯过无数刀山火海的,手背上弹痕还没消退,强势地完全把她包住,捏到她指节发红。
沈延非唇角绷着,来龙去脉已经在路上跟穗穗仔细讲过,但她全程只是垂着眼安静听,没有表态,不笑,也不怎么跟他说话。
他想把她拉到腿上抱着,她不肯,往旁边躲开,宁愿自己靠着车门看窗外。
他知道,那些连成串的过往说出来,她再爱他,也会生气。
然而当时情景,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更快地把她据为己有。
两辆车在庭院里一停,沈济川立刻就带着一家人热情迎上来,丝毫没有什么顶级豪门的身价,手一挥,让自己身边的儿女赶紧去扶宋文晋和俞楠的手臂,把人往里面接。
宋文晋和俞楠双双发愣。
夫妻俩在来之前的晚上,特意跟女儿打电话问过,沈家都是什么样的人。
据女儿亲口描述,爷爷不怒自威,笑里藏刀,几位叔伯姑婶全是心机深沉的危险分子,哥哥姐姐难以相处,唯一的妹妹是全家最毒辣,沈家家主支撑这么大一个家族,就很水深火热,需要爱护。
然而现在
爷爷笑得皱纹都快展开,连连抬着手,请他们进门,危险的叔伯姑婶速度快的,来搀他们手臂,速度慢的,在后面急得不行,恨不得把俩人原地托起来给送进去,以讨谁的欢心。
哥姐一脸温驯,妹妹过份活泼。
那么需要怜爱的沈家家主本人
宋文晋和俞楠不约而同扭头,瞪着前面那辆还没开门的迈巴赫。
万众瞩目,后排车门总算被打开,姜时念坐得近,纤长的腿裹着旗袍,刚往外迈,另一侧车门就“砰” 的一响。
沈家家主本人长腿伸出,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落地,面无表情下车,他没看周围任何人,直接绕过车尾走到姜时念门前,握住她手肘,把人带出来,一刻不能等的圈进臂弯。
两家人面前,姜时念没抗拒他,任由他亲密,有点不能直视沈家众人的真实面目,艰难露出一个笑,叫了声“爷爷”。
沈济川“哎”了声,眉开眼笑,沈惜第一个忍不住冲过来,想拉嫂子的手,被三哥一个眼神慑住,吓得退开。
外界口中高不可攀的北城沈家,一大家子现在扫洒以待,等着女主人一家登门。
相亲相爱的局面,除了双方每个人,都透着不太敢互相对视的心虚尴尬。
这顿家宴不设在餐厅,而是放在内宅最大的主厅里,场面布置得极尽奢侈,沈家人都在瞄着沈延非的神色,怕自己太过放飞,宋文晋和俞楠也在瞄沈延非,这到底什么状况说好的狼呢那他们两口子何必那么紧张
只有姜时念不看沈延非,坐在她该有的位置上,慢慢摆弄餐具,垂着眼,心绪还没平。
到了餐桌上,沈延非没办法再牵姜时念的手,座椅间位置都是讲究固定的,他就算离经叛道,从来不管什么规矩,也不能靠她太近。
他手掌只能覆在她腰后,跟着她动作轻轻移,感受着她体温传过来,抽起的心才找到一寸抚慰。
菜在陆续上桌,大家杯中都开始添酒,他掌心太烫了,姜时念不禁往前动了动,跟他拉开一点距离,他随即更紧密地贴合。
她又让开,侧了侧头,目光经过他微微起伏的胸膛,没看他的脸,轻声说“很热。”
“热”
沈延非声音略哑,反而得寸进尺,不在意什么席间端整,手臂绕过,扣着她腰侧朝自己拉近。
“那就更热。”
姜时念抿唇,不等抗议,沈济川作为两家年纪最大辈分最高的长辈,就在吩咐给全桌成年男人满酒,但佣人到了沈延非身边,不太敢擅自动他杯子。
他指尖压着杯底圆托,往旁边略微一移,让人倒。
沈济川满面红光,举杯抿了一口,宋文晋当然礼数周全,不能跟老人家对标,而是一小杯直接饮尽,这时候叔伯里有人终于活跃起来,恢复了热闹本色,胆子也不禁壮大,笑着说“延非,你岳父都喝了满杯,你不陪着”
沈延非欠了欠身,噙着笑端起酒示意,略仰头咽下杯中酒。
桌上有酒调和,气氛马上不同,沈延非手边的杯子始终是满的,被一次次添,他也不曾迟疑,到姜时念实在看不下去,不放心地捏了下他的手,他立刻反手攥住,力气失衡。
宋文晋身体不好,不能喝太多,沈家人也有分寸,但架不住他情绪上来。
这他妈的
哪是一个资本家
这一家子,满桌子,有一个算一个,从老到少,全他妈是人面兽心的资本家两副面孔
他可怜的小宝,怎么招架,他要带小宝回家。
二叔激动地一举酒杯“宋教授,我最崇拜的就是知识分子,尤其您这样德高望重的物理学家,还有俞老师这样的大舞蹈家,都是国家的骄傲,时念不愧是书香门第,那么优秀,我敬您”
宋文晋顿了顿,没憋住笑了。
“喝”
姜时念知道沈家人不会过度,妈妈在旁边也会仔细看着,不用多余操心,但她旁边
沈延非几乎没有吃东西,酒一杯一杯,润湿他敛起的唇角,她忍不住了,把他杯子拿过来,不许他再喝下去,夹了菜在他盘子里,他却不动。
她以为他不喜欢,又添一勺虾球,他慢声低低开口“这道菜,要配蜂蜜。”
旁边有佣人时刻等他吩咐,一听他说,立即要去取,沈延非抬手阻止,雪白绢帕擦了擦手指,慢条斯理起身,掌住姜时念的小臂,垂眼看她“老婆,陪我去拿。”
姜时念本能一抬眸,陷入他眼底,看到尾处一抹不宜察觉的薄红,已经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其他。
从主厅绕开,经过一小段安静走廊,是厨房外的调料间,沈家处处打理细致,一个调料间如同陈列的博物馆,调味品以各色精巧的瓷罐子装了,摆在层叠的木架上。
姜时念被半推着,先一步进去,不等说话,身后的门就被“砰”一声闷重地关紧上锁。
她身体不受控制,脊背一下靠上门板,男人俯下身,抓她手腕摁在头顶,热切的吻不容推拒地狠狠压下来,肆意吞没她的红润。
带着清冷香调的酒气,顷刻之间充斥唇舌,让人神经酥麻瘫软。
姜时念轻呼一声,顾着这里环境,尽管膝盖发虚,还是推他一下,但一点点抗拒,就换来更没底线的厮缠,他又紧又重地裹着她舌尖,让人失魂窒息,只能张着口,任他侵袭占满。
“穗穗”
沈延非唇间的酒渡到她滚烫的舌根,让她满脸潮红,他声音低暗异常,折磨地侵扰着耳朵。
“别不理我。”
“别对我那么冷淡。”
姜时念唇上湿滑,大口喘着,听着他不够连贯的几句话,才后知后觉的心里泛滥疼开。
她是一时太意外了,有点不好接受,也气自己居然一直没发觉。
可并不是怪他,回想当初一路过来,她更多的是难过酸涩,他要编一个一个谎言,才能换她一点走近,步步为营又怎样,只是为了让她动情,眼里真正看到他。
那些刺从来也不是朝向她,而是始终对着他自己。
连姜时念自己都分辨不清到底在别扭什么,到这一刻心被豁开,原来故意冷淡一路,的确是在惩罚他,罚他暗自藏了太多,没有早点说清,让她一起分担那些沟壑。
沈延非把她唇瓣吮得红肿,她一动,他就更用力地往门上扣“换种方式罚我,除了这个,什么都行。”
他受不了。
看她目光中温度减少,冰凉看他。
姜时念硬是挣脱,不顾手腕发红,抱住他腰,抚着他坚硬的背,鼻音闷着,也泛出软化的甜“罚你好好吃晚饭。”
她挽了挽鬓发,灵巧脱出他的掌控,去对面木架上拿蜂蜜罐,上面有标志,很显眼,小巧一个雕花白瓷瓶。
她踮脚去够,指尖触到,拢到手里,正要端下来,手指就跟太过光滑的瓶身倏然脱离开,瓶子也被带得歪倒,朝她掉下。
姜时念的惊呼还没发出声,半空的白瓷瓶就被沈延非的手一把握住,但瓶盖已经在倒下的时候就分体了,流动的蜜洒出来,正淋在姜时念的锁骨和胸口上。
瓶子被放在桌边,姜时念无措地低头看着自己,旗袍的低领口已经毁掉,蜜滴滴答答,从锁骨窝下滑,缓慢往更深处流动,凉得人瑟缩。
她着急地去找湿巾,就被沈延非搂过腰身,抬起来固定在操作台上,后面一片大小瓶罐在乱响声里东倒西歪。
沈延非深深目光笼着那些流淌的蜜,不疾不徐低头,以唇轻吮,吻住她锁骨。
姜时念身体一抽,用力抓住桌沿,紧张得嗓音不稳“这是在沈家”
“沈家怎么了,”他凛然反问,“女主人想在任何地方跟老公亲近,都理所当然。”
他酒气浅淡,但动作放浪,指尖捻着领口湿黏的盘扣,在她一下一下震颤的心跳里旋开,扯出满眼饱胀波动的奶油白。
那些半透明的蜜,已经隐秘流经,在糯米糍团上蜿蜒出痕迹。
沈延非掌根半托,俯首。
姜时念忍耐着紧紧闭上眼,朦胧间记起,刚才偶然一瞥,看到这间房还有其他门,应该能通向外面,她牙关咬着,带出难忍的软腔“你还没吃晚饭”
沈延非眸中并无醉色,但薄淡酒意似最难抗拒的蛊,让人溃不成军。
他唇上沾着蜜,意犹未尽,沉沉发笑。
“不是正在吃吗”
“我的蜜渍樱桃。”,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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