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笔搜屋 www.BISOWU.COM】,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十二岁起希恩便开始出入士官学校, 远早于入学年龄。剑术老师夸奖他是个天才,这并非徒有虚名。他坐在那些体格远比他高大的同期兵们之间,毫无畏惧。
在伊莉丝被“退货”般送回家遭遇冷遇后, 破天荒的,希恩向学校请了两天假,亲自登门伊尔兰家拜访。
在独生子的“不配合”下,瓦罗娜夫人只得无奈在一周后就向伊尔兰家递去邀请函。
那个金发的小小身影, 又开始如常出入卡里金家。
瓦罗娜夫人无奈却也无法不满。她亲自质询儿子, “如果将来某一天,伊莉丝因为口无遮拦闯下大祸,你担保自己也能像今天一样袒护她吗”
希恩说“母亲。我想保护伊莉丝, 就会一辈子为了能够保护她而努力。”
最后母子之间的拉锯战只得以儿子胜利告终,不止这一次,永远都是。
伊莉丝似乎从上次被罚跪在地的遭遇里吃到了苦头。态度比以往更加乖顺听话。
哪怕绑上矫正身姿用的十字铁棍, 被迫站得笔挺浑身酸痛,也咬紧了牙关不发一言。
相应的, 她也得到了应有的奖赏伊莉丝终于被邀请坐上卡里金家的晚宴餐桌,参与独属于家人的晚餐。
而在希恩以为一切都风平浪静的时候, 纷争又一次爆发了。
这次的导火索是一个名叫娜拉的女平民。
据说伊莉丝陪伴母亲出行时,偶然在街上看到这个可怜的乡下女人被自己酒醉的丈夫殴打。
而围观的人群众多,竟无一人搭救。
于是伊莉丝命令随行的护卫救下被殴打的女人, 并将她带回伊尔兰家安置。
母亲对此颇有微词。父亲也认为这事情做的不漂亮。
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将那个酒鬼好好教训一顿,让他明白自己的错误, 然后就该将他的妻子归还给他。顶多再给他们一笔钱, 叫他们改过自新, 重新生活。
卡里金伯爵夫妇乃至管家都一致认为, 伊莉丝不应该将人家的妻子扣押在自己家中, 这不是一个贵族千金该做的体面行为。
妻子是属于丈夫的财产。外人不该擅自插手。
伊莉丝的做法很不懂事。
哪怕那个女人已经快要被她的酒鬼丈夫活活打死。
希恩的父亲说,伊莉丝的父母唯一正确的一件事情就是勒令女儿背下了圣经的全篇。
这好歹为她那愚蠢无知的小脑瓜添上一丝虔诚。
让女神在审判她时好歹能以虔诚赎罪几分。
否则以她脑瓜里面那些该挨千刀万剐,天打雷劈的各色念头,她早就该下地狱了。
父亲和母亲还说,应当一并写信要求伊尔兰伯爵把女儿的家庭教师也更换掉。那位叫做皮耶尔的年轻人根本不能胜任家庭教师这样重要的职责,尤其是当他教导的女孩儿是未来的卡里金家的少夫人。
这些司空见惯的责备抱怨在希恩听来已经不会再在意了。他全身心被另一个随之而来的消息吸引走伊莉丝在这次出行里受伤了。
他几乎是头脑空白地跳上马就朝伊尔兰家奔去,脚踩上地面,才恍然想起自己身上士官学校的制服都没来得及更换。
话题的中心人物,一切麻烦的端点起源伊莉丝对于他的到来诧异大过于欣喜。
她的脑袋上还蒙着一块纱布,整个人看起来除了受到点惊吓,没什么大碍。
希恩抓住她的肩骨,将她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一遍,确信没有被藏起来的伤口,这才松了口气。
伊莉丝没有受到街上的变故影响,倒是快被他的反常给吓得不敢动弹。她乖巧地坐着,任由他将自己从头到脚都观看一遍。
是谁
伤害了她
难道是那个酒鬼
他居然敢伤害伊莉丝
各色念头在希恩脑袋里一涌而出。他的心头是难以平复的怒气,直到听见她清脆的声音。
伊莉丝握住他的手指,安慰似的说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了额头。”
“希恩,别生气。原谅我吧”
不。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难以开口明言。
他怎么可能生她的气。
他气的是自己,无能又笨拙的自己。
明明信誓旦旦立下的誓言是要保护她,却眼睁睁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受到伤害还无能为力。
伊莉丝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打量他的神色每一个微小变化。她试探地问“你会责怪我多管闲事吗”
“不。”他说,“我不会。”
他顿了顿,才说“你做得很对。”
笑容骤然间点亮她的脸庞。
“锄强扶弱,帮助弱小的人。”希恩说,“保护身边的人,是正确的。”
她看着他的眼神亦明亮,仿佛在绿色的湖水里沉着一弯发光的月。
“嗯”她重重点了点头。
后来,他才从当天随行的侍从口中得知当时发生的真相。
伊莉丝发现路过的人们无动于衷,还有店主嫌弃男人在附近殴打老婆妨碍自己做生意。
就连她最信赖的瓦罗娜夫人,在她小声指出外面那个女人快被打死了之后,也只是眼风轻飘飘一扫而过,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
她想起身,却被侍女故意踩住裙摆。
于是她抓起桌上的黄铜小摆设丢出去,顷刻间砸碎了餐厅的玻璃。餐厅内的众人愕然,都被这一变故惊呆了。
在街上行人的尖叫与嘈杂声里,她一溜烟跑了出去,快到瓦罗娜夫人与侍女都来不及抓住她。
她又生得那么小,小到如游鱼般灵巧穿过人群的缝隙,站在被殴打得爬不起来的女人身前。
她张开双臂,朝着脸膛通红的酒鬼大喊
“不许打她”
奄奄一息的女面包师趴在地上,满头满脸都是自己温热的血,浑身都是新伤旧疤。
当她挣扎着撑起眼皮,窥见的一线天光,是挡在身前女孩的金色长发。
周遭人群熙熙攘攘,却无一人上前。
只有那个小小的身影挡在她的前方,阻挡住那永远不会停歇落下的拳脚。
紧追赶来的护卫架住浑身酒气的醉汉,怒声喝令他滚开,不许冒犯贵人。
希恩更不知道的是,在救下娜拉的事情发生之后,卡里金家的大门又一次对伊莉丝紧闭上。
他远在士官学校,鞭长莫及。更何况,瓦罗娜夫人一定会堵死所有的消息渠道,不让他知道任何的风吹草动。
伊莉丝伤养好后第一次上门拜访瓦罗娜夫人,就被关在门外等了一下午。
整整四个小时,她孤身一人站在女主人卧室的门扉外。
低着头的仆人们来来往往,如无声的傀儡人偶。无一人对她的罚站提出异议。仿佛她是一团空气,没有一个人能看见她。
瓦罗娜夫人的贴身侍女进出过几次,每一次都面无表情地合上门扉,告诉她夫人还在休息,请她稍等片刻。
她盯着那条近在咫尺却无法推开的门缝,只能点点头,继续等待。
等待惩罚足够,等到瓦罗娜夫人消气为止。
四小时后,差一点就要身子一晃倒下去的伊莉丝,终于等来贴身侍女屈尊纡贵的通传。
她抬起酸痛的小腿,怯生生朝卧室里走进去。侍女们正拉拢起四边的窗幔,让夕阳照射进室内。光线照在梳妆台,将桌
面染得血红一片。
瓦罗娜夫人穿着寝衣,倚在桌边,冷眼觑着她。
“四个小时足够你想明白了吗”瓦罗娜夫人语气轻柔地开口。
“生在什么样的位置,就应该做什么样的事。你不该考虑那么多毫无必要的事情。我们是贵族,天生流淌着高贵的血,是女神最虔诚的信徒。而这些平民。”
瓦罗娜夫人顿了一下,发出一声轻不可察的嗤笑。
“他们生来就卑贱,一辈子要为了供养我们而辛勤的劳作。这是他们天生注定的命运。你所应该做的是利用好你贵族的血,更好地侍奉女神,为繁衍高贵的血而活。并不是让你把时间和生命浪费在这些卑贱的平民身上。这些毫无意义的举动,前车之鉴人人都知道”
瓦罗娜夫人猛地打住话头,把滑到舌尖的真心话吞下去。
最后,她给出一个定论,就像是宣判一场绞刑。
“你需要更严厉的管教。”
当希恩从士官学校短暂地休假回来后,瓦罗娜夫人以一场小型晚宴迎接了自己的儿子。她邀请来世交家的先生夫人,与他们的孩子。
而希恩又不知道的是,在晚餐前的沙龙上,向来温柔端庄的母亲又一次训斥了伊莉丝,只因为她擅自跟赴宴的两个少年聊起航海知识。
瓦罗娜夫人给侍女一个眼神,她们便合伙轻而易举支走了两个兴高采烈的少年。外人一走,瓦罗娜夫人的脸色立刻沉下来。
“闭嘴,伊莉丝。”她说,“这不是淑女说的话。”
“作为一个淑女,你要学会带动所有人进入聊天的气氛,话题必须轻松、愉快,不会冒犯任何人。适当地添加一些小玩笑无伤大雅,但是记住,绝对禁止踏入男人们的领域。”
伊莉丝的脑门上还贴着纱布。
她眼里的光熄灭了。
“是。”伊莉丝轻声细气地回答,“夫人。我记住了。”
当希恩走进房间,口中呼唤着母亲,那一大一小两个女性同时转过来,对着他露出如出一辙的温和微笑。
恰到好处的弧度,如蛋糕上精心点缀的奶油花纹。
“下午好,希恩。”母亲柔声说。
在母亲的声音在空气彻底消散后,伊莉丝才细声细气地开口说道“下午好,希恩。”
母亲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暗示,伊莉丝紧张的表情这才稍稍放松了一点。
不知怎地,他的心沉了下去。
他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可是当时的他尚未可知。
他满脑子只剩下许久不见的两人独处。
他要说些什么,才不会冒犯她
在定下婚约之后,伊莉丝日常来往卡里金家,便成为例行公事。正式作为未婚夫妻的两人,每周都有固定要会面的惯例。
可是随着时光的流逝,接受着截然不同教育的两人,通常都是相对沉默。
那时伊莉丝还未在母亲的教导下趋于成熟,她会笨拙地提起一些不会错的话题,小心翼翼地聊着天,观察他的每一个微小的神色变化。
而这一天的独处,大约是前阵子的事情让她有些精神不振。她潦草开口问候之后,便一直盯着桌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看起来也远没有从前活泼。脸色憔悴,精神萎靡。
“那些商人还在你家里来去自如吗”
为了打破沉默,希恩破天荒主动挑起一个话题。
伊莉丝半垂着头,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她的面上始终噙着一丝笑,仿佛每一寸线条都符合精心计算出来的结果。
“是。”她轻声细气地回答,“商人们还会来拜访父亲。”
希恩不知该回答什么。他不擅长聊天。
妥善的聊天不在于他必须受到的教育范畴内。
那是女人们该学会的天赋。
所以他只能冷淡地嗯了一声,与她相对沉默。刚倒出来的红茶都比他们之间的空气有温度。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线令话语听起来近似冰冷的苛责。
“不要与商人有过多牵扯。”他想多与她说上一两句话,哪怕只是闲话拉扯家常,哪怕是那些他不了解的东西,“贵族不行商,不与商人来往。”
贵族如果掺和经商,是会遭人耻笑的。
既身为这片土地的主人,享受万民供养,为民征战,为何还要从商与民争利
商人不事生产,偷奸耍滑,依靠从农民手中收来的东西,获取本不属于自己的私利。
商人是低贱的、邪恶的。
即便在戏剧故事里,商人都会被描绘成悭吝冷血、狡猾贪婪的形象。
伊莉丝垂下眼睫,沉默片刻,旋即抬眸朝他一笑,轻声说是。
她看起来没有生气或是沮丧。他松了口气。
伊莉丝永远都是这样。
她永远不会对任何人说不。
母亲说,一个淑女不该对任何人说不。即便想要拒绝,也要以一种婉转的方式去回绝,而不是脱口而出否决。
母亲的话,伊莉丝都听得很认真。
何况
他抬起眼,飞速地扫了一眼女孩。她还是微垂着头,像一尊端庄的雕像。
她喜爱的东西,不该由商人带来,而是他送给她才对。
他是她未来的丈夫。
话语一瞬间涌到嘴边如果你有喜欢的东西、珠宝、绸缎、财富、甚至是哪一片开满鲜花,能讨你欢心的土地,我都会替你争来。
可长久以来受到教育让这句话没能说出口,他只是对着伊莉丝的笑容,在心里默默地立下誓言。
因为他会是她未来的丈夫。
她未来的荣辱尊卑全寄于他一身,与他同为一体,系于他的剑上。
所以,为了守护那个笑容。
为了能维持正确的婚姻。
为了让所有事物都保持在正确的轨道上如常运转。
他会一直努力下去,并以此为目标,不断前进下去。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日子有条不紊地继续着。
他也学会了点如何与婚约者相处。毕竟将来他们还有好长好长的人生要一起度过。
学会如何更轻松恰当的相处,总不会错。
他也会写信给她,在信里告诉她,玫瑰开了。他也会从士官学校里带出一两本从不外借,但是她着实想看的书籍。
随着身体渐渐发育,希恩的个头拔高,如抽条般长开来。他原本如瞪羚般修长灵巧的小腿逐渐结实有力,他秀气如女孩的眉眼轮廓日渐冷硬。
他的肩膀也逐渐宽阔。
当他迈出脚步时,长腿一抬,就能把身后的伊莉丝甩开一段距离。走了一段路,才想起转身发现她落在后面。
他们已经不是初次相遇的小孩子了。他牵着她,闷头在花园里走路。
可是相反的,伊莉丝越来越沉默,越来多的,以微笑来代替语言。她越来越多次,落在他的身后,而非与他并肩同行。
好消息是,长大后的伊莉丝不再如幼年一般总是会惹怒母亲,做些稀奇古怪的行为。这让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怅然若失。
总的来说,她不会再受到伤害,无论主动亦或是被动,那便是值得庆贺的好事。
他也会践行自己的诺言,成长为足以庇护她,为她遮风挡雨的羽翼。
只要再等等、再等等
直到十四岁那一年,他突然高烧不退。
第三天,热度退下去,他睁开眼,听见司铎在高声宣布自己觉醒成了一个哨兵。
睁开眼时,床边围绕满他的亲人。除了焦急的父母,还有双眸通红、摇摇欲坠的金发少女。
伊莉丝。他心中默念。
他的指尖动了动,想朝她伸出手去,想为她抹去脸上的泪痕。
想告诉她,别再害怕了,别再像是一个被丢进禁闭室的孤独孩子,用那么彷徨又孤独的眼神看着周围的世界。
他已经足够强大,他以后会更加强大。
他一定会保护她,让她不再害怕,不再受到伤害。
在对上他的眼神后,伊莉丝才仓促挤出一个笑容,憔悴疲惫,仿佛是为了安慰他别担心自己。
彼时的希恩并不知道她的微笑下藏着深深的忧虑。
多荒谬啊。
他觉醒成了哨兵,她却没有觉醒成向导。
洛尔骑士与亲王的故事历历在目。
亲王与骑士结成灵魂标记的两年后,罗赛琳王妃就匆匆染疾下世了。
亲王妃不是病死,而是被嫉妒发狂的洛尔骑士毒死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手机用户请浏览 http://m.bisowu.com 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书架与电脑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