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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股刺鼻的恶臭, 简直令人难以忍受。就像是放着腐烂了多日的鱼虾,亦或是我曾经在森林荒地里见过的死马。
我下意识用衣袖掩住口鼻, 却看见是几个像是仆役随从一般打扮的人无声走过回廊。他们穿着是典型的亚特兰公国服饰。
引人注意的是他们脸上麻木又空洞的神情。当我因为不小心碰触到花瓶发出声音时, 他们齐刷刷地转头过来,直勾勾地盯着我。
领头的侍女用着平板、无波的语气以及呆板的大陆通用语发音,询问我道;“尊贵的小姐, 需要我们为您做什么吗”
他们全部都停下脚步, 伫立在走廊里,将整个通道的来去路都堵死。他们都身穿靛蓝色的长袍, 在黯淡的光线里看来, 无异于深沉的黑色。
从窗户吹进来的风只能时不时掀起他们沉重繁冗的衣摆, 令人偶然窥见在一层长袍之下,还有一层长袍。
什么时候温暖湿润、常年有海风吹拂的亚特兰公国也流行起新月之民们在沙漠里的穿着了
“不,我只是随便走走, 散散心。”我莫名警觉起来, 下意识朝后撤步, “你们在此处做什么王宫不是你们可以随便行走的闹市。”
那侍女的眼珠缓慢转动, 像是被某种黏液裹住的圆球。眼珠里倒映出我一个人落单的身影。
我的心脏突然猛地抽搐了一下。
剧烈的疼痛从心口袭来, 我情不自禁捂住心脏处,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手肘抵在墙壁上。
这些亚特兰人的鼻翼翕动,如某种海洋生物翕张着鱼鳍排泄水流一般, 拼命在空气里嗅闻什么。异样的火热点亮了他们冰冷的眼球。
我捂住耳朵, 以为这样就能抵挡住那些无处不在的窃窃私语。有人在说话, 有人在窃笑, 他们在交换着一个统一的情报找到某样东西了。
侍女直勾勾地盯着我, 脸庞被火热而扭曲, 娇美的面容变得神经质。
“它在你的身上。”连她那呆板的语气都染上火热。
它在她的身上
明明这些人的嘴唇没有一个在动。可是我却听见无数个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起喊着同一句话。
那些声音如指甲刮过石板表面般刺耳,带着冰冷的狂热。
我的心脏仿佛变成一只蚌,柔软的血肉被混进的异物碎片割伤开来。更糟糕的是,那些碎片七零八落,在血肉里越嵌越深,割出的伤口也越来越深。
一定有什么倒流进来了。在那场降临节上的灾难里,在那场我完全丧失记忆,根本记不起发生了什么的黑焰火灾里。
那些大火摧毁了我的理智,也把什么不属于我的异物强塞进我的心脏血肉里。
甚至现在我使用的这颗心脏原主归属都是个存疑问题。
我艰难地扶住墙壁,冷汗顺着额头滑落,力图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躯。
可是月光逐渐黯淡,那些地上的影子越来越浓。它们汇聚交叠在一起,朝我逼近。
越来越近。
死去的海鸟、鱼类亦或是贝壳一类的咸腥腐臭味越来越浓。浓得呛人,充斥满鼻腔与呼吸道。
恶臭熏得我呼吸困难。在眼前阵阵发黑里,我看见幻觉。我看见海浪拍打雪白的礁石,岛屿上高耸的宫殿,还有闪电劈开漆黑的雨夜。
点燃篝火的白衣祭祀,身穿蓝裙的人类王族,在狂风暴雨里咆哮的古老神祇。巨大的鲸鱼破开海面,全身带着哗啦啦雨帘般的水幕。
在天之涯海之角,人类的海船能行驶的最远之处,无风无浪的海平静如镜面。浅水里搁浅着一座巨大的龙的骸骨。那骨骼上到处遍布伤痕,显然生前经历过无数次的战斗。有人从龙骸的深处下潜,打捞起一口挂着黄金锁扣的箱子。
箱子被辗转一个人又一个人的手中,最后在一个滂沱大雨的夜晚,载上一个车厢。车厢上刻着太阳女神教会的圣徽。银铠的骑士合上车门。
久远到尚未存在书面历史的过去,亚特兰人曾放下一条条细长的小木船,划船行至龙的骸骨的边缘。他们或站或跪,双手紧握,闭眼向着骸骨喃喃祈祷。
他们在祈祷时呼唤着同一个名字“茉朵尔。”
王宫的走廊里,这些亚特兰人将我团团围住,眼瞳里燃烧着鬼火般的亮光。
他们朝我伸长手臂,好似树木朝天空伸出枝桠,好似绞绳套向死刑犯的脖颈。他们也在贪婪又渴慕地呼唤着“茉朵尔。”
枯瘦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我的脖颈。我想高声呼救叫来禁卫,从喉咙里先闯出来的却是一声痛苦的惨叫。
就在那一刻,我听见风汹涌地席卷而来。
有人从后面按住我的肩,对着围堵在我前方的那一张张脸,言简意赅说了一个字
“滚。”
刹那间,罡风荡平,无声无息。
漆黑的狂风在走廊里恣意妄为地回荡,席卷走一切腥臭污秽的臭气。所有的人都像是被按下暂停键的木偶,呆愣愣站在原地。
几乎就在那一声简短又短促的发音出现的瞬间,一股热流突兀从心底喷涌出来,眨眼间流淌过四肢百骸。
就像是有人替我注入了能量一般,原本僵冷的身躯恢复过来,我一撑住墙壁,又维持住了平衡。
那个人还在我的身后,手指虚搭在我的肩上。他的指尖动了动,最后还是胆怯地蜷缩回去,放下来,克制地令手臂垂回身侧。
亚特兰人在呆滞几秒后,突然纷纷回过神来,互相看看。
“怎么停在这里了”
“我们不是在送东西去宴会的道路上吗”
领头的侍女惊慌地尖叫一声。原来先前她抱在怀里的盒子不知何时掉落在地,好在她检查一番后发现里面的东西没有损坏。
不等我们做出反应,侍女便领着亚特兰人匆匆跑过走廊,朝着宴会厅进发。
我还惊魂未定地站在原地,看他们宛如没事人一般离开。我的脑袋正在晕眩,现在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方才那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
我的身形晃了一下。
然而就在身后的人忍不住要伸出手扶住我之前,我已经先稳住平衡,抚摸着额头,拼命吞咽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用回身我都知道后面站着谁。那一身浓烈的晚香玉香味,招蜂引蝶,唯恐没能被发现似的。
低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带着一丝犹疑,“你还好吗”
“我很好。”我转过身来,悍然直视对方瑰红色的眼眸,“如果您能像个绅士一样,正大光明地出现,而不是偷偷摸摸尾随在一位淑女身后,我想我会更好。”
黑发红眼,希黎刻子爵。他此刻又戴上了那个雷打不动的白衫风帽,几缕黑发从兜帽里漏出来。
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语气不知为何就能听出他的犹豫。
“我”方才在场上连战连胜的刀术大师此刻居然吞吞吐吐,生怕自己说错一个字,“你在生气。我可以知道原因吗是因为银、卡里金”
说完,他紧接着追补上来一句,“你讨厌他吗”
他的眼眸隐藏在兜帽阴影和面具之下,却紧紧盯着我。等待我吐出的回答语句宣判他的死刑或是释放。
微笑重新浮现在我的脸庞上,我将双手叠放在小腹上,恢复如常端庄的仪态,朝他柔声说
“不,我平等地讨厌你们每一位,包括您在内。”
说完我就见禁卫的队伍又巡逻回这里,于是快步走上去,请求他们分出两位护送我回宴会厅,回皇子身边去。
我回到宴会厅时,一群异国的舞娘正在跳舞。西塔琴、长管风笛,还有诸多东方风情的乐器正在演奏他乡的曲调。
身着彩绸的舞娘们手臂戴满彩镯,赤足踩在地板上。她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经过无数遍的彩排,就像是一个人在背后操纵着十多位傀儡舞娘的动作。
宴会的气氛正是火热。来使当中有一位总督早有准备,特意带来的自己豢养的舞娘团为皇帝献舞。
这与弗莱明帝国截然不同的东方风情,更是将气氛炒到了顶点。现在他们正忙着推杯换盏,把眼珠子放在舞娘们又柔又韧的腰肢上。
我实在放心不下,一脸忧思过重的神态无法掩盖。艾略特便凑过来低声询问我怎么回事。
我定了定神,把方才奇怪的遭遇向他说明,又重新询问了关于王宫守备的问题。
艾略特无法,只得对安利亚嘱咐几句。安利亚点点头,领命快步离去。
这时,我恰好在宴会厅里看见了一个身影。是姗姗来迟的赫尔南德斯,他穿着白袍,坐在皇帝身边。
艾略特也看见了他。
“虽然赫尔南德斯目前是身份未揭穿的敌人。但我们得相信他对异端的敏锐。”艾略特安慰我道,“连他的几次巡查都没有在这些使臣团体里发现端倪。证明真的万无一失。”
可我的心脏还是莫名的不舒服。那种有什么碎片卡在柔嫩血肉里的刺痛又回来了。
我胡乱点了点头,把视线放回那些轻歌曼舞上。
我不敢告诉艾略特的一个猜测是,我很怕那些亚特兰人的异变起因在我自己身上。,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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