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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车子驶出家属院, 颜如许忽地笑了,她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就觉得挺可笑的。
“颜如玉真可怜, 也才比康康大了几岁就要承受这些。我原来劝慰她,说虽然你妈妈不着调, 但她是非常爱你的,呵, 今天就打脸了。不知道她如果回想起我那天的话,会不会情绪更差。”
康从新想了想,实话实话“有可能。”
颜如许拍了下脑门,说“我爸爸怎么就找了这么个奇葩呢从来没见过这么愚蠢又无情的人, 原本还觉得她在一无是处,终归还是个疼爱女儿的,却原来也不过如此。”颜如许说着火气渐渐上来,原来她也不是不生气,只是不想当着别人的面儿生气而已。
“你看她那个叫小娟的大女儿, 给糟践成什么样了一看就是扔在乡下这么多年没管过。我爸爸如果知道她还有个女儿在乡下受苦, 虽然不能说把孩子接到城里来, 但起码邮寄些钱票、吃用总是会的。可她倒好,瞒得死紧, 十几年的不往来。”
“可如今呢, 也不知道怎么良心发现, 找回了那个大女儿, 这个小女儿就不是人了。我一直观察她, 从她回来,正眼也没敲过颜如玉,颜如玉几次跟她说话, 她都没搭理,弃如敝履”
康从新看着前方的路,抬起一只手来,在她后背上抚着,问“真生气了”
颜如许呼口气,双手抬着他的手掌放回方向盘上,自己靠上椅背,承认道“确实是生气了。颜如玉这孩子心思太敏感,又有些自卑,以前又被校园暴力伤害过,现在又被亲生母亲这样对待王招娣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颜如玉不好那阵子看她也挺担心的真想打开她的脑袋看看她的脑回路到底是什么样的还有我爸,要不让他跟王招娣离婚算了。”
这句话说出来,颜如许自己都惊呆了,忙坐起来,望向康从新,问“我刚刚说了让他们离婚”
康从新点头“从理性角度来说,这是个好办法。”
颜如许靠回去“这是我头一回有这种想法。我父亲的婚姻、生活我一直是不参与、没有意见的。他是个成熟的男人、政客,也不需要我的意见,可我今天看到他那个疲惫的样子,我觉得他和这样的女人生活在一起,太委屈,太可怜了。”
康从新点头,说“如玉妈妈和他的差距确实太大了,这样的婚姻关系形同虚设。但你父亲当初选择和她结婚,带着她一起回京,就证明和她是有感情的,后来你父亲和她的差距越来越大,却还选择和她在一起,肯定也是有他的考虑的,比如他们共同的孩子,比如他的政治前途等等。父亲对你很看重,你的意见往往会左右他的决定,但这毕竟是你父亲的婚姻,还是让他自己考虑清楚。”
康从新说的,颜如许也明白,她点点头,又呼了口气说“我就是真的真的太讨厌王招娣了她不配当一个母亲”
颜如许走后,颜良深没再说什么,只说他要去休息,任何人不要打扰他便上楼了。
黄姐紧追着给他送去些饭菜,说是颜如许一定要他吃的,他才没什么胃口地吃了半碗米饭,吃了些素菜和汤。他和王招娣早几年前就分室而居,他将房门插好,将自己隔绝在房间之内。
他的心情很平静。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王招娣,王招娣的心思太浅,在他面前就像个透明人,他见到那个女孩后,旁敲侧击几句就猜到了她的身份。他有些吃惊,但并不生气,只是觉得可笑,还有深深的疲惫。
他确实太累了,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只想躺在床上放松自己的身体,好好睡一觉。
客厅只剩下三个人,王招娣,小娟还有颜如玉。
王招娣看见颜如许两口子走了,心头放松不少,她知道,这是颜如许不打算插手后续的事情。而颜良深他是个好人,虽说自己骗了他,他很不高兴,但他做不出来把小娟赶出家门的缺德事儿,自己和小娟算是稳当的过了第一关,接下来就是怎么样让小娟在这个家里更好地生活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王招娣的目光才落到颜如玉身上,她说“这是你亲姐姐,一个妈生的,比你和颜如许的关系还近。你在城里享福的时候,她一直在乡下受苦,你得好好对她。”
颜如玉下意识地点头,但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享福,而小娟受苦她就要好好对她,好似天生就亏欠她似的,可是她受的苦并不是自己造成的,更不是爸爸和大姐。
颜如玉看着王招娣和小娟紧紧依偎着坐在一起,而自己孤单地坐在另外一边,像是被赶出来的丑小鸭,她感到了委屈。仅仅几天,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多了个姐姐,她妈妈也变得陌生极了。
王招娣很满意她的态度,招手让颜如玉过来。
颜如玉迟疑着走过来,站在他们跟前。王招娣撩开小娟的袖头,露出那双手给颜如玉看。颜如玉被那双又是冻疮又是裂口的大手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了一步。
王招娣说“你看看你小娟姐的手,你再看看你的手,再想想颜如许的手,哼,你要是有点良心,就多可怜可怜你小娟姐,这个家里头,咱们俩是她最亲近的人,以后你那些好吃的好用的,都先紧着你小娟姐,对了,你那里不是有上回颜如许送给你的擦脸油嘛,说是在友谊商店买的,去拿过来,给你小娟姐擦擦手,那么贵,多擦擦没准这手也能养回来。”
说着,见颜如玉楞楞的坐着没有动,便不高兴的说“不就是一盒擦脸油嘛,让颜如许再给你买,她那么有钱。要不就跟你爸要钱买,一个一个赚那么高的工资,一个月的工资都够买几百盒了”
颜如玉起身走了。
小娟瞅见颜如玉走了,才小声说“老姨妈,小妹好像不高兴了。”
王招娣满不在乎“没事,怎么着她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她不敢得罪颜如许,还不敢得罪颜如玉吗她是她生的,以前把好都给了她一个人,没顾得上她姐,现在找回她姐了,对她姐好好是应该的。
一看到小娟那个惨样子,她就总会想到颜如许和颜如玉那光鲜亮丽的样子,就觉得心里头不平衡,但她不敢惹也惹不起颜如许,但颜如玉是她生的,她怎么对她都是理所应当的,她都得承受着。
等客厅只剩下他们母女两个了,小娟才敢放心地打量这所房子。
她这几天她过得像是做梦一样的不真实,要时时抠着手指头,感觉到疼痛了,她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小娟是王招娣和前夫生的孩子,后来他爸死了,王招娣一个人养不活孩子,就把这孩子半是赖皮,半是过继地给了她大姐家。她大姐家三个儿子,没有闺女,想着小娟也过了需要人看着抱着的年纪,家里一些简单的活也能干了,就当家里头多个干活的,反正只是给口饭吃而已,就把孩子给留下了。
起初王招娣还特别惦记这个孩子,弄到点野果子、野鸭蛋就偷偷跑去邻村给孩子吃,一心想着,等什么时候日子过好了,就把小娟给接回来。可是后来,王招娣看上了颜良深,她怕颜良深嫌弃她生过孩子,还有累赘,就把小娟的事情给瞒住了。
后来,颜良深要带她回京,她怕自己忍不住,就没去看孩子,想着等到将来日子过好了,自己在城里把脚跟站稳了,有余力了再来管这个大女儿。
这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她忙着适应城里的生活,适应官太太的身份,忙着吃好好的,忙着去看琳琅满目的货品忙着照顾颜如玉,也怕被颜良深发现她还有个大女儿的事实。
直到前一段时间,颜如玉忽然出了毛病,不吃不喝不去上学,那个时候王招娣特别的难过,觉得这个小女儿可能不如她期望的那样,不知道为什么,就特别想念被留在乡下的大女儿。
她当领导夫人这么多年,也不是全无见识的,她打电话到电话局,辗转好几次问到了村委会的电话,打了过去,时隔十多年的时光,母女两个又联系上了。
从此之后,王招娣对大女儿那深埋在心里的母爱又被翻捡出来,她开始计划着想什么明目把大女儿也弄到城里来,让她也成为公家人,有正式工作,每月赚工资,吃供应粮。
王招娣知道,以颜良深的权利,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但她也非常清楚,颜良深不会为了她这么做,她得另想办法。
家里一直都不缺上门走关系的,但颜良深一直严令不许任何人收礼,黄姐更是跟个铁将军似的,把门户把得特别紧,不允许她和那些人搭话,有时候她偷摸看到那些礼物都特别的动心,心里头骂颜良深和黄姐不识好歹,有好东西都不知道收。
王招娣知道,这些人虽然是求着颜良深办事的,但这些人也尽皆是达官显贵,王招娣打起了这些人的主意。
但是,但凡有机会进入到这所房子里的人都知道,颜良深的妻子就是个摆设,管不了事儿,做不得主,连枕边风都吹不动,没人愿意在她身上做投资,王招娣知道,这事儿得从长计议。
但很快,她就接到了小娟打过来的电话。电话里,小娟的声音惊慌,泣不成声,她说,大姨要拿她换亲,换到更穷的山沟里,换给一个比他大十多岁的老光棍做媳妇。
王招娣再也坐不住了,她心如刀割,她只知道自己的闺女在乡下过得大概不算好,却没想到还被逼着去换亲。她是大官夫人,她不能眼看着自己的闺女掉进火坑。
就这样,她把小娟带回来了。
想一想,她不经商量就把人带回来人反而省了很多麻烦。她都想好了,就说小娟是自己的外甥女,就是看她太可怜了才把她带回来,让小娟多在颜良深面前转一转。颜良深良善,只要看到小娟惨不忍睹的样子,必定不忍心将小娟撵走。等过一段时间,再让颜如玉帮腔,请颜良深给小娟找一份工作,就齐活了
谁知道颜良深根本就不信小娟是她的外甥女,还被他轻而易举地激出了实情。不过这样也好,不用再费力隐瞒了。
王招娣以前还提心吊胆的,担心自己哪天会被颜良深甩掉,可是这十多年来,自己犯了大大小小很多的错误,颜良深都没有抛弃她,她便知道,颜良深不会不要自己的,有了这项认知,她腰杆就挺直了,王招娣想,这也是她的家,她有权利把自己的女儿留下。
王招娣看着旁边耷拉着脑袋,眼珠子却使劲儿上翻着四处打量的小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说“把后背挺直起来,你瞧瞧颜如许是怎么坐的,以后你就是城里姑娘了,要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这样人家才能瞧得起你。”
小娟连忙挺挺后背,不过她的棉袄穿了好多年,里面的棉花都硬挺了,结成了一个死蛋子,便是她再挺直后背,后背那里还是显得佝偻。
王招娣心下发酸,说“慢慢来,咱穿上好看衣服,早晚一天也能跟她那样。”
小娟想着那个漂亮又有气质的姑娘,心下羡慕又向往。
过去的几天里,她一天要从王招娣嘴里听到无数遍颜如许这个名字,比听到颜如玉的次数还要多。每听王招娣说一次,小娟就在心里头勾勒出一个女人的样子,像电影里的刘三姐,戏台上上的贵妃娘娘,塑料小镜子后的大美人
当真正见面后才直到,自己的想象力还是太匮乏了,她真的太好看了就像是画上的仙女,好看,却接近不了,隔着云端。她也看到了颜如许的丈夫康从新,那么高大英俊,对颜如许却又温柔体贴,比她暗恋着的大队小学的老师还要好看。
她从来没有想到,此生还能看见这么好看的人,这几天,她都好似活在美梦中似的,那么的不真实。
就在十来天前,她还每天睁开眼睛就干活,从早忙到晚,每天都是冷、饿、累。这种日子她过了二十来年,已经习惯了,都能忍受,却实在不忍受以换亲的方式嫁到更穷的山沟沟的去,过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日子。
于是,她鼓气所有的勇气,偷拿了家里的二毛钱,凭着之前记下的电话号码,给她的亲妈王招娣打了电话。
她没想到,她亲妈竟然真的赶回来乡下,来看她了,见到她的她的现状,更是抱着她嚎啕大哭,发狠说要将她回京市。
从小到大,几乎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她都会幻想着,某一天她白白胖胖的亲妈穿着一身没有打补丁、四个兜的干部服来接走她。可她自己也很清楚,她妈走了十多年,要是想来接走她,早就来接了,不用等到她成年。大姨一家人也时时的提醒她,叫她别在白日做梦,她妈就是个忘恩负义自私自利的白眼狼。
而今,亲妈就在自己面前,还要带她走,幻想成真了,小娟却不敢相信,她不相信好运能降临在自己身上。
后来,跟着王招娣一路返程,听着王招娣把颜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跟她说,她这才知道王招娣跟着的那个人竟然是首都的大官。路途上,她和王招娣一路都有人接引招待,恭敬极了,那个时候,她才有了一点踏入现实的感觉。后来,在璧山市火车站,被人贩子骗了,被他们拐走。发现被骗时,她心里头恐慌极了,但是王招娣安慰她,说是颜良深可有权势了,一定会来就他们的,果然,都没出璧山界,人贩子就被捉拿,她和王招娣也被解救出来。
直到见到颜良深。
在他之前,她见过最大的官儿就是生产队大队长,现在改叫村长了。村长整天背着个手,冬夏都带着一顶旧军帽,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口袋里头别着一只钢笔,为人严肃,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她一站在村长面前就腿肚子打颤,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可看到颜良深,小娟才知道什么叫不怒自威。
当王招娣和颜良深站在一起,她看到的是天壤一般的差距,太不相配了,王招娣不像是颜良深的夫人,倒像是家里的佣人老妈子。后来她看见了黄姐,觉得王招娣连佣人老妈子都比不上。
颜良深没有跟小娟说话,只是初见面时,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有如实质,好似一下子就把小娟看透了一般。后来,颜良深再没看过她,好似她只是个毫不相干的路人,对她一点都不感兴趣。
颜良深不光没跟她说话,也没跟王招娣说话,司机和秘书就仿佛是他的嘴巴,代替他说话。
如今,小娟坐在这么好的房子里,心中胆怯,却又激动兴奋,下定决心,按照王招娣所说行事,便是赖也赖赖在这里。
颜如许和康康赶到幼儿园的时候,幼儿园只剩下两个孩子了,一个是康康,一个是康康的同学,小名叫娇娇的,两人倒是有伴儿,你一句我一句,一同看向门外,像是在猜测谁的家长先来,邱老师陪伴着他们,不停的抬腕看手表,显得很焦急。
康康看见爸爸妈妈,眼睛一亮,大声喊着“爸爸妈妈”,然后转头得意的对娇娇说“我的爸爸妈妈先来了,我赢了”
娇娇“哦”了一声,头垂下去看向地面,用红色带小花的皮革棉鞋不停的搓着地面。
“对不起,我们有事耽误了。”颜如许搂过儿子,对邱老师说。
邱老师又看看表,叹口气,说“没事,这不还有一个呢吗,刚来电话说闺女把脚腕了,我着急回去看她。”
邱老师说着话,觉得衣服下摆被人拉了下,转头看正是娇娇,瞪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邱老师,好似害怕邱老师把她丢下不管似的。
邱老师抓住她的小手,有些无奈,说“放心吧,我不会把你留在这里的,怎么也得等你妈妈过来把你接回去。”
颜如许接到儿子,正要和邱老师告诉离开,便听见儿子跟他爸爸说“爸爸,我们能不能让娇娇去咱们家吃午饭,睡午觉”
颜如许闻言停住,和康从新对了个眼色。康康这个小家伙狡黠的很,仗着康从新好说话,几乎对他有求必应,有什么要求都略过了妈妈,直接跟爸爸说。
康从新说“可是娇娇有她自己的家,一会儿她爸爸妈妈要来接她的。”
娇娇那孩子听到了康康的话,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就从邱老师身上,转到康从新身上,小小声的插嘴说“我妈妈不来接我了。”
邱老师忙说“别瞎说,你妈妈怎么可能不来接你呢。”然后她又对着康康说“康康快跟着爸爸妈妈回家去,下午别迟到哦。”
“那好吧。”康康拉着爸爸的手,跟邱老师说了再见,又对着娇娇挥挥手,说“娇娇,我不能带你回家了,你在这儿乖乖等着,一会儿你爸爸妈妈就来接你了。”
娇娇依靠在邱老师身上,眼睛里头就泛出水光,有些依依惜别的样子。
等康康上了爸爸的车,坐稳了,才小大人似的叹口气,说“娇娇太可怜了。”
颜如许跟他搭话“哦,她怎么可怜了”
娇娇父母都是日报社的记者,跟颜如许不熟。两个月之前娇娇的爸爸被派去港岛做驻站记者,因为竞争去香港的名额,颇受了一些争议。娇娇身上穿着崭新的价值不菲的羽绒服,手腕上带着块电子表,一看就是备受家长疼爱,想把好的都给孩子,颜如许倒是没看出来她有哪儿可怜的。
康康小嘴叭叭的说“因为她爸爸妈妈不喜欢她了。她妈妈老是忘了来接她,邱老师下不了班,她妈妈要是不来,她就得跟邱老师回家,邱老师也不喜欢她了。”
“瞎说,她爸爸妈妈怎么会不喜欢她只是临时有情况不能来,邱老师也不是不喜欢她,只是家里头有事,所以着急了些。”颜如许连忙纠正儿子。
康康表述得不算清楚,但颜如许听懂了。娇娇爸爸去外地了,就剩下娇娇妈妈自己照顾孩子,她是记者,有了任务就得立刻出发,没有人会考虑她是不是还有孩子在幼儿园等着接送。
颜如许很能理解,也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她怀孕后,趁着机会就赶紧调到杂志社了。
康从新转头望着颜如许,他也想到了颜如许独自带孩子的岁月,她把康康带得这么好,是做了事业上的妥协和牺牲的。康从新脸上有愧疚也有怜惜。
颜如许嗔怪的将他的脸推过去“好好看路,别看我,人跟人的需求不一样,对我来说,工作和事业就是谋生的手段,我更想给康康一个健康、充满爱的童年。”
康康在后面听得嘻嘻直笑,艰难地翘起小胖腿,晃晃悠悠。
康从新不太相信她的话,颜如许可是超一流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又如花似玉,有那么好的家庭,可是却主动申请当了战地记者,在炮火连天中,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要说没有事业心,没想有所作为,他是决定不相信的。
他却不知道,颜如许之所以去当战地记者,根本不是为了事业,就是为了他。
颜如许又叮嘱康康,以后不要在娇娇面前提爸爸妈妈不要她了,她可怜之类的话。康康答应着,说“妈妈,我知道的,我不会在她伤口上撒盐的”
颜如许惊喜回头看儿子“你都知道伤口上撒盐了。”
康康得意“我跟邱老师学的。”
说着说着话题就歪了。这时候康康才想起来问爸爸妈妈今天为什么这么晚才来接他。
颜如许就耐心的跟他解释,说“我们去了外公家,外公把王奶奶接回来了。”
康康抠抠身上绑着的安全带,说“那我就放心了,小姨又有妈妈了。”
后面一句话听得颜如许心头一震,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康从新明白她刚刚在想些什么,便说“这事儿主要还是看当事人的意思,你还是别帮着操心了。”
颜如许笑,说“好,我就管我们三个人。”她好像从一个极端走入另一个极端了,这样很不好,她应该相信父亲有他自己的判断标准。
接下来几天,颜如许都没有关心颜家的事情,只往颜良深的办公室打过一个电话,小周秘书接的,说颜良深还不错,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血压也都平稳。
颜良深有专属保健医生团队,定期体检,比家人照顾得还精心,确实不用操心。
颜如许放心了,就没再管那边的事情。
正好单位年底评优,每个栏目组都要报上一个参选人,然后在杂志社内部进行评选。他们栏目组肯定是江韵,且不说她的工作能力,其他几个人,陈阳、韩梅还有黄丽梅都是去年新入职的,按照报社里不成文的规定,工作没有满一年的同志是没有资格参选的,即便被推送上去,在杂志社评选时也会被被刷下去。
何况江韵的工作能力这么强,就只说协助着策划完成了红星电影制片厂系列专题这一项,在杂志社的评选中就有很大的胜算。
所以,她和208办公室里的其他人说了一声,便定下了参选人。黄丽梅和陈阳都说应该的,肯定得是江韵,韩梅低着头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反对。
于是,颜如许就开始写江韵的推选材料,需要把她这一年度的成绩一一列举出来,评委会会根据这些来给每个参评者打分,综合评比之后,分数最高的那个便是年度优秀职工的获得者,在以后的评级晋职称上,都是加分项,所以,竞争相当激烈,不光是杂志社内的竞争,也是栏目组同事们之间的竞争,据说领导们每年都会收到好几封匿名的举报信,有真有假,需得一一去查证。
208办公室还好,只有江韵和颜如许这两个符合条件的,按理说颜如许比江韵更有资格,但她之前已经获得过一次优秀职工称号了,锦上添花对她的意义不大。
将江韵的推荐认真填写好,交上去,她的任务便完成了。
隔天下午,颜如许被高书记叫到办公室,跟她说,有人举报她是因为收受了江韵的贿赂,所以才把推荐名额给江韵的。
颜如许很惊讶,更觉无语,她跟同事之间,确实会互相捎东西,但从来都是钱票付清,绝对不占一分一厘的便宜。
高书记说“我当然是相信你的,不过咱们也是有例行程序,收到了举报就得处理不是,我也不会光凭着一封匿名的举报信就处理你不是,咱们干工作呢,收到些诋毁、非议都是正常的,不也别太往心里去。”
颜如许平静了一下,说“高书记,能告诉我是谁举报的我吗”
高书记咳嗽一声,说“你也知道,咱们有规定,不能透露举报者信息,而且”高书记顿了顿,小声说“那封信是用左手写的,你即便是看了信,也认不出字迹来。”
颜如许“哼”了一声,说“藏头露尾,小人行径”
这种事儿高书记经历得太多了,可以说是司空见惯,他帮颜如许分析“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去年你自己得奖时都没人举报你,今年你推荐的是别人,跟别人也没有利益冲突,却被举报了,这事儿透着蹊跷。”
颜如许觉得高书记说得有道理。
高书记又瞧瞧她。他见证了这个姑娘入职到结婚生子到离婚成为单亲妈妈的全过程,也比谁都清楚,她所有成绩和荣誉都是自己凭着真才实学取得的。
在凤凰岭那次事件之前,他一直以为颜如许就是小康家庭养出来的姑娘,直到见到了颜如许的父亲。没有人介绍过他,但所有人都对他恭敬非常,而且,那张脸,他并不陌生。还有颜如许对象,也不是一般人,年纪轻轻就坐上了集团副总的位置。还有,偶然几次遇到社长许焕清,总会不经意地问起颜如许。
颜如许有这么好的家庭背景,再加上她的学历和自身条件,她完全可以选择更快捷的上升模式,可她没有。按照最朴实的常理来思考,她完全没有必要贪图江韵那么一点点所谓的礼物和好处。
这个姑娘呀,在人际交往方面,还是有些太单纯了。
想到这里,高书记不免就多透露一些,说“那封信里,把江韵什么时间给了你什么东西都写得很清楚。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颜如许点头“明白,谢谢高书记。”高书记提示得已经这么明显了,能把什么时间给了什么东西说得这么清楚的,只能是208房间的人。
高书记微笑了下,说“小颜呀,以后多长点心吧。”
从高书记办公室出来,颜如许开始琢磨。首先排除掉江韵,就剩下陈阳、黄丽梅和韩梅三个人了,以几个月对三个人的了解来说,早有可能的是韩梅。
不过她没有证据,只能是猜测。这件事儿虽然没给颜如许带来实际损失,但一想到在办公室狭小的空间里,始终有一双眼睛窥伺着她,像是一个等待猎物的狼,找到机会随时冲出来就能咬人一口,她觉得后脊背发毛。
晚间康从新早早来接她和康康。
颜如许心里头膈应了一下午,见到康从新才舒服了,一听说康从新要带他们去吃西城新开的粤菜馆儿,郁闷的心彻底开阔了。又听康康缠着他爸爸问了一路什么是粤菜,是月亮上种的菜吗,为什么广东菜叫粤菜,为什么广东叫粤,有没有广南,广北之类颜如许这个旁听者都听得头昏脑涨,就更分不出多余的心思来想职场上的不愉快了。
也许是前二十年太过压抑,京城现在但凡有点新鲜事物,大家就会蜂拥而至、捧场凑热闹。
他们要去的粤菜馆名为“杏花春”,是在一家国营饭店旧址上改建的,典型的粤式酒楼建筑风格,青砖绿瓦,翘角飞檐,墙边上还残留着红色鞭炮皮的残骸,显然刚开业不久,此时顾客盈门,时不时便有成群的人说笑着往店里头走。
康从新将车停在饭店前面的空位上,一家三口下了车,一个材高挑,化着妆的棉旗袍迎宾大老远便将门帘高高撩起,笑意莹莹地问“先生女士下午好,欢迎光临杏花春,请问是三位吗”
“对,三位。”
康从新怕康康小身板被后门帘给打到,把儿子抱了起来,一家三口进入到饭店里,打眼望去,饭店里的座位已经坐了一半,康从新说“帮我们找个安静的位置。”
迎宾兼着领位的工作,按照康从新的要求,将他们带到了墙角一排的位置。这边都是小桌座位,用木质屏风间隔开,有一定的性。
康康头一会到这样的地方来,大眼睛滴溜溜地四处看,迎宾女孩不由得夸奖他“长得可真好看,跟爸爸长得真像。”
康康脸上就露出骄傲的神色来,拍着爸爸的肩膀要求下来,然后噔噔噔跑到中间位置的一个小隔间“我想坐这里。”
坐在这里能看到院子当中的小池塘,小池塘的水很清,有几尾橙黄色的锦鲤在里面游来游去。
几人坐下,康从新抱着康康趴在窗户上看锦鲤,服务员带着菜单过来,递给颜如许。康康看了几眼锦鲤,又蹭到颜如许身边,跟她一起看菜单。
餐单很先进,是个很厚的大本子,每道菜后面都配了大幅的彩色照片,写了价格,这在目前颜如许所去过的饭店里,还是独一份,只是封面上贴着的一行字有些突兀违和,写的是禁止外带,违者十倍罚款。
刚跟着妈妈看了两页,康康的口水就止不住的往下流了。
颜如许好笑,连忙掏出手绢帮康康擦嘴角,跟康从新说“还带你儿子看鱼去吧,要是看完整本,屋地都得湿喽。”
康从新笑着把康康凌空抱过来,说“咱们就擎等着吃好了,你妈妈点什么咱就吃什么。”
康康吸溜着口水有些害羞了,直往爸爸的怀里钻。
服务员在一边拿着纸笔偷着捡乐。
颜如许“梦里”后世吃过很多次粤菜,翻着菜单点了几道粤菜招牌菜,又点了甜点。服务员见她衣着不俗,点餐又熟练,便给她推荐,“女士,您要不来一盅冰糖炖燕窝,美容养颜的,对女士特别好。”
颜如许摇摇头,说“先就这些吧。”
服务员推销失败,有点失望,但脸上还挂着微笑。这时候旁边有其他服务员催促,说是有别桌客人在等着点菜,服务员便赶紧带着菜单走了,做到了菜单不离手。
粤菜菜量偏小,自家的男人和儿子都是大饭量,虽说每道菜价格都不便宜,颜如许还是多点了两道菜,蜜汁烧鹅、脆皮烧肉、清蒸东星斑,蒜香排骨,菠萝咕咾肉,清炒芥兰,肠粉、流沙包和马蹄糕,还点了米饭。
等菜的功夫,康从新抱着康康去洗了手。回来后兴奋地坐到座位上,等待着上菜。
“哇”,菜一道一道地上来,康康眼神跟随着服务员的手掌移动,满脸惊喜,粤菜色香味俱全,颜人,更容易引起小馋猫的食欲。康康看着这一道道的菜,口水又要留下来了。
“吃吧,可以用手抓着吃。”
听见妈妈发话了,康康立刻跪坐在椅子上,首先朝着那盘烧鹅抓去,抓住一块“啊呜”咬一口,立刻眉开眼笑,摇头晃脑,声音也发娇起来“真好吃,特别好吃,太美味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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