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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从新站起来, 看向他抓向小零食的手,说“你先坐着,我去帮他们准备晚饭, 今天可是我们康康请客, 留着肚子多吃点。”
厨房里传来阵阵笑声, 吸引着席远征不自觉地走过去, 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们。那两口子一个炒菜一个递调料,默契十足,一个眼神过去就知道对方想要什么,看向对方时,眼神中仿佛拉丝的麦芽糖,又甜又黏。孩子蹲在地上,把袖子撸起来洗菜, 有些笨拙地把菜叶子放进水盆里一根一根洗得特别认真, 洗一会儿就要把下滑的袖子往上撸撸, 还要擦擦时不时溅在脸上的水。
那两口子隔一会儿就看看孩子, 然后彼此对视着笑一笑, 好似是看了多么有趣的事儿。
确实很有趣,席远征想,要是自己将来也能找到这样一位心里眼里只有彼此的媳妇该多好啊。他眼前晃过李明玉和梁小冰的脸,无论是自己和李明玉,还是自己和梁小冰, 在想象中带入到刚刚的场景中,他都觉得很别扭, 觉得有些亵渎了那种美好。
炒了两个简单的菜式,又把冰箱里面现成的菜拿出来加热,一顿饭很快就做好了。席远征专挑康从新炒的菜吃, 一脸的享受,又一眼一眼的扫着颜如许,带着些不满。
颜如许早就看见了,但是没搭理他。她知道席远征的不满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认为本来应该是她这个女主人干的活,让康从新给干了,他替他康三哥打抱不平。觉得康从新拿qiang的手去做饭、洗碗、洗衣是给糟践了。
他觉得康从新夫纲不振,颜如许为妻不贤,就是从那天他在康家住了一宿,看见康从新干这干那之后开始的。他当时只是觉得别扭,可是把李明玉彻底放下之后,他回想起那天在康从新家的场景,他越想越不对劲儿。为这,他没少去单位找康从新,妄图让他树立起大男子的威严,让颠倒的家庭关系重新正过来,还去找了白凤梅,旁敲侧击地让她管管颜如许。
自然,他在康从新和白凤梅两人那里都碰壁了。
颜如许之所以知道这事儿,还是席远征自己忍不住了说的。他是不明白康从新惯着他媳妇也就算了,怎么白凤梅也惯着她,还不软不硬的对他说“你还没结婚,不知道夫妻两口子过日子是怎么回事,谁多干活谁少干活有什么打紧的人家一个是周瑜,一个是黄盖,你就别跟着操心了。”
把席远征给憋闷得不行,觉得他们都眼睁睁的看着康老三这个英雄沦落成“煮夫。”他仿佛是看到了星星坠落到尘埃,心里头抓抓挠挠地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又想起康从新跟他说的“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他心里头“呸”一声,曾经遥望的仙人坠落凡尘,磨平了英雄志气,整天老婆孩子热炕头,又有什么可乐的
颜如许给丈夫和儿子一人夹了一筷子绿叶菜,这是京郊暖棚里种出来的,价格跟猪肉价差不多,一般家庭宁可多买一斤猪肉,继续吃储存的大白菜、圆白菜、土豆、萝卜,也不会买这些新鲜蔬菜的,颜如许却舍得,从来不在吃食上节省。
席远征也夹了一筷子,放进自己的碗里。
康从新瞧着席远征那一筷子夾去小半盘,连忙也给颜如许夹了一筷子。
颜如许转头微笑着看康从新,康从新低声温柔的对她笑说“快吃。”眼神温柔似水、柔情无比。
席远征盯着他们,忽然就明白了康从新所说的“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他心里头有些怅然,又有些释然。
“远征叔叔,你怎么不吃了你吃红烧肉,特别好吃”康康稚气的声音传来。
席远征这才惊觉自己刚刚走神了。
“吃,我吃。”
席远征说着,看向颜如许的眼神友善了许多。
颜如许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里,席远征已经把纠结他许久的事情想开了。更不知道,这个人曾经为着她和康从新的家庭地位而不忿以至于辗转难眠。
因着席远征给康康送了生日礼物,康康今天对他的态度非常好,跟他说了好些个好话,哄得席远征飘飘然,晕乎乎,许诺着还要给康康买更多的玩具。
妈妈是从小教育他不能接受别人的东西,但是在康康的意识里,席远征不是外人,所以席远征敢说,他就敢答应,高兴得不行。
颜如许看不下去了,阻止席远征“别再买了,康康的玩具太多了,卧室里、储藏室里都有,都快装不下了”
席远征“没事,都给我留着,等我有儿子了,给我儿子玩。”
颜如许瞅瞅他,问“有对象了”
席远征摇摇头“还没合适的。”从他伤好之后就一直在相亲,相到现在也没合适的,他相亲的时候,总是在脑子里想象着自己和相亲对象如康从新两口子那样郎情妾意的,可是想象出来的场景让他感觉不出来丝毫的甜蜜,反而是很不适。所以,跟这些相亲对象都是见一次就算,连往下接触的机会都不留。
颜如许“梁小冰订婚了,定在明年五一结婚。”颜如许上次去光明书店给小石头买词典时听她说的。梁小冰也是个利落干脆的姑娘,原本她却是对席远征有好感,是奔着结婚去的,但是发现席远征跟她不合适之后,立刻就断了,又找了新对象。颜如许还挺欣赏她的,那次过去书店请了她吃饭之后,两人偶有来往。颜如许这会儿提起梁小冰的事儿,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忽然想起她,闲话家常罢了,她知道席远征早已将梁小冰放下了。
“哦”,席远征点点头,说“到时候我给随点礼,当初确实是我做得不对。”
猛然间听到前女友的消息,席远征心里头到没有什么波动,但有些隐隐的怅然。当初跟梁小冰在一起,也无非是两人条件合适罢了,根本没有跟李明玉在一起那种怦然心动,想要对她好的那种感觉。只是有时候想想,当初他要是没把梁小冰气走,没准这会儿两人已经结婚了,也没准孩子都怀上了,是不是也能够享受到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温情呢
他想着,也许自己应该放下心里头那点期盼,还是跟当初和梁小冰似的,觉得彼此条件合适就凑合呗,哪儿有那么多彼此相爱的婚姻啊,还不都是柴米油盐的过日子。
敲门声响,颜如许去开门,不多时,便将两手提着东西的孙敏迎了进来。
孙敏穿着防寒服,一进来带了一大股子寒气,帽子上沾了一层哈气凝结成的水珠。
“领导让我给您送些吃的,黄姐昨天买到了新鲜羊肉,做了黄焖羊肉。”
颜如许连忙接过她手中用网兜子装着的几个铝饭盒,“辛苦你了,骑车子来的吗快进来暖和暖和。”
孙敏空了手,连忙将手套帽子围巾扯下来,说“嗯,冷倒是没多冷,就是戴着围巾帽子捂得慌。”
颜如许拎着网兜去厨房,孙敏跟在她后面,康康看见孙敏,立刻蹦哒哒的跑过来找她玩。孙敏现在在康康眼中,可是第一等有趣好玩的大朋友。
“你先去客厅歇会儿,我自己来就行。”颜如许对孙敏说。
孙敏跟康康说了两句话,又约好哪天教他颠球,又抽空回答颜如许“我不坐了,这就走了,如玉去少年宫了,晚会我还要去接她。”
“好吧。”颜如许将铝饭盒放到冰箱里,又从柜子里拿出几个空饭盒来,放回到网兜里。一抬头便看见席远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餐厅里,正往这边看着,目光带着好奇落在孙敏身上。
这样盯着小姑娘看,着实不礼貌,颜如许咳嗽一声,提醒着席远征。席远征这才摸了下脖子,将目光落下别处,却也还是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孙敏重新戴好帽子、围巾、手套,又接过网兜,便告辞离开,从席远征身边经过时,跟他礼貌的点了下头,这才开门离开。
等她走了一会儿,席远征忽地就慌慌张张的穿大衣,匆忙留下一句“我回家了。”便也离开。
好半晌,颜如许说“席远征是不是追着孙敏去了”
康从新瞧着席远征落在衣架上的围巾和帽子,说“应该是。”
颜如许抽了口气,说“他是不是对孙敏一见钟情了”
康从新“有可能。”
颜如许又吸了口气,说“孙敏刚二十出头,他俩差了十来岁,席远征吊儿郎当的,孙敏那么单纯,他俩不合适。”
康从新“看对眼了就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孙敏不是个会受欺负的,席远征也不是仗势欺人的,孙敏吃不了亏。”他顿了顿,忽地笑了,说“他们两个要是真成了,恐怕天天被欺负的是席远征。”
颜如许初时还觉得孙敏要是席远征好了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是听康从新这么一说,也觉得还不错。席远征这个人有时候是二了一些,但善良,没有坏心眼,对他在乎的人掏心掏肺的好。
细想想,孙敏自小就离开家,自己谋生,父母给不了她庇护和依靠,这样的女孩子,非常有可能会喜欢上年纪大一些、事业有成的男性,他们给的爱与关怀是同龄男性所给与不了的。
也许她真的会喜欢上席远征也不一定,感情上的事儿谁能说得准呢。
孙敏虽然年纪小,但思想成熟、理性,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席远征放在婚恋市场上,除了年纪稍微大了一些之外,还真没有什么缺点,如果不是自己了解孙敏,让人们去评判,大概绝大多数都觉得孙敏配席远征是高攀了的。
颜如许想着想着,竟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的话也不错。她跟康从新说“他们两个要是在一起了,也不错,互补。一个看上去成熟实际幼稚,一个年纪小实际很成熟,一个感性,一个理性。”
康从新笑,惊讶于她的思想转变如此之快。
1987年初,百花电影杂志又出了一期增刊,还给增刊取了个时髦的名字,叫春节特别版。增刊的内容都是围绕着港岛武侠片来的。
本来,按照颜如许的计划,为了做这期节目,最好实地去港岛去做采访,但高书记申请因公赴港没有申请下来,后来市文化局举办了一次港岛、京市的文化交流活动,邀请本市文化名人和期刊杂志编辑、记者们一起赴港,跟港岛文化界人士做交流。
杂志社有幸,获得了两个名额,其中一个名额肯定是高书记的,另外一个名额就成了香饽饽,本来如果颜如许想去,这个名额肯定是她的,可她推脱说家里有事走不开。最有资格去的颜如许不去了,其编辑就都觉得自己可以争一争。
那可是高楼大厦林立,经济极度发达,有各种各样好东西的港岛啊,有谁不想去呢
人选肯定是要从208办公室出的,因为208办公室是春节特别刊的主要策划者,对于这次期刊的内容选择,打算采访哪些人,采访内容都非常的清楚。高书记和颜如许商量再三,最后决定把这个名额给了陈阳。
208办公室里,江韵是除了颜如许之外最有资格去的,可是她肚子太大了,身体又一直都不太好,根本承担不了长途旅行,剩下的黄丽梅、王雅妮两个,一个来得晚,一个休了一年多的产假,都不能服众,也就只剩下陈阳了。且陈阳跟高书记同为男性,更为方便同进同出,照顾他,又是年轻人,能闯荡,还学过些英语,万一遇到些紧急情况,还能和当地人沟通。
就这样,这好事就落到了陈阳身上,不过他身上的担子着实很重,高书记能帮他的就是通过这些文化交流主办方的关系,让他和这些电影的导演、主演牵上线。而陈阳就要去做采访,去拍照,去探访电影相关
时间紧、任务重、难度大,几乎没有什么闲暇时间去逛街购物。
黄丽梅和王雅妮起初心里头还是酸溜溜的,暗暗觉得颜如许不够意思,但是看了陈阳拟定的到港之后的日程,两人就庆幸没让自己去。他们看着都替陈阳犯愁,又是到一个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的地方,根本就无从下手。
两人本来因着心里头不平衡,还列了长长的购物清单准备让陈阳帮他们代购来着,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不再给陈阳增加负担了。
陈阳既激动又忐忑,他从来没想过这样重要的任务会落在自己身上,也担心自己无法完成重任,每天都紧绷得不行,恨不能时时刻刻在恶补英文和粤语。但到底是才从学校毕业不久的年轻人,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又觉这是个出头的好机会,心里头下定决心一定要抓住。
颜如许又给他吃了颗定心丸,召集大家开会献计献策,在陈阳采访计划的基础上又弄了个b计划,确保即便是陈阳的每项采访都不顺利,这期期刊也能够顺利的刊发出来。
高书记和陈阳带着整个杂志社的希望去了港岛,一周之后,两人黑了一个色号,瘦了一圈,形容憔悴,但精神饱满地回来了。
高书记见到大家都第一句话就是“幸不辱命”
接下来,大家开始整理陈阳和高书记带回来的素材,高书记开始常驻208办公室,给大家讲述他和陈阳在港岛的种种不易。
陈阳本来也是有一肚子的委屈要诉说的,可惜,他想要说的话全都被高书记给说了,只能在高书记讲述的时候补充或者附和。据他说,这次在港岛的采访多亏了高书记,给找了地陪翻译、求爷爷告奶奶地让人家帮着联系采访对象,每次采访他几乎都跟着去,像个尽职尽责的大管家。
因着这次两人培养出来的革命友谊,陈阳也逐步在杂志社里有了一席之地。
预料之中的,这次春节特刊的销量再创新高
因着之前广告效果好,颜如许请做广告受益的几个厂家给写了感谢信,再有来谈广告的,便可以把这些感谢信拿给厂家看。经过前几个月的积累,现在杂志社的广告一位难求,已经把87年第二季度的广告位都排满了。
经过第一期的试水之后,杂志里的广告位也固定了出来,高书记见生意这么好,都在考虑是不是要增页以增加广告收入了。他刚有这个想法便被颜如许制止住了,他们主营的是杂志,第一要务是办好杂志,广告只是开源的一种方法,切不可本末倒置。如果广告太多,影响了阅读体验,读者越来越少,也就没有厂家来这里投放广告了。
吓得高书记再也不敢提了,他要是是可持续发展,可不是涸泽而渔。
这一期增刊的巨大成功彻底让高书记的心安定了,也让杂志社职工们的心安定了。当初从日报社剥离出来的时候,有一部分人想调调不走,是抱着相当悲观的心态,觉得杂志社离开了日报社这颗大树,会越来越差,将来少不得也落个解散、人员分流的结果。可现在拿着沉甸甸的奖金,都有些不可置信,奖金竟是比工资还高。
这一部分有着悲观心态的职工里,一部分人因着这些奖金,重拾信心,觉得自己以后也要担起主人翁精神,为杂志社添砖加瓦,对得起这份奖金,另一部分人,拿着奖金虽然也非常高兴,但心里头却依旧是不屑的,觉得只是一时风光,没法长久下去的。
总共就不到二十个个职工了,高书记对每个人都很了解,对他们的心思也揣摩得透透的。哪个单位、企业都有这种老鼠屎,锤不烂、煮不熟,心思固化,怎么说都没用。对于第一类人,属于可以教育好的,而第二类人,就属于没有办法教育好的,这样的人即便是工作能力再强,他也不敢用。他想要逐步把他们边缘化,去干些无关紧要的工作。
第二类人的代表就是邱德智,他本来想着回来捡个现成的功劳的,谁知道却偷鸡不成蚀把米,被调去了后勤,自此后消极怠工,来了杂志社也是满肚子怨气,怼天怼地的看谁都不顺眼,整天说酸话,因着他是老同志,谁也不愿意惹他,但高书记不干了,现在我是给你发工资的人,你拿着我的工资,整天不干活就算了,还在这儿跟我搅乱气势,影响我们的正常工作,可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他把邱德智叫到办公室里,脱去以往温和、以理服人的外衣,严厉的批评了他,列出他的种种恶行,还说要在全杂志社通报批评他,还要上报到组织部去备案
吓得邱德智险些真的犯了病。他本就不是个有本事的,都是仗着他年纪大、资格老,没人跟他一般见识罢了,如今高书记动了真格的,他立刻就被吓住了,唯恐晚节不保,真的把事情闹大了,再把以后的养老金折腾没了,立时就消停了,再也不敢乱说话。
随着杂志社的独立,高书记的思想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由财政给拨发工资时,高书记管不着,但现在,工资由杂志社自筹解决,杂志社的钱都是一本一本杂志卖出来,一笔一笔广告谈出来的,尤其是去了次港岛,经历了好多的挫折才把参访完成,做出这期特刊之后,他就更不想白养着这些人。
邱德智作为这其中的代表人物,被高书记杀鸡儆猴之后,不管他们心里头怎么想,起码表面上也都努力工作,积极向上了。
这样就可以了,每个单位都有稗草,只要这些稗草别去侵占麦苗的营养就行。
临近春节,单位里的人都沉浸在即将放假的喜悦之中,每天谈论着又置办了哪些年货。老家在外地,想回去过年的,心思全放在怎么能买到火车票上。有门路的到处托关系找铁路部门的人,想走后门买票,没有关系的,便凌晨披上厚厚的军大衣,带着马扎去排队,或者花高价从票贩子那里买票。
黄丽梅娘家在外地,从调到京城之后,还没有回去过,今年便想带着丈夫、孩子回去一趟。无奈车票太难买,她丈夫本就不愿意去丈母娘家过年,更不愿意顶风冒雪的去排队,她自己也不愿意去,于是便在单位里到处问谁有铁路方面的关系,能帮她买到票。
颜如许跟京市铁路局的列车长陈良相熟,但也不可能为了别人去麻烦他,所以黄丽梅问起来时,她便推托说不认识。后来,还是黄丽梅实在没有找到关系,只得压着丈夫跟她一起去排了队才买到票。
第二天黄丽梅的脸被凌晨的冷空气冻得发红,到了办公室之后就开始发热,直到快下班了,脸上的红才褪去了。
晚上,余韵未退,两人抱着躺在一起,懒洋洋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颜如许脸贴在康从新汗湿的胸膛上,跟她说起了没有帮助黄丽梅的事儿,问“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帮她”
康从新撩起她被汗洇湿的额发,帮她擦擦汗,说“你不欠她的,没有义务必须要帮她。没有能力却要烦别人帮她,那便是慷他人之慨,欠自己的人情,没有必要。这天底下,那么多人都是老老实实自己去排队买票的,为什么她不行如果你帮她走后门买到了票,岂不是多了一个凌晨去排队而买不到票的人”
颜如许被他说得笑了。她并不是因为没有帮助黄丽梅而后悔或者愧疚,只是心里头有些不舒服,她跟康从新说这件事的目的也是为了疏解这份不舒服,果然,康从新说完,她心里头就舒坦了。
她咯咯笑着,说“康副总的话总是这么有道理,让人心服口服”
康从新也笑,“你服了吗”
颜如许连忙笑着往一边躲“我服,我服了,不能再来了,明天你还要去部里开会,别顶个黑眼圈去,让人笑话。”
康从新闷笑着压过来,低低的说“在你眼里我原来这样不济吗看来还是我表现得不够好。”
颜如许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堵住了嘴。
大年三十下午,颜如许检查了一遍家里,又将门窗锁好,跟着拎了换洗衣服的康从新一块下楼,准备回康家去过年。锁上门,见上午上班之前康从新带着康康一块贴的春联有个边角翘了起来,又连忙回去找胶水沾了沾,又耽误了十来分钟才出门。
在门口碰到了拍着篮球,穿着单薄的岳家大公子岳凌,二十出头,念大三,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看见康从新一家三口,连忙站住,叫着“康叔叔,颜阿姨。”
被这么大的小伙子叫姨,颜如许一直都不适应,但辈分在这儿,再发窘也得答应着。
康康礼貌的叫了一声“岳大哥。”然后就盯着他的篮球瞧。
岳凌抓住篮球在手掌里转了个圈儿,瞧着康康,似乎有什么话要跟他说,但是看看康从新两口子,还是闭上了嘴巴,说了声“再见”便上楼去了。
颜如许往一楼瞧了瞧,里面有人影晃动,是一个老太太抱着个二三岁的孩子在窗边看风景,小孩子似乎是刚睡醒,还有些打蔫。老太太瞧见颜如许往里看,还朝着颜如许友好的笑,颜如许便也对着那边点点头。
颜如许忽然想到周爱青,好一阵子没看见周爱青了,也不知道她搬到哪里去了。
祁年春和周爱青的事情发展到现在,终于算是划上了了句号。
祁年春不知道是受了谁的启发,不再和周爱青冷战,而是找了妇联当中间人,去和周爱青谈离婚的事儿。起初周爱青的态度坚决,宁死不离婚,说是祁年春要是再逼她,她就去纪委告状,纪委要是不管,她就一根绳子吊死。不过,在妇联的人跟她谈了几次话之后,周爱青的态度也逐渐松动,又开始琢磨着怎么从祁年春身上搞钱。
但祁年春这个人吧,喜爱人家的时候不顾一切,鬼迷心窍了一般就只要周爱青一个,但一旦厌弃了周爱青,便是一分钱都舍不得给,据他自己说,说这些年他的工资都是周爱青拿着,是存起来了还是挥霍了他一概不知,自己也没有存下来钱,所以即便是离婚了,自己也没钱补给周爱青。他私下里和康从新说,他对不起自己的子女,就想把以后的工资奖金都攒下来,花在子女孙辈身上,再不肯在周爱青身上花钱了。
两人又开始扯皮,扯到妇联的人也不想管了,就一直僵着。
年前,祁年春来了招釜底抽薪,他跟儿子换了房子,自己住去了儿子单位分的小一居,把这边的房子给了儿子一家住,儿子一家带着老丈人、丈母娘住了过来。等周爱青晚上下班回来后,发现自己的东西都被扔在院子里,家里的门锁也打不开,疯狂敲门之后,老丈人跟丈母娘出来,冷冷地跟她说祁年春跟他们换了房子,这房子归他们一家住了,让她有什么事儿找祁年春去,不要再来骚扰。
这丈母娘跟她的老亲家,也就是祁年春的前妻,周爱青的表姨感情非常好,知道她和祁年春搞在一起后,曾经用市井脏话恶毒地辱骂过她,并且狠狠地扇过她一巴掌。那种痛感,一直都停留在周爱青脸颊上,一看见她,就不由自主地打哆嗦。
周爱青不敢再闹,在门口犹豫了很久,上了楼,站在二楼时,本想敲门,但想想颜如许那副自扫门前雪的模样,又想想康从新身上那股子令人生畏的气势,顿时放弃,径直去了三楼,敲开了岳总家的大门后,不顾人家正在吃饭,就开始诉说刚刚发生的事儿。
岳家人惊呆了,没想到祁年春会使出这么损的招数。但是祁家这事儿,持续得太久了。一开始周爱青着意隐瞒、粉饰,后来就开始到处诉苦博同情,弄得众人皆知,最开始大家还两头劝,想劝和不劝离,见祁年春态度坚决,又开始劝分。劝着劝着,大家道理都说尽了,也疲了,也跟妇联那位似的,都不想再掺和了。
秦芳是机械集团一把手夫人,也是大家的“嫂子”,于情于理都有调和下属家庭矛盾的义务,她确实没少两头劝说,最后把她这个极有耐心的老好人也给弄得烦不盛烦,一听见周爱青的声音头就开始嗡嗡疼,后来索性也丢手不管了,爱咋地咋地。
可是周爱青找上门来,寻死觅活地让组织给个说法。秦芳表面上安慰着,心里头却把这两口子恨个咬牙切齿,又怨自己往自己身上兜揽事儿,看人家颜如许,一开始就离得远远的,周爱青就也不找她。按理说,康从新才是正管这方面的副总,周爱青这家伙却只管可着老实人使劲儿的欺负。
岳谅昔脸色铁青,立刻亲自下到一楼去问了祁年春现在的住址。老两口对岳谅昔的态度还是非常恭敬的,当下就给写了出来,岳谅昔立刻派人去找祁年春,让把他带回来。
那人倒是找到了祁年春,祁年春却不肯回来,还让那人给传话,说日子过不下去了,一定得离婚。周爱青拖着不离婚,就是在逼他,逼急了他也上吊自杀
岳谅昔给气得眼前直冒金星。没想到祁年春也学会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他们这一个一个的威胁谁呢,还不是在威胁自己他瞬间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连忙让小闺女给倒水、拿降压药。
刚刚一楼发生的事儿,二楼的康从新两口子在屋里头听到一些,当时颜如许在客厅坐着叠衣服,康从新在洗手间里用大洗澡桶给康康洗澡,康康身上泡得微微发红,高兴得咯咯直乐,扑腾着水,溅湿了爸爸的半边身子。
听到楼下吵嚷的声音很大,颜如许就瞧瞧打开窗户凑过去听,听了一会儿听明白了怎么回事,也是暗暗吃惊,没想到祁年春渣起来没有下限。祁年春儿子一家大概是趁着大家伙上班的时间搬过来的,一点动静都没听到,祁年春甚至也没跟康从新透露过,就用这种卑劣手段把还在婚姻存续期的合法妻子给扫地出门了。
颜如许去了洗手间,从今年开始有了意识的康康连忙躲进了水里,有些责怪地喊“妈妈。”颜如许连忙说“对不起妈妈忘了,妈妈马上出去。”
她立刻出来,心里想着她和孩子爸爸的教育还是挺成功的,康康有了性别意识、意识,还有保护自己的意识。
等走到客厅,楼下传来周爱青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她才把刚才去洗手间的目的想起来,她是要告诉康从新这件事儿的,但他正在给康康洗澡。
周爱青自从把祁年春要和她离婚的事情张扬出去之后,隔三差五的就要这么歇斯底里一回,每回都寻死觅活的,大家一开始还担心真出了人命,但“狼来了”次数多了,也就没人在意了。
还是等康康洗好澡再跟康从新说吧。
待等到康从新帮着康康洗完澡,又去卧室里换上干爽的衣服,周爱青已经到三楼去了。
康康穿着小裤衩“蹭蹭蹭”跑出来,迅速的在颜如许刚叠好的衣服里抽出爸爸的一件灰色秋衣,又“蹭蹭蹭”跑回去,不大一会儿,这件秋衣就穿到他身上,从头罩到脚踝,像穿了件戏服,甩着袖子、光脚丫塔拉着拖鞋满屋跑,咯咯笑得像个小鸡仔。
刚洗完热水澡的孩子火力壮得很,屋里头也热,不用担心他会感冒。颜如许让他自己自娱自乐。
康从新换好衣服出来,按住撞过来的儿子,摸摸他湿漉漉的头发,说“小心些,别绊倒。”
康康没说话,又咯咯地往外跑,不大一会儿,又跑回来撞在康从新的腿上。这孩子有分寸收着劲儿,撞在身上的力度并不大。
康从新站着看颜如许叠衣服,康康一会儿从前面撞过来,一会儿又从后面撞过来,乐此不疲。
颜如许一件衣服叠了五六回还没有叠好,旁边叠好的一摞也乱七八糟的,一点都不整齐。康从新便说“放着一会儿我叠。”
颜如许白他一眼,说“知道你叠得好,可我总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康从新笑“你怎么没做,刚刚不是还收拾碗筷,擦桌子了。”
颜如许吵他瞪瞪眼,“就知道笑话我。”
康从新看了看她那双在衣服里穿梭着的白皙细嫩修长的手,说到“我没有笑话你,你结婚前就没干过这些活儿,现在有了我,又怎么舍得让你干这些。”
家里请了钟点工,还没建立起信任,不能让她跟那花婶似的,可以在没人的时候来家里干活,所以,很多活就得自己干,康从新不舍得她刷碗、洗衣,就自己干。
他不仅干,还干得又快又好,就比如叠衣服。
颜如许自暴自弃,将手中的衣服放到一边,说“好吧,让你叠。”
康从新是在部队练出来的本事,能把衣服叠得平平整整,摞在一起四平八稳,跟豆腐块似的。
瞧着康康玩腻了往他身上撞的游戏,康从新便坐到颜如许身边,笑着开始叠衣服。
看他干活时一种享受,他叠衣服的动作干脆利落,大手在衣服上几起几落,便就叠好。颜如许看得入迷,等到康从新把衣服都叠好,她才意犹未尽,问“你怎么什么事情都能做得这样好”
这句话取悦了康从新,他抬起手在颜如许嫩滑的脸颊上点了下,说“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爱我所以看我做什么都好。”
颜如许忽地就有些害羞,扭捏得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扭过身去不看他。
康康“蹭蹭蹭”跑过来,小脸都跑红了,呼哧带喘的,扑倒妈妈的腿上,好奇的问“爸爸妈妈你们在干什么”
颜如许拿出手绢给他擦额头“又跑出一身汗,爸爸妈妈在叠衣服呀。”
“哦”,康康知道爸爸妈妈是在叠衣服,他就是觉得爸爸妈妈点奇怪,他问的是那个,但是表达不出来。不过他也没有再深究,又把大袖子挥舞得呼呼作响,把鬓角几缕干了的头发吹得一飘一飘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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