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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那场车祸, 祈行夜没有留存多少印象。
不论如何回想,他所记得的,都是清凉酣睡的夜晚, 被骤然打破的安心感, 摇醒他的亲戚邻居们焦急的脸。
告诉他,他的父母遭遇车祸死亡。
可祈行夜偏偏隐约感觉,自己所记忆的真实, 并非如此。
好像自己就在现场。
看到父母渐渐冰冷的尸体, 流淌的鲜血,月光,树影。
以及,每每回想起来,就会忍不住一同浮现的安心感。
好像那时一起站在车祸现场的,并非自己孤身一人。还应该有一人在自己身边的。
那人带给他的情感太过浓重,是即便失去对那段事故的记忆, 也不会遗忘的安心感,令他对那场车祸只有失去父母的悲痛,却没有任何畏惧。
模糊的记忆中,有人向自己奔来, 有人坚定的选择了他。
那人告诉他我会保护你。
“我几乎要忘记了。”
祈行夜轻笑着垂眸,隔着滔天海浪,深深与商南明对视“那时候,是你啊。”
十八年前, 那个愿意舍弃生命保护自己的人, 是商南明。
曾经为了保护而被屏蔽的记忆,终于随着祈行夜十几年来对于真相的不断探究回溯,逐渐回到他的脑海中, 让他重新记起那晚的情形。
“想起来了吗”
商南明微不可察的摇头“我本来,没有准备让你记起那些事情。”
他深知祈行夜是远超寻常人的坚强,可就算如此,他仍旧会心疼他年幼失亲,不愿让他轻易回想起那段记忆。
如果祈行夜真的像他一直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不在意,那他的大脑也不会擅自作出决定,为他遮蔽当时的记忆了。正是因为太痛,痛到不愿回忆,才会删除那段时光。
商南明本来是想要让祈行夜处于他的庇护下,晴朗天空不必有任何阴霾,一应风雨,都有他来挡下。
他花费了十八年的时间走到这个高度,为的,就是保护祈行夜。
保护十八年前,那个为了救他,死在他怀里的小少年。
可是,祈行夜自己却执着想要找回那段记忆。他不需要寻常人安稳的幸福,他所求的,是真相与清醒。
哪怕那真相再痛。
所以商南明即便无奈担忧,却也慢慢放开了保护,让祈行夜能够看清天空。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祈行夜会这么快恢复记忆。
“因为即便是十八年之后,我也想保护你啊,商商。”
祈行夜咧开唇角,笑得轻松又真切。
像是曾经遥远的天上月,落进了怀里,就连温度与明亮都是真实的触手可得。
只要商南明伸出手,祈行夜就一定会握紧他的手。没有任何犹豫的。
“原来在侦探社时,真的不是我们的初遇。”
祈行夜的磁性声线下,是压制不住的笑意“有人保护了我十八年,却从来没诉之于口。既然我知道,又怎么能假装不存在”
“因为当年你选择了我。”
“因为现在你依旧坚定的选择我。”
“所以,我也会想要保护你啊,商南明”
祈行夜笑得狡黠又骄傲,扬了扬下颔,问他“你喜欢我吗”
那一刹那间,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商南明缓缓睁大了眼眸,屏息深深注视着祈行夜,视野中再无他物。
天空与浪花之下,祈行夜独立潮头,腥风血雨中依旧屹立,挺拔利落得像出鞘的锋利刀刃。
污染物被他踩在脚下,哀嚎声不绝的挣扎。
可天幕血色中,祈行夜却笑着问他你喜欢我吗
耳边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祈行夜的话语,反复回响在脑海中,不断,不断的加深。
直到刻入骨髓与灵魂。
带着血腥气的风从远处吹来,吹拂起商南明散落的发丝,迷蒙了他的视野,温柔了眉眼。
他仿佛看到十八年前那个站在满地鲜血中,仍不忘问他,我有保护好你吗
那个从此住进他心脏最深处的小少年。
两道身影逐渐重合,唯有笑容不变。
商南明在长久的怔愣失语后,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低低轻笑出声,冷峻面容上此刻却是遮掩不住的温柔喜悦。
即便情人间大段大段的旖旎爱语不曾说出口,却仍旧会从每一个温暖目光和带着笑意的注视中,无法遮掩的流露出来。
恨不得将心脏与灵魂展现在所爱之人面前,郑重向他告白“那何止是欣喜与喜欢。”
“那是,爱。”
永远不会背叛的信任,交付一切的忠诚,坚定绝不动摇的深爱。
十八年的时光没有让这份爱意褪色,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凿刻,将它深深印记在灵魂深处的沉淀、早已经是支撑生命的信念,奉之为神明的信仰。
是自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我似乎,不曾诉说过心意,才会让你有这样的疑问。”
商南明的眸光温柔,如同洒满月光的海洋,柔柔轻晃间波光粼粼。
“是我的错。竟然没有让你知道这个问题,永远只会有唯一的答案。”
商南明郑重颔首,看向祈行夜时,仿佛是单膝下跪时的仰望与专注。
除祈行夜之外,一切都褪色成灰暗背景,只剩祈行夜一人,在他视野中散发着莹莹微光。
“不论你何时询问,询问多少次,你永远都只会听到同样的回答”
“我爱你,行夜。任何时间与空间,都无法改变或夺走这份情感。直到世界毁灭,直到时间尽头。”
商南明的手掌轻轻落在心脏上,是想要献出一切的严肃。
“我属于你,亘古不变。”
该怎么形容这份情感呢
用喜欢太过浅薄,用爱又稍显单薄。唯有属于
从血肉身躯到灵魂,一切的思想与情感,任何一秒间无声的呼唤都在思念。
商南明,属于祈行夜。
从最初,贯穿始终。
祈行夜缓缓睁大眼眸,没有料到商南明会给他这样一份答案,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就连风也静止。
昏暗天幕下,商南明清晰看到,红晕顺着锁骨攀爬上祈行夜修长脖颈,又晕染了脸颊与耳廓,丹凤眼尾一抹飞红,俊美面容霎时间穠艳极了,玫瑰与月色皆无法争艳。
商南明不由眸光幽深,滚了滚喉结,下意识迈开长腿向前,想要将祈行夜拥入怀中。
祈行夜瞥见他的动作,却瞬间惊慌失措转头就跑,正气凛然冲向污染物,好像突然间就对这些污染物上了心,是什么难以战胜的棘手敌人一样。
只是他的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冲向污染物时,恨不得将自己藏在污染物庞大的烂肉身影后面,不敢看商南明哪怕一眼。
一直注视着祈行夜的商南明,自然不会错过他此番情绪。
于是迈向他的脚步也因此而停顿,只站在原地,看着他冲进黑暗时的威风凛凛,在他的刀下,污染四散奔逃,溃不成军。
只是商南明看得清楚,在祈行夜气势汹汹的扫荡战场时,耳垂红得滴血,艳丽非常。
他眼中不由染上笑意。
余荼曾问他,他将全部的情感都交予祈行夜,那如果祈行夜拒绝了他,他又要怎么办
3队的队长看得分明,纵使祈行夜表现出的那一面再亲切温和,平日里笑嘻嘻仿佛没有距离感。可实际上,最冷心冷肺不容易被打动的,就是祈行夜了。
失去父母后独自长大,从偏远小城一步一步走进京城大学,翻手覆掌间牵动所有势力忌惮,身处风暴中央仍旧谈笑风生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是热情又爽朗的天真年轻人
余荼将商南明对祈行夜无言的铺垫与付出看在眼里,也就因此而更加担忧,一旦祈行夜拒绝,他是否能够承受
位高权重者的崩溃,远比寻常人更危险。她在担心,一旦作为调查局基础与支柱的商南明失控,会危及整个世界的污染局面。
可商南明却想让余荼亲眼看看,祈行夜面容上那不争气出卖心情的红晕。
他摇了摇头,失笑。
祈行夜面热心冷不假,可余荼却没意识到另一点祈行夜只是嘴上说的大胆,相反,他对自身情感完全是空白的白纸一张,嘴上说得天花乱坠,一旦对方认了真,他比谁害羞得都快。
说谎话,祈行夜擅长。
但面对真心实意的表白,祈行夜不争气的怂成了西红柿。
商南明单手插兜,悠闲向前走去,对这个结果倒不意外。
而害羞状态加成的祈行夜,战斗力完全爆表,简直是平日里威力的数倍。
只要一想到商南明认真注视他的眼眸,祈行夜就觉得两颊热得快要熟了,啊啊啊在心里疯狂无声呐喊,长刀挥得只能看到一连串残影。
污染物还想要再劝说祈行夜改换阵营,加入它们之中,带领它们重新夺回世界。
但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出口,就已经被祈行夜狂暴的刀光斩成碎片。
污染物
不是,你害羞,为什么倒霉的是我啊
但祈行夜越是内心抓狂,大脑就像和他作对一样,反复在脑海中播放那段记忆,一定要他熟读并背诵的架势。
让他脸颊上的温度完全不见降下来的趋势,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觉得自己都快要熟了。
可怜的污染物还以为自己找到了阵营,却没想到迎接它们的,只是更狂暴的清扫,完全将它们当做宣泄情绪的工具了。
生气。
非常生气。
但是完全打不过qaq
污染物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而聚集在高空中的巨大融合物,也随着污染物被分割死亡而力量散失,舍弃了个体而聚集起来的污染血肉,很快就失去了粘合的力量,一块块碎肉纷纷从高空坠落而下,仿佛一场尸骸的血雨。
被凝固的时间与空间,也重新开始运行。
静止在高处的小船重新移动,掀起的巨浪慢慢回落。
“砰”的一声闷响,小船重重砸在河面上,激起四溅的水花。
祈行夜则在长刀狠狠劈向半空中的血肉,刀刃完整劈开那团聚合物最中央的头颅后,顺着重力自然下落,稳稳落在小船上。
他漫不经心甩了甩手中长刀沾染的鲜血,独立船头,侧眸再重新看向商南明时,已经是剧烈战斗一番后的神清气爽,再不见刚刚甚至要逃跑的害羞。
只是,他看上去也像是不记得了。
装傻。
什么告白告白什么
不知道,完全忘记了,没这回事。
小狗摇头jg
商南明轻笑,无奈又宠溺,也默契的没有提起刚刚发生的事。
他怕再说下去,祈行夜就要害羞到红透了。
河水很冷,被两个世界尽数遗弃的这个空间,连温度也仿佛消失了。
但祈行夜脸颊上的热度仍旧没有消退,就连耳垂也依旧殷红如血。
商南明抬手,修长手指不经意般划过祈行夜耳垂,顺手捏了捏。
微凉的温度很舒服,让祈行夜心下无声轻叹,甚至想要凑过去再蹭一蹭。
然后下一秒就被自己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整个人受惊般向后跳去,警惕拉开距离。
“干,干什么”
一开口,祈行夜才发现自己嗓音沙哑,磕磕巴巴说不流畅。
平日里能言善道的灵活舌头,此刻面对商南明时,忽然就一个字也不会说了。
刚刚勉强建立起的平静,在被商南明注视时,只需要一眼便溃不成军。
祈行夜俊容上的红晕又有扩散开的趋势,一双丹凤眼都蒙上一层水雾般,明亮又动人。
商南明眼眸微暗,修长手指慢慢顺着空气滑下来。
祈行夜却莫名觉得是在从自己的脖颈上滑下去,指尖过处,激起一阵颤栗。
他抖了抖,捂住自己噗通狂跳的心脏时眼神惊恐。
商南明却笑了“你的耳朵很红。”
他仿佛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般,关心问“是因为受伤了吗”
祈行夜磕磕巴巴“不,不是。”
一眼就能看出结果的问题,商南明却认真追问“那是因为什么”
祈行夜看上去很想当场昏倒以逃避问题。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商南明这么没有眼力见没看见他在逃避吗,怎么死抓着不放就不能放过他吗呜呜qaq
商南明唇角勾起愉快的弧度,先前所有担忧一扫而空,心情颇好。
祈行夜转身张望,如果不是他们现在在河中央,他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
不过就算是在船上,他也低头看着河水,开始认真思考就这样跳下去游到岸边的可行性。
但看着看着,他的目光却慢慢凝固。
“商商你过来看。”
他愕然指向河底深处的暗色“那是什么”
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商南明挑眉,大跨步走到祈行夜身边,却在垂首看清时,同样严肃了神情。
是调查局的制服。
黑色的,浸透了血液,在水中缓缓溢散开一片血色的制服。
仿佛坠落的人形,在河底随着水流轻轻拂动。
而在那件制服周围,围绕着一圈暗色。
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也或许,它本来就没有形状。
得到了商南明的肯定回答,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幻觉后,祈行夜快速降温冷静的大脑重新运转起来。
他记得宴颓流告诉过他,河底危险,聂文就是在想要取样河水时,从岸边消失的。
聂文
祈行夜眉眼一厉,立刻抬手将自己的外套衬衫脱下来,扔向商南明“下面的很有可能是聂文,你在这等我,我下去看看。”
却被商南明猛地握住手腕制止“很危险。”
他满眼写着不赞同“陆晴舟的秘密实验室在河水上游,污染桃子镇的渠道也是河水,整座小镇,没有比这里更危险的地方了。现在看不清河底的情况,你就这样贸然下去,一旦出问题怎么办”
祈行夜很想说自己体质特殊,大概是死不了。
但在看到商南明的注视后,他忽然就气短了几分。
“那怎么办”
他指了指河底“聂文从179开始就一直处于失踪状态,对他而言,每一秒都足够宝贵,我们没有时间等破除桃子镇边界后,再让守卫下河捞他。”
任何的等待,都有可能导致聂文的死亡。
祈行夜知道单凭一件制服,不能断定下面就是聂文。但他不能赌。
赌输了,失去的是聂文的命。
商南明环顾四周,俯身快速从小船上解下固定船锚的麻绳,修长手指灵活翻飞,牢牢系在祈行夜腰间。
他自己则握紧了绳子另一头。
“如果在水下遭遇危险,你只需要拽一拽绳子让我知道,我就会拉你上来,或是与你一同下去。”
商南明的目光深深看进祈行夜的眼底,一字一句的郑重“你对我而言,同样不可失去。是不可接受失败的赌注。”
“不要只在乎其他人啊,行夜。”
他仿佛是叹息“你的生命,同样珍贵。”
祈行夜怔了怔,抿唇却也克制不住的笑意攀爬上唇角。
他猛地凑向商南明。
商南明愣了下,看着祈行夜靠近自己到毫无距离,连呼吸都不由得屏住,不敢惊动此刻似乎将要实现的心中美好。
“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不会死在不知名的地方的。”
祈行夜低笑出声,缱绻耳语“就算是死,我也只会死在你身边,白发共生死我们的时间,还长着呢。”
商南明微微睁大眼眸,再次抬眸看去时,祈行夜已经向他眨了眨眼,随即笑着,毫不犹豫纵身一跃。
冲进冰冷昏暗的河水中。
商南明手中的绳子开始快速放出,一节节没入河水中,被他紧紧握住。
原本松散的绳子逐渐绷紧,祈行夜似乎已经在水下找到了目标所在。
商南明立在船头,死死握住手中的麻绳,却像是握住了他与另一人灵魂相连的红线。
他抿了抿唇,却轻轻笑了起来。
在祈行夜凑过来时他还以为。
商南明摇了摇头,将最终遗憾没有实现的美好愿景,从脑海中删除。
但还是有些遗憾的。
商南明叹息。
不知什么时候,行夜才会鼓起勇气面对真切心意。不过没关系,他已经等了十八年,还有足够的耐心,可以永远等下去。
等山崩水枯,世界毁灭的那一日,也绝不会改变的心意。
商南明垂眸,想要透过河水看清下面的情况。但幽深暗色掩盖了河底,只能看得到一团一团游动的黑色。
而憋气潜进河底的祈行夜,则努力睁开眼,在适应了河底的黑暗后,努力伸手向四周摸索而去,想要找到在河面上时看到的那件制服。
却只摸到了一手滑腻冰冷。
像是已经死亡多时的尸体。
祈行夜一惊,差点连心脏都停跳了,连忙仔细凑近去看。
被他拽在手里的,确实是残破尸体的一部分,属于一截不知是谁的断肢。
但好在,并不是聂文的。
祈行夜这才松了口气,心脏回落。
他安慰自己这种时候,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
在水里游动的祈行夜快速扫视周围,努力想要看清周围的昏暗。
他之前就潜进过河底,但那个时候他看到的,是一具具雕塑般站立在河底的尸体,属于三年间在小镇莫名死亡的居民。
现在祈行夜已经知道,那些尸体就是陆晴舟名下实验室的实验体之一,是世界融合的锚定点,一次性利用工具。
可是这次再进入河底,却不见了那些尸体。
只剩残骸尸块,血水在河底飘荡。
祈行夜认出来,那些碎块上过于利落平滑的刀口,应当是快速斩击下造成的痕迹。
要快到物体惯性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完成了攻击能做到这个速度的人不多,他是其中之一。
他意识到,其中一些碎块正是自己在天空时的杰作,被斩落得四分五裂的污染融合体。
那时看到的一张张脸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祈行夜一一辨认过去。他早就发现融合体的污染物头颅,同样也是小镇居民,可问题在于现在,头呢
河底只有尸块,却全都没有头颅。
他在民俗学考察时,也见过类似的民俗祭祀。一种说法认为,头颅中有人的灵气所在,留着头盖骨,就等于留着人的精气,会化为厉鬼归来。
那污染,又是为什么全都没了头
这些碎块,也不仅仅只是他做的。
祈行夜还看到了残留着撕扯痕迹的尸体,明显是人为或是野兽,受伤断面凹凸不平,有的还有牙印怎么回事
他皱眉向四周望去,却觉得越向下游去,河水就越发冰冷。
那是能够冻伤灵魂的寒冷,发自灵魂深处,身体对于危险本能的警觉与逃跑,疯狂响起的警笛在催促他离开,快离开
下面
有东西。
祈行夜眯了眯眼眸,在河底的一团黑暗中,隐约看到了被包围的某个轮廓。
聂文
心头浮现猜测的瞬间,他立刻冲向河底,想要将那团人形从河底拽上来。
但在靠近时他才发现,那不仅仅是聂文。
还有污染物。
面色惨白没有血色的青年闭目安详,轻轻飘荡在河底的水流中,却已经没了呼吸,口鼻处没有升起的气泡。
而在他身边,数不清多少团黑影将他团团围住,仿佛是闻到血腥味赶来的秃鹫,争相啃噬着聂文的身体。
祈行夜目眦欲裂,怒意从心头起,立刻冲向聂文,另一手扫荡驱赶着周围的污染物。
进食得正欢的污染物哪里肯放过嘴边的美味,立刻露出凶狠模样,想要将祈行夜也拉进河底做食物。
却在下一秒,被祈行夜冰冷锋利的神情吓到,磅礴气势直冲门面。
还残留着部分神智的污染物,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惊恐着争先恐后的向后退去,拼命远离祈行夜。
祈行夜没时间对付污染物,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聂文身上。
可当他伸手抱住聂文高大结实的身躯时,触手却是一片冰冷,冷得不似活人。
冷意一路蔓延到祈行夜的心脏,让他生生红了眼圈。
却还是咬牙抱住聂文,带着他一起向上游去。
就算聂文已经死亡他也要把他带回去,不能任由一名肩负着荣光与责任的调查官,死在冰冷黑暗的河底。
但就在祈行夜转身时,却忽然听到从身后传来的苍老声音。
“你不能带他离开。”
那声音沙哑,疲惫,却带着非人的无机质感,令人忍不住颤抖。
祈行夜戒备回首,却只在眨眼之间,眼前的景象就已经从河底变成了老宅。
没有冰冷河水,没有尸体碎块。
而是天空晴朗的小镇,古老宁静的宅子。
老人坐在石桌旁,皱纹如盘根错节的树根,一道道沟壑纵横。
“你不能,带他离开。”
老人用沙哑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他是你的朋友吧。你想要看到他死亡吗”
祈行夜皱眉警惕“什么意思”
老人缓缓抬头,用死亡般疲惫的浑浊眼珠看着他。
许久,才问“那你看看,这里是你的世界吗”
老人用枯瘦的手,指向四周“你的朋友,已经不属于你的世界了。他和被遗弃的小镇一起,被剥夺了时间和空间。现在,不论是哪一边,都不再承认我们。”
“也不再承认你的朋友了。”
祈行夜瞳孔紧缩。
由3队负责的170之所以死灰复燃,卷土重来,甚至一夜之间从各地召唤走了与170案件有关的所有人,正是因为那些人在170时,也被剥夺了身上的时间与空间。
就像被打上了特殊印记,排斥在世界之外。
而现在,祈行夜认出了眼前的老人。
桃子镇的老镇长。
既是亲自安葬了死去的居民们,经历了完整污染事件的人,也是帮助了左秋鸣,让他找到坟墓意识到异常的人。
只是比起档案上的照片,眼前的老镇长要更加衰老。
不仅是年龄。更像是从内心生发的绝望,失去一切希望的疲惫。
“年轻人,趁你还没有踏进桃子镇,就快走吧。”
老镇长缓缓挥了挥手,声音嘶哑“放弃你的朋友,让他在这片混乱的遗弃之地以非生非死的状态继续活下去。而你,你回到你原本的世界。”
“在同样被剥夺时间与空间之前。”
祈行夜正想说什么,却在余光不经意瞥过自己怀中的瞬间,愕然发现聂文的身体竟然在消失
他眼睁睁的看着聂文结实高大的身躯,就在自己怀里化作点点灰烬,想要握住却又从指间流逝。
抓不住,留不得。
只能看着双目紧闭浑身冰冷的聂文,就这样在暗影里消失。
“他呢”
祈行夜猛地抬头看向老镇长,眼神锋利“他现在就在你说的空间里吗,在哪告诉我。”
老镇长静静的看着祈行夜,长长叹息。
然后下一秒,就连老镇长也一起化作灰烬。
风一吹便消散了。
“走吧,永远都别回来”
只有散落在风中的叹息声。
以及恍然落在祈行夜肩膀上的无形手掌。
仿佛是老镇长在拍着他的肩膀,试图让他转身离开。
祈行夜伸手去挽留,却只抓住了风。
老宅中阳光热烈,却一点声音也无,寂静得诡异。
只剩祈行夜一人站在宅院中央,影子在自己脚边慢慢推移。
他垂首,沉默许久才再次抬头,看向四周。
腰间的绳子还在。
祈行夜一回身,就看到绳子另一端凭空消失,但绳子仍旧绷得直直的。
绳子没有断开。
另一边的人,也依旧牢牢攥紧着绳子,等待他回去。
祈行夜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迅速镇定下来,抬眸看向四周,尽可能寻找消失的聂文可能去往的方向,和能够离开这诡异之地的生路。
他已经明白,不仅是环境变了。连同在河底时的一应感受,都迅速消退。
可以自由呼吸和说话,不必再像在水中时的屏息。
被打破的,不仅仅是时间与空间。
恐怕还有物理法则。
祈行夜忽然联想到了方才在河面上时,自己在将要进入桃子镇的那一刻,突然被阻拦,而那些融合在一处的污染物,却用古怪的语言口口声声说他是神,要让他来带领它们。
那时,他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不过是污染物失去理智的疯狂,将刚从第二世界回来的他错认,因为他身上残留着的穿越界壁的能量场,而在混乱中以为他是管理署或是别的什么势力。
但现在,在眼睁睁看到场景转换和消失后,祈行夜忽然不这样想了。
或许,那些污染物的本来意思,就是世界。
被遗弃在桃子镇的污染物产生了怨恨,它们不再属于第二世界,不是管理署或是乐园任何一方。
却也不属于现实。
夹缝间的幽魂。
因为被抛弃而产生的怨恨,使得它们选择同时背离两个世界,转而将仇恨的目光投向两个世界,想要侵吞世界,占领一切,以抵仇恨。
而被它们认为是首领的,正是祈行夜。
祈行夜
他歪了歪头,满心疑惑。
就算这些仇恨中发了疯的污染物失去神智,也不至于瞎成这样吧怎么会觉得他能带它们攻占世界还说是神明
离谱。
祈行夜摇了摇头,转身向老宅外走去。
感谢他已经进过桃子镇一次,让他很快就认出了这里正是老镇长的家。而当时宴颓流所说的集合点,就是这里。
只是,宴颓流怎么都不在是在小镇勘察还没有回来
思绪随着被缓缓推开老宅大门而中断。
大门另一边的人闻声转头,也向大门处望来。
祈行夜却在看清了大门外的瞬间,顿时满心感叹号刷屏。
卧槽他这是照镜子吗
大门外面,仍旧是老宅院,和祈行夜认知中的一模一样。
除此之外,院子里的却是宴颓流等人。
她倒在地面上,身下有鲜血缓缓溢出,染红了地面。明荔枝半跪在旁边焦急,抖着手想要找出伤势包扎。
不等祈行夜再多看一眼,忽然间一道厉风刮过,直直指向他而来。
他条件反射抬手格挡,不等看清对方是谁,就已经先一步身体记忆反应,自然而然的见招拆招,甚至比对方还要率先预知动作,提前阻挡。
几招之下,已经扭住了对方肩膀牢牢压制。
然后在对方骂骂咧咧的怒吼声中,祈行夜慢慢意识到了不对。
“嗯”
怎么是白翎羽的声音
他低头看去,顿时“嚯”的一声乐了。
“白翎羽”
祈行夜笑眯眯问“小炸药,你怎么在这我不在的时候,宴队成功找到你了吗”
白翎羽的怒骂声戛然而止。
她惊愕抬头,瞪圆了眼睛这才看清“敌人”竟然是祈行夜。
“怎么是你我刚才明明看到老镇长”
宴颓流刚失去意识倒下,下一刻老镇长就推门进来。
在白翎羽心中,这两件事足够被联系在一起,证明是老镇长害了她家副队,顿时怒起打算抓住老镇长。
却没想到一晃眼的功夫,竟然变成了祈行夜
白翎羽觉得自己大脑都干冒烟了,也没想明白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明荔枝听到声音抬头,顿时惊喜“老板”
他几乎喜极而泣“老板你终于回来了,我不能没有你啊”
失去老板的保护,简直太吓人了呜呜。
祈行夜挑了挑眉“所以,谁能来给我解释一下,小炸药和宴队都是怎么回事”
而另一边,桃子镇的河面上,商南明手中的麻绳割破皮肤,血珠滴落,他却依旧死死拽住绳子绝不放手。
绷紧的绳子消失在幽深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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