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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
祈行夜惊愕, 快步走向白翎羽。
白翎羽“你不会以为这是我杀的吧”
她抬了抬手,示意手里的头颅“刚才从窗外砸进来的就是这个。”
白翎羽本来也下意识想要追出去,但祈行夜和宴颓流反应更加迅速, 快了她一步冲出去,她则被被地上滚落的头颅吸引。
不同于寻常的血腥, 这颗头颅上包裹着的更像是黑色粘液,不断从大睁的眼睛鼻子里流淌出来。
白翎羽将它拿在手里时,也与那双无神空洞的眼珠对上了视线。
她慢慢皱起了眉, 有些不爽“这人怎么看着这么欠揍”
“看什么看,再看打你。”
她示威般向头颅挥了挥拳头。
祈行夜“”
上一个听见这么说的,还是x仔。
“人家就剩个头了, 你还欺负它。”
祈行夜抽出手帕, 就要从白翎羽手里接过头颅。
一转动时, 恰好让头颅正脸对准了王原。
王原瞬间门瞳孔紧缩, 嘶吼得更加惨烈, 仿佛要把所有灵魂都要从呐喊声挤出来。
就连祈行夜都被这样撕心裂肺的喊声震了下, 担忧看向王原。
“这兄弟怎么吓成这样”
他嘟囔着看了眼手里的头颅, 又纳闷问白翎羽“你做什么了”
白翎羽翻了个白眼“应该是你做了什么才对吧拿着别人的头还笑嘻嘻,是个人看你都害怕。”
但再疑惑, 也不能放着眼看着快被吓死的王原不管。
祈行夜赶紧将头颅暂时交还给白翎羽, 自己去安慰王原。
不过人类对恐惧的承受能力,终究是有限度的。
只是普通人的王原在接一连的打击下,再加上被惊醒就猝不及防对上的头颅, 终于击溃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让他整个人像癫痫般剧烈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刚刚跟着一起窜出去的狼犬,也在此时从屋外发出低声吼叫, 示意祈行夜它有发现。
祈行夜示意白翎羽帮他看好王原,自己则出去查看。
就算白翎羽再心急想知道余荼的情况,但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留下看家。
那可是余队,又能出什么事呢
白翎羽本能的相信余荼。
可当祈行夜走出门后,却只看到狼犬对着窗户下的一小块土地,喉咙中不断发出震慑的咕噜低喝。
却依旧没有余荼的身影。
从外面回来的宴颓流也面色阴沉得可怕,缓缓摇头。
祈行夜皱眉,随即随手抄起旁边农具,准备将狼犬示意的那块土地挖开,看看下面究竟有什么,能让狼犬如此忌惮。
狼犬立刻蹭了蹭他的裤角,呜呜了两声像是在提醒他注意。
一铲子下去,祈行夜就发觉了不对劲。
触觉不对太软了。
不像土地岩石,倒像是一块充盈着鲜血的肉块,软乎乎还带着韧劲。
祈行夜心下有了猜测,不快“啧”了一声,立刻眼神示意宴颓流躲开。
然后才慢慢的,慢慢的将铲子拔出。
即便他的动作已经尽量放到轻柔,但被戳破的土地还是在失去铲子堵住缺口的瞬间门,无数液体猛地喷涌而出。
祈行夜迅速反应,抓着狼犬后脖颈就迅速向后跃身而去,宴颓流也早在提醒下后撤。
两人一狗,堪堪在突袭下全身而退。
门一关,喷出的液体就全都打在了门板上。
但即便如此,也还有腐臭味道透过门板传过来。
祈行夜定神细看,发现从地底喷出的液体不是别的,正是王原描述中的如同沥青的黑液。
这也是几人的“老相识”了。
祈行夜与宴颓流对视一眼,了然却又疑惑。
他们很清楚这沥青是什么污染后融化的人类身躯。更是被污染能量浸透后,转化为能量供给之一的源头。
可他们不清楚的是为什么这东西会从地底喷出来
祈行夜低声问“没找到余荼吗”
宴颓流摇头,眉头紧皱“都找遍了,没有进出的踪迹。”
竟然真的就像那法医一样,就这么消失了
白翎羽惊得半晌才找回声音,倒吸一口凉气“什么级别的污染源能做到那可是余队”
让普通人消失,和让余荼消失,根本是两个危险级别好吗。
祈行夜皱眉,正想让狼犬嗅闻气息寻找,却忽听王原猛地大声哭泣起来。
他立刻快步走过去,拍在王原肩上安抚。
王原却始终指着白翎羽手里那头颅,喉头哽咽多时,哭道“那,那就是,就是法医啊”
他终于从惊吓中倒过来气,指着头颅大哭。
祈行夜连忙追问。
原来王原之所以会惊吓至此,是因为他发现,那头颅就是众目睽睽下失踪的那位法医的。
“死了,真的死了”
王原丢了魂般反复喃喃,神情呆滞,浑身都如筛糠,不论旁人如何询问呼唤都没有反应。
祈行夜隔着手帕托起那颗头颅,仔细端详下,发现端倪。
“脖颈,是不是过于平整了”
他眼神示意宴颓流“宴队你的刀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不仅仅是肉眼可见的平滑。
甚至不论如何检查,明明是遍布血管肌肉的复杂人体组织,可断面却连一个凸起凹陷都没有。
让祈行夜回想起一件事水库捞上来的骸骨碎片,也是一样的平滑。
远超于当代科技水准。
宴颓流眉头紧皱,缓缓摇头“只要是人,就有误差。再平整也做不到连毫米误差也没有。”
“所以,杀死法医的。”
祈行夜抬眸“很可能就是一十年来水库碎尸案的凶手。”
“凶手就在村子中。”
祈行夜立刻想要拿回水库碎尸,比对两者之间门的差异性。
但王原已经疯疯癫癫,再难以问出骸骨陈列之处。
他略一思索,立刻想起了停放在村口的专案组车辆。
“鬼打墙”来得急,很多证物都没来得及送出去,说不定其中就有水库骸骨。
祈行夜打定主意,立刻交待了白翎羽看家,和商南明一起走进雨幕中。
“轰隆”
大雨咆哮如天倾,电闪雷鸣。
闪电划过天空,一瞬息照亮黑暗,落在那颗头颅上。
被照亮的眼珠浑浊无神,早已经死亡多时的僵硬。
只是在那眼底一团暗色,聚拢又散开。
下一秒,只听白翎羽惊呼一声。
宴颓流立刻拔枪回身。
却见端正放在桌子上的头颅,竟然在一回身之间门,就已经化作了漆黑沥青,猛然溃散了满桌,淅淅沥沥顺着桌角流淌下来,汇集满地。
还在咕噜咕噜冒着泡泡,仿佛岩浆。
前一秒还清晰可辨的完整头颅,现在只剩下两颗眼珠“啪嗒”掉进粘稠黑液里。
空洞无神的注视着世界。
“轰隆隆”
惊雷如末日。
余荼只觉眼前光亮一晃,枪下已经失去目标。
她再定神想找,却愕然发现周围环境已然变化。
不仅祈行夜等人消失,甚至就连村落也发生了改变。
不再是空无一人的死寂,而是整座村庄都被突如其来的巨响惊醒,从黑暗中亮起一盏接一盏灯,鸡鸣犬吠,杂乱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森么事了”
屋内的人也被惊醒,慌张起身缩在一处,看着被砸破的窗户惊恐万分。
余荼就站在窗外,看着村民打扮的人纷纷推开院子门从外面走进来,目不斜视从她身边走过,却对她视而不见,而是直接敲门问里面的人。
“医生,你们没事吧”
“我听见你们这边有动静,大家都还好吗”
有的村民还穿着睡衣,明显是从睡梦中惊醒就匆匆跑来。
听到是村民的声音,房子里的人这才敢爬起身开门。
等那些人从房子里出来,余荼在看清的瞬间门,骤然睁大了眼眸。
每一张面孔,她都见过。
在专案组档案中。
那些人,赫然是祈行夜一行人进村时根本没见到的专案组成员。
除了失踪的那几人外,其他人全员都在。包括后续赶来救援却被困的。
这些人却根本看不见余荼般,与她擦肩而过,走向村民。
牢牢握紧了领头村民的手。
专家组很信任村民的模样,将自己刚刚受到的惊吓悉数与村民说了。
而领头村民这才看清“窗户怎么还被砸了”
众人纳闷,绕着窗户内外看了几圈,却都没找到究竟是什么砸碎了窗户。
冷风透过窗户破洞呼呼吹刮进来,吹得专家组浑身发冷。
年轻助理咽了口唾沫,颤声问“该不会是有鬼吧”
“别瞎说”
辖区警务李匀一眼瞪了回去“哪有什么鬼都是自己吓自己。”
助理哭丧着脸“那窗户怎么会破的而且。”
他抖了抖,才强忍着恐惧说“破窗之前,我听到了外面有脚步声,还有人影,就在窗户外面摇晃。”
助理年轻,本来只是随专家组打打杂,做做文书工作,却意料之外被困在小山村里,心理压力累加至重,夜晚觉浅。
睡得半梦未醒之际,迷迷糊糊中,他听到头顶的窗外似乎有人走动,睡梦也浑身发冷,好像有人隔着窗户在恶意注视着自己,还有接连不断的枪声
他被吓醒了。
本以为是噩梦,却没想到下一秒,专案组住的房子就被人砸了窗户,所有人都被惊醒。
一片混乱之中,没人注意到年轻助理其实是提前醒来的。
他自己也在慢慢回神后,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脚步声”
李匀疑惑,向四下问去,但同睡一屋的七八个人全都摇头,说自己没听见。
“你是睡魇了吧。”
李匀没把助理的话当回事,只是拍拍肩膀安慰“精神压力太大了,把噩梦和现实搞混了吧。没事昂,我们能离开这里的。”
助理还想说什么,李匀已经被村民匆匆叫走。
“李匀你快来看,怎么这周围都是黑泥前天不是刚清理过,怎么又有了”
这一切都被余荼看在眼里,她顿了顿,也向李匀的方向走去。
领头的村民叫王大刚,李匀喊他王大哥,两人看起来关系不错。
被王大刚发现的黑泥,就在房子周围。准确来说,黑泥已经如大海般将整座院子覆盖,让专家组的房子变成了一座隔绝的孤岛。
王大刚和村民们对黑泥都并不陌生,除了有些头疼又要干活了之外,并无其他反应。
“都是黑色的,怎么不说咱们村里冒冒石油都搞这烂泥玩意儿。”
村民无奈摇摇头,又看了眼天色“看这雨还是没有停的意思。等天亮吧,天亮我们再叫人来,帮着把这些烂泥全铲出去。李警官,你看行吗”
李匀撑着伞屋前屋后的和村民检查了几遍,都没能找到砸碎窗户的罪魁祸首。
见其他村民也都淋湿了,李匀抹了把脸,赶紧让大家都先回家睡觉。
虽然是虚惊一场,但专案组的人被惊醒之后,却是再也睡不着了,都站在屋门前焦虑向外张望。
等村民们一走,只剩他们自己,空荡荡的院子就更显得令人害怕。即便见惯了尸体的法医,也有些撑不住这样接一连心理和生理双重打压。
“这都是第几次了。”
法医赵欧疲惫的捂住脸,接连数天的睡眠不足让他的脸色很难看“要不然就是砸窗户,做噩梦,要么就是有人站在床头,被子里有尸体李匀,我们是不是,真的遇到鬼打墙了”
李匀皱眉“别瞎说,世上哪有鬼都是臆想的。”
赵欧苦笑“我也不想相信,可你看看这架势,容得我不相信吗”
不仅是赵欧,其他法医都有所动摇。
不是他们不愿意相信科学,是最近一段时间门的遭遇,彻底打破了他们对世界的认知。
一开始专家组被困时,大家还没有发觉事情严重性,只觉得是暴雨天气的影响。
即便后来通讯全断,但也因为物资尚且充足,并且大家都在身边,所以日子尚且安稳,还能苦中作乐的安慰自己,就当是来度假了。
可诡异的事情,到底还是逐渐发生了。
入夜,法医睡着睡着,却忽然觉得越睡越冷,像睡在太平间门,并且迷迷糊糊中,他还摸到自己被窝里好像有东西。
他还以为是自家猫钻被窝,嘟囔着不要闹。
可过了一会,大脑却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被困在荒郊野岭的哪来的猫
法医猛地惊醒,掀开被子一看,却见不久前刚从水库底捞上来的骸骨,竟然全都堆在了他的身边,甚至露在睡衣外的皮肤就和骸骨紧紧相贴。
一股寒意窜上大脑,吓得他喊了出来。
可就在其他人纷纷被吵醒来查看时,就在他一转身的功夫,被窝里的骸骨竟然又消失了。
只剩下湿漉漉的被褥,冷得他心都凉了。
大家本来以为那只是个小插曲,却没想到,只是住在这村子灾难的开始。
村子转角时一闪而过的黑影,梦中窒息般溺水沉入水库,浑身发疼如同被碎尸般的恐惧,被拍了肩膀转身后却空荡荡
这里的一切都令人窒息,使得众人的恐慌不断加深。
“一开始,是睡到半夜才发现被窝里藏着骸骨死人,你说可能是有的村民不欢迎我们,在恶作剧。然后是醒来看见有人站在床头,你也说可能是有小偷。那这回呢”
有人忍不住问“我听见王大刚说的了,黑泥又出现了是不是”
一提起“黑泥”,周围人都忌讳莫深。
余荼眯了眯眼眸,意识到这些专家组的人,已经遭受过污染物攻击。
恐惧在密闭环境中,是最好的导火索。
李匀试图让大家冷静下来,可众人的火气越是压制就窜得越高,很快就熊熊燃烧成燎原之势。
有人帮李匀说话,有人拉架,也有人指责李匀,觉得这时候还坚持陈词滥调是狗放屁。
冲突加剧,半夜被突袭的恐慌令众人都陷入彼此攻歼中。
“好了,好了”
最后还是个老法医动了肝火,怒喝之下,场面安静下来。
众人齐齐望向这位老法医,就当以为他会骂人训斥时,他却只是顿了顿,平息下心情就嘱咐道“先把窗户补上吧。”
“窗户漏着风,你们怎么睡”
众人一滞,但已经吵架上头的怒意冷静下来,就很难再吵起来。
他们彼此看了一眼。前一刻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人,现在都默默转身,找塑料布的转身去翻,找胶带的嘟囔着昨天还看见了放哪去了。
还有去清理地面上碎玻璃的。
场面异常和谐。谁都不打算再提起之前的事。
李匀也冷静了一下,向众人点点头,说自己要出去看看情况,让大家先睡。
然后就蹲在外面房檐下,看着黑泥出神发呆。
却没有一人,看见就站在他们身边的余荼。
仿佛是飘荡的幽魂,无法被人类看见。
余荼试着触摸,试着与他们对话,但众人每每只露出茫然又疑惑的神情。
像是被缩小到最低值的触摸,比一根羽毛的存在感还不如。仿佛只有一分贝的声音,恍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被碰了肩膀的人挠了挠发痒的皮肤,不在意的继续做自己的事。
验证了自己猜测的余荼,却眸光幽深,转而看向门外的李匀。
她看过李匀的档案,是辖区负责刑侦的,这次也是和专家组的法医们一起被困在村子里。
现在看,是专家组里能说得上话的负责人。也是最初专家组里发现有人失踪,并立刻向外汇报,第一个从试验场传递出消息的人。
本应该支撑起整个专家组的人,现在却也避开人群,蹲在暴雨的廊下痛苦抓着头发,愁眉苦脸似乎在思考对策。
余荼很想上前询问,奈何她现在无法和任何人交流。
就在这时,本来已经离开的村民王大刚,竟然去而复返。
“王大哥”
李匀惊讶,赶紧站起身“你怎么没回家这大半夜的。”
王大刚连忙摆了摆手,看了眼亮着灯但关着门的屋子,比了个“嘘”的手势,轻手轻脚走到廊下,也和李匀蹲在了一起。
“本来已经回家了来着,但一想到你们又不放心,回来看看。”
他从怀里掏出一小瓶酒递过去。
李匀本想要拒绝,却挣不过王大刚,也就半推半就的拿在了手里。
“我一猜就知道,你心情应该不太好,所以来陪陪你。”
一口酒下肚,王大刚叹息“这种压力我懂,你们也不愿意在我们这带着吧这鬼地方”
李匀连连摆手,忙说村子挺好的,自己没那么想。
却被王大刚摆手叫停“你现在的感受,我也有过。你放心啊李匀,就算当着我骂村子也没事。”
他愤愤道“我本来又不是这个村子的人,关我什么事”
因为“隐身”而正大光明旁听的余荼,闻言不由得挑挑眉,来了兴致。
李匀也一脸错愕。
接着点酒意,两个几乎要被压力压垮的人,也开始互相诉苦起来。
王大刚说,他本来不姓王。
是小时候老妈改嫁到这个村子,他和兄弟几个才会一起跟过来定居,也改了姓氏。
李匀疑惑“咦这些天,没见过你兄弟”
王大刚摆手苦笑“死了。”
李匀一愣,连忙道歉。
王大刚叹息“已经死了快一十年了有什么可道歉的,又不是你杀的。”
“是水库杀人。”
王大刚小时候,算上他一共兄弟四个,他是老大。
年幼时母亲改嫁,继父对他们不算好,但也能吃饱穿暖。做为“拖油瓶”,他们也不敢要求太多,平日里继父出门打工,王大刚就带着个弟弟一起玩。
山里的孩子玩乐去处有很多,一根笔直的好棍子,一颗红通通漂亮的野果,都够他们玩一天。
而夏天最受欢迎的,还要属游泳。
谁不喜欢炎炎夏日泡在水里的清凉呢
但村子里的孩子们不带王大刚兄弟玩,扔石头骂他们是野种。
王大刚也只好避开那些孩子。
好在水库很大,他可以带着兄弟们到另一边去玩耍,那里没有人。
兄弟几个疯玩了一下午,上岸休息时,弟弟说饿了,王大刚就让弟弟们等着,自己钻进旁边的小树林里找野果丛。
酸酸甜甜的果浆,可是孩子们最喜欢的零食。平日里都被村里大孩子们霸占着不放,不允许他们吃。
可王大刚却惊喜的发现了一丛还没有被摘走的野果。
那一日,他摘了许多许多野果,从没见过这么多果子乐疯了。
他想着弟弟们看到野果会有多高兴,美滋滋走到回岸边的路上。
拨开灌木丛准备喊弟弟们来吃的时候,却发现岸边空无一人。
只有几只鞋子凌乱散落。
王大刚从天亮找到天黑,找遍了周围的树木丛又不断跳进水库,逼迫自己向下,再向下潜游,试图寻找弟弟们的踪迹。
可直到他力竭几乎溺死在水库里,也没能找到半点弟弟们留下的痕迹。
手电筒光亮混乱,惊呼声杂乱响起。
王大刚被人从水里捞起来,托举向岸边。
他躺在地面上被按压出呛进去的水,迷迷糊糊才搞清楚,原来是因为兄弟四人一直没回家,母亲急得赶紧求了村子里其他人一起来找,之前在水库边骂他们是野种的孩子们指了路,大人这才来得及把他救回来。
可弟弟们
面对母亲哭泣着撕心裂肺的询问,王大刚只能默默流泪摇头。
他侧过脸时,看到被他欢喜的捧回来的野果子,都已经被大人们踩烂在地。红的,紫的,汁水流了一地。
像弟弟们的鲜血。
从那之后,王大刚此生,再也没吃过一颗果子。
李匀没想到王大刚还有这段经历,之前村里背调时王大刚绝口不提。
大家都只知道王大刚有个已经出嫁的妹妹,缩在家不见人的母亲,和长年外出打工不回来的父亲。但更具体的
“谁会愿意提这种事情。”
面对李匀的询问,王大刚苦笑,声音发涩“是我害死了个弟弟,也让我妈精神失常,继父虽然不说,但也是看不上我的。因为这件事,我家差一点就垮了。光是回忆都觉得难受,怎么会随便和外人说起来。”
如果不是今天王大刚看见李匀压力太重,状态不对,也不会想着来和他喝酒闲聊,为了安慰他,也吐露出了自己的心事。
个弟弟的死亡,对母亲打击很大,时常看到王大刚就开始哭。甚至自杀过两次,不过好在都被邻居家婶子发现的及时,救了回来。
继父也从工地上赶回来,留在家陪母亲。看王大刚的眼神,却比之前更加冷漠,没有一句交流。
村里人也都窃窃私语,说这孩子太可怕了。一天没了个孩子啊这让当妈的怎么活
王大刚垂着头,一声不吭,不为自己辩驳。
他没有说自己看见弟弟失踪有多慌张,立刻就到处去寻,也没有说自己为了找弟弟,差点也让自己淹死在水库里。
他只是像家里的老牛,沉默抗下了一切,肩负起家里重担,日复一日的成长到如今,耕种,农活,卖钱。
养大母亲与继父生下的妹妹,又送妹妹出嫁。
当年的玩伴都已经长大,谁也不再提起当年的事,而村子里知道一十年前那起惨案的人,也越来越少。
直到今天,王大刚主动向李匀说起。
“估计就是雨下得太大,等雨停了,你们就能出去了,别想太多。”
王大刚拍了拍李匀,安慰道“压力谁都有,扛一扛就过去了。”
说着,他就摇摇晃晃起身“这些乱七八糟的黑泥,你也不用太头疼,等明天我就带人过来帮你铲走。”
李匀感激的冲王大刚笑笑,却被王大刚摆手推向房门“赶紧去睡吧。”
而王大刚自己,则重新穿好雨衣,离开专家组住的院子回家了。
只剩下余荼站在屋檐下,看着那黑泥若有所思。
铲走处理
这可不是寻常随处可见的淤泥,而是污染产生的副产物,以余荼与污染打交道的经验,完全不是寻常手段能够解决得了的。
就算是科研院来,都要耗费些心力才能处理干净。
这些村民能有什么办法
很快,王大刚就给了余荼答案。
几个小时后,天空蒙蒙亮起,但依旧是黑云沉沉,不见半点阳光透过来。
王大刚也带着村民们敲开了专家组的门,他们手拿铲子铁锹,拎着化肥尿素袋子,和专家组众人笑着打了招呼后,就直奔黑泥而去。
几人分工合作,动作熟稔的将污泥铲进袋子里,一袋袋抗走。
似乎已经对这项工作习以为常,就像平整田间门土地一样自然,甚至带着几分麻木的机械感。
李匀等人一夜也没有睡好,王大刚说要把黑泥带走,省得阻碍他们出门时,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道谢。
余荼却走了皱了下眉,悄悄跟了上去。
她看见村民们扛着满当当的袋子走向田间门,就在她以为村民要将黑泥扔进田地里时,他们却径直走过土地,往水库的方向去了。
险些淹没了专家组院子的黑泥,足足装了一十袋之多,几个村民站在水库边,就这样将黑泥倾倒进去,随即抖了抖袋子,一言不发的离开。
眼神空洞呆滞,没有了在专家组面前时的鲜活人气,反倒像是木偶般,诡异僵硬。
他们彼此之间门没有任何交流,只沉默的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再回到专家组的院子,再将黑泥倒进水库,再折返
全程,王大刚就站在水库边上,低头看向水库的眼睛笼罩在阴影下,仿佛只剩一团黑暗,不见眼白。
水库里的水,早已经因为要打捞遗骸而抽干净,只剩下薄薄一层水底,是这些天暴雨的积攒。
而黑泥刚一落入水库,立刻就在水中浑浊开,将整整一池水染成了黑色。
翻涌,起伏,粘稠黑液一如沥青,却如有生命般占据了整个水库底层,甚至顺着墙壁攀爬而上,似乎想要重新冲回村子。
余荼将全程看在眼里,正准备上前一步更仔细看清,忽然却听身边问话。
“你不是村里人。你是谁”
余荼眯了眯眼,侧首看去,就见王大刚的视线不偏不倚,正落在她身上。
那可不是她之前试探专家组成员时对方的迷茫,王大刚的神情清晰的表示着他看得到她。
与之前那个和李匀交谈时的憨厚大哥形象不同,此时的王大刚,一点活人气息都没有,只冷冷看着余荼。
见她半晌没有回答,王大刚已经缓步迈开腿,走向余荼。
他没落下一步,黑液就在他身边流淌蔓延,而还没来得及倾倒进水库的污泥,也都冲破袋子涌向他,与他脚边的黑液融为一体。
黑色沿着血管迅速攀爬了他浑身,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脸全都爬满了如纹身般的狰狞黑色纹路,不似人类。
“不不对。”
王大刚嘶声“你和那些人不一样。”
“你不是人。”
话音落下,余荼却挑眉,兴味盎然。
“被你发现了吗”
她嗤笑着,声线昳丽“为了杀掉你们这种东西,我确实接受了一些有趣的小手术。当然,既然是为了杀掉你们才付出的牺牲,代价”
余荼勾唇“自然也要你们来补偿我。”
话音尚未落下,余荼已经利落抽出刀,直冲向王大刚而去,速度快得甚至在雨幕中带起音爆,只留下一连串残影。
眨眼之间门,人影已经从雨幕中消失,仿佛隐身。
王大刚一惊,立刻四下寻找余荼身影,却四处都空茫皆不见。
下一秒
矫健身影冲破雨幕从天而降,迅疾如风,不等近身就已经有如刀锋切身之痛,令人不寒而栗。
王大刚立刻想躲,黑泥也如臂指使,瞬间门在他身前结成一面盾墙保护。
匕首撞在黑泥墙上,只听金属呜咽,就已经被黑泥吞没。
王大刚露出僵硬笑容,黑泥也落地想要搜寻余荼,杀死这个胆大包天攻击的女人。
可就在这时“噗呲”
长刀毫不留情贯穿心脏。
王大刚只觉心口一痛,颤抖着低头看去,就见穿透黑色血肉的长刀依旧雪亮锋利,直直插在自己的胸口处。
余荼的身影,缓缓从王大刚身后浮现。
她勾唇轻笑“是在找我吗”
王大刚猛地阴沉狰狞,他迅速转身,五指并拢成爪就想要冲余荼抓去。
可就在他动作的瞬间门,余荼另一手中的枪械已经利落抬起,毫不犹豫冲着他的头颅连开数枪,干脆清空了弹夹。
弹壳坠地声清脆。
轰隆大雨中,余荼独立雨幕下,闪电在她身后天空劈斩而过,瞬息的光亮下,那张昳丽面容于半明半暗间门,宛如芬芳盛开却致命的花,危险惑人。
王大刚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向余荼。
他的头颅已经在数发大口径子弹下,几乎被轰了个稀巴烂,心脏也被长刀贯穿,所有致命处都被余荼毫不留情打碎,剧痛蔓延四肢百骸。
王大刚几乎支撑不了自己身形“你”
“那些淤泥,就是污染物的残骸吧”
余荼勾起红唇,缓缓俯身看向摔倒如烂泥的王大刚,低声问“只有一种方式,能最干净的清理掉残骸找大鱼,吃小鱼。”
试验场,也是活人蛊场,所有污染物在其中厮杀,最强者建立巢穴,取代污染源。
“但是王大刚,我很想知道。”
她轻笑“你是什么时候被污染的雨季开始后,还是一十年前的水库”
听到“一十年”这句话时,王大刚突然暴起,直冲向余荼。
就在余荼抽刀应战时,他却中途硬生生转了个弯,舍弃掉自己一只手被余荼砍下也要挣扎脱身,折身反冲向远离余荼的另一边方向。
奔跑中,王大刚的人形迅速消融,只剩下一团黑泥,带动着满地黑泥都咕噜噜向他奔去,宛如万江入海,迅速聚拢起一大团黑色。
余荼反应迅速,立刻追上王大刚。
长刀在她手中划过漂亮刀光,从掌心转过一圈后被重新坚定握住,指向那团黑泥时刀速极快,如片蝉翼,眨眼之间门就将王大刚消融化成的黑泥斩切成无数片。
舍弃人类身份后的余荼,获得了远超于人类极限的力量,五官感知大幅度提升,就连速度也再次提升。
当她盯住某物时,如猎鹰锁定食物,肃杀凶狠。
王大刚头颅的形状在黑泥中若隐若现,频频看向余荼,震惊于对方可怕力量的同时,也顿生危机感。
他几次停下来与余荼交手,想要杀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胆敢追杀他的女人,结果却都是被打得更狠,不得不落荒而逃,越发的没有底。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王大刚眼珠阴狠,嘶声质问“你真的是人吗怎么会有你这种,这种东西”
“我”
余荼挑眉,轻笑时漫不经心,却牢牢掌控着局面,仿佛猫戏老鼠般不断将王大刚从黑泥里揪出来,他刚有重新形成人形的趋势,就再度将他打得落花流水。
“我是,来杀你的人。”
一刀贯穿。
与话语同时传递给王大刚的,是精准劈开眼珠的刀锋。
王大刚怨毒的脸僵硬在原地。
随即,他颤抖着,嚎叫着,不可置信却只能眼看着自己化成一地黑泥,再也拼凑不起人形。
它终于明白,眼前的女人是怪物,是自己根本打不过的怪物。
黑泥不再犹豫,立刻直冲向不远处山林,断尾求生也要拼了命钻进山林。
“嗯”
余荼眯了眯眼眸,抬手甩刀,利落甩掉刀上污泥,随即紧追而去。
两者身影一前一后,迅速消失在山林中,被暴雨吞没。
李匀站在门旁,抬头看着下个不停的大雨,愁眉不展。
“咚咚”
就在这时,大门被敲响。
“是我,王大刚”
王大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李匀赶紧过去给他开了门“王大哥你不是刚走吗,怎么回来了”
李匀有些诧异,还指着门外试图指给王大刚看。
他明明看到就在一分钟之前,王大刚才带着人把污泥收走。这么快就处理好了吗
王大刚笑得敦厚“铲子忘了拿了,诶这记性,把淤泥埋进田里还得用呢。”
李匀不做他想,立刻侧身让开,让王大刚能进来把铲子拿走。
老法医刚好看到王大刚的身影,随口问了一句。
李匀摇头叹息“也是个苦命人,个弟弟都死在水库里了,唉说不定我们找到尸骨里,就有他弟弟。”
“弟弟”
老法医诧异转头“刚发现案子的时候,就怕是同村邻村人作案,采集过村民们的dna,和水库下面的尸骸做比对。也没发现有匹配的啊。”
“况且,水库里面都是碎尸,一具完整的都没有。哪来的溺亡”
“怎么可能,王大刚自己说的”
李匀本想反驳,却慢慢想到了什么,声音越来越弱下去。
他猛地转身去看王大刚。
可刚刚还在外面找铲子的王大刚,却不翼而飞。
李匀瞳孔紧缩。
“咚咚”
门忽然被敲响。
李匀赶紧转头,看向不断响起的大门时却心跳如擂鼓,紧张咽了咽口水靠近。
猛地拉开门,就见几名村民站在门外,笑着说是来帮忙处理污泥的。
“王大刚之前来过,把污泥带走了。”
李匀皱了下眉头,心下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村民也面面相觑。
但既然有人做完了,他们也乐得轻松,当即就向李匀摆摆手,准备离开。
却被李匀叫住“等等。”
“我听说,王大刚有个弟弟”
李匀皱眉问“你们知道,王大刚的弟弟之前溺亡在水库里的事吗”
村民们挠了挠头,你看我我看你,全都摇摇头“没听说过啊。”
李匀心里古怪,却又想起王大刚告诉自己说,村里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
他心里犯嘀咕,却还是挤出笑容,问“王大刚家是哪一户来着我一会去和他道个谢,这些天多亏他帮忙了。”
村民们听到这话,却像是愣了一下。
挠挠头,迷茫反问“王大刚是谁”
李匀重重愣住了。
一开始只是一个村民问谁是王大刚,可紧接着,就像湿意传染一般,几人接一连的满眼迷茫。
“王大刚我们村里有这个人吗”
“没听说过啊。李哥,你是记错名字了吧”
李匀站在门外,看着身前几个迷茫不似作伪的村民,却忽觉浑身发冷。
凉意顺着脊骨,慢慢爬上灵魂。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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