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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妩脚步顿住, 蹙眉看向男人拽住的手腕,语气冰冷“陛下请自重。”
握着的手指紧了一瞬。
理智告诉裴青玄他应当放开才是, 可掌心却迟迟不舍得松开那抹温软。
他想她, 想到不可救药。
哪怕他在极力克制,可那份处于本能的渴求与爱意,心底的那个声音仍在叫嚣着。
不仅仅只是握她的手, 更想将她拉入怀中,紧紧地抱, 深深地吻,做尽更亲密之事。
“不必急着走。”
他垂眸看她,嗓音微哑“这样多的糕点,琏儿一个人也吃不完,你陪着他一起用些。”
李妩低着头,挣了挣手腕, 挣不脱, 面染怫然,仰脸看他“你松手”
对上她忿忿的眸光, 裴青玄好似才意识到不对,恍然松开了手“朕一时情急, 冒犯了。”
李妩飞快收回手, 见那道炽热的目光好似还缭绕在腕间, 不由将手往袖里藏了藏,心下暗骂无耻之徒。
“多谢陛下好意,点心我就不吃了。”李妩淡声说着, 脚步往后退了两步, 与身前的男人拉出一段距离后, 再次屈膝“臣女告退。”
“李娘子不是说忘记前尘往事了吗”
男人磁沉的嗓音陡然在身后响起, 李妩背脊微僵,好半晌才转过身,凝眸看他。
裴青玄也在看她,幽邃视线平静如深渊“真的忘了”
李妩呼吸发紧,袖笼中的手指也不禁悄悄捏紧,她尽量镇定说道“忘记不忘记,有什么区别如今贵妃沈氏已薨,我与陛下之间也再无干系”
“有区别。”裴青玄上前一步,见她往后退,下颌微绷,也没多说,只侧眸扫过厅堂一干奴仆“让他们先退下如何”
李妩面上浮现几分犹豫。
“朕只是想与你说些话。”稍顿了顿,又道“当然,你若不介意叫他们听到,朕也无所谓。”
李妩抿唇沉默,也明白若他真想对自己做什么,便是屋内站满奴仆也拦不住。
“素筝,你带人先退下。”
话音落下,素筝抬眼看了桌边站着的两位主子,忙低下头“是。”
很快,厅堂一干奴仆垂首退下,本就轩丽宽敞的厅堂霎时愈发的清冷寂静。
“陛下要说什么”
“从你那日苏醒,带着琏儿来紫宸宫要朕放你出宫时,朕便知你在装失忆。”
捕捉到李妩面上闪过的窘色,裴青玄语气未有分毫改变,一双狭眸盯着她,不疾不徐道“若你真的失忆,于朕而言其实是件好事。一张白纸,朕想与你重新开始,也更容易。哪像现在,你还记着朕从前做的那些错事”
李妩被拆穿了本来正尴尬着,听到他话里那句“重新开始”,也顾不上尴尬,更顾不上继续装,拧眉看他“你不是说会放过我”
“朕是这般答应你。”
“那你还来隔三差五跑过来”李妩语气半点不客气。
裴青玄沉默两息,才道“你叫朕放过你,也没说朕不能继续倾慕你,重新追求你。”
这话狡猾又坦然,叫李妩一时哑口无言,心下既气恼这人的无耻诡辩,又被他直白的话臊的脸皮都发烫。
他们早已不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孩子都那样大了,放在民间也称得上老夫老妻,还说什么钦慕什么追求,他怎说得出口
“你是吃醉酒了吧来我这胡说八道。”李妩偏过脸,咬牙道“谁要你倾慕追求。”
“朕不强求你的回应。”
裴青玄望着她,语气认真“从前是朕不对。其实自你郁郁寡欢以来,朕无一日不在后悔。总想着若是当初并未逼你
和离,迫你入宫,你我或许不会走到今日。明明朕有那么多的办法可以将你留在身边,怎就用了个下下策”
听到他前半句,李妩心头触动,还当他总算深刻反省了。然听到后半句,心里又咯噔一下。
“你后悔的是用错办法拆散我和楚明诚而不是觉得拆散我姻缘这桩事本就不对”
裴青玄沉默,斟酌片刻,选择坦然“阿妩,不可能的。”
“朕不可能看着你与旁人白头偕老、儿孙满堂。朕不是圣人,没有那样宽容的胸襟。在你的事上,朕就是个心胸狭隘之徒,压根无法成为正人君子。”
他宁愿陪她一同死,做对鬼夫妻,也不愿叫她与旁人活着。
甚至在用上南疆花蛊时,他也想过,若是花蛊不起效用,他们俩一道死,也算是一种圆满。
见李妩莹白脸庞满是复杂之色,裴青玄缓了语气,薄唇也牵出个温柔弧度“你别怕,朕不会再逼迫你。你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能看到你平安康健地活着,朕便心满意足。”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李妩语调微沉“若我说,我想去江南呢”
“随你的心意。”
“去北庭”
“也随你。”
“我若在那长居,再不回来了呢”
“都随你。”裴青玄看着她“不过你应当会回来。太傅年迈、你兄嫂侄儿也都在这,你总会想他们。还有琏儿,他日后在长安做皇帝,你也会念着他”
李妩被他看透心思,心下略烦躁,这人总是这样,把她看得太明白,仿佛她肚里蛔虫般。
“那我若是相中了新的男人,要嫁人呢”李妩故意呛他“你也随我”
“”
裴青玄眉心轻拧,嗓音也略沉“阿妩。”
认真肃然的口吻,好似在纠正一个试图干坏事的小孩。
李妩眼睫轻颤,心道,她就知道。
这个人的确改了许多,但又没改。
他虽不再束着她,可心底对她的那份偏执,从未消失。
都是生死之间走过一回的人了,怎还是一根筋
李妩看向他,说出心中不解“千辛万苦坐上皇位,不去选秀享乐,偏偏为我这么个人耽误年华”
视线不自觉扫过他心脏的位置,好似某种感应般,她的心脏也快了两拍,嗓音也低了许多“还险些丢了命,弄得半死不活。”
日后还不知能活多久寿数
一想到这,李妩心脏好似被什么揪住般,一阵闷堵。
从利益角度来看,不值当。
简直太不值当了。
“为了你,做什么都值。”
好似再一次看懂她的心思,裴青玄神情专注“你当朕疯了也罢,可朕不后悔。”
李妩那句到嘴边的“疯子”愣是被他噎了回去。
从前他说爱她,她能脱口而出说不信。可现下再问他的爱,她却无法再说出“不信”二字
只是这份爱不再像少年时期那般,纯净美好得犹如一场甜蜜的美梦。现下这份爱太沉重,太偏执,怨恨嗔痴,千疮百孔。
脑子正糟乱时,外头响起脆生生的呼唤“父皇,你来了”
如看到救星般,李妩心弦微松,忙不迭直起腰身,朝门边看去。
一袭缃色衣袍的裴琏小跑着上前,清秀小脸满是欢喜。到走到厅内,他与李妩和裴青玄都见了礼,又跑到裴青玄身旁,轻轻喊了声“父皇,又好几日没见到你了。”
孩子出现,裴青玄的视线也从李妩身上移开,低头看着腿边的小家伙“这几日政务繁忙,总不得空。”
裴琏点头
表示理解,又道“能见到父皇已经很高兴了。”
“琏儿过来,看看父皇给你带了什么。”裴青玄弯腰抱起孩子,牵着他到食盒旁“宫里做的糕点,你可馋了”
裴琏看了看,虽然都是好吃的糕点,却没有他最爱吃的莲花酥。
不过这是父皇带来的,他自然捧场“我都爱吃,多谢父皇”
转脸又与李妩道“阿娘,你快看,好多糕点啊,还有你爱吃的。”
李妩脑中还想着方才那些话,兴致缺缺,敷衍地笑了笑“你吃吧,阿娘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歇息”
反正都已经被拆穿了,她也懒得与裴青玄行礼,转身就要离开。
“阿娘”裴琏皱了皱眉,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让你阿娘去歇息。”裴青玄轻声说着,视线却牢牢地跟随着那道纤娜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门后。
“父皇,你惹阿娘不高兴了么”
孩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裴青玄回过神,长睫轻垂“应当没有惹她不高兴。”
“那阿娘为何那副模样”
“许是父皇与她表明心意,她一时接受不了”
“表明心意”裴琏疑惑“什么心意”
裴青玄道“大概是说,朕喜欢她。”
裴琏眨了眨眼“这还要说吗父皇喜欢阿娘,我早知道了。”
“你个黄口小儿,知道什么叫喜欢”
“知道呀,喜欢就是喜欢,就像我喜欢阿娘,便想看到她、和她待在一会儿,喜欢抱着她,喜欢听她说话”裴琏说着,又怕冷落了父皇,连忙又道“孩儿也喜欢父皇,这些日子一直盼着父皇再来呢。”
说到这,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恍然大悟道“所以方才父皇说喜欢阿娘,阿娘说不要你喜欢”
裴青玄嘴角微抽“她可没这样说。”
“没说的话,那说明阿娘还是要你喜欢的咯”裴琏道。
“”她倒也没这样说。
“父皇,你下次来,再多送些花吧。”裴琏一本正经给他出着主意“你上次送的那些花,阿娘还摆在房里。孩儿问她喜不喜欢,她说挺香的。对了,昨日我还听阿娘与素筝姑姑说,十五那日送我进宫探望祖母时,她顺道去西市逛,说是要买花种。”
裴青玄黑眸微动“可知她要买什么花种”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随便听到的。”看着自家父皇若有所思的模样,裴琏好奇问“父皇想知道吗那孩儿去问问阿娘”
“不必。”
裴青玄弯腰将裴琏放在凳子上,又拿了块糕点递给他,看着孩子慢慢吃了会儿糕点,他神情温和道“琏儿,你想父皇和阿娘重新在一起吗”
裴琏小手捧着糕点抬起头,想了想,诚实点头“嗯”
他想要个完整的家,就像阿狼一样。
裴青玄轻拂袍袖,挨着孩子坐下,耐心地拉拢这个小帮手“那你日后,可得多帮帮父皇”
暮色沉沉,李妩回到院里不久,就听丫鬟来报,说是贵人骑马离去了。
又过一炷香,裴琏也被人牵了回来,丫鬟手中还提着那装着糕点的食盒。
“父皇和孩儿说了些话,就回去了。”裴琏乖乖走到李妩身边“孩儿本想留他一起用晚膳,可他说明日还要上早朝,而且他留下来,阿娘或许会不高兴”
李妩稍稍抬起眼皮,看着烛光下那张小脸,并未多说,只道“去洗手,准备用晚饭吧。”
裴琏点了点头,很快被丫鬟牵去外间。
李妩静坐片刻,偏脸看向桌边的食盒,少倾,抬手从里拿出一
块白玉梅花糕,送到嘴边慢慢咬了口。
糕饼软糯香甜的滋味在舌尖弥漫,隐有淡淡梅花寒香。
她默默吃着糕点,与裴青玄相关的往事不可控制的浮现在脑海。
他们曾一起吃着御膳房新出炉的糕点,一起在冬日赏雪赏梅花,还会打雪仗,堆雪人。
先是堆了一个小的,后来他又在她旁边堆一个大的“孤的雪人陪着阿妩的雪人,两个雪人在一起,再不会孤单。”
那时听着这话,只觉满心欢喜,还兴致盎然地取了眉黛和胭脂给雪人上了妆。
后来她冻得两只手红通通,他趁四下无人,悄悄替她捂手,又借着梅花枝的遮挡,情难自已,低头吻了她的眉心。
冰天雪地,琼枝碎玉,那一刻她的心跳得很快,他的眼里也亮度惊人,满满倒着她红透了的脸颊。
“阿娘,你在笑什么”
李妩怔怔回过神,手中梅花糕已吃了大半,再看面前的裴琏,她眼睫轻颤“我笑了么”
“你嘴角翘起来一些。”裴琏边说边伸手去扯他的嘴角,勾起一点点弧度“像这样。”
李妩愣了愣,而后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起一些过去的事。”
糕点果然不能多吃,她想,将剩下的半块梅花糕放在碟中,再次起身,神情又恢复平时清冷“走吧,去用晚饭。”
十五日一早,李妩带着李太傅、裴琏乘着两辆马车,进了长安。
将李太傅和裴琏送回李府,另又与嘉宁交代了两句,李妩便驱车去逛西市,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看能否寻到永乐宫种的那些奇花异草的花种。
花种还没寻到,却遇到了半个熟人
楚国公府的现任国公夫人孙氏,以及她的一双儿女。
那两个孩子,男孩四岁,女孩两岁,远远瞧着都十分可爱。
李妩戴着帷帽站在摊位旁,隔着一层轻纱望着那往香药铺子里走的孙氏,时隔多年,当年宴会上那瞧着唯唯诺诺的新媳妇,如今也稳重成熟,有了大家妇人的风范。
至于那两个孩子,儿女双全,楚明诚那样喜欢孩子的人,一定很欢喜吧。
“哎哟,这位贵人,你要些什么本店各种菜蔬种、谷种、花木种子、一应俱全”
“随便看看,不必招呼我。”
熟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李妩眸光轻动,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听,下意识扭头看去,一道高大的玄色身影映入眼帘。
才几日未见的男人身着双十花绫的玄色圆领长袍,腰佩金钩,面如冠玉,双眼噙笑地朝她走来“竟这样巧。”
李妩“”
帷帽轻纱恰到好处遮住她轻翻的眼“我竟不知长安西市这样小。”
“或许不是西市小,而是你我有缘。”裴青玄道。
李妩一时噎住,抬眼见他依旧一副和气笑模样,又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缓过一口气,在心里骂了句厚脸皮,嘴上语气淡淡“陛下今日这样有闲心,来逛西市”
裴青玄漫不经心嗯了声,垂眸看她“阿妩要买何花种可买到了”
提到花种,李妩也记起正事,并未直接回答他,只道“这点琐碎事,就不劳陛下费心。你去逛你的,我自买我的。”
“朕没什么想买的,闲着也是闲着,陪你一起。”
“”
李妩深深看了他一眼,见对方混不吝的样子,也知今日这人是要赖着他了。
算了,西市也不是她开的,他要跟就跟着。
李妩全当他是透明人,自顾自地去问店主花种,然而跑了好几间铺子,只买到了两种,还有好几种皆未寻到。
“娘子所问
花木本就稀少,再加之运来长安、栽种成活皆十分耗费精力,且价值昂贵,所购者甚少,对我们来说成本太大,寻不到买主就砸在手上了,这买卖可不划算。我敢说娘子走遍西市,都难寻到那些花木。”最后一家经营花鸟木材生意的店主如是说着,又与李妩推荐起店里新到的几样仿生花“娘子可看看这些,虽是假花,摆在府中一样好看。”
“不必了。”李妩莞尔拒绝,走出铺子。
见她眉眼间的失落,裴青玄跟在身后,轻声问“还寻么”
李妩偏过脸,不知为何心底觉得有些丢人。
在第一家店得知她所寻花种时,他应当就知晓她要寻的都是永乐宫里栽种的花木。虽说他什么也没说,一家又一家陪她问寻,可她就是觉得尴尬又丢人。
“不寻了。”
帷帽下的声音透着几分骄蛮“不就是一些破花,谁稀罕。”
裴青玄听她这语气,眉梢轻挑,这小姑娘一急就耍小脾气的性子,这么多年还是未改。
不过她这副样子,他也觉得可爱极了。
嘴角刚翘起半个弧度,见她朝着自己这边看来,薄薄轻纱下乌眸圆瞪,他连忙压下嘴角,克制笑意,一脸严肃“嗯,破花,咱不稀罕。”
“谁和你是咱们。”李妩冷冷说着,全然未意识到她在朝他发脾气,抬头看了眼灰蒙的天色,她思忖着裴琏差不多也出宫了,便不想再在这一无所获的西市待着,带着丫鬟就往外走。
裴青玄快步跟上,一直走到马车旁。
“难不成你还想跟我上车”李妩讥讽。
不曾想面前男人一脸正经地点了头“想。”
李妩愣住,又听他道“不过你应当不乐意,那便罢了。”
好话歹话都叫他说了,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再看他,踩着杌凳上车。
脚步才踏上,身侧之人朝她伸出手,示意搀扶。
李妩红唇轻抿,不为所动。
这时,对面不远处走出一家四口,说说笑笑,瞧见那张多年未见的清秀面孔,李妩一阵恍惚。
而当那人朝她这边看来时,李妩心头一紧,下意识想躲,不料脚下杌凳一滑,脚踝也一扭,身子失控地朝旁倒去。
一声惊呼还未出口,腰便被勾住,她整个人扑入一个坚实炽热的胸膛,头上帷帽也掉落在地。
馥郁的龙涎香牢牢笼罩着她,在她扑入怀中的瞬间,握在腰间的手掌也不禁收紧。
李妩鼻子被男人的胸膛撞到,虽感觉不到疼意,眼中却激起生理性的泪水,同时头顶响起男人低低的闷哼声。
等她双脚站定,想要从他怀抱离开,扼在腰间的手却按着她,贴得更近。
“你做什么。”李妩双颊发烫,手也推着他的胸膛。
男人低了低头,灼热气息若有似无拂过她的耳畔“阴魂不散的过来了。”
李妩“”
他也好意思说别人阴魂不散。
“你的身份尚未对外言明,未免节外生枝,先进车去,朕来应付。”
说着,他示意丫鬟递来帷帽,低头给李妩戴好,又托着她腰,直接将她抱上马车,连车帘都替她掀起。
李妩侧眸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沉静,朝她点了下头,也不再多说,弯腰钻进车厢。
总归她也不愿节外生枝,再与楚明诚有什么牵连。
她安静坐在车里等,很快就听到外头传来楚明诚与孙氏请安的声音“微臣臣妇拜见陛下。”
“不必拘礼。”
到底是在外头,君臣偶然碰上,见过礼,三言两语便将人打发了。
光线晦暗的车厢里,李妩静静听着外头的动静。
一扇木窗之隔,她曾经的两个男人都在外头。
长安还真是太小了,早知今日出门就该看黄历。
这般腹诽一阵,待听到楚明诚夫妇出声告退,她心弦略松。
然不等她完整舒完一口气,逶逶垂着的宝蓝色车帘忽的被掀开,在李妩错愕的目光里,裴青玄弯腰走了进来。,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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