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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杨彻底放纵了一次, 他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拉着陆映川陪他一起午睡。
上高三后连日熬夜,陆映川也极度缺觉。
两人在陆映川的房间睡了一下午。
祝杨枕着陆映川的手臂, 脸埋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男生微热的体温,睡得很沉。
这样一起睡午觉太舒服,祝杨醒了也不想睁眼, 一身懒气靠在陆映川身上,甚至产生了干脆在家复习不再回学校的念头。
但也只是想一想。
他和陆映川一起重生过,是第二次上学, 这件事说出去只会被送进精神病院。
一觉睡到傍晚, 外面下起雨。
北方的秋天大部分时间都很干爽,晴空万里, 天空的云很少。偶尔下雨就会很暴力,像憋了一整年感冒的人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冰冷的雨水冲刷在窗户上,雷鸣先在乌云中低低轰隆一阵, 几秒后炸出惊人的巨响。
重力盘着身子睡在爸爸们头顶, 被吓得炸了毛。
窗户关着, 但暴雨的声音还是很大。手里铃声混在嘈杂中,响了两次才被听见。
陆映川拿开搭在祝杨身上的手臂,皱眉拿起枕边的手机, 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他的目光定格。
怕吵醒祝杨,陆映川轻缓起身,想要出去接电话,身边人已经睁了眼,看着他。
“家里打来的”祝杨问。
他们都知道这通电话是早晚的事, 陆映川没隐瞒“嗯。”
刚睡醒,祝杨的嗓音有点哑,半睁着眼睛看向陆映川的手机屏幕。看清上面的“爸”,仿佛被窗外的雷声惊醒,祝杨的睡意瞬间消失了大半。
祝杨想象了几种情况,还以为会是阿姨先来问。他只见过温清妍,下意识希望先从稍微熟悉的人开始面对。
陆映川掀开被子下床,揉了下他睡乱的头发“继续睡,我出去接。”
“在这接。”祝杨坐起来拽住人。
陆映川在床边挨着他坐下。
祝杨抱着重力坐在床上,盯着陆映川滑动屏幕,接通,没有公放。
距离虽然很近,但手机里的男声很有教养足够克制,声音不大并没有训斥喊叫。隐约听见低沉的男声问了句话,祝杨好像听见了那人问“真”什么,大概实在确认网上传的事是不是真的。
陆映川淡淡“嗯”了声。
几秒后,陆映川挂了电话。
祝杨愣了愣“这么快,骂完了”
陆映川拿着手机站起来,说“我出去一趟。”
“我跟你一起。”祝杨放下重力下床。
陆映川摁住他的肩,垂眸似乎在犹豫。到底陆映川还是舍不得,不想让祝杨去看去听,那些可能伤害到他的话。
他顿了顿,看了眼窗外,说“外面在下雨。”
“下流弹我也陪你去。”祝杨带着笑说。
祝杨的性格平时看似随性,人也好说话。其实真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大少爷真正决定好的事说一不二,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陆映川看着他利索地跳下床,回房间换衣服,没再阻拦。
偏头望着那边正换衣服的男生,陆映川胸膛里好像有什么在融化,浇得他心头一片湿润柔软。
陆映川的成长环境其实和祝杨有些微妙的相似,他在儿时也很少见到父母,即使父母双全也和单亲家庭没什么区别。
他的父亲从事科研工作,是沉默寡言的性格,本身不擅长表达任何情感,对儿子的教育以提高学习能力为主。
小时候骑在爸爸的肩膀上逛公园,陆映川没有过那种经验。从有记忆时,他和父亲的相处模式就像是严厉的老师和学生。对父亲要尊敬、有礼貌,教育他时听就够了,不需要回应。
长大后,陆映川和父亲的相处已经模式化,明明是父子,说话时比职场上下属还客气。儿子听话懂事、学习成绩优异,从小到大几乎没犯过什么错,他们父子从未带着激烈的感情争吵过,甚至没有说过一句重话。
直到上辈子陆映川刚上大学第一个小长假,他放假回了趟家,表明了自己有男朋友这件事。
那个向来沉默的父亲,像一颗沉默却威力巨大的暗雷,突然炸了。仿佛触碰到什么禁忌,陆承恩表现出了从未对家人展现过的一面,他的态度强硬而坚决,彻底变了一个人,完全无法接受儿子是同性恋这个事实。
温清妍出差赶回家时第一轮谈判已经结束了,陆承恩气喘吁吁扔下手里的高尔夫球棍,抓着西服外套摔门而出。陆映川脸色苍白,撑着腿缓缓站起来,一言不发回了学校。
陆映川本可以不用进行这样的父子谈判,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作为独生子,受了父母多年的养育之恩,并且和家人没有过大矛盾的前提下,他不可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这不是简单的选择题。
亲情和爱情的矛盾从古到今都是未解的谜题,就像让警惕保守的原住民接受奇怪异样的外乡客,想做到尽可能两全,只能磨。
而那时陆映川甚至不确定,他的爱情是否是稳定的双向选择。在不能确定祝杨愿意和他走多久的前提下,陆映川还是为他们那缥缈不定的未来做了准备。
从大一到博士毕业进入工作,陆映川一个人默默进行这件事。
除了先前几次的盛怒失控,陆承恩没再动过手,逐渐恢复理智,但态度却依旧坚决。他无法接受儿子真实的性取向,断言到死也不会认可陆映川的男朋友。
一直无法解决的家庭问题,让陆映川面对自己不稳定的恋情时更加小心谨慎。如果祝杨知道了他家里的态度,长期已久被他的家人反对,只会让祝杨因为承受压力更快清醒,结束这场早已过时乏味的游戏。
那些年看似平常的每一天,陆映川的头顶不光有一个膨胀到炸点的气球,气球之上还有一层看不见的天花板,布满密密麻麻的细针。
他一边想办法拆除天花板上的危险陷阱,一边用手抵着挡住不断下压的针尖,小心护住那颗漂亮珍贵的气球。
最后那几年,看似陆映川工作后每天学校家里两点一线,优秀地处理好了所有大小问题,像完美的社会人一样地兼顾着工作和恋爱。
其实那张永远冷静从容的面孔,过着比任何人都匆忙无解的极限生活。
大学毕业那年的纪念日,陆映川自己设计,定制了一枚求婚戒指。
在餐厅里送出戒指的前一秒,他看着男朋友自在愉快的表情犹豫片刻,还是把戒指在桌下放回了裤兜。他认为祝杨会同意的概率不大,未必会愿意刚毕业就被婚姻关系捆绑。
为了增加成功率,他想,还是等到他解决完所有危机再尝试,给祝杨一个更轻松稳妥的思考环境。
那枚戒指被陆映川藏在祝杨不会踏入的书房,每年都在纪念日那天都被带走,深夜再原封不动般被放回原位,在黑暗无光的抽屉里乖乖等待一年后的下一个儿童节它一年一度的开箱日,跟随他的主人进行口袋一日游。
上辈子,陆映川一个人进行着另一场游戏,名叫“概率进化论”。
估算和转学生在一起的可能性概率,降低男朋友明天和他分手的概率,提高和男朋友走到最后的概率。
这几道题比他在学校里算过的所有问题都难解,需要一秒不停地计算、调整、假设。
而此生,前世公式里的“x”加入进来。
谜题重新回到概率游戏中,探头探脑地偷看着疑似放弃的考生,最后忍不住出现在他面前,帮他按摩酸痛的手臂,给自己画了个等号,把最后的答案清楚地摆在他面前。
陆映川无法用语言解释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只能描述这个神奇的过程。
上辈子日夜计算的变量,出现在困惑的考生面前,摇身一变,把自己变成了定量。
定量同学对他说,这次我陪你算。
陆承恩没有看手机的习惯,是被研究所的年轻下属提醒,才发现了他儿子在网上“出名”了。
他面色铁青给温清妍打了一个电话,问她是否知情。两人结婚几十年,第一次发生了争吵。
温清妍在办案没有时间分心,他放下手头的科研工作,决定飞来这边“探望”许久没见的儿子。
陆承恩没有上楼,在车里等着,先让自己能冷静思考。
他抽了几根烟,想着儿子从小到大听话省心的样子,夹烟的手指无意识颤抖。看着车窗外牵手打伞路过的家长和小朋友,陆承恩忽然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儿子好好说过话了。
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过一次敞开心扉的交流。
这是中式父子关系的常态,但他们比普通的父子更加疏离。
天黑的雨幕遮蔽视线,走出电梯哗声震耳。
祝杨陪陆映川下楼,在一楼的公寓大厅里抬眼往外看,模糊中看见一辆车碾着雨水开走了。
“是那辆车吗”祝杨眯起眼问。
陆映川的手机在兜里响起来,他拿出手机接起。
“我不想看见他。”陆承恩说“今晚买机票回来,自己来见我。”
这次祝杨听得很清楚,他垂下眼睫怔了怔。
陆映川皱了下眉,正要说话,手机被旁边的人拿过去。
祝杨礼貌问候“叔叔好。”
“”
陆承恩竭力避免和祝杨正面交流,没想到防不胜防,他没应声。
祝杨说“勾引你儿子谈恋爱这件事,其实是我的责任。”
陆承恩“”
陆映川眼皮一跳,拧紧眉头去抢手机。
祝杨捉住他的手塞进外套兜里,眯了眯眼,懒声问“请问我可以一起去吗”,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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