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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姐, 排骨买回来了,你看是清炖还是红烧”
宋家有个帮厨, 手中拎着三斤肋排, 从外面冒着雪回来了。
许碧云想了一会,
“清蒸吧,我看清河媳妇像是口味淡的人。”
“您脾气真好, 她是新媳妇,这头次登门, 你还想着她。
在我老家那块,新媳妇登门的第一天, 是要亲自下厨给家里人做这第一顿饭的。”
乔念弟是个从乡下出来的人,平时都是许碧云给她发工资,这个时候,她说话当然向着她。
“念弟, 现在是新社会了, 没有老封建那一套,这些规矩”
“这些规矩是以前的人留下来的,规矩就是规矩, 叫我说, 您就该把她喊进来, 哪怕是炒一个菜, 那也是炒了。
哪像现在, 坐在外面就长了一张嘴, 等着吃, 哪有这样的。”
乔念弟替许碧云愤懑不平,
“她不来,这就是看不起您, 许姐,我说的是真心话,你也别觉得我说话不好听,挑拨你们的关系。
她就是看您不是她亲婆婆,所以才敢这样对您,眼中没有把您给当一回事。
这要是正经婆婆,看她敢不敢这样”
“好了,别说了,你怎么越说越过分了。”
许碧云喝止住了她。
“啊”
乔念弟抬头间,就见她说的人正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吓得她心虚的不行,立马转了脸,背着她跑到水池那择菜去了。
“你怎么过来了”
许碧云冲周文笑笑。
“过来听你们讲我的闲话啊。”
周文说话,把许碧云噎的接不上话来了。
周文自顾自的在厨房转了一圈,来到择菜的乔念弟旁边,乔念弟的头低的像个豆芽菜似的。
“当年清除封建糟粕的时候,怎么没有把你给清除掉”
周文说的乔念弟敢怒不敢言,
“既然你这么懂旧时候的规矩,我是不是应该给你俩个赏钱,赏你说人家的闲话。”
乔念弟面色涨红,等周文离开后,才敢抬起头。
“念弟,她不是我这样脾气的人,你往后看到她,还是躲着点吧,清河不是我亲儿子,这样的事,我也不好管。
刚刚你也看到了,她连我这个婆婆都敢呛。”
许碧云来到念弟身边,安慰着她。
去外面地窖里拿白菜的周卫红,在院子里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就在她想看清楚是谁的时候,那人进了屋子。
“我干妈哪”
回到厨房,不见许碧云的身影,周卫红问乔引娣,
“你怎么哭了你哭啥”
“刚刚你没在这,没瞅见,许姐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摊上了这样一个儿媳妇啊。
别看她长得温温柔柔的,那嘴比刀子还毒哪,说我是封建糟粕,还说要给我赏钱,她把我当啥了”
乔念弟委屈的不行,
“现在是新社会了,人人平等,亏她还是上过大学的大学生哪。”
“她当着干妈的面这样对你的吗”
不知道为啥,周卫红听到乔念弟这样说,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
“是啊,我虽然在这帮厨,可许姐一直没拿我当过外人,她这才来第一天,就不尊重我,还不尊重许姐。
刚刚进来,不说喊声妈,就连声阿姨都不叫,真是没教养。”
周文不是没有教养,她的教养是对人,对于不喜欢的人,她是可以没有教养的。
人活着,干嘛要这样的累,为了一点表面的,虚假的,在这装模作样。
就为了得到别人的一句,这个人懂事。
她一直是厌恶的,她不会因为别人夸赞的一句懂事,而多活一天,也不会因此而少活一天。
“懂事”两个字,是褒义词还是贬义词,在某些事情上,这两个字早就变味了。
上辈子周文每次过来,都要应付许碧云。
许碧云不是一个好人。
但俩人之间始终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和友好,这辈子,周文不想那么做了。
这顿做到快两点的饭,周文和宋清河并没有吃,她们早早的就离开了。
“老宋,我给清河做芙蓉蛋,忘了时间,没想到都这个点了,她们是不是生气了”
许碧云来到屋里,语气里充满了内疚和不安。
屋里的男人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许碧云被晾在一旁好大会,等出了屋,迎面的寒意扑了过来。
他生气了,生气她慢待这俩人了,慢待了他的亲儿子,亲儿媳。
客厅的饭桌上坐着的只有宋清林和许碧云。
他们面前摆了十几个盘子。
“清林,你爸不喜欢吃鱼。”
许碧云见儿子的筷子伸向了那盘红烧鱼,忍不住提醒道。
宋清林的筷子稍稍停滞了一下,然后还是伸向了红烧鱼,夹了一筷子鱼肉。
“爸不喜欢,我喜欢。”
“清林”
许碧云欲言又止的看着吃鱼肉的他。
宋清林又夹了一筷子,
“妈,为什么你处处让我模仿我爸,我爸不喜欢吃的东西,你让我也别吃。
这是为什么”
不仅在饮食上让他模仿,就连生活习惯,工作,什么都让他模仿。
许碧云没想到儿子会突然质问他,
“你爸有两个儿子,你学的处处像你爸,你爸就能偏心你一些,妈让你这样做,都是为你好。”
“我是我爸的儿子,我爸偏心又能偏心到哪去。
我不想刻意讨他的喜欢。”
宋清林放下了筷子,站起来拿上了大衣就要走,被身后的许碧云给喊住了,
“清林,外面雪这样大,就别出门了,妈这里有几个女孩的照片,你也这么大了,该有个对象了。”
在院子里扫雪的周卫红见干妈的儿子从她身边走过,她喉咙中的那声哥,到底是没有喊出来。
隔天,刘美惠就在她的小洋楼里请客吃饭,把宋家和刘家的亲戚都聚到了一起。
在燃着壁炉的客厅里,摆了三桌。
许碧云也来了,她知道刘美惠不安好心,但想着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会做的太过分。
刘美惠这样的人,她了解,她那样的人,最是要脸的。
所以她才敢来,这样的事情,她作为宋伯仁的妻子,宋清河的后妈,理所当然要过来的。
等坐下吃饭的时候,座位都是刘美惠一手安排的。
把来的亲戚都给安排坐下后,独独的把许碧云一个人给撇在那了。
大伙都有位置,唯独她没有,她穿着一件黑呢子大衣,尴尬的杵在那。
她没想到刘美惠会做的这样的绝,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当众扇她的脸。
“大姐,我坐哪啊”
许碧云一直都是叫刘美惠大姐的,她顶着脸热,张口问她。
其实她很想转头就走,可那样落在旁人眼中,就是被臊走的,落荒而逃。
她不想那么不体面,再说了,这事做的不对的是她刘美惠。
“文,来喝汤,这汤用文火煮了一上午。”
刘美惠就像没听见许碧云的问话似的,自顾自的让周文喝汤。
“舅舅你们都吃啊。”
“哦,唔,吃吃吃。”
大家都动了筷,刘家的亲戚更是热闹的不行,和刘美惠一样,就当许碧云这个人不存在。
宋家的亲戚,和刘美惠的关系更好些,但也顾忌着许碧云,一边吃,一边拿眼瞅她。
这些人当她不存在,许碧云的身子微颤,亏平时这些人找她,她还给这些人的儿子孙子托关系办事。
合着,她帮了她们那么多的忙,还不如这个啥也没干的刘美惠哪。
“伯仁”
许碧云走到了宋伯仁身边。
宋伯仁抬眼看了一眼前妻刘美惠的脸色,冲许碧云说道,
“你先回去吧。”
许碧云脸色一白,走出了刘美惠的家。
她的身后是欢声笑语,衬的她越发的难堪了。
以前刘美惠从来没有这样做,即使再不待见她,当着旁人的面,总是客气的。
她知道,她今天之所以这样羞辱她,就是为了给她的儿媳妇那个周文出气。
夜幕降临,宋伯仁还有些不想走,在这磨磨唧唧的。
“爸,我送你回去吧。”
在刘美惠即将要冷下脸赶人的时候,宋清河连忙把他爸给搀走了。
他和他爸的关系很好,并没有因为离婚,就对他爸有偏见。
“清河,爸想多留一会。”
宋伯仁在这个时候,借着酒劲,不要脸了起来。
“想和你再说会话。”
刘美惠眼睛一转,为了恶心许碧云,也不赶他走了,甚至让他住在了这里。
坐在炉子旁边的许碧云,火光映在她的脸上,她没有开灯也没有点蜡烛,就那样坐在黑暗中。
等着不回家的宋伯仁,外面的风雪很大,能听到簌簌声,炉子散发出来的热气,暖不了许碧云的身子。
直到炉子中的火光由旺盛到逐渐熄灭,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她才拖着冻的僵硬的身体,打开了屋里的灯。
坐在沙发上,继续等。
“干妈,你怎么坐这了”
起了个大早过来的周卫红,进了屋子,就见一向体面的干妈,此时正憔悴的坐在沙发上,像一夜都没合眼似的。
“是卫红啊。”
许碧云的声音有点沙哑,两只眼睛熬的很红。
“你去给干妈做碗面,一两细面条,两根青菜,一滴麻油。”
周卫红点点头去了厨房,没一会就端过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过来。
面条上除了有两根青菜,周卫红还自作主张的给许碧云用大油炒了肉臊子,堆在面条上,油津津的。
旁边又盖了一个荷包蛋,把面条都给遮住了,碗是蓝色的,显得很有食欲。
可许碧云只看了一眼,就一手掀翻了周卫红好不容易做好的面。
周卫红吓得不敢吭声,她这马屁算是拍在了马腿上。
她原本想着,只放两根青菜,味道太寡淡了。
屋里静悄悄的,她忍不住抬起头看了干妈一眼,只见她靠在沙发上,双眼紧闭,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她没有见她这样过,在她印象中,好像没有什么事,能值得让她烦恼。
忽然,沙发上的人睁开了眼睛,眼神中带着一股子尖利和阴翳,和她对视了一眼,周卫红就急忙垂下了头。
这天冷,炒臊子的大油没一会就在地板上凝固了,淅淅沥沥的一滩,有一瞬间像猪食。
“还杵在这做什么去厨房拿抹布把这给清理干净。”
许碧云又恢复了往日的和颜悦色,就好像刚刚只是周卫红的错觉。
去厨房拿来了抹布的周卫红,蹲在地上擦着地上的面条。
余光瞄到了她这位干妈脚上的鞋子,鞋子上还沾着黄泥,黄泥已经微微发干,像是昨个的。
到底是什么事,让她这个干妈,这样的心烦,过了一夜连鞋子都没换。
过了年,人身上的棉袄还没有脱。
宋清河带着周文去巷子里喝羊汤,自从政策下来后,个体户如雨后的春笋似的,一个个的都冒了出来。
就拿支了个大锅,在巷子口摆摊的老师傅来说,他熬的一手好羊汤。
每天早上,天刚雾亮的时候,白烟伴随着鲜香的羊汤味,飘的到处都是。
这附近还有炸油条,烙酥饼,卖豆汁的。
在这吃饭,有一种市井气,烟火气,热闹的把人都给沾染上了人味。
喝完羊汤后,在路边买了一束茉莉花,花枝上还带着露水,新鲜的很,听卖花的老奶奶说,这是她早上刚剪下来的。
付完钱,宋清河的目光突然向身后看去,一个中年男人突然拿起了摊子上的风车看了起来。
“这有兔子,买一只吧。”
宋清河从中年男人隔壁的摊子上,拿走了一只小白兔,兔子笼是用柳条编的,很小很方便。
笼子里的兔子正抱着青草啃,胖乎乎的,很喜人。
直到宋清河他们走远后,中年男人才放下风车。
“大哥,给家里的孩子买一个吧,便宜,才两分钱。”
刚走了两步的中年男人闻言又回来了,失神的看着风车,从兜里拿出一毛钱,
“我要俩。”
周文知道有人跟踪自己,她这次回到这个地方,就是在等他。
泸城,
“表姐,你最近是咋了”
白淑英来找崔婉仪好多次,只有这次才见到了她人。
上次她明明就在家,却憋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今儿终于肯露面了,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是不是因为我二姨的亲生闺女认回来了,你放心,你是我二姨和我二姨夫养大的,他们不会不要你的。
别说你烦,我也烦,你说她早不回来,晚不回来,这个时候回来干啥
丢了就丢了,自己又巴巴的跑回来。”
白淑英说着,叹了一口气。
“你说,她怎么会是我的亲表姐哪”
她到现在还有些不想相信。
崔婉仪的嘴上起了一层子干皮,眼睛下面泛着乌青,她已经好多个晚上没有睡好了。
整夜整夜的失眠,那个男人说会帮她,但没具体说怎么帮她。
但她隐隐约约的又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
崔婉仪想过让周文不要抢走她的东西,但从来没有想过让她去死。
如果周文不回来该有多好,她继续当她周家的女儿,而她崔婉仪能继续是崔婉仪。
她们能井水不犯河水。
她不想伤害她,真的不想伤害,可是她先伤害她的。
她只是想留住她的东西,想继续当崔家唯一的女儿。
她不贪心,她要的很少,这不怪她,谁让她周文要回来
崔婉仪是煎熬的,她在忍受良心的煎熬和谴责。
她试图说服自己,把这些错都归结到周文身上,这样能让她的良心好受点。
在她内心深处,她是希望那个男人这样做的,因为这可以让周文彻底的消失。
反正不是她动的手,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人。
对,她是干净的人。
就在她不安的等待中,没有等来对方的电话,反而等来了人。
“岳大成,你来这找我干什么”
崔婉仪压低了嗓门,往门外警惕的看着。
“那件事怎么样了”
她紧张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憨厚老实的男人。
岳大成不想让闺女失望,可他不能欺骗她,
“你你放心,我下次不会再失手了。”
他在面对这个闺女的时候,是紧张窘迫的,话都连不到一起去了。
从监狱里出来后,他来这偷偷的见过她很多次,不过没让她知道。
见她在这家过得很好,他就没打扰她。
“女儿,爸”
“你给我住嘴。”
崔婉仪压抑着愤怒,厌恶的瞪着这个男人,
“你叫谁女儿,自称谁的爸,我爸叫崔长亭,我崔婉仪是崔长亭的女儿,你算什么东西,在这乱认闺女。”
“我”
岳大成讪讪的低下了头。
崔婉仪发泄了火气,渐渐冷静了下来,见他这个样子,对他的态度忍不住和缓了起来,没有刚刚那样尖酸和狰狞了,
“你要是真心为我好,就赶快想法子,让她消失。
她不消失,就会来抢我的东西。
你也不希望,我在这个家的东西都被她给抢走,最后我一无所有的被赶出这个家吧”
“只要你能过得好,你让我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岳大成急切的说道,在她面前下了保证,
“我下次一定让她彻底的消失。”
“你这样想就对了,你也不想让你的亲生女儿有一个蹲过监狱的爹吧。”
岳大成摇了摇头,这也是他从监狱出来后,一直没要回女儿的原因。
把她要回来,她跟着他只会吃苦受累,哪有留在这享福。
他把她要回来,那不是为她好,而是害了她,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再说了,她也不愿意被他认回去,他给不了她优越的生活,和前程。
“既然没办成事,你来这找我干什么,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崔婉仪满心思想的都是自己。
“外面的公安都在抓我,我没地方躲了,你让我在你这躲两天,两天后,我去乡下躲着。”
岳大成怕闺女不答应,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给你惹麻烦的,现在火车站都有公安,我实在没地方可以去了。”
原本他是想开车让那个和他闺女一样大的姑娘消失的,可没想到,人家早就有了警惕心。
他人没撞到,反而弄的自己差点被抓住,他费了好大的劲,跳进了旁人家里的茅池里,才躲了过去。
然后连夜坐了火车,想直接逃到乡下的,可火车上突然来了公安,逼的他不得不在半道下车。
一路上又走了两天,才走到泸城。
原以为泸城不会有公安抓他,可没想到,泸城这也有。
他现在进退两难,手上又没有了吃饭的钱,只能来找自己的亲闺女。
他是看到那个崔长亭上班走后,才敢过来敲的门。
崔婉仪不想让他住在这,怕被她爸发现,又怕这事沾上自己。
可不让他住,他要是被公安给抓住,那谁帮她让周文消失
到时候他嘴巴不严,再把她给说出来,她还是跑不掉。
崔婉仪把利害关系想了一遍,最后没法子,只能把他藏在了家里。
岳大成住在了杂货间,和崔长亭的房间隔了一间房,都是在二楼。
这天,崔长亭待在一楼的书房,待到了很晚。
他把自己和潘乌雪的财产,都做了划分,崔婉仪几乎占完了她们的财产。
周文排在最末,得到了五千块钱。
上楼的时候,只听嘭的一声,是东西落地的声音。
崔长亭听着这声音像是从二楼杂货间发出来的,他脸上的困意顿时消失了,整个人变得紧绷了起来。
家里进贼了
他慢慢走到杂货间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差点拧动的时候,身后一楼突然传来了女儿崔婉仪的声音,
“爸,你怎么还没睡啊刚刚我房间的架子倒了,吓了我一跳。”
穿着睡衣的崔婉仪,披着外套,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背后冷汗都冒了出来,呼吸一滞。
“我说刚刚什么声音,这就睡了。”
崔长亭的手离开了门把手,又和崔婉仪说了两句,就回房睡觉去了。
确定他离开了,躲在门后面,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的岳大成才虚脱的坐在了地上。
崔婉仪看了一眼杂货间,腿软的不是味,家里藏了一个人,她怎么可能睡得着,这幸好她警醒,听到声音就出来了,要不然
回到房间的崔长亭,并没有睡觉。
他回想着刚刚的声音,那确实像是从杂货间传出来的,楼梯离杂货间很近,他听得很真切。
崔长亭刚刚没有揭穿女儿,是给她留着面子的。
闺女大了,想谈对象,他能理解,但怎么能把人藏在家里
次日一早,
“爸,你的公文包。”
吃完早上饭,崔长亭像往常一样去上班。
他接过闺女递来的包,走的时候,还不忘朝楼上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的崔婉仪眼皮子一个劲的跳个不停,心里七上八下的。
看来,她爸是怀疑她在家藏人了。
不行,她今个必须要让他走,立刻马上。
崔长亭走后,过了一会,崔婉仪才火急火燎的跑到楼上,拍着门,
“赶快收拾东西,赶快给我走。”
岳大成见闺女脸色难看的要命,知道这事都怨他,他昨个不该发出动静。
“我这就走。”
其实岳大成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他来的时候就背了一个小包袱。
他从包袱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个风车,递给崔婉仪。
崔婉仪嫌弃的看着它,没有接,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你要是真想对我好,就去做你应该去做的事。”
“小婉,拿着吧,这好歹是我给你买的,以后说不定再也见不到了。”
他话里的再也见不到,不知道是在说风车,还是在说他和崔婉仪俩人。
崔婉仪看着这只粗糙的大手递过来,小孩子才玩的风车,风车是彩色的,窗外的风进来,吹动了风车。
鬼使神差的,她伸出了手,想接过来。
“你是谁怎么在我家”
身后的一道声音,突然惊醒了崔婉仪,她的手立马收了回去,那个风车掉在了地上。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爸崔长亭已经要冲过来打岳大成了。
岳大成慌不择路,往四周瞅着,这是二楼,人跳下去会没命的。
“婉仪,他是谁”
崔长亭原本以为是个小年轻,但没想到对方是个中年男人,脸上还有块疤,一看就不是啥好人。
“是不是他威胁你了,不要怕”
都到这个时候了,崔长亭还以为闺女崔婉仪之所以把这人藏在家里,是受到了对方的威胁。
他挡在了崔婉仪身前,一副父亲保护女儿的架势。
“爸,你让他走吧。”
崔婉仪给岳大成一个劲的使眼色,让他赶快走。
事情都没问清楚,这个人还有可能欺负了他女儿,崔长亭怎么可能会就这样放他走。
俩人拉扯厮打在了一起,崔婉仪见这样不是办法,一把拽住了崔长亭,岳大成瞅准机会连忙跑了。
“婉仪,你快放”
崔长亭话还没有说完,站在楼梯口的他,整个人滚了下去。
“爸”
崔婉仪尖叫一声,两只手颤抖的不成样子。
崔长亭滚呀滚,滚到最下面的时候,一动不动了,红色的血把地板都给染红了。
连滚带爬的崔婉仪,爬到他身边,
“爸,爸你别吓我,爸”
她抱起了崔长亭,双手沾的都是血。
无论她怎么叫,崔长亭的眼睛都再也睁不开了。
“啊杀人了”
听见动静过来看看的邻居,此时就站在门口,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周文再次见到崔婉仪,是在监狱里。
她会失手杀死崔长亭,这是周文想不到的。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周文,不,崔崔家玉。”
里面的崔婉仪就像丢了魂魄似的,目光呆滞。
“我过来,是想给你看两份东西。”
周文从包里先掏出了一份崔长亭生前写的财产划分。
崔婉仪看着上面属于她爸的笔迹,上面一条条就连在银行寄存的两幅古画都留给了她。
还有泸城的几处宅子等看到最下面,她爸分给了崔家玉的只有五千块钱。
她才意识到,她爸竟然要把所有的家产都留给她。
眼泪顺流而下,崔婉仪泣不成声,嘴唇都被她给咬出血了。
她不是人,是她误会了她爸。
她以为连他都不要她了
周文看到她哭的伤心,紧接着又把包里剩下的那张留学申请书拿了出来。
这是崔长亭帮崔婉仪办的,即使她得不到潘家海外的家资,崔长亭依旧选择出国让她去深造。
他为她做的打算,即使是亲生父亲,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
崔婉仪被愧疚,罪恶,后悔给淹没了。
可周文并不准备就这样放过她,她一点点的叙说着当初崔长亭私下里找到她,和她说的那些话。
话里话外,都是为了崔婉仪这个养女放弃认亲生女儿的意思。
甚至埋怨亲生女儿不该回来。
在周文一重又一重的刺激下,崔婉仪脸上的神色渐渐的不正常了。
“其实,即使我回来,也不会抢走你的东西,他为了你,甚至不肯认我。
他很疼你,你早就有了一切,可你又把它们给毁了,还是你亲手毁的。
你杀死了最疼你的父亲,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他对你可真是掏心掏肺”
周文的话说的不紧不慢,里面的崔婉仪啊啊啊几声,倒在了地上,脸上带着痛苦到极致的绝望。
在外面到处躲藏的岳大成,还不知道他的女儿失手把自己的养父推到了楼梯下致死的事。
二楼的那个风车,被踩扁了,风再次吹进来的时候,它的叶片微动了几下。
京城,
这几天,许碧云心里坠坠的,就像是发生了什么事一样。
不仅出不来气,还莫名的感到心慌。
外面的宋清林听说他妈病了,就急匆匆的回到了家。
“你拿的什么”
这是宋清林第一次和周卫红说话,抱着一沓杂物的周卫红,咽了口唾沫,
“这是干妈的东西,她让我拿着去丢掉。”
宋清林眼睛尖,看到书里露出的照片一角,他想了想,
“把东西放下,我去丢,这是从医院开的药,你拿去给我妈吃。”
周卫红撩开眼皮子撇了他一眼,然后把药瓶接了过来。
以前她觉得李峰那样的已经是不错了,可现在再看,那李峰压根就不能和人家比。
等周卫红走后,宋清林才蹲下来,抽出了夹杂在书中的照片,只见照片上,有两个年轻的姑娘。
左边的那个是他妈年轻的时候,右边的右边的,宋清林在她身上,看到了周文的样子。
这不可能是周文,周文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张照片上,难不成是周文的家人
宋清林又翻了翻这堆杂物,在一个盒子底部,竟然又看到一张照片。
照片陈旧的不行,但依稀能看出人。
这是一张三人照,中间那个人的头,被人剪下来了,只露出了一部分的裙摆。
左边是个年轻的男人,右边是他妈。
他连忙拿起刚刚那张双人照,发现照片上长得和周文一样的人身上穿的裙子,刚好是另外一张三人照中被人剪掉头的。
因为裙子一样,这两张照片应该是同一天照的。
“妈,你认识大嫂的家人吗”
宋清林心中有疑惑,直接问了。
“怎么突然这样问,妈之前连她都不认识,怎么可能会认识她的家里人”
许碧云说谎了,在她第一眼看到周文的时候,整个人是震惊的。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周文会和她母亲潘乌雪年轻的时候,长的这样的像。
但母子俩的性格却南辕北撤。
宋清林见他妈说不认识,心里更加的不解了。
周文明明和他妈照片上的人长得一样,他妈为什么说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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