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崽崽这副炸毛的反应, 逗笑了所有人。
“哈哈哈”
崽崽一听大家的笑声,着急得小脸更红了,小奶音连忙道“才没有, 是刚刚骑马的时候弄哒”
小家伙连忙小短腿半蹲下去,摆出一副拉缰绳正在骑马的姿势。
“就是这样, 可疼啦”
崽崽红着小脸据理力争,结果忘记了自己的小短腿本来就酸酸的, 结果这一蹲,直接失去了控制力,小身子没稳住, 歪歪扭扭地向后倒下去。
板凳是没坐着, 但是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还不是松软的土地, 而是已经被踩得结结实实的夯实土地, 基本与坚硬的石头没有太大差别。
崽崽疼得小脸一皱。
差点就要哇的一声哭出来
呜呜呜,崽崽好丢脸。
崽崽好委屈, 但是被这么多人还有小哥哥看着,不好意思哭出来, 忍得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都变得水汪汪的。
透过朦胧的水汽看大家, 发现所有人都在笑,就连阿玛都在笑, 崽崽好生气,气得小脸都更红了
虎头也觉得好好笑, 弟弟矮矮小小的白团子, 半蹲下去学骑马的样子好好玩,本来还有那么一丝威风,毕竟他虎头都没有学骑过马呢
结果下一秒就颤抖起来,再一眨眼竟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不过看到小弟弟白白胖胖的小脸皱起来, 虎头突然想到了小时候吃过的白面包子,呲溜,有点馋。
他都好久没有吃白面和肉了,弟弟小脸长得和包子一样,会不会是从小每餐都吃白面包子长大的啊
虎头想到就感觉有点羡慕,他走过去小心蹲下“弟弟快起来,我扶你。”
崽崽也不想坐在地上,不仅有点疼,还会被大家笑,连忙抓住小哥哥伸出来的手,借力站起来。
崽崽嗓音都有些委屈的变软“谢谢哥哥”
虎头
大家平时都喊他“虎头”“老大”“大哥”
一贯大大咧咧,在村子里疯玩染一层泥都不在乎的虎头,看见白白嫩嫩的弟弟身上沾了灰,头一次觉得不太好。
虎头一向张扬嚣张的声音也变小了点“你要不要拍拍身上的灰。”
崽崽侧身一看,他本来就不是很好看的新衣服,变得灰扑扑了
小手赶紧去拍,结果越拍越脏,崽崽摊开小手一看“安安的手都灰扑扑的了。”
崽崽委屈的小嘴一瘪,觉得自己好可怜,大马欺负他,土地也欺负他,灰灰也欺负他。
崽崽难过地看向四爷“阿玛”还把灰扑扑的小手伸出去,手心向上,特意给他看。
四爷道“阿玛也没水帮你洗,你想想应该拜托谁带你去清理”
崽崽小脑瓜想了想,如果是在家里,他手心脏了,马上就会有阿童或者别的人端水过来帮他洗洗干净。
但是现在是在外面,崽崽小眼睛四处看了看,大家都没有跟进来,玛法、阿玛、十三叔也都没有水。
崽崽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刚刚扶他起来的虎头哥哥,小手在胸前合起来,拜托道“虎头哥哥可以带安安去洗手吗”
虎头拍拍胸脯“跟我来”
他试着去牵小弟弟的手。
崽崽总是被牵手,小手下意识地伸过去。
虎头牵到了可爱弟弟的手,看着身边比自己矮一截的弟弟,突然感受到了比当大哥还要快乐的感觉。
简直比和小伙伴一起去山里摘酸果子当零嘴还要快乐
目睹了这一幕,院子里的气氛顿时缓和不少。
黑瘦的汉子开口道“您儿子养得可真好。”
完全不像是往日里他进城的时候,遇到的一些大户人家的孩子。
他觉得能把小孩子养成这样,长辈也肯定不可能是奸邪之辈,或者为富不仁的商户。
他们村里基本都是这样,懂事明理的人家,养的孩子再调皮,也不会在外面乱来不讲理,更不会仗着有父母撑腰,就随意在外面欺负别的孩子。
大人之间的气氛逐渐融洽起来。
父子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从家常聊起,一点点从细节处窥探这两年山东农家的真实生活,不留痕迹地探听着山东这里官员实施的政策,有没有将康熙下达的政令完全执行。
“起初是真的乱,如果不是村长觉得不对,在村里家家户户的劝我们最好不要卖粮食,可能第一年都撑不过去。”
“也是,你们肯定都没见过蝗虫灾,真的漫天都是虫,黑压压的一片,连天都看不见,幸好官府发了粮食,有人说是皇上从漕运拦下了来的,也有人说是皇上自己掏钱给发的。”
“当时我们整个村子去排了两天两夜的队,才领到了粮食,勉强饿不死,你别看我们家虎头现在瘦,原来也壮实得很,就是那年饿瘦的。”
天聊起来了,话题源源不断,胤祥性子开朗豁达,又正是十岁带着青年健朗的气息,是农家汉子平日里最喜欢的青壮年,他时而表现得气愤,时而表现得好奇,挑起的话题最多。
胤禛虽然表情不丰富,但是凭借崽崽那边时不时传来的动静,黑瘦男人也喜欢和他聊孩子,忆往昔,尤其是谈论自家虎头这三年的事情。
唯有康熙虽然也平易近人,但怎么也得不到这对农家夫妇的热情款待,大抵做皇帝久了,身上积威已久,怎么也无法让人放松警惕。
尤其是在听到某些事情后,不怒自威的感觉,更是让人避之唯恐不及。
康熙察觉到这一点之后,干脆就放手让两个儿子去说。
看着两个儿子相互打配合,一冷一热,一个虽然表面不显,但是字里行间都尖锐直指问题中心,一个性情疏阔,能放得下架子和人打成一片。
康熙心里的气恼和愤懑,好似也没有那么沉重尖锐了。
大人说的事情小孩子不懂。
崽崽被虎头牵着,走到了院子边上的一块小菜地旁边。
虎头道“安安弟弟你等我,我去打点水。”
虎头飞快的跑到家里的大水缸旁,熟练地从里面挖出来一瓢水,然后带着这一瓢水又跑回了小菜地边上。
“你把手伸到菜地上,我给你浇水。”
崽崽第一次这样洗手,一时间都忘记了委屈,小手乖乖地伸出来,放到一颗看起来绿油油的菜上“是要用安安洗手的水,给菜菜喝吗”
虎头控制着水瓢往下倒水,一股清澈的细小水流缓缓从高处落下“顺便给菜浇水,省事。”
“哇”
崽崽稀奇地用小手去碰水流,好好玩
小手手心对手心,搓搓搓。
用指尖去碰一碰水流,用掌心去接住水流,感觉细小的水流砸在手上的那种奇特感觉。
虎头严肃脸,做出大哥的威严“不可以玩水,好好洗手。”
崽崽突然也想起老师教过的不可以浪费水,赶紧认真用七步洗手法,认真把小手手心手背都搓干净。
崽崽洗完,把白乎乎还带着水珠的小手伸到虎头面前“虎头哥哥看,洗干净啦”
虎头把水瓢放下“你自己拍拍衣服上的灰,还是我帮你来”
崽崽看着自己刚刚洗干净的小手,有点不想去拍灰,期盼的问道“虎头哥哥可以帮安安拍吗”
虎头心里开心坏了,但是面上还是一副大哥的稳重模样道“当然可以。”
院子里的地经常扫,也没什么水,都是一层干净的薄薄的灰,虎头手在衣服上来回轻轻拍几下,然后稍微斗一斗,衣服上的灰尘都掉下来了。
崽崽看到自己变得干干净净的衣服,笑得露出小白牙。
他蹲下去拿水瓢“安安来浇水给虎头哥哥你洗手。”
虎头大大咧咧道“不用不用,我直接洗洗就行了。”
他是看小弟弟手白,不想洗到水里的灰尘又沾上去,才那样给倒水洗的,他虎头平日里哪有这么麻烦
虎头把手直接伸进水瓢,在里面搅和搅和,随意搓搓,就打算拿起来。
崽崽着急摇摇头“不行不行,老师说了病从口入,要把手洗干净,不可以随便这样洗哒”
虎头愣住了,看看自己有点黑的手,下意识觉得是不是弟弟嫌弃自己了。
他嘴硬道“我一直都是这样洗的,都没生病过”心里却有点酸酸的难受。
不过还没等这一点点酸意发酵,他就感受到自己的手被弟弟抓住了
被弟弟的和包子一样又软又白的手给抓住了
虎头傻呵呵地笑了出来。
两个小孩蹲在绿油油的菜地边上,一黑一白两只小手都伸进水瓢里。
崽崽捏着虎头哥哥的手,教他怎么用七步洗手法洗手。
奶气的声音带着点小认真“要先搓搓手心、然后洗手背和指缝,再两个手这样交叉起来,洗一洗手指头中间”
虎头开心,除了他娘,还从来没有人给他洗过手呢,而且他娘也是捉着就是一顿狠搓,力气大到他都疼得龇牙咧嘴的。
安安弟弟真好。
小手又轻又小,软乎乎的。
崽崽小嘴嘀咕着,认真执行完了七步洗手法,然后拉着虎头哥哥的手出来,得意道“看是不是很干净”
虎头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和弟弟白白的小肉手相比还是黑黑的,干净他是没看出来,但是觉得心里好开心,咧嘴笑着应道“干净”
他站起来的时候直接把水瓢拿起,十分自然地把水瓢里的脏水往菜地里一泼,然后跑回去把水瓢放进了院子里敞开的那口大水缸里。
他赶紧跑到厨房门口,小声道“娘你能不能烧水烧慢一点”
“你个臭小子又打什么主意水已经烧好了。”
虎头瞪大眼,怎么会这么快
“那安安弟弟岂不是快要走了。”虎头有点难过,第一次有这么好看的小弟弟奶呼呼地喊他哥哥。
干练的妇人没法理解小孩子突如其来的情感,心里只想着粮食和钱,一家子一起活下去,这就是灾年中她最惦念的事情“你不许调皮,要是敢捣乱,我让你爹收拾你。”
在外当大哥的虎头,在家里也是害怕爹的,尤其是他爹干惯了农活的手,力气特别大
虎头缩了缩脖子,他要抓紧时间和安安玩
小心思被打灭的虎头赶紧跑回菜地边上。
发现崽崽在看菜地,虎头也蹲在他旁边,好奇问道“安安在看什么”
他没觉得这些菜有什么好看的啊
崽崽指着田地大大小小,不同种类的菜问道“虎头哥哥,这些菜都是什么菜呀安安怎么没吃过,好吃吗”
虎头震惊,居然有人不认识地里的菜
看着弟弟肉嘟嘟的脸蛋,虎头下意识问道“安安你是不是不吃菜,只吃肉和包子呀所以才可以长得这么好看。”
在虎头认知里,肉和包子就是全世界顶好的东西了。
他看着弟弟的脸,忍不住想伸手摸一下。
崽子听到虎头夸他好看,笑得露出小白牙“安安也吃菜呀,但是好像和地里的长的有点不一样。”
崽崽小脑瓜里努力回忆了一下平日里盘子里的菜,怎么看都觉得和地里这些绿油油不太一样。
虎头干脆开始一个个教崽崽认了起来“这个外面有点圆边的是”
崽崽听着虎头如数家珍,把整片菜地的菜全都说了出来,惊叹得连忙拍手“哥哥你好厉害”
虎头被崽崽夸得高兴,尽管都是些平日里吃腻了的菜,但是这一刻他竟也觉得这片绿油油都可爱了起来。
他站起来又带崽崽到院子另一边“你看,这是我们家的鸡圈”
崽崽爱吃鸡
溜鸡脯、鸳鸯鸡、盐焗鸡、瓤冻鸡
崽崽有点馋,用羡慕的语气道“安安家都没有鸡圈。”
他着急地踮起脚尖,想往里面看。
虎头抓了抓后脑勺“不过我家现在没有养鸡了,自从那年不远处发了疫病之后,我们村里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养鸡了。”
崽崽看了鸡圈也很满足“原来鸡住的屋子长这样啊。”
小奶音安慰道“没关系的,等天灾走了,虎头哥哥家的鸡圈就又可以养鸡了,鸡特别好吃”
虎头也被勾起了鸡还没有吃完的回忆,想到鸡汤的香味,还有炖鸡的菜那一股香气,也点点头“鸡真的特别好吃”
虎头和崽崽玩得很开心,巴不得大人们讲话再讲得久一点。
不过很可惜,尽管大人们凑在一起谈事情确实会很久,但是终究也是有结束时间的。
被喊着要离开了,崽崽还有点不舍。
他还想去虎头哥哥带他去采野菜,采蘑菇,去山上摘野果子呢。
“虎头哥哥”
小虎头也有点难过,他好喜欢会软乎乎喊他哥哥的安安弟弟。
但是离别终究是要来的。
小虎头偷偷追着他们一直到村外路上,直到再也看不见人影,才有点失落地回家。
等到灾情过去两年后,山东官员贪污者下马,许多官员换新,连续免除赋税,加上天灾过去,勤奋的虎头一家日子也慢慢好了起来。
菜地里的菜养得更好了,鸡圈里也重新养起了鸡,甚至还多修了一个猪圈,养了一头膘肥体壮的大肥猪。
那时的虎头早已不记得两年前很喜欢的安安弟弟,但是看到爹从娘房间里抱出来的白白嫩嫩的妹妹,却下意识很喜欢。
尤其是看到妹妹的小脸上长出软肉,就觉得很稀罕,总是拿着山里找的甜果子哄妹妹给他捏捏,教妹妹软乎乎地喊他哥哥,教她好好洗手。
但凡看着妹妹小脸上的肉要消下去,就火急火燎地跑去捉雀打田鸡,漫山遍野跑着给鸡找食、捉泥鳅,想方设法让鸡吃好点,多下点鸡蛋。
等虎头长大了,更是长成了结实壮硕,有一把子力气的青壮汉子,养鸡养出了经验,圈了后村一片地,养了许多鸡,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兄妹两人都是十里八乡说媒的热乎人儿,一家人不似旁的人家那样随意嫁女,而是给妹妹寻了一户好人家,虎头一直给这个从小感情就很好的妹妹撑腰,一辈子都没让她吃太多苦。
微服私访持续了好几天。
崽崽都变得有点怏怏的。
等到最后和大部队会合,回到御船上,崽崽都还有点没缓过来。
洗澡换好衣服,整个人都变得香喷喷的,这一放松下来,崽崽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身上酸酸,腿也一走一软,不过最难过的,还是胸口了。
尽管后面几天要去上幼儿园,只是下午放学之后再跟阿玛一起骑马,去看大家的情况,但是崽崽还是很难过。
和之前听阿玛说这里的人被坏天灾欺负的难过完全不一样,感觉好像是胸口里被放了一颗特别酸的小红果,崽崽小手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软乎乎的趴在阿玛身上。
“阿玛,为什么虎头哥哥家有鸡圈但是不养鸡”
养了鸡不就有肉肉吃了吗难道天灾这么坏,还欺负虎头哥哥一家不可以养鸡
胤禛道“粮食连人都不够吃,自然就没法去喂鸡。”
“那安安和阿玛为什么有肉吃我们家有养鸡养猪吗”崽崽眨眨眼睛,小脑瓜里想着看看能不能找到办法,去帮帮虎头哥哥他们。
说再多道理,也没亲自走这一遭有用,胤禛是愿意他稍微接触一点民生的。
不论是作为大清皇孙,还是日后成为能呼风唤雨的仙人,若是一点都不了解民生,绝不只是闹出“何不食肉糜”这点笑话,会出大问题的。
他耐心道“家里的肉和菜,都是拿钱去买来的。”
“那虎头哥哥为什么现在没钱买肉了他之前也吃过鸡的。”
胤禛道“因为发洪水,加上连续三年的灾祸把家里存的钱花掉了。”
崽崽小脑壳疼。
所以还是坏坏的天灾。
“那为什么不搬家呢搬过来和安安一起住”崽崽眼里满是期盼,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这样他就可以和虎头哥哥一起玩了,虎头哥哥一家也不会被天灾欺负了。
胤禛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有些事情小孩子还是难懂。
“故土难离,他们一家的根都在这儿,安安别担心,玛法这次去都看见了,会帮他们渡过难关的。”
崽崽的“十万个为什么”在阿玛的承诺下,终于落下了帷幕。
小小的心里,也种下百姓生活不易的种子。
崽崽小脑袋靠在阿玛胸膛上,小声道“希望虎头哥哥家今年多收获一些粮食,这样就可以吃饱,还可以养鸡,还可以吃肉肉了。”
胤禛将人洗干净的崽崽放到软塌上“会的。”
他的声音坚定又有力量,崽崽原本还有些难过的心,慢慢好起来。
看阿玛换衣服往外走,崽崽喊道“阿玛不休息吗”
“阿玛还有点事去找你玛法,安安先自己玩一会儿。”胤禛交代道。
崽崽有点无聊,浑身软乎乎的躺在软榻上,不用背诗,也不用写字,好像生活一下子就空闲下来了。
但是现在浑身都酸酸软软的,用力还会有点痛,崽崽也不想出去玩,小眼睛在屋子里寻找,想找点什么来玩。
在书桌上发现了他们走之前画的那张画,崽崽想到那首小诗,想把虎头哥哥也画下来。
然后喊阿玛再帮他写一首小诗。
崽崽这么想着,觉得浑身都有劲儿了,连忙从软榻上爬起来,刚准备哒哒哒的跑过去,就被腿上酸疼的肉肉刺激得小脸紧皱。
怕疼怕酸的崽崽慢下来,小心翼翼的一步步迈出左脚、右脚、像个小企鹅一样晃晃悠悠靠近书桌。
崽崽坐在书桌上,给小指头上套上了画笔。
童华问道“小阿哥需要颜料吗”
崽崽立马点点头“要呀阿童再帮安安把阿玛桌上的那张画也拿过来吧,安安一起涂颜色”
颜料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有些贵和稀缺,但是皇家是不缺的,满足崽崽简笔画的颜色更是简单。
童华将颜料准备好,崽崽放下画笔,小心翼翼地开始给之前那幅画涂色。
他的小画片也不知被怎么处理过,下面还是可以掀开,但是上面通过一个点,牢牢的固定在画纸上,再也不用担心掉下来。
先给衣服涂颜色,再给头发涂颜色,线条简单,颜色也简单,崽崽很小心很认真的话,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将两个小人的颜色都涂完了。
原本还打算给窗户,外面的水,港口都涂上颜色,但是崽崽捧着画端起来一看,顿时不要了
“阿童你看,这样好好看。”
崽崽觉得美滋滋“安安和阿玛好漂亮呀”
童华看到画,也觉得格外亮眼,两个小人本就在画面中央,被单独涂上了颜色后,更是在黑白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吸引人眼球。
尤其是崽崽惊喜的小脸,大得夸张又黑又亮的双眸,仿佛是天地尽数褪色后唯一的鲜活色彩。
本就稀罕这幅画的崽崽,这会儿更是有一股迫不及待的分享欲。
“安安想拿给阿玛看”他涂过颜色的画,比之前更好看了
童华想到四爷出门时严肃又凝重的脸,连忙哄道“等会四爷回来再给看,小阿哥现在先画这一张好不好”
崽崽心里痒痒的,那种激动想要分享的情绪一上来,感觉怎么都坐不住。
“安安现在就想给阿玛看呀”
童华急中生智,指着小画片道“小阿哥要不然把这下面也涂上颜色毕竟也是四爷亲自画的,都涂上颜色,这幅画才算画完。”
崽崽低头,小手轻轻掀开小画片。
下面的小人虽然眼睛不够大,笑容不够可爱,阿玛的小人也看着太严肃,但是毕竟是阿玛画的,崽崽又坐了回去“那好吧,给阿玛画的小人也涂上颜色再去。”
崽崽被劝回来给小画片下面的小人涂色。
此时,四爷正冷着脸,大胆谏言
“从时间上来看,第一批被派遣往山东的八旗子弟,因着皇阿玛言不拘银米所以还颇有效果,但是据儿臣了解,这些人使用银钱,大多从户部支借,实非长久之计,很有可能导致国库亏空。”
“这是其一。”
“山东巡抚王国昌和布政使刘皑,不顾皇阿玛提醒,还夸大救灾效果,对于灾荒情况避重就轻,故意隐匿,儿臣觉得原因有三,一则可以保存地方钱粮,二来若是若灾荒严重免除赋税,他们的收入就会减少。三来前任御史受到处罚,让整个朝廷百官都不敢报重灾情。”
康熙看完他写的奏折,本就有些怒气,又听到这一番隐隐有所暗指的话,更是怒不可遏“放肆你这是在暗指朕的错”
康熙越听越怒火中烧,上有巡抚截留他下发的银两,下有各级官员收受贿赂联合商贾谋利,还有大胆隐瞒不报,现在连儿子都敢来指责他
康熙发火,四爷撩起衣摆跪下请罪,但仍然坚持道“儿臣觉得问题根源所在,还是财政制度的缺陷,导致大规模地方钱粮亏空,更是体现了整个官场制度有结构性缺陷,所以才会如此依赖朝廷派遣八旗子弟赈灾。”
康熙本就在这些天积压的郁气,一下子涌上来,唰地一下站起来,袖口甚至直接挥倒了桌上的杯子。
伴随着一声咔嚓清脆的落地声,指着胤禛道“你,好你个”
此刻屋内所有人都低着头,目光紧紧地锁定地板,生怕帝王的怒火殃及池鱼,心中也为四爷的大胆而心惊。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又奶又脆的声音“安安不可以进去见阿玛和玛法吗”
一路上太多笑声,自相处以来,每次听到崽崽的小奶音,伴随的都是好心情。
在不知不觉中,竟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此刻一听到崽崽充满欢喜又无比期盼的声音,心中怒火就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突然熄灭了。
甚至还有点好奇,小家伙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干什么
康熙此刻再看跪在面前的儿子,怎么看都看不顺眼,觉得儿子一个个果然都是生来讨债的。
胤礽也是这样,现在老四竟然敢当面说是他的问题分明是那群胆大包天的官员,收受贿赂,贪污银两,罔顾人命
还是乖孙孙好,不跟这些儿子一样讨嫌。
“让弘晏进来。”
四爷有点不自在,他还跪在这里,皇阿玛竟然让弘晏直接进来。
崽崽双手捧着画,哒哒哒地跑进来“给皇玛法请安。”
崽崽行礼完,看到阿玛跪得笔直,崽崽欢喜的小脸变得有些惊讶。
崽崽有点无措地站在原地,犹豫看向康熙“玛法”
康熙看到人就来气,干脆直接喊崽崽,问道“弘晏过来有什么事”
崽崽捧着画,迈着小短腿走到康熙面前,昂着头小声道“想给阿玛看看安安涂过颜色的画。”
康熙接过这张画,窗户,窗外的人山人海都能看出笔力很稳,落笔有神,瞧着就像是老四的运笔,看着倒是没什么稀奇的。
但是中间上了颜色的两个小人,却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虽然笔触稚嫩,甚至有些许地方能看出来歪歪扭扭的,但是却透着股鲜活劲儿,踮起脚尖趴在窗户上的小人,惊讶又高兴的夸张眼神和笑容,被一双小手抓紧衣服的老四。
独属于小儿的快乐和灵气,几乎要从画中间的两个小人身上漫出来。
这样的灵气,即使是再多的画技也弥补不来的。
再看右上角那首小诗,几乎能想象到当时的画面。
崽崽小手扯扯玛法的衣服“玛法呀”
见玛法看自己,崽崽奶声求道“玛法不罚阿玛好不好,阿玛肯定不是故意犯错惹你生气的。”
康熙看到这幅画,大概也能想到此前四爷如何告诉崽崽他的政令,否则上次小家伙也不会兴致冲冲的想跟去,更不能说出那几个有关他下达政令的词语。
心中气稍微消散了些,低头看着眼巴巴瞧着自己的小家伙,问道“你说说,他怎么就不是故意的”
他看就是故意的,故意来气他
崽崽着急,他上次画阿玛被戳、摔进泥里、做猪猪操就是故意的,想从自己身上找理由都找不到,想不到什么好理由,小脸微红道“安安是小傻瓜,所以阿玛也笨笨哒,玛法不生阿玛气好不好”
康熙被逗笑了“哪有说自己笨的”说自己不打紧,还要把阿玛带上。
崽崽见玛法笑了,赶紧道“是阿玛说的呀”然后赶紧跑到阿玛身边蹲下,小手假装在阿玛胳膊上用力打几下。
打完之后小脑袋转向康熙“玛法你看,安安已经帮你打过了,不罚阿玛好不好”
康熙瞧他那假把式,比拍灰力道都轻,不过气头下来,想着让当阿玛的在孩子面前跪着始终不好,顺着台阶下来道,淡淡道“起来吧。”
康熙招呼崽崽到身边,将他抱在怀里,声音透着点无力“安安家乡有天灾吗”
崽崽小脑袋想了想,好像没有吧,但是他从来没去过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外面有没有,就像没有离开京城之前,他也不知道这边还有坏坏天灾欺负人一样。
崽崽摇摇头“不清楚呀,安安没见过。”
“那安安家乡会有吃不饱的人吗”
崽崽想了想,眨巴眨巴眼睛“应该没有吧,只要想吃东西,立马就有闪电白白送到家里来了。”
竟然无饥馑之人康熙想到大清的情况,即使没有年年天灾,也会有土地贫瘠的地方,或者家里出了大事钱财供应不上,而产生的流民。
若是无饥馑之人康熙问道“那安安家乡定然粮食产量很高,或者用仙法收成很快”
不过这话刚刚问出口,康熙就自己笑了,他还记得在农家小院里,连没做熟的地里的菜都不认识。
果然崽崽小脸疑惑,小奶音犹豫道“可能吧。”
康熙也觉得自己可能是这几日看得多了,心绪震荡,否则怎么会问三岁小儿这种问题。
不过看到小家伙奶乎乎的脸上透着犹豫和迷茫的小表情,康熙觉得好笑,故意开玩笑道“那你还真是一问三不知的小傻瓜。”
崽崽连忙点点头“所以阿玛也没有那么聪明呀,如果不小心犯了错,玛法别生气。”
崽崽小手在玛法胸口上下抚摸“生气不好,气生病就更不划算了。”
被小手在胸口顺气,康熙觉得再贴心不过了“行,不生气了,气出病来罪魁祸首可不会替我受罪。”
想着自己还要收拾处理的那些个官员,把崽崽放在地上,拍拍他的后背“把你阿玛拉走,他若再来气我,你来求情也不管用。”
“玛法最好啦”崽崽拿着画,赶紧迈着小短腿跑到阿玛身边,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
胤禛也不傻,本以为趁着这个时间上奏,最能让皇阿玛下定决心改革,没想到却是雷霆之怒,此时再留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就牵着崽崽的手离开。
崽崽在心里惦记着事情还好,这一放松下来,又感觉身上不舒服,软乎乎的撒娇道“阿玛抱”
胤禛知道他身上酸软,弯腰将人抱起来。
抱着崽崽回去的路上,胤禛还有点不自在,一路都没怎么说话。
等回到屋子里,胤禛抱着崽崽坐在椅子上,看着只有中间被上了颜色的两个小人,心中有些胀胀的。
崽崽柔软的小身子从四爷怀里扭下来,如往常撒娇一样趴在阿玛膝盖上,小手环绕着腿。
像是小树懒扒拉在树上一样,崽崽软乎乎的小身体扒拉在四爷腿上,奶呼呼道“阿玛腿都凉凉的,安安给暖暖。”
四爷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好像被轻轻吹了一口气,一口暖烘烘、奶乎乎的气。,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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