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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0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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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份开学前, 谈屹臣带她又去了一趟沪市。

    还是年前项目的事,饭局聚在外滩附近的一家私厨饭店,纸醉金迷的名利场, 主要是几个合伙人和制片人, 赶上剧组杀青,新项目的产品在新剧里有广告投放, 迟雾在这见着了付浓。

    她没接过影视, 只专注时尚方面的资源,足够漂亮的一张脸, 四肢纤细个头高挑, 穿黑色鱼尾裙, 骨架子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搁这饭局里难得生出一种淡泊名利的高级感。

    火有火的道理,真人比杂志上还要美上几分。

    但人没留到最后,饭局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被一个年轻男人接走,提前离场。

    迟雾朦胧一眼觉得眼熟, 晃着酒后半场都在想, 最后想起这人竟然是于澄那便宜继哥, 第一回见他的时候, 胳膊上还露着惹眼的花臂, 和现在西装革履的模样大相径庭。

    一副坏男孩装乖从良的狡猾样。

    酒桌上觥筹交错,迟雾有点酒意上头,面颊微红, 撑着腮看谈屹臣和别人喝酒, 感慨混到现在,只要和南城沾边,混来混去也没混出初中的校友圈。

    官二代富二代, 那学校集了一多半。

    她发了条消息给盛薏,那边回以后有付浓的局,记得想着点我哦,还没混出头呢。

    u你去找谈屹臣。

    s免了,他怕我撬你。晃悠到现在,全靠杨西语衬托。

    因为上次的事,杨浩宁家里花了点功夫把人送出国避风头,这头惹了事,杨西语也被家里三令五申,管得严,现在基本属于半退圈的状态。

    算是自食其果。

    从沪市回来后,新的学年依旧忙碌,迟雾账号的粉丝越来越多,没谈屹臣陪的时候会和朋友们约出去喝点酒,这个朋友里面,也包括盛薏。

    没通告的时候,盛薏沪市南城两头跑,她爷爷家在这头。

    某次聚完回来,迟雾问了谈屹臣一句,问他会不会吃醋,他无所谓地摇头。

    他知道迟雾为什么会和盛薏走到一块去。

    李溪藤、初中时脱下校服的于澄、坦坦荡荡喜欢女孩的盛薏,甚至是出现过在她视频里的一些人夜店门口内涵男性凝视的唇钉辣妹,穿洛丽塔的长发男生

    这些都是迟雾会欣赏的一类人。

    更何况他老婆爱他爱成这样,他自信。

    外头风吹得大,乌压压地阴了一整天,学生宿舍里,迟雾靠在座椅上,穿着件厚实保暖的黑色情侣卫衣,拿过一罐牛奶,“啪”地一声把它打开,边喝边垂眼看着谈屹臣发来的消息。

    今晚是平安夜,谈屹臣约她一起过,迟雾手指敲击屏幕,回了个好。

    两人这段时间门聚的不多,谈屹臣有谈承那边的事忙,迟雾完成课业之余,把大部分时间门放在自己的视频号上。

    宿舍里这段时间门出了一堆新鲜事,邱粒和男朋友分手,感觉得单到研究生毕业的宋梓脱单了,陈潘潘还是那副迷糊样,从一开始是被宋梓拉着看小电影,到现在被拉着分享实战经验。

    邱粒觉得辣耳朵,回回朝她扔枕头,让她矜持点,别把宿舍搞得像盘丝洞似的。

    迟雾正巧路过,握着牛奶罐,风轻云淡地弯腰把枕头捡起来扔回去。

    “雾子啊。”宋梓聊完回过头看她“上午班主任的课,后半截笔记你记着了吗”

    她点头,边喝牛奶边把笔记扔过去,唇周染上薄薄一层奶渍。

    今天下午只剩一节大课,上完就能休息,四人早早出门去占位置,心不在焉地水了一节课。

    出乎迟雾预料的是,她今天碰上了宋临源。

    自从在校门口偶遇过宋临源后,迟晴偶尔会刻意和迟雾聊聊她在学校的事,迟雾挑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跟她讲,大一上学期结束后,宋临源不在他们班任教,只要刻意避开,这么大的校园,怎么都能绕道过去。

    迟晴这会事业有成、美貌单身、恋爱自由,跟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暧昧还是恋爱,又或是挑一个同样事业有成的成熟男人,怎么着都是令人羡慕的状态。

    犯不着被困在以前的事情里走不出来。

    现在是下课时间门,下午四点,教学楼楼梯口往来穿梭的学生很多,两人是在教学楼阶梯前面对面遇上的,宋临源拿着u盘和教科书,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前喊住她。

    迟雾停住脚,愣了一秒,自然地点了下头“宋老师好。”

    打完招呼她转身,抬脚的瞬间门,宋临源又喊了她一声。

    “你是最后一节课了吧”宋临源微笑着问。

    迟雾睫毛动了下,下巴藏在领子里,嗓音冷淡地“嗯”了一声。

    “一直想找你聊聊天,但没遇到你。”宋临源看着她,理由很蹩脚,拿课业当幌子“去年在门口走得急,你每门课都上了九十五分,只在我这踩个六十,聊聊行吗”

    迟雾抬眼看着他,思考片刻点了头。

    宋临源知道什么,想聊什么,迟雾不知道,从上次偶遇后,宋临源和迟晴后来有没有联系,或是联系后的结果,迟雾也不知道。

    但早晚要聊的。

    随后两人一块去了校园后山那片,有块草坪、长椅,主要是人少安静。

    天气预报说要下雪,天阴沉沉的,寒风一阵阵的刮过来,刮得人轻微脸疼。

    宋临源俯身把教辅书和u盘放到长椅上,这才回过头看她。

    “要坐下来吗”他手放在大衣口袋,有些拘谨,看了眼一旁的长椅。

    迟雾摇了头。

    宋临源在想着话,怎么能让场面不这么干巴巴“给你们班带了两个月的课,陈老师回来后,偶尔会在办公室提起你们班的上课情况。”

    “”

    “我在书房看过你的照片。”迟雾看着他,手插兜里,语调无波无澜,直接把话挑明“你也知道,对吧”

    她补充“只聊成绩,犯不着到这儿聊。”

    对面看向她,静了半分钟,才开口“原来你知道。”

    他呼出一口气“所以你,考六十分,是故意的对吗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你”

    迟雾没让他把那个字说出来,打断他的话,眼圈微红“那又怎么样,是你自己走的,是你自己不要我和我妈。”

    宋临源皱眉“小雾。”

    “别这么喊我”迟雾眼眶红着,脾气上来了,心口微微起伏,喉咙吞咽,压抑着情绪。

    宋临源静静看她。

    “你现在也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来找我聊什么呢”迟雾嗓音微哽“这些话说给你听也没用,但你得知道,宋临源,你根本想象不到,我妈因为你听了多少难听的话,我从小又听了多少难听的话。”

    她不想哭,但忍不住“我妈生我的时候,我外婆生她的气,当晚没来,结果大出血,紧急手术的时候连个签字的人都找不到,你要是不想要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为什么要一声不吭的走,我三岁前我妈都觉得你一定会回来”

    “但你没有。”迟雾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抬手,用力抹掉脸上的眼泪,咬着牙“宋临源,你没回来。”

    “抱歉。”宋临源想了一会儿,也眼睛红着“但我没家庭,没孩子,电脑桌面上的照片是我侄子。”

    他缓声解释“我是不婚主义者,你妈妈怀你的时候,我动摇过,我很爱她,但最后还是觉得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年轻时爱玩,玩音乐,玩极限运动,轰轰烈烈地谈着恋爱,但没法接受将感情步入到柴米油盐的这一步。

    阴沉沉的天空,雪已经开始下。

    宋临源嗓音沙哑“我不知道她把你生下来了。”

    “所以呢,你有原因我就该原谅你了”迟雾火了“你有本事当初就管住自己下半身”

    宋临源有些难堪。

    迟雾和他对视着“现在是想干什么,想家庭圆满,重修旧好”

    风将身上大衣吹得翻起,沉默了一会,宋临源承认“我忘不了你妈妈,想继续和她在一起,包括你。”

    “是吗”她不信这一套,真的念着,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不联系“要是真忘不了,那你这些年干什么去了你和我妈,总有些共同朋友,想找,早就找到了。

    “”

    “你没忘不了谁,你现在最多就是良心受谴。”迟雾无声地扯了下嘴角,下最后通牒“聊到这就可以了,我前二十年跟你没关系,以后也跟你没关系。”

    说完,她转身迈着步子往回走。

    雪花落在身上,鼻子还在发酸,这个点出入校门的人很多,热热闹闹的一片。

    迟雾出了校门,沉默看着泛白的路面和鞋头,街道在这个天显得寂寥,迎面刮来一阵冷风,猝不及防地灌进领口。

    其实她对没爸爸这个事观念很寡淡,但因为这件事,有过很多个难受的瞬间门,给她反反复复地加深印象。

    迟雾记得,她小时候有那么一天的傍晚,从外面回来,恰巧听见徐芳华和迟晴打电话,在争吵。

    徐芳华问她是不是不打算要迟雾了,那头应该是点了头,随后徐芳华摔了电话,说她不要,那她也不要。

    迟雾一直记得这个事,至今也没问出口,那个时候迟晴是不是真的过得很难,徐芳华说的是不是气话。

    但有那么片刻,她是个谁都不要的小孩。

    天色朦朦胧胧地暗下来,她害怕被徐芳华发现,躲到老房子旁的巷子里,坐在石阶后面偷偷哭。

    那个时候,迟雾只有五六岁,很小的一只,周围有矮灌木,坐在那里就算有人路过也很难发现。

    哭得什么都看不清的时候,巷口走过来个抱着足球的男孩,谈屹臣犹豫地站到她身前,看她满脸都是眼泪的样,愣住“一个人在这哭,傻了”

    对望几秒后,他抬手轻轻帮她擦掉眼泪“被欺负了”

    “跟我说说,帮你欺负回去。”

    小时候的那几年,迟雾甚至很认真地想过,妈妈为什么要生下她,为什么生下她,又不要她。

    那段时间门,她每天都会和谈屹臣玩在一起,希望真有那么一天的时候,谈屹臣可以看在他们是好朋友的面子上,收留她。

    雪已经下得很大了,平安夜,迟雾戴着羽绒服的帽子,手插在衣兜里沿着街边慢慢朝前走,沿街店铺门口摆着圣诞树,碧绿的树体悬挂红色的礼物盒、圣诞老人、麋鹿。

    她小时候最想要的就是圣诞树,但迟晴在外面,好几年都没回来,她不好意思和徐芳华开口,心里羡慕了很久。

    驻足间门,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迟雾把手机拿出来,是谈屹臣的电话。

    她叹出声气,差点忘了,说好一起过平安夜的。

    雪花从天空洋洋漫漫地飘洒下来,迟雾浅浅地呼出一团白雾,站在街边接通电话“喂”

    对面顿了几秒,低声问“哭了”

    “”

    迟雾抽了下鼻子,眼睛红红的,因为这句话刚整理好的情绪又涌上来,睫毛湿着,隔着电话,呼着气轻声问“谈屹臣,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嗯,当然一直在一起。”电话那头回得笃定,谈屹臣轻声问“怎么了”

    迟雾哽咽了一下“总觉得我们会分开。”

    她不想分开。

    这次对面停了很久,似乎在想怎么解决这个事情,最后,谈屹臣只轻轻问了句“你在哪,我去找你。”

    迟雾吸着鼻子,泪眼婆娑地回头,望一眼身边的建筑,报出地名。

    手机电量已经被耗尽,自动关机,迟雾往四周看了眼,迈着步子走到一家已经歇业的便利店遮阳檐下。

    雪下得好大,一片片的从天空往下砸,迟雾坐在地上抬头看着,看雪一点点铺满沿街,随后低下头,缓缓叹出一口气,把脸埋进膝盖。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一辆车拐过来,车身颜色和黑夜融为一体,车灯照亮路面,划过沿街的店铺。

    迟雾似有感应地抬起头,眼睛肿得吓人。

    车停到她面前,谈屹臣撑着伞从车上下来,缓缓蹲到她面前。

    “怎么了,一个人哭鼻子。”谈屹臣笑着摸她的头,把身上带着体温的围巾解下,给她带上“又被欺负了”

    迟雾眼睛红红地看着他,突然克制不住放声大哭,扑到他的怀里,死死抓着他的衣服,哭得一丝形象都没有。

    雪夜寂静着,只有迟雾放肆的哭声,谈屹臣轻叹气“好了,不哭了。”

    他抱着她,抬手轻拍她的后背,低头吻了下她的发顶“我们回家。”,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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