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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阳郡主挨了她家湛哥哥好一通训, 给训的灰溜溜的。
等用完了晚饭,便又立刻安排马车给送回了府。
像是生怕她多待一秒,就会给自己惹麻烦似的。
走的时候, 小姑娘还一步三回头的,目光很是幽怨。
她哪晓得呢
她自小在京中长大, 身边的长辈亲戚,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就连她哥哥的伴读,也又是花蕊夫人,又是梨阳夫人的, 好些个妻妾。
她哪晓得,像这般二十多岁了, 还中邪似的可着一个人不放的汉子, 竟还不止她湛哥哥一个人
好大的稀奇
回去了定是要和友人们好好学上一通的
陈小幺和梁川二人,自然不晓得,他们就以这样的方式,在这上京城中出了些名。
江湛留二人在京师多住些时日,梁川思索一阵, 终是没有拒绝。
村里人重视过年,像是每年的春节、中秋, 都是得阖家团圆的大节, 再寒酸的人家, 也要割些肉吃些好的,一家人好好的乐一乐。
梁川自小看似情感淡薄,同爹和后娘亲情寡淡, 但实则年年春节都未曾缺席过。就是腊月二十八还冒着雪在山上打猎, 腊月二十九, 他也定然提了山鸡从山上下来。
娶了陈小幺后,他便愈发的恋家。
以前或许是终究想要个热乎的歇脚处,如今却是炕头也热,心里也热了。
但江湛的话,梁川也没法子一口就回绝了。
按梁川在来时路上盘算的,在京城办事儿顶多十天半月,等事儿办完便走,托赶马的脚程快点儿,约莫还能赶上回家过小年。
可那日,江湛在前厅同他说了那些话,教他晓得自己究竟为啥从一开始便对陈小幺那样在意,梁川便心知,这趟来京师,怕是得多呆上阵子了。
平宁长公主确是待二人极好,安置的客房,是公主府布置最好的那间,地龙烧的热乎乎的,比起北方的炕也差不了多少。
平宁长公主同胞弟感情深厚,对他唯一的血脉也自当无尽怜爱。但说来也奇,长公主自初见那日红了眼眶,后头又同三人一道吃了饭后,却是再少出现了。
就像是刻意避着不见他们似的。
二人成日待在府里,也算无所事事,尤其是梁川一个在家里时干活儿干惯了的人,如今一闲下来,手脚竟是有些发痒,很有些怀念握刀握弓的滋味儿了。
腊月二十七这日,算是上京城年前最热闹的一天。
朝中官员都已休沐,又还没到大年三十真正团年的时候,长街之上人来人往,比花灯节还要热闹几分。
这天日头也好,江湛也闲来无事,一早便驾了车马过来,邀两人一道去凤音楼听曲儿。
凤音楼是个酒楼,只不过曲儿的名声也大,几个乐师新谱的曲子一出来,不过几日便风靡京城。
三人一到,便有人来引,径直去了二楼厢房。
前脚刚进,后脚又有小二端着酒壶进来,替他们斟酒。
陈小幺便伸长脖子瞧着。
只见这水香喷喷的,一倒出来,还泛着些诱人的粉色。
他自来了京中,长公主府的饭食样样细致,几乎日日都有让他看呆了眼的新花样儿,可眼前这粉色的水儿,却又是他从未见过的了。
小二替梁川和江湛各斟了一杯,正要到陈小幺时,江湛还未开口说话,梁川便先伸手挡了一挡。
那小二一愣,顺着那大掌抬眼看上去,不多时又立马低下头去,没敢多同梁川对视。
江湛笑道“再上壶果浆来。”
这酒的酒味虽是不浓,但劲道却大,寻常人只喝杯便能醉的不省人事,先时江
湛在京中,想喝这酒,还寻不到人一道前来。
如今有梁川一起,倒是不担心这个了。
那小厮忙退下去了,没多时,又端着一壶果浆上来。这回,不需人再多说,便极有眼力见儿的往陈小幺面前的碗里倒去。
陈小幺瞅瞅自己碗里的东西,又瞅了瞅梁川同江湛杯里的,嘴巴扁了一扁。
小幺还是喜欢那粉粉的呢。
三人里头,除了江湛,都不是什么多话的,喝了一阵,便听得外头筝筝弦音,是乐师开始奏乐了。
又过半晌,忽然有人在外头叩门。
“在下郑鹊,前些日子在长衢街同兄弟见过一面的。方才在外头见兄弟进了凤音楼,便擅自跟了过来。”外头那男声豪爽“既然有缘再见,何不出来一叙啊”
梁川同江湛的手都是一顿。
“寻你的”江湛问。
梁川思索一阵,不置可否,却站起了身来。
他道,“我看看去。”
刚起了身,就见江湛笑眯眯的,也背着个手,跟在后头出来了。
一推门,外头站着的,果然是前几日在大街上遇见的那缉拿盗匪的络腮大胡子。
约莫是今日休闲,这络腮胡子穿的与那天很是不同,但看起来仍是虎背熊腰,腰间别了一把短剑。
“上回承蒙兄弟出手相救,咱们镖局这些日子才能清闲些,不然,这都快到年关,恐怕还得在为那档子破事烦心。”郑鹊朝他拱了个手,瞧着是江湖中人的手势,又道“那日兄弟走后,我还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没想到今日就这么碰巧。”
说着,也不知道是闻见了啥,鼻子抽动一下,就往厢房内瞟了眼。
江湛站在后头,见状,直接把厢房门一掩。
梁川不同他废话,单刀直入,“何事”
郑鹊便也收回了视线,嘿嘿笑了两声,摸了摸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如若兄弟不嫌弃,可愿意来我隆丰镖局做事”
这话一出,江湛同梁川都是怔住了。
陈小幺探头,从窄窄的门缝里,瞧了瞧厢房外的几人,只见他们站的远远的,声音不小却也不大,说的都是些小幺不懂的东西。
听了一阵,陈小幺便扭过了头,转而盯着那装着酒的酒壶瞧。
酒壶瓶口儿细细长长,滑溜溜的。
陈小幺拿手指头在瓶身上摸摸蹭蹭一阵,瞅了眼门口,见没人瞧过来,那些个人正讲得正欢呢。
没一个注意到小幺的。
他悄悄握住了壶柄。
隆丰镖局在京中名气甚大,在两湖、两广一带也有自己的分局,干的是拿钱运货的活儿,刀头舔血,其实算得上是半个江湖人了。
郑鹊到底和一般的汉子体质不同些,又生性豪爽,没几年便做上了总镖头。
能让郑鹊瞧得上眼的人可不多。
但能让郑鹊主动抛出橄榄枝,还一口便回绝了他的,却又是从来没有过。
待人走后,二人在原地稍稍停留了半晌。
江湛忽而道,“如何”
梁川正要往厢房内走去,“怎么”
门半掩着,江湛看了一眼门缝,压低了些声音道“还记得来京前,在榕树后头,我同你讲的话么”
梁川步子一顿,偏头看他一眼。
那日江湛同他说的,无非是他们这类人天生与常人不同,如此占了先天的便宜,在这世道,无论是在朝为官、在沙场为将,就算只是经商,想要做出任何一番事业,恐怕都比一般人容易些。
难怪有“天元”这么个名字。
凡身怀大才之人,都不愿才能被埋没,何况“天
元”。
梁川其实明白江湛的意思。
当然,江湛的另一层意思,梁川也明白。
小幺既有那一层血脉,让他一辈子过普通庄稼人的日子,长公主定然心有不舍,当是想将他长久的留在京中的。
如今既然没提这事儿,要说江湛没在当中劝解他母亲,梁川是不信的。
认识这样久,从山林遇狼,再到后来因误会而大打出手,如今又一同上京,也算半个知交。
梁川也有几分兴趣,愿同江湛讲讲真心话。
“若一开始便没遇见小幺,我会答应你。”梁川低声道,“若小幺世故圆滑,没这样单纯,或许,我仍能答应你。”
陈小幺心智较常人有缺,未必适合在人太多、关系太复杂的地方生活;梁川视陈小幺如命,更不愿长久的离开他身边。
上巧村是最适合他们的地方。
梁川还是头一回同江湛说这样长一句话。
话已至此,其他的什么都不必再多说了。
江湛也是个聪明人,其实心里早就明白,也只是说说而已,不然也不会一早就对长公主说了那样一番话。
他笑笑,道“进去吧。”
二人一同推门进了厢房。
瞧见里头场景,两人都是一愣。
陈小幺坐在桌边,一杯接一杯的,竟是将那酒壶里余下的酒全喝光了。
江湛惊得呆了,梁川瞳孔也微微扩大,继而蹙眉,快步朝桌边走去。
陈小幺见他过来,便抬起脸蛋,傻兮兮的朝他笑。
坐的倒还是乖乖巧巧的,似乎没什么不对。
可细细一瞧,一张小脸儿上已然浮上了些绯红,两只大眼睛也晕晕乎乎的,像在打着转儿呢。
江湛心里暗叫不好,拎起酒壶一瞧,见里头果然只飘着一层浅浅的底了。
这酒,就是他和梁川这类人,喝上个七八杯也要醉,遑论陈小幺。
梁川半弯下腰,凑近他,刚想摸摸他的脸探探温度,一双胳膊便搂了过来。
在其他人面前,陈小幺向来是不会随便搂搂抱抱的,害羞呢。可这会儿,他却跟完全没瞧见江湛还在旁边似的,伸胳膊一搂,抱住了梁川的腰。
陈小幺抱着梁川,嘴里的酒气和香气都混在一起,眼睛弯着,朝他笑,像干了什么得意的好事,“这水甜甜的,小幺、小幺好喜欢。”
“啊”说着,便张开粉润润的嘴巴,一尾红红的软舌探了出来,“真的好甜,你嗝你、闻闻呀。”
回程的马车上,陈小幺嘴巴里呼出的甜甜酒气儿,挨在梁川脖颈那吹了一路。
梁川从不晓得陈小幺醉了酒,竟是这样的。
他长到十六,确是从未喝过酒。
酒水贵就不消说了,在村里时,就是那茶棚里散卖的坛子酒,一斗也要三四百文,除去那些稍微有些家底、好吃懒做就爱吃酒的,寻常人是得大日子的时候才能喝上几碗。
成婚那日,梁家虽是打了酒,可陈小幺是新娘子,待在里屋炕上,半点儿酒味都没闻着。
今日是他是第一次吃这酒味,就一下子吃进去这样多。
他体质本就与常人不同,不说跟梁川比,就是同一般的男子相比,也有不同。
陈小幺先是觉得晕,后来脑袋就觉出微微的疼了,抱着梁川哼哼唧唧,直往梁川怀里钻。
再要么就是在他脖子腰侧作乱。
分明先时他还觉得那粉色的水儿甜甜的好闻,如今,却又觉得那一点都比不上他男人身上的味儿了。
梁川给他搂着,没让他乱动,想起什么,往旁边一瞅,正瞧见江湛抱着胳膊,眼观鼻鼻观心。
最后,江湛干脆撩起车帘子往外看去,目光是一秒都没往陈小幺身上瞟。
如今,梁川虽是已晓得他同小幺的表亲关系,可几月前,上巧村土坡子上头,挨的那两下子,江湛现在想起来,脑袋还隐隐作疼。
记的深刻。
一回府,刚进大门,下人就一溜烟的来请。
从酒楼走时,江湛便差人去请了太医,回府的时候,太医已经在厢房内候着了。
长公主也难得这么晚还没睡,披着头发,由婢女掌着灯,在一旁翘首等着。
远远的见着梁川背着陈小幺回来了,一颗心是又紧又松,忙叫太医上前去看看。
陈小幺赖在梁川背上,被放到那软塌上时,还嘟嘟囔囔的不太肯,太医在一旁儿都无从下手。
一直到梁川伸了条胳膊过来给他搂着,才好容易乖巧了。
那太医抹了把汗,这才隔着帕巾号脉。
能让长公主深夜等在一旁的,定然身份不一般,这太医没敢乱做决断,细细察了又察,方才拱手道“小公子只是不胜酒力,身体并无大恙。”
接着又道“但小公子体质与寻常人不同,还是熬上一剂醒酒的汤药,服下后,好生休息上两日,才更为妥当。”
一屋子的人才都松了一口气。
长公主摆摆手,脸上才终于浮现一些强压着的倦意来,“有劳秦太医。”
这酒的确是后劲儿大。
服了醒酒汤睡下了,一直到后半夜,陈小幺仍是不安稳。
倒也的确迷迷糊糊的睡上过一阵,可睡了没多会儿,便又醒了。
醒了就小声的喊热,喊渴。
梁川一睁眼,摸摸他额头,下床去给他倒了杯水来。
他扶着陈小幺后背坐起来,又把茶水喂到他嘴边。
但陈小幺又好像不是真的渴,只抿了两小口,便把头一扭,“不喝水”
梁川只得又把杯子放回到矮几上去。
一回来,便被陈小幺给拉住了。
陈小幺拉着他的手,去探自己的额头,“你摸小幺这里。”
梁川摸了好几下,“嗯”
“热的。”陈小幺抱着他,脑袋晕晕乎乎的蹭在他颈子中间,“小幺是不是又、又发那病啦”
“没事。”梁川道,“就一点热。”
他体质弱,喝了酒后有些微微的发热,比一般人醉酒确是要更严重些。
可陈小幺在他脖子那摇脑袋,好像对梁川的回答不是很满意。
“不是不是”他口齿不清、晕晕乎乎的道“就是发病了”
还没等梁川再说话,他便小声的道“温夫子同我说过,要是小幺热了,就、就得咬还要亲”
“”
确是好像有这么回事。
但温夫子同他说的,定然不是热了便要咬这样简单,可时日一久,小幺的脑袋里,就只记着这个。
他见梁川没说话,愈发的不满意了,软绵绵的攀着男人的臂膀,边往他喉结咬去,“你、咬咬小幺呀”,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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