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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楚危以为, 这不过就是人群中的擦肩而过,只是一次偶然的邂逅,即使给他留下了印象, 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偶尔回想起来也不过就是莞尔一笑罢了。
只是他没想到他们很快又再次见了面。
他在闹市中与那女子分开后, 便撩袍上车, 去赴了友人的约。
友人约他去的地点,是雍京繁华城中有名的酒肆, 这里人声鼎沸,闲情逸致的学者、诗人都喜欢在此处聚会饮酒。
到了酒肆门口, 车夫为他掀开了车帘, 他最先露出的便是那一截莹白的手腕, 瘦削、纤长、白皙, 依稀能见其中青色的血丝, 随后才是那张令人失神的脸。
他一下马,酒肆的掌柜就迎了上来。
掌柜显然是认识他的,他热情地招呼他, 引着他往里头的走廊而去, 里头不比酒楼冷清多少, 蜿蜒崎岖的廊道上挂着一盏又一盏的红灯笼, 灯笼形态各异,上面各色图案栩栩如生, 远处楼阁火光通明,花头画竿,醉仙锦旆。
这里是一间间用竹帘半遮半掩的雅间,雍京贵人们喜欢来这里附庸风雅,偶尔撞见一两个风华正茂的娘子相公, 皆是一派风流之态。
他被引着到了雅间,雅间内铺着上好的木板,地上铺着舒适的坐垫,其上摆放着精巧的茶具和一些做工看着就让人惊叹的点心。
部分点心捏成了兔子形状,点缀着小小的红眼睛,其他则是莹莹淡绿的茶点,闻着茶香四溢。
坐下后能看见屋内流水,潺潺流水声抚慰人心,屋外则是摇铃击罄的溪水声,生生作响,清音圆润。
他比友人先来了一步,友人至今看不见踪影。
他也不恼,只失笑地摇了摇头,随即拂了拂身上看不见的灰尘,这才缓缓入座。
而他的侍卫则在他入座后便隐匿于他身后的黑暗处,如果他不露出半丝气息,旁人决计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谢楚危端起桌上热茶,送到嘴边轻轻闻了闻,他神色淡淡,脸上永远保持着进退有度的笑容,整一个矜贵优雅的翩翩佳公子,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似乎是茶水还算过得去,他的眉头微微舒缓,额头轻轻点了点,慵懒又随意。
他轻轻抿了口茶水,杯口依稀留下了一丝润泽,修长白皙的指尖转了转茶杯,他头也没回,轻声道“你来迟了。”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道爽朗的男性声音,“抱歉抱歉,路上有事耽搁了,子美定不会与我计较这些的,对吧”
子美是谢楚危的表字,乃是他二十岁后不便直呼其名而另取的表字,意为此人很俊美,这倒不是谢楚危自恋臭美,而是他本身就长得俊美异常,如那神仙人物高邈难攀,被权贵赐予的表字,被人叫久了,叫多了,久而久之就真成了他的字。
实际上谢楚危更喜欢绥之这个表字,绥有安好安定之意,他期盼着自己未来的日子能岁岁安好,时时安心,日日安定。
听到友人喊他子美,他颇感无奈,只得摇头失笑地撇了他一眼。
来人是目前雍京城中炙手可热的新贵,当初跟随在谢楚危身后出生入死的得力干将崔祁方,此人虽出生清河,乃清河上的世家,不算雍京权贵,但世家之名闻名天下,家族底蕴深厚,不少名士便出自清河崔氏,他不仅出生世家,家世优越,年纪轻轻就已是堂堂四品官员大理寺少卿,只可惜为人吊儿郎当,不够稳重,经常因为这点被人诟病。
崔祁方假装看不到他眼里的无奈,笑嘻嘻地坐到了谢楚危的边上,一坐下就开始朝谢楚危的侍卫嚷嚷,“可渴死爷了,一一还不快给爷倒杯茶”
被崔祁方喊做一一的侍卫身形不由顿了顿,忍了两秒还是上前为崔祁方倒了杯茶,刚递到崔祁方手里就收获了他的挤眉弄眼。
“这才懂事嘛,一一,下回机灵点,别学阿无那小屁孩,眼里只看得到他主子。”
一听崔祁方提到谢楚危的另一个侍卫,闫一就想捂耳朵,真想当听不见。
崔祁方喝了茶润了嗓子,才总算有心思开始逗弄谢楚危,“我可听说今日楚家摆了家宴,接了楚商筵在外的私生子回府,准备认祖归宗。
那阵仗、那声势大着呢,凡是楚家人基本都被邀请去了,就连那八竿子打不着边的旁系也去了几个,怎么你这正儿八经出生楚家的公子反而没去呢这楚家做得可真不地道,真想跟你撇清关系”
谢楚危听到崔祁方提及楚家并没有什么反应,连眉头都不曾动一下。
他轻轻捏着放置在衣袖里的面具,清淡的眉眼中藏着一丝神思游移,他淡声道“算了,我一贯讨人嫌的。”
因为讨人嫌,所以楚家人不喜欢他。
即便他身份不俗,背后靠着陈郡谢氏,而他如今也是陈郡谢氏的家主,是谢家神明,多少人巴结,恨不得跟他沾点关系,其中却不包括楚家。
嗯,该这么说,楚家也不敢明面上得罪他,但碍不住他是真不被楚家欢迎。
崔祁方挑眉看他,“究竟真的是楚家没给你递过请柬,还是你的公文书信太多,被你随手扔到里面,回头假装没收到等事后楚家家宴结束,你再来一句书信太多一时疏忽没看见”
被崔祁方当面拆穿,谢楚危丝毫不觉得尴尬,他脸上依旧含着得体的笑容,微微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被你发现了,唔,怎么就被你发现了呢我明明装得挺好的。”
这回轮到崔祁方无语地抽了抽嘴角,他捂住额头道“你呀你,这么落楚家面子,难怪楚家人不待见你,至少面子工程做一做,好歹你那兄长是上面那位面前的红人,小心他在那位面前给你上眼药。”
“他上得还少吗左右不过就是被排挤出京,那样也好,去别处清净之地,我还能图个自在。”
谢楚危不是很在乎。
“靠,你要是出京了,那我还留在这雍京作甚跟那群伪君子虚与委蛇”
一说到这个崔祁方就火大,他这人可没有谢楚危那么平和,本来他们这些人就是武将出身,因为折服于谢楚危的能力而被他收服,跟着他出生入死,要不是想继续追随谢楚危,他哪能来这鬼地方天天见那群虚伪做作勾心斗角的文官,陷入这无休无止的朝堂困兽局中
谢楚危神色几乎没什么变动,只是眸光微微一暗,不复昔日神采,望着如今越发内敛稳重,沉得像一块盾牌,找不到丝毫破绽的人,崔祁方有些不忍。
如今的谢楚危完美得像一块上好的宝玉,可当初的他并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他眼里有神光,提起熟稔于心的兵法,跟他们探讨该如何布局出兵的时候,他眼里绽放的光芒,他至今都忘不掉,不知道看呆了多少人,决计不是如今这般平静如死水。
谢楚危看向他,目光中有他看不懂的东西,须臾后他忽然笑了一声,“看把你吓的,就这么怕我舍下你独自离开吗放心吧阿祁,我离不开这雍京,即便想走,陛下也不敢放我走。”
他是这盛国的功臣,十一年前为盛国几经生死,立下赫赫战功,天下人皆知他的身体就是那时候垮的,如今只能在京中将养,如果他这时候被人排挤出京,岂不是寒了天下人的心
他们这陛下啊,好大喜功,可不敢做那等被人戳脊梁骨之事。
就算养狗,也会将他养在身边,让天下人知道,当今皇帝不是那等过河拆桥,猜忌功臣之辈。
更别说谢楚危自身能力出众,即便当今皇帝听信谗言不敢重用他,也依旧舍不得他展露出的才能。
得到谢楚危的保证,崔祁方总算放下了心,这心一放下又开始恢复到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子美你就不好奇我今儿个是遇上什么事这才耽误了来见你吗”
不等谢楚危说话,他便自顾自道“我过来的路上遇到自荐枕席的了,你还真别说这雍京的女子,啧啧,那脸蛋、那身段,嫩得能掐出水来,也不知当初是谁哄骗我,说这雍京女子矜持得很,把礼节清白看得比命还重,也不看看这都是我遇到的第几个了。”
“幸好我跑得快,不然这守了这么多年的清白哦”
“真不是我说,子美,我们没几年就到而立之年了,我虽说府中没什么女人,好歹以前也有过妻子,尝过女人的滋味了,可你孑然一身二十几年,当真不考虑娶个媳妇不说延续谢家香火的事,当是冬日里替你暖个床,你可不知道女人的身子有多软,多香,要不是得为我以前的娘子守身,我早就克制不住了。”
“你呀,老大不小了,真该想想娶妻之事”
换做以往,谢楚危是不怎么听得进崔祁方说那娶妻的事的,他命如纸薄,今日不知明日事,根本不知道自己还剩多少寿,会不会哪一天突然就走了,哪敢耽误别人家的好姑娘
可这回崔祁方再旧话重提,他脑海中竟奇迹般地闪过一抹身影,令他生出了几许错愕。
他该是凉薄的,从不让人走进他心里的才对。
为什么会想起一个不过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夜如泼墨,火光璀璨,锣鼓喧天,谢楚危似是有所感应,目光穿透雅间的竹帘,划过走廊,看向了对面烛火明媚的另一间房。
房内似乎坐着两位贵人,边上站着几名丫头。
其中一位贵人梳着时下流行的少女簪发,她身姿纤细秀美,无须露脸便已引人遐思,路过的人总有意无意往屋内瞥去。
似有感悟般,她也转过了头,朝谢楚危的方向看来。
火烛银花中,两人隔窗对望,彼此皆是一愣。,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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