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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姒玉今日穿在身上的是水样织锦缎绿花遍地撒金的宫装。绣了三层的花样。一层比一层繁复华丽, 这是园子里针线处得用的绣娘用了半月时间赶制出来了。
室内生光,室外华彩, 就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 与水木明瑟的风景相得映彰,还有那幽幽牡丹香,端的是皇家第一宠妃的派头。
年姒玉笑得明艳动人“皇后娘娘这话, 嫔妾可不敢当。皇上没有同嫔妾说过这个。嫔妾也不曾问过皇上行踪。这是皇上心意,嫔妾可不敢胡乱揣测的。”
皇后打定了主意今日示弱, 便处处不与年姒玉争锋。
便是裕嫔和懋嫔,她也是在人前夸赞的。与齐妃熹妃也相处和睦,叫人家瞧了, 还只当皇后慈和宽厚, 与后宫一众嫔妃都相处的极好。
皇后心里想着, 自己先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这段时日住在四宜书屋里,一面悄悄的养病,一面在心里暗暗思量。
在宝嫔手里吃了几次亏,皇后心下也想明白了。
她跟宝嫔争锋,怕是占不到便宜的。皇上的心根本就是偏的, 如此抬举宝嫔, 甚至连她的管事权也丢了一半, 这未必不是皇上警告她的意思。
说皇上看重她, 将皇后千秋办的这般隆重,这简直是笑话。
乌拉那拉氏也算是看明白了,无非是她与皇上现下还要靠着帝后关系维系些。但皇上, 已经在开始慢慢的削弱她了。
皇贵妃那会儿进府的时候, 皇上纵容李氏和年氏与她相争, 可那会儿她还是府里掌权的女主人,皇上还是要维系府中平衡的。
可这会儿,到了宝嫔这里,皇上似乎容不得轻慢宝嫔了。
可笑她之前还以为宝嫔比不上皇贵妃。现下来看,分明是皇贵妃比不上宝嫔才对。
为着宝嫔,皇上甚至都开始抬举裕嫔和懋嫔了。
而她这里,又失了一个懋嫔。为了武氏和刘氏的事情,皇后得罪了皇上。
眼下示弱,自然对她的境遇好些。
这一切尚可以慢慢的来,在宫里日子还长着呢,她也不必在明面上和宝嫔作对。
便是让着她些,谁不说皇后大度,说宝嫔嚣张呢
至于懋嫔,皇后心中倒是瞧不上的。
一个公主的生母,也敢弃她而去。懋嫔怕是忘了,三公主要出嫁抚蒙,三公主的嫁妆单子还要过她的手。
她是皇后,是三公主的嫡母,三公主的婚事,她是可以做主的。跟着宝嫔,宝嫔能有什么只要她在三公主的嫁妆上稍微的卡一卡,懋嫔还不是得乖乖会来听她的
宝嫔又能给懋嫔什么呢。
可乌拉那拉氏未曾想到的是,她这儿示弱了,留给了宝嫔足够耀武扬威的空间,怎么这个一向高调的丫头今日竟说起这样自谦的话了
她不是一向爱显示自己的盛宠吗怎么不趁机显摆了
皇后不明白宝嫔这是闹的什么。于是她一笑,谨慎的没有开口。
齐妃现在是跟宝嫔沾边的事都不想碰。她的三阿哥两次被打,她自己吃亏,都跟宝嫔有关。
她弄手段想抢一点园子里的管事权也没抢到,现在也多少谨慎了起来。
难得看见宝嫔这样和煦的说话,齐妃心里发毛,不关她的事,她也不想掺和。
熹妃从开始就是一副缄口不语的模样,这会儿自然是更不会开口了。
裕嫔懋嫔这会儿自然是都不会开口接茬的。可为了气氛和缓活跃些,她们甚至打算开口说点别的事情。
这晴天朗日,风景宜人,美酒佳酿,能说的东西有很多嘛,何必非要说这些呢
前头的嫔妃们不说话,底下坐着的贵人常在答应这些小嫔妃们自然更不会开口了。
可还没等懋嫔裕嫔开口。那边的八福晋就先开口了。
郭络罗氏说“宝嫔娘娘今日,怎的如此谨守妃嫔规矩本分了怎么前些日子,妾身却听闻娘娘悄悄跟着皇上去了市集上,扮作民人游玩取乐呢”
她笑着说,“娘娘在宫中,拦着嫔妃们不让侍寝,自己却占着皇上,便是皇上去永寿宫瞧四阿哥五阿哥,娘娘都要赶过去截人,怎么今日倒说不清楚皇上的心意了皇上的心意,难道不是娘娘左右的吗”
郭络罗氏手指甲都掐进掌心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话不妥当。可她心中实在难受,这一股气不吐出来她会憋死。
她是为皇后,但她也是为了她自己。
八爷至今都跟她别别扭扭的,不就是因为宝嫔么宝嫔能有什么好的,娇娇娆娆的,不成个样子。
八爷如今是起复了,复了贝勒爵位,又在朝中当差了,瞧着一如从前。
可她外祖呢外祖父的爵位一直没能落实下来。几个舅舅还建在,偏偏那亲王的爵位迟迟没有旨意,家里也不敢轻举妄动。
外祖家里的人都求到她这里来了,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如今也不好去求八爷了。若皇上肯抬抬手,安亲王府上,必定又能风光如前了。
别人不得志,是缩手缩脚的过日子。偏郭络罗氏不这样,她外祖家越是不行,她越要昂首挺胸的过日子。
她额娘是郡主,她难道不是天生比这些贵女矜贵吗
现如今越是不行了,她越是要维护这个体统。年家算什么比得上她郭络罗氏家世显赫吗
她说这些话,便是要出口恶气。皇上既摒弃前嫌用了八爷,那就是还不愿和八爷撕破脸,她说几句话,难道还不行了
况且,她说的都是事实,又没说错。
这宫里宫外的人,这么几回,大大小小的宴席上,也是亲眼见过,也是亲耳听过,知道宫里的宝嫔娘娘是个什么性子什么姿态。
瞧着皇后齐妃熹妃都不跟宝嫔别苗头了,怎么这位八福晋又梗着脖子顶上去了呢
这说出的话,众位甚至都巴不得自己耳朵聋了没听见。
今儿来皇后寿宴的,人可多了。外头的夫人命妇们,宫里的嫔妃们,也就是太后太妃们不在这里,八福晋把这些话拿出来说,实在太难看了些。
从前八福晋骄横些,是她出身好。莫说是咱们这位皇后,从前的四福晋,那便是三福晋,也是被八福晋说过的。
可现在时过境迁了,物非人非了,这八福晋说是妾身,可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敢指责当今的宠妃呢
她那个外祖家里,亲王爵位还没落下来呢,这得罪了宝嫔,皇上那儿,怕是要生气的。
十四福晋是个痛快人,也不想看着八福晋犯傻,也不想叫宝嫔不高兴,她也看不惯八福晋这么咄咄逼人的口气,她这心里头自然是偏帮宝嫔的。
她就笑道“娘娘与皇上的事儿,八嫂问的那么清楚做什么呢横竖今日过来,都是给皇后娘娘做寿的。皇后娘娘觉得好,那便是好的。”
言下之意,皇后都不说话了,八福晋您就别跳了。
便是再把皇上宝嫔微服出宫的事儿说出来,又能怎么样呢这又不是什么罪状,这是宝嫔得宠的力证。这不是宝嫔会拦人,这是皇上要宠着她。
十四福晋觉得八福晋糊涂,这人糊涂了一辈子,现在还糊涂着呢。
总抱着嫡妻正妻说事,又有什么意思皇上的嫔妃,能和普通勋贵人家一样么
十四福晋心中庆幸,幸而她和他们爷都不糊涂了。
哪知道八福晋根本不领她的情,郭络罗氏看着十四福晋,冷笑道“皇后娘娘做寿,
难道皇上不该来吗”
十四福晋一愣,心说,这人怕是病得不轻吧。
这话能随便说吗这是想管皇上的事了
十四福晋不理八福晋了,转头自顾自的去和十三福晋说话了。
在座的人都不接话,想把这页翻过去,皇后也笑着同齐妃熹妃说话去了,倒是关氏与爱新觉罗氏在底下坐着,听着不大顺耳。
爱新觉罗氏脾气耿直,当下就要呛回去,被关氏轻轻扯了扯袖子,爱新觉罗氏看向她。
关氏朝着年姒玉的方向轻轻努了努嘴儿,爱新觉罗氏看过去,就瞧见他们家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对着她们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这意思,是叫她们别出头。
爱新觉罗氏不解,但也遵从了。
关氏心里头却清楚得很,他们家的小姑娘可不是吃亏的性子,今日这样和煦的态度,八福晋又说了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只怕是不能善了的。
只是不知小姑娘打算何时发作,又如何发作了。
瞧着小姑娘这样姿态从容,八福晋今日,怕是要吃大亏了。
关氏想的通透,猜不透他们家小姑娘的心思,干脆就不猜了。拉着爱新觉罗氏,倒是用了些酒水。
没人理会八福晋了。郭络罗氏还想着和十四福晋吵一回,结果没吵起来。郭络罗氏这一口气没出出来,还是不大痛快的。
但没人理她,她又不能自说自话,只好讪讪不开口了。
年姒玉一直含笑望着郭络罗氏,见她满目郁色,众人都自顾自的说话,倒是没几个人敢对上她的目光,年姒玉脸上的笑容越发明艳了。
她转了转手上带着的累丝金边镶嵌宝石的护甲,随意回了裕嫔懋嫔的话,还将目光落在了郭络罗氏的身上。
年姒玉说“康熙五十四年正月。皇贵妃齐妃随同皇后入宫请安。宫道上遇见八福晋了。八福晋当时跟皇后说,瞧着四嫂像是清减了些。可是府上侍妾不叫人省心了依我说,四嫂也该立些规矩,正妻就是正妻,岂能叫府里西风压倒了东风呢。”
“后来到了惠太妃宫中,八福晋与人闲聊,说是皇贵妃。你当时说,年氏是个体弱的,生不出孩子来,换了旁人,这样的独宠,怕早就有了身孕了。四爷府上很是不像话,哪有宠着侧福晋把正经的嫡福晋丢开的道理呢年氏这样的,在你们府上,早就该被好好的教导规矩了。”
年姒玉的声音软软的素来都是很好听的。
水木明瑟里头风景宜人,这仿若风铃般的声音听着悦耳极了。
可她说出的这些话,却让有些喧腾的屋中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几乎是落针可闻。
八福晋的脸都白了。
一室的冷寂中,年姒玉还在徐徐道来。
她面上含着淡淡的笑“康熙五十九年,颁金节。还是诸位入宫请安。那年,皇贵妃正生了福宜阿哥,在府中休养身子不得入宫。你安慰皇后,说侧福晋之子也是庶出,并不碍着福晋什么事。便是长大了,这庶出的儿子也是比不上嫡出的儿子的。便是弘晖不在了,那弘晖也是阿哥们中的头一份。福宜生下来就体弱,瞧着就是个福薄的,在这世上处不长久的。”
这明明是暑热的天儿,便是这儿有水力风扇伺候着,也不过稍稍驱散些外头的热气。还得用了些冰才觉得凉爽许多。
可宝嫔这一套话下来,殿内众人都觉得脊背发凉。
听听八福晋说的这些话,这样难听大逆不道的话,这都是私底下说的,这都能翻出来。
众人只要稍稍一想,这话宝嫔是怎么知道的呢,众人心里就止不住的害怕。
皇后齐妃熹妃都给听惊了。
便是裕嫔和懋嫔,也是心惊得很。
瞧着
八福晋血色尽退的脸,就知道宝嫔这些话不是虚构的,而是确有其事。
有些人甚至忍不住开始回想,自己可有说过什么对皇贵妃不利的话了。
宝嫔当众把这些话说出来,那就是要给皇贵妃报仇的呀。
皇后就知道。她就说宝嫔不可能这么老实的,今日竟待八福晋这样和煦,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八福晋的。
这些话说出来,八福晋怕是要完了。
八福晋也知道绝不能认“妾身并没有说过这些。”
“哦你没说过么。”
年姒玉浅浅笑道,“你这些话,不只是对皇后说过,对着旁人也说过不止一次了。这又不是什么年深日久的事情,找来人证对质就能知道。你对侧室的厌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皇贵妃是格外的看不顺眼,别人家里的侧室,也不止一次的刻薄议论。”
“你悍妒成性,八贝勒也纵容你,你府上的侧福晋和侍妾没一个能出头的。八贝勒怎么就只得弘旺一个儿子呢怎么偏偏你送去八贝勒身边的人就是不怀孕呢你说你也举荐人的,怎么就这般巧,你们府上就是没有子嗣。”
“这些倒也罢了。这么些年都过来了,没人追究你,也没人找你算账。可见我们这样的人家还是很好说话的,你招惹我们,我们不惹你。但你看看你今日说的话,你是倚仗什么,觉得你一个贝勒福晋,便可以置喙当今皇上的事了”
“本宫该不该知道皇上行踪,皇上该不该来皇后寿宴,是你能管的事吗你这么能做主,那不如你来当这个皇帝,把咱们这些你看不顺眼的人都杀了,你看行吗”
八福晋平生没有败绩。谁都让她三分。是看在允禩风光的份上。是看在安亲王的份上。也是看在她额娘的份上。
再就是不愿和她计较的人。就不会找她的麻烦。
她便以为自己口舌上厉害,从来是不肯吃亏的。
但今日才知道,她不是厉害,是不自量力。
她竟不知道,自己被宝嫔的话,吓得手都在发抖。
脚站不住,膝盖也在发抖。竟然体会到从骨髓深处涌出的恐惧。
强撑着的力气散掉了,八福晋瘫软在地上,颤抖的手伏在冰冷的地砖上,给年姒玉磕头。
“妾身蠢笨粗鄙,妾身罪该万死。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请娘娘责罚。”
郭络罗氏知道自己坏了事,力求不牵连八贝勒,不牵连外祖家。
她也是知道了,自己这些年是被盯上了。八爷纵着她,外头的这些人,就等着她落难了,再狠狠的从她身上撕下一块肉呢。
现在后悔又能有什么用她口无遮拦的时候,谁都不如八爷府上风光啊。
谁能想到有一天,这些人能踩在她的头上呢
年姒玉心里啧了一声,还以为这个八福晋多厉害,没想到竟是个纸糊的。就这样,她就怕了。还怕成这个样子。哭得涕泪横流,难看死了。
年姒玉抚了抚自己的裙摆,淡声道“烟绒,请皇上来吧。皇上也该来了。”
烟绒去了。
这一室噤若寒蝉的人们仿佛也没看在年姒玉眼里,年姒玉也不在意,她望着八福晋笑,笑得如沐春风“你也认错了。你的事,本宫不做主。叫皇上来责罚吧。”
“你好歹也是安亲王的外孙女,是八贝勒的福晋,你不是还惦记着叫你的舅舅承袭爵位么。就今儿个你说的这些话,本宫可以告诉你,你外祖家这爵位,没戏了。单凭你窥伺帝踪这一条,你家就活该被你连累。”
这一套操作,宫里的嫔妃们太熟悉了。
这才是那位宠冠后宫的宝嫔娘娘呢。哪怕是当着皇后,该告状就告状,一点都不带手软的。
殿里的人没一个敢说
话的,可瞧着人家宝嫔娘娘却跟个没事儿似的,完全忽视中间跪着的八福晋,还含笑同皇后说话,皇后倒是同她说话了,可笑的那叫一个勉强哟,满屋子的人都能看出来。
众人知道皇上铁定要来,都不敢在屋里等,都在外头去候着。
见皇上来了,忙都跪下迎候请安。
皇后在前,齐妃熹妃在后头,年姒玉和她们一排,但这会儿没人敢说什么了。
胤禛一来,自然眼里头看不到旁人的。先去看年姒玉,伸了手将人扶起来。
牵着人进屋的时候,仗着皇后在后头跟着不敢太靠前,胤禛小声在年姒玉耳边耳语“你怎的也跪上了”
年姒玉就冲着他笑,飞快的眨了一下眼睛,然后下一秒就恢复了严正模样。
胤禛见此,也晓得这会儿不是说话的时候,还得先办正经事。
他与年姒玉落座,皇后只得往下坐,齐妃熹妃只得也往下,嫔妃们就成了陪坐的了。
其余的命妇夫人们,就还是原样。
八福晋不敢起身,膝行出去又膝行进来,夏日衣衫薄些,这衣裳自然是蹭破了的。膝盖骨头火辣辣的疼。比方才狼狈了许多。
胤禛看着她的目光中,有些厌恶。
年姒玉告状的规矩,众人都知道,皇上必是听烟绒说过了。此番就看皇上怎么处置了。
但谁都知道,八福晋这回,是彻底完了。
“你也是先帝爷赐给八贝勒的。”
胤禛沉声道,“可你不遵长辈,欺负婆母,刻薄妯娌,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先帝爷还在的时候,就说过你。八贝勒受制于你,任由你嫉妒行恶,以至于膝下只有弘旺一子。”
“先帝爷在时,每年正月入宫请安,你从不去良妃宫中,就因为八贝勒在惠太妃跟前养过,你便只去惠太妃宫中。良妃病重去世,留了话说绝不见你。你是都忘了么”
“先帝爷和良妃后来都不满意你。现如今,八弟膝下也只有一子,这便都是你的过错。你竟还想来管朕的事,你只是岳乐的外孙女,你要是王爷的孙女,是不是都要造反了”
八福晋不敢回嘴。一身冷颤,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朕不欲与你计较。可也不忍八弟年老后孤苦无依,况你行事实在狂悖,今日,朕就下旨,令允禩休妻。你既喜欢你外祖家,你就与你几个舅舅过日子去吧。也不必回明尚额驸家中了。”
胤禛让人把八福晋带下去“叫玛尔浑来接她回去。”
八福晋被拖下去了。
众人以为皇上只会斥责了事,或者责罚些别的。谁知道竟会直接断了八福晋的后路。
虽说这些事情,大家心里头也都明白,京中的勋贵人家,又有几个不知道八福晋是这样的人呢
可被皇上当众这样一说,这定性就大不一样了。
就八福晋这样的,搁寻常人家,那也是要休妻的。这闹的家宅不宁的,日子还怎么过呢
八福晋被休妻,那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先帝爷在的时候,八福晋那般骄横,倚仗的便是她那外祖家里。这都多少年了,早该处置了。
这处置,放在众人心里头一掂量,还是公允些的。
再说了,当今圣旨已下,又有谁敢多说些什么呢
只这郭络罗氏的名声,算是毁了。人也是废了的。
再往深里想一层。皇上前头刚复了八贝勒的爵位,过了些时日就令休了八福晋。八福晋掣肘八贝勒多年,皇上替八贝勒做主休了妻,那这是不是意味着,皇上要重用八贝勒
那这八贝勒身边的福晋之位空出来,这不就还得有人顶上去么
一时家中有女儿待嫁的命妇夫
人们,心里头就热络起来了。
胤禛的事办完了,也不欲久坐。
只是他人来都来了,这水木明瑟的风景好,他想与年姒玉单独欣赏欣赏。
就预备带着年姒玉往水阁子那边的小花厅去坐坐。
牵了年姒玉的手,胤禛对皇后说“今日既是皇后寿辰,便好好的过。朕与宝嫔去那边坐坐,皇后便在此处与众人同乐吧。”
皇后安安静静的点头,慈和端庄的笑“是。臣妾多谢皇上。”
皇后还能说什么呢她过生辰,八福晋闹了一场,皇上下旨令八贝勒休妻了。
这还是她当上皇后头一回办生辰,谁能想到是这样的。
就这样,能好好的过么可皇上都说了,她就得好好的过。
皇后是打定主意不着急了。所以态度也很和煦。
瞧见皇上走时,刘氏那一脸笑模样,皇后想,这个比武氏强多了,是个沉得住气的。
这会儿不急在一时,还是要慢慢的来,得先让皇上有个印象才成。
宝嫔能一辈子拦着皇上么回头有了身孕,她不能伺候了,皇上自然要去找别人的。
便是不主动找,刘氏这个出众的人放在跟前,能不想着动一动么
不说盛宠,便是有几次的侍寝,那也不错了。
话说回来,宝嫔要真是有了身孕,现如今都这样了,那有孕之后,岂不是更嚣张刁钻了么
年姒玉可不知道皇后在这儿琢磨她有孕没孕的事儿,她跟着胤禛到了小花厅。
这儿清静得很,满耳都是轻轻的风声水声,从青山上落下的气息清新怡人。
在这儿坐下来,年姒玉整个人神清气爽。
她饮了一口冰镇过的果汁,才笑吟吟的看胤禛“皇上觉得如何,现下可心里舒坦了”
胤禛摸着她的手腕,此时才露出个笑来“舒坦了。”
年姒玉叹道“皇上是舒坦了。可嫔妾呢今儿个这恶名,嫔妾算是落下了。”
胤禛不赞同了“怎么能是你的恶名那是郭络罗氏的恶名。她作恶多端,合该如此。”
“这话倒是不错。”
年姒玉笑道,“瞧着她那个模样,嫔妾也算是替姐姐出气了。”
除了她和胤禛,大概谁也不会想到,今儿个这一出,是胤禛和她提前商量好的。
胤禛有发落郭络罗氏的心思。年姒玉想着今儿个是个好时候,因此就由着郭络罗氏挑衅,而后就把胤禛请来,把事儿给做成了。
年姒玉知道胤禛发落郭络罗氏必有他的打算,她也不会细问。
郭络罗氏这人福薄得很,身上一股子黑气,那就是福气不长远的意思,为人太过刻薄了。
郭络罗氏对她不敬,当众这般教训她,年姒玉自然就顺着胤禛的意思惩戒她了。
胤禛不想多提郭络罗氏,太扫兴。这么个人,处置了也就罢了。
不过,他倒是对年姒玉先前对郭络罗氏当众说出的那些话很感兴趣。
烟绒老实得很,都学给他听了。
这会儿抓着人,奴才们都在外头伺候着,胤禛就问了“玉儿,你说的那些,有些是朕告诉你的,有些连朕都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的还说的这般详细,好似亲眼所见”,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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