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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一句嘲讽后, 裴熙收回胳膊唠叨起宫里沐浴用的香料,香气沁人,与外间大不相同。
她说, 明浔听, 气氛温馨。
裴熙待了片刻,等陛下用完膳食, 她提着食盒便走了,并不多待。
裴熙出了大殿, 自己一人回宫。她惯爱一人行走, 回殿的小路多,她自己一人爱摸索,摸着小路就走。
走至半路,月色凌空, 她似听到了细微的声响,心里咯噔一下, 便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透着月光,草地里两人不着寸缕地抱在一起, 白皙的肌肤很是刺眼, 尤其是一人手腕间还绑着腰带。
风韵雅事颇多,可见到眼前的光景,她还是有些没忍得住,拔腿就跑了。
十五岁的女孩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一面跑一面就吐了出来,心里恶心得厉害。宫中是禁地, 不准私相授受,莫说是今夜这般苟合之事,哪怕是男女暗地来往都是违背律法。
不知怎地就跑回了大殿, 她爬上丹陛靠着柱子喘气,左右见状少不得上前问候,她摆手不肯说,慢慢吐了出来,脑海里涌现方才的画面,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动静太大,吸引了明浔。月光下女孩抱着双臂瑟瑟发抖,似乎受了委屈,又似了惊吓,无论是哪点都足以让明浔心疼。
“瞧见鬼了不成”明浔温柔的蹲了下来,摸摸她的额头,触手湿润,竟跑出了一头汗水。
裴熙想起荒唐的画面,不觉用手捂住了脸颊,羞涩顿起,小心地避开她的触碰,讷讷说了一句“我、我看见了些、些、就是、就是那样的画面。”
明浔被说得不解,“哪样的画面”
“那样的”裴熙羞于启齿。
明浔打量她红扑扑的脸颊,眼中映着一泓泉水,莫名明白了些什么事。她起身吩咐内侍长,“宫闱禁私相授受已是大错,他们岂敢放肆,去查。”
内侍长忙应了一声,心中感叹事情棘手,谁看见了都好,偏偏让小公主撞见,岂不晦气。
裴熙捂住脸颊不想见人,明浔拉着她起来,“朕也回去了,我们一道。”
“你回去了”裴熙惊喜,目光所及,陛下神色淡漠,月下清凉,似又添了几分威仪。她点点头,“一起回去。”
明浔并未多言,领着人坐上龙辇。
宫廷幽静,规矩森严,就连皇帝都不敢轻易放肆,一路行走,寂静无声,黑压压的迫使人打起精神。
裴熙不觉朝一个方向看去,接连看了几眼,明浔意识到了,掰正她的脸直接前方,道一句“非礼勿视。”
裴熙闷闷地“视过了,来不及了。”
明浔头疼,“不算你的错。”
天为被地为床的事情岂可怪罪路人。
裴熙望着陛下清冷的侧颜,顿时心猿意马,她问“都是那样吗”
“哪样”明浔被问得心口一跳,什么叫都是那样。她想斥责一句,却见裴熙敛去羞涩,睁着一双葡萄大眼睛,显然是好奇上了。
十五岁的女孩好奇那些事也不算过分,但她不会解释。
裴熙欲追问,却见陛下耳尖泛红,她咦了一声,陛下扭头看着她“自己去找司寝问,朕回答不了你。”
“司寝是什么”裴熙疑惑。
明浔认真解释“伺候陛下通晓人事的女官。”
裴熙恍然大悟,“她伺候过你吗”
“没,朕还未曾见过她。”明浔摇首。
裴熙又问“你未曾见过怎么就知晓她会回答我。”
“她专职于此,必会认真解答。”明浔被问得心乱如麻,恐她再问故作威仪道“再问,朕也回答不了,你该闭嘴了。”
裴熙悻悻,看她一眼面容,又悄悄觑了一眼她的耳朵,红得滴血呢。
哦,陛下害羞了。
裴熙这么想着,理所当然就问“陛下作何害羞。”
明浔瞪着她,“朕让你闭嘴了,你怎么又说话。”
“问一问嘛。”裴熙嬉笑,抱着她的胳膊歪靠在她的肩膀上,丝毫不在意她的怒气。她二人相依为命多年,生命中只有彼此,平日里说话说惯了,裴熙将她当作知心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说一声,不会藏着瞒着。
她有疑问,也会问。平日里,明浔都会解释,今日却无法解释了。
明浔不理她,夜色浓浓,她扭头看向宫墙,裴熙却不安分地蹭着她的肩膀,毛茸茸的乌发扫过脖颈,无端带来一阵心悸。她拨了拨颈间的头发,听着裴熙稚嫩的声音“陛下,我好像长大了。”
看一场活春宫就长大了明浔失笑。
裴熙话没停,继续说“我好像懂了些男女之间的事情。”
“好了,闭嘴吧,小小姑娘,朕头疼。”明浔再度打断裴熙要说的话,“朕让人给你熬些安神汤,回去后记得喝下再睡,不然,晚上会做梦的。”
裴熙又问“什么梦”
明浔闭眼,“噩梦。”
“我以为你会说春梦呢。”裴熙嘀咕一句。
明浔不搭话了,她说一句,裴熙可以说十句,没完没了。
龙辇内突然寂静下来,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在黑夜下尤为明显。龙辇在寝殿门口停下,裴熙下车,回身朝明浔行礼,蹦蹦跳跳地进去了。明浔一直望着她,眸色深深,一直到小小的人影消失不见。
裴熙说她长大了,十五岁的孩子,确实是大人了。
明浔无奈笑了,问左右“宫里司寝是谁”
“陛下召司寝吗”
“令她去寝殿。”明浔吩咐一声,裴熙正是好奇的时候,明日肯定去寻司寝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是要提点些司寝。
新帝登基,宫内女官都没有太大的变动。司寝今年二十岁,江南人,半夜而来,心中忐忑。
司寝入殿便拜倒,新帝正在卸妆,她不敢抬首,新帝淡淡说一句“明日,公主若问你些问题,她还小,许多事情不必说得太清楚。”
“臣谨记。”司寝匍匐在地,浑身发颤,陛下的话让她顿住,公主找她做什么
宫里有专门的尚宫,若有疑惑,大可去寻,犯得着找司寝
新帝坐在妆台前,长发披散,贴于肩际,气质高华,她转身看着司寝,“你多大了”
“回陛下,臣今年二十岁。”
新帝若有所思,半晌没有言语,司寝伏拜,双臂微颤,新帝凝着她半晌,终于说了一句“不小了。”
司寝不解,新帝也没有多加解释,摇首示意她离去。
司寝初见陛下,被这么几句话问得心中忐忑,彷徨不安的退出寝殿。
殿内明浔看着铜镜内的自己,她不再年少了,二十岁已至花信,自己呢
她默叹一声,抬手抚上额头上的肌肤。
她不解,裴熙为何喜欢她。
一夜天明,裴熙清晨就起了,天色刚亮,未及用早膳,司寝便来拜见。
宫娥们奇怪,裴熙高高兴兴地让人带她进来,奉茶上点心,体贴周到。
司寝哪里敢坐,头都不敢抬,讷讷地站在一侧。裴熙笑意纯澈,问东问西,目光如水,干干净净。她年岁小,懂礼数,也没有摆架子,三言两语就让人放下提防。
裴熙说了许多,说来说去就是没有问昨晚的事情。司寝心知肚明,句话后奉上一本册子。
裴熙眨了眨眼,看了一眼,傻笑道“这是什么书”
“殿下有疑惑还可召臣。”司寝垂着脑袋,不敢直视公主。
裴熙还是傻笑,傻乎乎地接过册子,烫手般置于一侧,然后故作严肃般看着司寝。
她的笑逗笑了司寝,司寝脸红,“殿下不必害羞的。”
“是不必害羞,但我会心跳加快。姐姐有喜欢的人吗”裴熙道,“喜欢一个人是不是日日想看着她,念着她,不做旁的事情,日日看着就好呢。”
司寝被问得发懵,“臣、臣没有喜欢的人,不知如何回答殿下。”
裴熙失望,“原来你没有。”白问了,她尴尬地不行,连忙让人退下。
册子依旧摆在桌上,不太惹眼,裴熙看了一眼,没作多想就翻开第一页,登时皱眉,一男一女
她将册子丢进火盆里,什么玩意啊。
她有些生气,司寝拿的是什么书啊,不如自己去找。
去书肆。
裴熙想到什么就去做,用过早膳,换了一身男子所穿的澜袍,牵着小红马,悠哉悠哉出宫去了。
新帝登基,京城内并没有太多的波动,一切如旧。出宫后,她戴了帷帽,先去书肆买书,再去买些糕点带回宫。
今日行程都想好了,出了宫门径直去书肆。书店掌柜是一个中年男人,斯文儒雅,她先要了几本诗词,又在书柜上翻了翻,拿了几本话本子。
翻来覆去,掌柜终于看不下去了,见她一身打扮就明白了,哪个正经人穿成这样来买书。
掌柜从后面拿了几本书递给她,“价格高了些。”
裴熙傻眼了,她什么都没有说啊,掌柜怎么就知道了。她不知该不该接,内心驱使她忍着羞涩接下,可多年来的礼仪教养让她迟迟没有伸手。
左右摇摆的时候,掌柜不耐烦地催促“要不要我还要做生意呢。你吓得客人都不敢进来了。”
裴熙羞得满脸通红,慌忙接下,又掏钱付账,迅速逃离。
站在大街上,她望着行人,行人的目光让她无地自容,哪里还想着买糕点,匆匆上马回家去了。
是回家,不是回宫。
公主府就她一人,没有其他主子,她要做什么,无人管束。
扯下帷帽,换下澜袍,穿上樱草色莲花裙,直接躺在了躺椅上,几上放着水果。她将婢女都赶了出去,自己一人悄悄打开书。
先帝六公主悄然入京,被有心人举发,新帝亲自召见,连带着驸马也一并请入宫。陪同在侧的还有七公主明言。
姐妹三人多年才得相聚,明浔很高兴,亲自赐下美酒,又说着给六妹夫封爵,可入京常住。
庄平瑾受宠若惊,拉着妻子下跪谢恩。明宁再是不情愿也被自己的丈夫拉下一起跪拜新帝,明言在侧沉默不语。
杀人诛心,封爵看似是赏赐,实际是压制明宁。庄家得了爵位,地位更上一层楼,对明宁的仰仗也少了。
她深吸了口气,看着六姐夫抑制不住的喜气,这一刻,她觉得大姐姐太陌生。
她几乎不敢相信大姐姐会将朝堂算计用在自家姐妹身上。
她抬手饮了一杯酒,心中郁闷得厉害,不等散席就走了。
京城内没有去处,她心中有苦出不去,索性去找大侄女裴熙。
曾经的溧阳长公主改换匾额成了康乐公主府,她直接进去,由婢女带着后院去见康乐郡主。
明言心中不畅快,一脚踹开屋门,吓得屋内人从躺椅上爬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又闹什么呢”裴熙不满。
明言嗤笑“做了公主,说话口气都不同了。”
裴熙将书藏在身后,瞪着对方,自己没有把柄在她手中,自己也不害怕了,直接怼道“是又如何”
明言本就不高兴,听到这么一句话,气得动手就要打人,裴熙自然不会避让。
两人你来我往,躺椅都被掀翻了。屋内打到屋外,裴熙占着上风,丝毫不再手软,将人直接按在地上。
“你发什么疯呢。”
“你们母女都不是什么好人。”
裴熙冷笑,揪着她的脑袋按在地上,“你又是什么好人,享受公主荣华权势,却未曾承担过一丝公主的责任。我知晓你心中不平,我告诉你,不平也给忍着,你有本事似陛下一般改朝换代,你有能力吗”
“没有能力就闭嘴,在我这里说说就算了,若是出去说被御史台知晓了,到时死了,可别就怪我没有提醒你。七姨娘,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会有今日的地步你不平,旁人平,旁人爱戴我阿娘,那是因为她有能力。”
“这么多年来,她做了多少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可八姨娘怎么对她的你有眼睛也请多看看,她是有错,可也是被逼的。”
明言脑袋埋进了土里,酒醒了大半,双手抵住地上,嘴里不服输,“君君臣臣,倘若君对不起臣,臣就要造反,这是什么道理。”
管事被婢女请来,瞧着两位主子打成一团,心急如焚,劝说裴熙先松开。裴熙如何会听她的话,扼住明言的脖子,眼露狠厉,“君君臣臣,君无理,臣就活该忍受吗如今我是君,你是臣,我让你死,你就去死吗”
“你、你算哪门子君”明言喷出一嘴泥,怎么也撼动不了裴熙。
“你又算哪门子君”裴熙叫喊。
两人谁都不服气,裴熙死扣住不放,明言趴在地上拼命叫喊,管事急得原地跳脚,劝劝裴熙,又劝劝明言。
裴熙最后被婢女们拉开,明言狼狈地爬了起来,撸起袖口还要再打,裴熙也不让,眼看就要打起来,婢女们拉着裴熙就进屋,不合礼数地关上屋门。
裴熙气得坐在地上,口中喘气,看见一角书页,忙收好,“我要洗澡入宫,都出去,我不打她了。”
婢女们不放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在原地。裴熙催促两声,她们才开门出去。
明言寻不着人,干骂了两声才走了。
裴熙将书本藏好,由婢女伺候着梳洗,换了一身干净的新衣,装作无事人般入宫去了。
入了宫,庄瑾平领着妻子方出宫,眉梢眼角皆是笑意,裴熙下马行走,庄瑾平微醺,显得很高兴。裴熙奇怪,七姨娘气得打架,六姨夫春风得意。
她不好多问,不如去大殿问陛下。
明浔饮了两杯酒,由女官扶着回寝殿休息了,她扑了空,转道去寝殿寻陛下。,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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