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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堂屋里这一刻是安静地, 极其安静,平静的日子瞬间变得波涛汹涌, 所有人的命运都被搅的乱七八糟, 没有一个人躲的过去。
周温握紧自己的小手,她希望每个人都平安顺遂。
六月份,外交学院除了食堂外, 教学工作全部停止, 其他机构也都全部瘫痪。
周喜孤零零的站在乱七八糟的教室里, 地上都是被撕毁的课本,一张张,墙上贴满了写着标语的纸张。
许友仁带了一批人出现在程家别墅,往日伪装在脸上的和善已经全部不在,他手里拿着正式的通知。
“谢学妹,请吧。”
别墅里算得上是家徒四壁,谢雅慧依旧姿态优雅,身上穿着素色的旗袍,盘好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就这么看着他。
“许友仁你知道为什么你会断子绝孙吗”
许友仁看着谢雅慧笑的十分明媚,一如当年程延怀把她带回家那天一样,她站在阳光下,像骄傲的红玫瑰,那时候他就在想,凭什么他就只能娶李巧巧在今天他不想承认谢雅慧是程延怀的妻子,只是学妹。
“谢学妹,你还有后悔的机会,我会帮你的,只要你把配方交出来。”
谢雅慧冷哼一声, “我说过,我没配方,有也不会给你。”
许友仁得意的轻笑一声。
“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谢学妹现在这个年纪,依旧风韵犹存。”在这一刻他内心所有的黑暗面彻底爆发,不得不承认他早就想得到谢雅慧,为了年少时不可说的晦暗难辨的梦,眼神越发的露骨。
谢雅慧何其聪明,她早就知道许友仁对自己的心思,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那会她就警告过许友仁,要不是顾及程家老爷子,她早就不声不响的弄死他了。
“许友仁,你知道我的性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是骄傲的谢家小姐,从小锦衣玉食,学不会低头。
许友仁不放在心上,“你不会敢的,学妹,程其右还活着,程宁期也在,成为我的女人你照样可以过你这样的日子。”况且为了这些家人她也不会选择死。
谢雅慧笑了起来,她早就活的够够的。
“那你还是不够了解我,程其右已经长大了,我才不会顾念他。”她说完就用尽全部力气冲向了坚硬的墙壁上,鲜血从她的额头往下流,素色的旗袍上只有点点鲜血晕染开来。
她似乎看到了程延怀,这样也好,谢雅慧的人生就是要这样,活的轰轰烈烈,死自然也要死的不憋屈,只是她再也抱不到宁其了,他应该会想念自己吧,直到闭上了眼睛。
许友仁呆愣的站在原地,然后就突然大笑了起来。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陆屿清,他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没想到事情还是到了这一步,陆家再护着程家,还是抵不过墙倒众人推,挂了电话站在原地,他又急匆匆的从办公室里出去,上到二楼找到周喜。
周喜才拿到外交学院的毕业证书,外交部出于保人的想法,已经在两个小时内办完周喜户口的转移,从外交学院转到外交部。
周喜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接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外交学院所有的学生都要返回原籍,或者到江西参加改造,她一时只觉得后背发凉,这一切来的都太快太凶猛。
一双巨大的手在拨弄着他们所有人的命运。
陆屿清站在她面前,看着旁边的同事,又把周喜拉了出去,神色严肃的看着她。
“周喜,谢伯母出事了。”
周喜眉头紧皱,“被抓走了”
陆屿清摇摇头,“她自杀了,许友仁上门侮辱她,你知道的,谢伯母的性格十分刚烈。”
周喜一时间差点没站住,她像是被困在了迷雾里,看不清楚未来跟方向,她少年时的口口声声所说的,为了中华崛起而读书好像变成了空话,又或者那时的少年意气都消散了,她第一次觉得害怕,鲜活的生命为代价,她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过尔尔。
陆屿清伸手扶着她的胳膊,鼓励她。
“周喜,没事的。”
周喜眼睛中含着泪,抬头看向他。
“在哪里”
陆屿清轻蹙起眉头,“什么”
“尸体,尸体在哪里”周喜掐着手心,留下一点点红色的印记。
“医院,许友仁的医院。”陆屿清回握着她的手。
周喜深吸一口气,大步急切的往前走,她是怕,可怕也没用,只管往前冲。
陆屿清没拦着她,只是陪着她一起。
两个人很快就到达了医院,周喜冲到医院前台。
“许友仁在哪里”
护士被双眼发红的周喜给吓到,结结巴巴的,伸手指了一下。
周喜拐弯就冲了过去,一脚把挂着副院长牌子的办公室踹开,随手拎起来旁边的椅子就直接砸在了许友仁的头上,一套动作没有一丝停顿。
陆屿清在后面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今天周喜无论做什么,他都会保住。
许友仁压根就没来得及躲闪,硬生生的挨了这一下,耳朵被椅子上的螺丝刮到,顿时鲜血直流,耳朵甚至都掉了一半,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疼的咬牙切齿。
“周喜,你是疯了吗”
程其右的妻妹,他知道,在外交部工作,要不是周家没有任何缺点,他早就先拿周家开刀了。
周喜手狠狠的抓着椅子,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他,“对,我疯了。”她看全部人都疯了。
许友仁看着跟进来的陆屿清,很是急切,“你不快点拦着她。”
陆屿清站着不动,只是目光深深的看着他。
周喜拿着椅子又砸了好几下,一直到许友仁在地上起不来。
陆屿清才上前拦下周喜,拿下来她手里的椅子。
“为这种烂人赔上你的前程,不值得,周喜。”
周喜喘着气,把凳子放下。
许友仁的背部已经有些血肉模糊。
外面围满了医生跟护士,只是没人敢进来,不认识周喜,但都认识陆屿清,他爷爷的身份大家都知道,所以也没人敢拦着。
周喜看着他,“许友仁,我有一天让你血债血偿。”她说完才跌跌撞撞的从办公室里出去。
外面围着的人也都看了过去,到他们都离开,护士跟医生才敢进去。
周喜跟陆屿清认领了谢雅慧的尸体。
省城。
程其右被停职调查,周繁因为出身没问题,又加上陈丽华在其中说话,才没被牵连。
周喜领完尸体之后才打了电话到省城医院。
陈丽华接的,“你说什么”她满是震惊,甚至扶着桌子后退了一步,“你等一下,我去找周繁过来,程其右现在被调查关了起来,恐怕回不了首都。”
周喜想到了,现在不就是这样吗外交部能把自己保下来,最好的说法就是出身好,没人比得上她的出身,代贫农,又加上自己这两年一直能在外交部工作,不然她也会到江西改造,她已经冷静下来了。
“我姐还好吗”
陈丽华深吸一口气,“她还好,就是人比较憔悴。”她说完把电话放下,然后过去叫了周繁过来。
程宁期就在护士站,他很乖,不吵不闹的,已经识了很多字,看书能看好久,看到他妈妈急匆匆的进了办公室,他又低下头,只是眉头紧皱。
周繁听到电话就扶着桌子哭了起来,事情到底还是来到这一步,当初外公去世,她让自己带着宁期回来,那会就隐隐不对,她擦了擦眼泪,让自己镇定起来。
“周喜,听姐说,麻烦你跟陆同志,把我妈的尸体火葬,安葬好,我跟其右恐怕回不去。”
周喜闷声嗯了下,“姐,你照顾好自己,保重。”
周繁知道,她把电话挂了,走出办公室的门呆愣了一会,就去找了陈丽华。
“陈姨,我想请假。”
陈丽华皱着眉头看着周繁,“这段时间按理来说你不能离开医院的。”能保下她就很不容易了,“你想要几天时间”
周繁算了算时间,“五天。”
陈丽华点点头,“好,去吧,我替你挡着。”
周繁伸手抱了她一下,立刻到更衣室把衣服换好,又到护士站抱走程宁期。
程宁期黑白分明的眼神里看着他妈妈哭肿的眼睛,“妈妈,我们去哪”
周繁想起来去世的婆婆,抱着孩子,忍着所有的痛意,“妈妈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宁期,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记得爸爸妈妈都是最爱你的,知道吗”
程宁期嗯了一声,伸出来胳膊抱着周繁的脖子,把脑袋埋进她的脖颈处,“可是妈妈,我不想跟你分开。”
周繁没再多说,只是摸摸他的头,穿过马路回到附属医院的家属楼的家里,她把程宁期放下,随手拿起来一个包,到卧室的柜子里收拾了程宁期的衣服,鞋子,还有他喜欢的画板,拉上拉链,站在房间里愣住了一些,又看向抽屉,如果那些人一旦来到家里,很多东西都会保不住。
她打开抽屉,看着那个古朴的盒子,一把抓起来放进了包里,然后提着包牵着程宁期。
“宁期,妈妈把你送到姥姥家,虽然你还没去过那里,但那里有姥姥姥爷,还有舅舅舅妈,表哥表姐,你在哪里等着爸爸妈妈把事情办好,我们就去接你回来,好不好”
程宁期从小到大都很乖,从来都没有过什么事情。
“妈妈,我不想去,我想陪着你们,你们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他执拗的看着周繁。
周繁鼻头发酸,伸手紧紧的抱着孩子,“你乖,爸爸妈妈会很快就去接你的,你还没见过姥姥姥爷吧,你当年刚刚出生的时候,他们还来看过你呢。”只是这几年总是因为各种事情没回去过,她是不孝的,现在遇到困难又要依靠父母。
周繁带着程宁期赶到火车站,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前脚刚刚出家门,家里就被人一脚踹开,开始到处翻了起来,她在火车站买了时间最早一趟的。
程宁期心里有种不安感,他伸出小手紧紧地抓着妈妈的衣服。
“妈妈,爸爸没事吧”
周繁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没事的,爸爸是多么厉害的人,你要相信他啊。”
程宁期看着火车外面疾驰而过高大树木,他不知道,虽然爸爸是最厉害的人,但依旧担心。
火车到达市里,又倒了大巴车回到河山沟的县城,这会天都已经黑透了,到达公社,周繁看着这熟悉的一切,她已经好几年没回来过,工作忙,谢老爷子的身体也一直不好,为了顾及老人,所以每年都会回首都,而给这个家的也只有寄钱寄票。
周繁牵着他的手,“走吧,我们马上就到家了。”他们马不停蹄的走了一天,滴水未进。
程宁期嘴唇十分干,但他没说话,任由妈妈牵着他的手。
田耽把家里的事情安顿好,前两天通过周场的介绍信,把向燃送上了去部队的车,家里算是安稳下来。
堂屋里的煤油灯并不亮,人脸上的表情都看不清楚。
余秀敏刚刚把厨房收拾干净,虽然外面说是热火朝天的,但河山沟其实除了他们家学生受到了影响,其他的都没有什么,大家伙也还是早早起床去上工干活,挣工分。
田耽在堂屋里纳鞋底,家里孩子多,周源都已经十岁了,才上到小学几年级,这下子初中高中都全部停课,他这个小学生自然也就彻底没事了。
周源在跟周温下棋,虽然每回都是周源输,但他愈战愈勇,一点都不怕失败。
“妹妹,我觉得这次你肯定要输。”
周温抬头看他一眼,落下一枚白子。
周源眉头皱的立刻就跟拧麻花一样,然后想了好一会,干脆放弃,“妹妹,你就不能让着我吗”
周温笑了起来,站在一旁的周实也是,虽然没有明显笑,但依旧看的出来眼里的笑意。
周源捏捏他胖胖的脸蛋,“你笑什么呢嗯,小屁孩。”
周实跟周温一样,不喜欢别人捏自己的脸蛋。
田耽这边刚刚抬头看见,赶紧念叨,“周源,你又捏周实脸,不知道这么捏,小孩容易流口水吗”
周源赶紧松开自己的手,又咬咬牙,“妹妹,我们再下一盘吧。”他还就不信了。
周温闲着也没事,赶紧把棋子捡好。
余秀敏从厨房里出来倒刷锅水,准备给鸭子拌饲料吃,但隐约看到门口有个人影,她略皱着眉头,身体没过去,只是大声问了一句。
“是谁”
周繁带着程宁期到了家门口,又迟疑起来,在门口徘徊了好久,她不想让爹娘替自己操心,她自己怎么样都行,但是宁期还小,真的被发配到哪里去,她不忍心带着孩子受苦,听到大嫂的声音,她才鼓足了勇气。
“大嫂,是我。”
余秀敏听见声音立刻把手里的盆子放下,小跑着到门口开门。
“周繁,你咋这个时候回来了”她边说边拉着人进来,又把门关上。
周洪山在写写算算,果树去年算是结果第一年,今年是第二年,也不知道像隔壁县的罐头厂他们啥时候能开的起来,厂子需要的钱太多,机器,还有工人的工资,吴主任肯定不会批的,他刚刚把笔放下,就抬头看向外面。
“我怎么听见外面有动静啊”
田耽刚刚在专注纳鞋底倒是没注意。
余秀敏知道周繁现在这会带着孩子回来,恐怕是遇到难事,她眉头紧皱。
“爹,娘,周繁带着宁期回来了。”
田耽一根针直接扎破了手指,只是捏了一下伤口就放下了针线筐站起来。
周洪山也是,账本都没来得及收。
周源跟周温对视一眼,也没下棋。
周繁牵着程宁期这会才进到堂屋里,抬头看着屋里的人。
“爹,娘,我,我回来了。”
田耽看着周繁整个人十分憔悴,心里大概就猜了个大概,拉着她的手,“是程家不好了”
周繁点头,“嗯,我婆婆在首都自杀了。”她已经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
田耽跟周洪山震惊的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怎么会呢不是说有陆家护着吗”周喜之前来信说过,程家不会有很大事情,有交好的陆家说话,所以她也没有太担心,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周繁没有再解释,事情就已经这样,“其右被拘禁调查,我因为出身还好,能自由活动,娘,我这次回来,是想求您事情。”她说完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余秀敏看见想上前赶紧把人扶起来,但看看爹娘也没说话。
向阳本来是在隔壁屋里算队里这半年的账本,听到动静也赶紧过来,正巧就碰上。
周繁拉着程宁期的小手,“来,给姥姥姥爷跪下。”
程宁期也跪了下来。
周繁看着她爹娘,“我想把宁期托付给爹娘,现在情况变化很复杂,如果有一天我跟其右没办法回来,希望爹娘能够把宁期抚养长大。”
田耽吸了吸鼻子,叹了一声气,“周繁,跟程其右离婚,你带着孩子跟他划清关系,你会没事的,在河山沟陪着孩子,行吗”
周繁捏了捏手指,重重的一个头磕在了地上,“娘,女儿不孝,我得陪着程其右,他已经没有亲人了,只有我。”她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地上。
田耽就知道自己问也是白问,“好,我总共问过你次,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问,孩子留下吧。”
余秀敏看她婆婆说了这话才敢过去把周繁扶起来,“周繁,娘肯定会答应你的,看额头上磕的都肿了。”
她心疼周繁,她刚刚进门的时候周繁还在上高中,她们姑嫂的感情很好。
周洪山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也不想说,只是低着头。
田耽半蹲下看着程宁期,“都长这么大了,跟你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说完看看闺女,为了程其右生孩子的时候差点小命都没了,现在也是为了他,父母孩子也都不要了。
“你放心,宁期在这里会跟自家一样,周繁,你确定想好要一直陪着程其右。”
周繁默然的点头。
一直没坑声的程宁期猛地抱着周繁的腿,“妈妈,我不要离开你。”他哭的厉害。
周繁也没忍住,蹲下来抱着孩子,“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一屋子人都在沉默。
田耽闭了闭眼睛,她自己先出了堂屋,到厨房里擦开洋火点亮了蜡烛。
向阳看了一眼堂屋里的人,也转身到了厨房里。
“娘,要做饭吗”
田耽打开柜子里的面袋子,“嗯,周繁最喜欢我做的豆角焖面,你去菜园子里摸黑摘上一把豆角。”
向阳哎了一声,转身过去。
田耽在厨房里挖了一碗面到盆子里,然后鼻头就开始发酸,眼泪掉了下来,她背过身子擦了一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向阳把豆角择好,拿着进了厨房里,面已经和好。
堂屋里,周洪山还在劝周繁跟程其右离婚,声音此起彼伏。
田耽看家里没肉,只好把家里之前还剩下的一小块腌的腊肉拿了出来,用灰包裹着,这样储存的时间比较久,她切下来一块,清洗干净,又切成薄薄的大片,晶莹剔透。
余秀敏在堂屋里劝着周洪山,没一会也就安静了下来。
周洪山不是不知道闺女的意思,只是他不死心,总觉得再多劝劝,孩子能回心转意。
“你去吧,孩子放在家里放心。”他最后也只是说了这句话,没再开口。
堂屋里陷入一阵安静。
周源周温周实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程宁期抓着周繁的衣服不松手。
田耽这边做蒸面条也快,向阳帮着烧火,面条擀好就晾在一边,锅热放油又把腊肉煸炒出油脂,再把豆角放进去,一起煸炒,最后把茶壶里的热水倒进去,面条铺在上面,小火把面条蒸熟,再大火收汁,然后面条跟菜拌在一起。
周源鼻子最灵,在堂屋里已经闻见了,他看看妹妹,小声嘀咕。
“妹妹,奶奶在做好吃的。”
周温看着他,真是什么场合都不忘了吃,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
“给大姑做的,哥哥别想了。”
周源抿抿嘴,确实是的,“你说那个小孩会在咱们家吗”他只是对那个城里来的小孩有些好奇,他像村里那只大花猫的崽子,被小狗欺负,浑身的毛都立了起来,还弓着背,发出哈人的声音。
周实看着他大哥,“不是那个小孩,是大姑的孩子,我们应该叫弟弟的。”
周源当然知道,他只是觉得这个小孩,不是,弟弟不太想在他们家,他们家其实很好的。
田耽把面条盛出来两碗,肉也都铺满。
“向阳,你倒上两碗茶也端着。”她说完就先把面条端着进了堂屋。
周繁坐在一旁搂着程宁期看了一眼面条又哭了起来。
田耽深吸一口气,她之前就说过,周繁是她的闺女,无论遇到啥事她跟周洪山都在后面,得帮她。
“过来吃饭吧,这一天都没吃吧,你是大人能受得了,孩子可受不了。”
向阳端着两碗凉白开也进来,“周繁姐,来吃饭吧,娘特意做的,知道你最爱吃家里的蒸面。”
周繁还是很羞愧,“娘。”
田耽叹了一声长长的气,“过来吃饭,我跟你爹要是生气,你连这个家门都进不来。”没有父母真的去生孩子的气。
周繁牵着程宁期坐在饭桌旁,她奔波今天一天,其实不觉得饿,但闻到这个香气,瞬间就觉得饥肠辘辘。
田耽把程宁期的那碗也放到他的面前,然后端起来凉白开,“宁期,先喝口凉茶,我看你嘴唇上都干的要起皮,是不是今天还没喝水”
程宁期点点头,然后伸开手双手捧着比自己脸还大的碗,咕嘟咕嘟的埋头喝了起来。
周源看着蒸的面条,凑了过去,“奶奶,面条还有吗”
他这话一出,屋里本来有些紧张的氛围倒是突然间变的轻松很多。
周繁想着他还跟小时候一样,“我跟宁期吃一碗就行,这碗你吃吧。”
周源可不敢从姑姑嘴里要吃的。
田耽指了指厨房,“还有呢,去盛吧,周温跟周实也都去吃吧。”
周源现在是真的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没过去多久就容易饿,听见这话赶紧跑出了厨房里。
程宁期喝完了水,也不用人管,自己就拿着筷子吃面条,有条不紊,吃相倒是十分好看,只是吃了第一口脸上就有些惊讶,奶奶做饭不太好吃,奶奶回了首都,他就跟着爸爸妈妈在医院食堂吃,从来没吃过这样香的饭,又加上真的饿了,埋着头吃着就快了一些。
周繁也是,她也好久没吃过娘做的饭。
“慢点吃。”
程宁期被提醒一句,才咬的慢了很多。
周洪山看着闺女,“请了几天假在家里多待两天吧,我让你大哥请假回来,你们也见一见。”
周繁还是担心程其右,但又想着爹娘,“我请了五天,在家里多待两天,就得回去。”
周洪山还是有些欣慰的,“两天就两天吧,你放心,明天上午我就给周场去个电报,问问他有没有办法。”他认识的人多,现在好多人都被下放,程其右也免不得,还是早做打算。
周繁知道父母的一片慈爱之心,“我知道,谢谢爹。”
“四年前我就告诉过你,咱们之间不用那个字,身为父母,都是我应该做的。”周洪山不想让孩子对自己有任何愧疚,他只想让他们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活,不用顾忌家里。
余秀敏跟向阳把向燃的房间收拾出来,夏天天气热,外面都是虫鸣叫的声音,依旧是满天繁星,在屋里也点上驱虫草,先熏了起来,铁桶里有晒的热水。
周繁自己先洗干净,又让程宁期自己进去洗。
田耽站在外面等着。
“这孩子还挺省事的。”
周繁嗯了一声,她也亏歉孩子,“我跟程其右忙起来他就自己坐在护士站玩,中午吃饭也都是自己去的食堂。”可现在还是要把他先丢下来。
田耽看她泛着泪光,伸手搂过她的肩膀,“别难过,事情都会过去的。”
周繁才真的明白,养儿方知父母恩是什么感受,她到底是既对不起父母也对不起孩子。
“娘。”她抱着田耽大声哭了起来。
周洪山站在堂屋门口本想出来,又收回了脚。
晚上田耽把她们都安顿好,才回他们房间。
周洪山拿着蒲扇在扇风,看田耽坐下来又举到她的身边,慢慢的扇着。
“你说得多长时间啊”这一下放上面也没说个准头啊。
田耽也不知道,“可能几个月吧,这也不能都啥也不干,就到处批判。”
周洪山也这么想的,是啊。
“几个月也行,就是周繁要吃苦了。”程其右吃苦受罪他倒是不在乎,都是应该的。
周繁半搂着程宁期,闻着从小就熟悉的药草味。
“宁期,你喜欢姥姥家不”
程宁期诚实的点点头,“姥姥做的饭好吃。”
周繁知道把孩子托付给爹娘是最好的办法,“等妈妈跟爸爸做完事情就来接你回家,好不好
程宁期歪头看着周繁,“妈妈,要多久才能来接我啊”
周繁也不知道时间,“等到你姥爷果园里的果树上的果子都成熟了,我就来了。”
程宁期抿嘴慎重的思考了好一会,“那我答应。”
周繁拿着扇子慢慢的扇着,程宁期累了一天,这会吃饱收拾好也就困的不行。
第二天一早,余秀敏就去了城里国棉厂找周将,周洪山去给周场拍电报。
周将听到余秀敏的话连忙请假就回来了,一进家里就把周繁叫到屋里,关上了门。
余秀敏着急的看着田耽,“娘,管管吧,我担心周将会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周将的脾气很稳重,但一要是碰到家里的亲人,就容易着急。
田耽刚刚把早上的锅碗洗了,“不用,这个家早晚是要让周将来当的,他是大哥有资格管教弟弟妹妹。”
程宁期能听懂话,只是他还是皱着眉头看着被关上的门。
田耽看周源在一旁带着周温逗蛐蛐,看着裤子又湿了半截,估计又去草地里逮蛐蛐,沾上了露水。
“周源,过来带着弟弟一起去玩。”
她还要去洗昨天换下来的衣服。
周源哦了一声,他把装蛐蛐的小竹筐盖好,让周温看着,才走了过来,他看着站在面前白白嫩嫩的弟弟,伸手挠挠后脑勺。
“你跟我们一起玩吧。”
程宁期摇摇头,“我要等我妈妈出来。”
周源看了看关上的门,里面偶尔传出来几声他那个恐怖爹的高声呵斥的声音,“姑姑好惨。”他又看看程宁期,“你还是跟我们玩吧,不然奶奶要说我。”
程宁期还是坚持的站在那里不动。
周源又走回到周温的身边,“叫不过来。”
周温看了一眼然后过去,“姑姑没事的,你别担心,里面那个是我爹,你应该叫舅舅的。”
程宁期看着周温,“真的吗”
周温笑着点头,“对啊,我从不说谎的,你还是跟我一起玩吧,你知道吗我们这边有果园,里面还养了鸡鸭,还有果树,到时候可以带你去玩,还能摸爬蚱,你见过吗”
程宁期是小孩听着周温说的还是被吸引住。
“真的吗”
周温直接过来牵着他的手,“走吧,大人的事情要让他们大人自己解决,你是小孩子,照顾好自己,姑姑才不会更担心。”
田耽洗着衣服就看到程宁期已经能跟着一起玩了。
屋里周将气的额头上都是汗。
“周繁,你知不知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头各自飞,跟程其右离婚,带着孩子回河山沟。”他已经气的口不择言了,怎么说都说不通,死犟死犟的。
周繁站在一旁,她小时候就跟在大哥的身后,她知道大哥是关心自己。
“大哥,你别说胡话,大嫂要是有什么事情,你也要大难来时各自飞吗”
周将气的瞪她一眼,“你跟我抬杠是吗我跟你大嫂永远都不会分开,她已经没有娘家,我自然要待她更好。”掐腰在房间里到处乱转。
周繁抿着嘴,沉下气,“大哥,我婆婆自杀了,其右他也没亲人了,除了我跟宁期,他也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我不能再扔下他,前面是刀山火海我都陪着。”
周将听着一点都不觉得感动。
“那你想过爹娘吗爹娘怎么想的,他们怎么办”
周繁知道,她想过。
“我对不起爹娘,我知道,若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加倍孝顺,可是大哥,我真的不能就这样跟程其右离婚。”她语气十分恳切。
周将看着她,闭了闭眼睛,伸手捏了捏鼻梁,厂子里也是到处都是坑,张家的事情被翻了出来,朱副厂长都让写了检讨。
他是出身没问题,平日里在厂子里也从来不跟人交恶,所以还算是太平。
“我不说了,你既然愿意去就去吧,宁期就放在家里,你大嫂会给你照顾好。”
他说再多也没有什么用。
周繁走过去轻轻抱了一下周将。
“大哥,谢谢你。”
周将稳了一口气,伸手拍拍她的头,“但你要好好的,保重,一定保重,爹去找周场想办法,你们都耐心着。”自从出了人命,他就知道这不是一场简单的事情。
周繁瘪着嘴吸吸鼻子掉下眼泪,“我会的。”
两天后,周繁又启程准备要回省城。
程宁期没哭没闹。
周繁把带回来的东西交到田耽的手上。
“娘,这里面的镯子是我婆婆传给我的,是程家爷爷跟奶奶的定情之物,价值连城,您收好。”
田耽接过来,手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盒子,她能感受到布的下面好像还有一层东西。
“你先别动,我看看。”
两个人打开盒子,田耽把里面的镯子让周繁仔细拿好,又把盒子上面的一层布给揭开,里面有一层纸张,但很奇怪纸张上是空白的,把纸放在阳光下面看也没什么,她以为自己多心了,又准备装进去,看到布的里侧似乎是有字,拿近仔细看了一眼,确实是字,写的极为工整。
周繁突然间有些恍惚。
“这是爷爷留下来的配方,逼死我婆婆的那个人就是要这个程家的配方,只是没想到早早地就送到了我们手上。”
程家爷爷恐怕早就预料到了,所以才会在临死之前千叮咛万嘱咐把这交给程其右,只是他们都没猜到,以为配方早就不见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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