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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宣辞坐在微凉的木床踏上, 掌下是还存有暖意的薄被,那双凤眸里难得流露出一丝茫然之色。
他刚刚是不是被踹了一脚
黑暗的房中响起衣物布料摩擦时的窸窸窣窣声,很快, 一盏莹莹烛火被点燃。
床上的女子仅着了件单薄寝衣, 软丝锦被盖在腿上,她那双漂亮的琥珀眸子含着怒色,“宣卿”
“我雇你是看家护院, 没让你到卧房暖床”
姚宣辞揉了揉微痛的眉心,装作还未清醒的模样,心底暗问,“是不是你干的”
他清楚自己现如今的伪装身份, 故此只是暗中潜来看了她一眼,便歇在了前头的耳房。
心中的“他”自然也是被一脚踹醒了, 反倒语气沉沉,“为何夜半醒来还是你占着身体滚开, 还给我。”
姚宣辞恼火, “还给你, 让你继续暖床”
他丢不起这个脸。
“他”冷漠道, “那你自己去面对阿琼。”
姚宣辞闻言下意识抬头, 只见女子抬手一指,强压着怒意,“滚出去”
她很想以轻薄之名直接将人送入官府,让人知道风光霁月的姚世子也会做出夜半爬床这种事情,可到时姚宣辞的身份被揭发, 反倒令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但也不代表就这么过去了。
她眉眼微冷,“立于院外直到天亮,天亮后前去兄长那里领罚。”
姚宣辞薄唇紧抿着, “你在命令我”
温琼暗自握紧了锦被的边角,丝毫不示弱,“我花银两雇了你,为何不能命令。”
“再者”她刻意将他上下一打量 ,然后撇开脸,故意道,“依你的样貌,老老实实当个护院,别动那些小心思。”
男人黑沉沉的眸光望着她,搭在床沿儿上的那双骨节分明如玉的长指微微用力,缓缓起身,逼近。
温琼被迫往后仰了下身子,他高挺的鼻梁几乎快要碰到她的鼻尖,声音微哑,“怎么,姑娘还想雇个专门伺候暖床的”
温琼无意识紧咬着唇,男人犀利深邃的眸眼带着满满的侵略攻击性,她镇定的开口,微讽,“你一个护院,还管那么多。”
“那姑娘想找什么样的才合心意。”姚宣辞危险的眯起眼眸,“那斯文儒雅的许姓书生,还是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小公子”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莫要乱恶意揣测无辜之人。”温琼推拒着他宽厚的肩膀,企图再度拉开一点安全距离。
“出去”
男人眉眼阴沉,“休想。”
他何曾被轰出去过,今日这床爬都爬了,乖乖出去更是不可能。
随即强硬的拉过锦被,迫使她躺好,“接着睡。”
冷不丁撞进满是青竹香的坚阔怀抱里,温琼反应过来便要挣扎,男人轻轻松松摁着她躺回去,她气急,“你竟还敢以下犯上,我让你滚出去”
微弱烛火蓦地熄灭,室内重新被黑暗夜色笼罩,钳制着她的大掌突然撤走。
黑暗中,勉强可看清他的身形轮廓,男人难掩语气中的不悦,“你在床上睡,我去榻上。”
“放心,只守着。”
她身子弱,要是气出个好歹来不值当。
也不知姚宣辞是怎么做到的,那软软的薄被把温琼牢牢裹住,手脚留有活动的空间,要挣扎着出来却要费些功夫。
温琼折腾到将自己热得不行,干脆放弃,不甘心的盯着床帐。
适应了黑暗后,便能借着微弱的月色勉强看清内室,她扭过头,只看见靠近窗边的软榻有个大概起伏轮廓。
男人不知衣厢中还有多余的被子,把软榻上的薄毯子盖在了身上,他身高腿长,软榻似是一张单人小床,委委屈屈的侧蜷着。
温琼盯了他半天,也不见那人动一下,心道他睡得倒快。
不过心里也更肯定了,此时的姚宣辞不会对她怎样。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直觉。
这样更让温琼茫然,她放弃世子夫人之位,他不领情非要追上来看守着她,也不去阻拦太子求娶郑二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个念头浮现在脑海中,她打了一个寒颤。
前世皇后说这两人如何情投意合,他日日送来白绫,也从未来出现在院里听她讲半句话。
怎可能重活一世就要吃回头草。
夜里繁杂凌乱的念头总是不停地冒出来,温琼也记不清自己后来又想了什么,只知道最后昏昏睡去。
*
“宣卿。”
坐在马车上的女子撩起马车帘子,对着坐在前室驾马的墨衣男人道,“去城东的仁德堂,就说温姑娘取药。”
姚宣辞闻言眼皮轻轻掀了掀,握着缰绳便要令马儿往城东那边走,温琼紧跟着喊停。
她让姚宣辞搀扶着走下马车,然后挥挥手,“你去吧,我去驿站送封信儿。”
随即带着小涟便要走。
姚宣辞看一眼同乘一车的墨崖,将手上的缰绳扔给他,迈开长腿跟上去,温琼早早预料,止了步子旋过身。
“你莫跟着我。”
姚宣辞神色冷淡,“我护姑娘周全。”
“这青天白日,何人敢当街闹事。”温琼是要去给母亲传信,顺便再看看嵩州舅父可有递来的消息。
“世事无常,姑娘怎能料得到意外之事。”
两人无声对峙着,墨崖看不下去正要缓和缓和时,忽然听到人群中有人道,“温姐姐”
闻声望去,一袭鲜亮翠底赤羽锦纹袍的林景皓站在对面巷口铺子前,正奋力摇臂与温琼打招呼,一脸阳光笑意朝她飞奔而来。
姚宣辞眸光顿时一沉。
少年郎跑得极快,眨眼功夫就到了温琼面前,喘着气扬起灿烂的笑容,“好巧,能在街上遇着温姐姐。”
“不巧。”姚宣辞淡淡道,“我们只是站在林家府门前罢了。”
他一开口,林景皓才觉得他站在温琼身后,却贴得极近,乍一看像是温姐姐依偎在他怀里一般。
要是没记错,这是温姐姐那四个护院里的其中一个吧
正想着,温琼瞥一眼他身后小厮怀里的账册,道,“林小公子这是要出门查账可用过午膳了”
“吃过饭了。”林景皓这两日已经想通,温姐姐虽有夫君有身孕,可当作姐姐看待相处未免不可。
而且温姐姐有了身孕,却是和哥哥一起出游在外,他这日与温兄有过交集,也没听温兄提及过妹夫,许是温姐姐和离后来渭城散心。
他看一眼温琼的腹部,“温姐姐这是几个月身孕了,我家好几位堂嫂有孕后都去城南请了一位稳婆照料着,听说稳婆经手的孕妇生产都顺利平安,很有福运。”
姚宣辞本想出声又生生忍住,听着身前女子语气轻快,“月底就三个多月了。”
他下意识垂眸,看见她满眼温柔后微微一怔,意识有些许恍惚,紧接着眼前一黑。
温琼听到身后男人没站稳的踉跄声,回眸便对上一双幽暗深情的眸眼,她以为自己是眼花了,随即拧眉。
“你累了若是乏累便回去交值罢。”
省得她再费劲心思甩开他。
姚宣辞探手想抚上她的腰侧,刚要碰到又极力克制着收回手,“不累。”
温琼没发觉他的小动作,林景皓却是注意到了。
“温姐姐,你找得不是护院,怎还让他们跟着你一起出来”
他警戒地看了一眼姚宣辞,感觉这男人气势过于凌冽,不像是正经护院,“若是缺近卫小厮或者婢女嬷嬷,我府上都有。”
温琼刚要张口解释,便感觉身后之人一下贴了上来,温热的大掌揽住她的腰侧,“谁说我是护院。”
姚宣辞嗓音低哑,语气隐隐有些暧昧,“寻常护院可踏不进卧房。”
少年郎缓缓瞪大眼睛,这这
温琼当即拍落腰侧那双如玉漂亮的手,往前拉开了些许距离,“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她皱着眉,“扣你这五日银钱。”
姚宣辞顿了顿,五日银钱换得这一瞬的示威,不亏。
没经历过上一世的“他”一点不开窍,时间久了只怕又要把阿琼气走,面前这少年郎呵,嫩鸭子一个。
林景皓看一眼眸光带有一丝挑衅意味的男人,再望一眼蹙起眉头不满的温琼,心头一凉。
这护院比他出现的要晚,却已经入了温姐姐的眼。
那日他不该走那么早,生生断送了这么好的机会
这一次林景皓长了记性,没再离开,找了借口跟着温琼去驿站,却意外的替温琼牵制住了姚宣辞,让她如愿独自走进驿站。
并一连两三日,以各种借口往温伯清宅子里跑,让姚宣辞的不满积攒到了极点。
温伯清喝着茶,压低了声音,轻声又轻声道,“这几日我听说,姚宣辞每早都是从你房里出来的,我这座小宅院不大,传得倒是花里胡哨的,什么说法都有。”
但很统一的是温姑娘身边那个身高挺拔,一看身板极好的护院,是她精心挑选的面首。
提及这个温琼就来气,难得咬牙切齿,“他故意的。”
女子那双漂亮的琥珀眸子染上丝丝恼意,“他觉得我离了皇城胆子大,心思不安分,就夜夜睡在软榻上守着。”
白日里跟着,晚上也守着,温琼真真是让他烦死。
尤其这两日,她半梦半醒间总觉得那人偷摸爬上她的床了。
她这名声全让他给败坏个干净。
温伯清伸出手,食指和拇指比量着,“姚世子这心眼,也就比针眼大那么一点点。”
他每次见到姚宣辞便觉得后脊发凉,时常梦到被姚宣辞套了麻袋。
正说着,婢女禀告说林小公子又登门拜访了。
下一刻,温伯清被脸上隐约可见不少淤青的林景皓惊着了。
“林小弟,你这是让谁给打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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