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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羡鱼的话音未落, 指尖便是一空。
临渊又一次将话本从她手畔抽走,迅速合拢,紧攥在掌心。
他耳侧薄红, 长指不自觉地用力,将话本的封皮都攥得发皱。
“公主切勿对外提起这个名字。”
他说罢,也不待李羡鱼反应, 便又快步行至长案前, 将宫外带回的那批话本草草翻看过几页, 又从中挑出几本, 一并拿在手里。
继而,他回了一趟梁上,再回来的时候, 那些话本已不见了踪影。
李羡鱼愣愣地望着他, 稍顷回过神来。
她羽睫轻扇, 略微有些迷茫。
临渊不但不给她解释, 还将她的话本给拿走了。
全然没有要还她的意思。
“那本话本我还没看完,才刚刚看了几页。”
李羡鱼略想了想,寻出个折中的法子“若是你也想看的话,也不用将它拿到梁上去。”
她在玫瑰椅上坐落,指尖轻点了点面前空白的长案,轻轻弯眉“我们可以一起看的。”
临渊不答。
他俯身熄灭了那盏银烛灯“公主早些就寝。”
“可我还不困。”李羡鱼伸手握住了他的袖缘,软声道“我想看话本子。”
她想了想, 又展眉轻轻笑起来“要不, 你念给我听吧。”
殿内灯烛已熄。夜色中,她看不清临渊面上的神情。
只见夜幕中少年轮廓一僵,继而生硬地拒绝“不行”
这样的果断,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李羡鱼有些失落。
她徐徐松开了握着少年袖缘的指尖, 有些委屈地轻声道“好吧,那我去就寝了。”
她从玫瑰椅上站起身来。
临渊皱眉,蓦地伸手,隔袖反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隔着深浓夜色,少年垂下眼帘。像是也觉得自己方才的态度太过冷硬了些。
他放低了语声问她“公主想出去玩么”
李羡鱼回过脸来,隔着夜色望向他,眸光微漾,期许轻声“临渊,你要带我出去玩呀”
临渊低应了声。
“公主想去哪”
李羡鱼想了想,杏眸轻亮“去宫中的藏书阁。”
她展颜,露出唇畔清浅的梨涡“我想偷偷过去看看,父皇素日里都喜欢看什么书。”
临渊颔首“好。”
李羡鱼愈发期许。
她道“你等等我,马上便好。”
她说着,也不再顾话本子的事,只又拿了那件深绿色的宫娥服饰走进红帐里。
红帐随之落下。
稍顷,又被一双雪白的小手轻轻拂起。
李羡鱼再从红帐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又是一身小宫娥的打扮。
她步履轻盈地走上前来,牵着他的袖缘往外走,笑语盈盈,满怀期许。
“临渊,我们现在便过去。”
夜里的藏书阁十分安静。
仿佛连终日里不断巡值的金吾卫们也鲜少会往此处而来。
朱红的槅扇前唯有一名年老的宦官守着。此刻也早已倚在廊柱上,睡得昏天黑地。
便连临渊带着李羡鱼从他的身畔走过,也毫无知觉。只是发出一两道并不分明的鼾声。
李羡鱼回过头,好奇地看他一眼。
又转头轻声问临渊“这么大的藏书阁,便只有这一名守卫吗”
而且看着,似乎也并不是非常能干的模样。
临渊垂眼“宫中戍卫与否,并不在殿阁的大小。”
而在于皇帝重视与否。
例如那座华光殿前,便近乎没有金吾卫经过。
李羡鱼讶然“可这是藏书阁呀。难道父皇都不来此看看自己的藏书吗”
她话音方落,视线便也眼前的情形给吸引了过去。
藏书阁内并不昏暗。
阁内四角各点着一盏长信宫灯。
灯架极宽,又是黄铜制成。确保即便是风吹倒了烛火,也绝不会点燃书册,令宫中走水。
无数书柜林立其中,往藏书阁深处整齐排列。一眼望不见尽头,仿若书山辞海。
李羡鱼小小地惊叹了声,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书柜前,踮足取下一本藏书来。
“贞观政要。”
她念出书脊上的名字,旋即讶然出声“都落这么厚的灰了”
她本能地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指。
果然瞧见,自己的指尖已被染成了灰色,看着脏兮兮的。
李羡鱼忙将藏书放回书架上,侧过身对临渊道“临渊,你快帮我拿一下荷包里的帕子。”
临渊颔首,俯下身来。
他从李羡鱼的荷包中取出丝帕,示意她伸手过来。
李羡鱼乖巧伸手。
临渊垂眼,握住她纤白的手指,替她将指尖的灰尘一一拭去。
少女的手指纤细柔软,握在掌心中仿若花枝,令人不敢着力。
但又是这般的温软细腻,触感美好,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收拢掌心。
这般矛盾的想法中,他克制着收回手,尽量让语声平静如常。
“好了。”
李羡鱼也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
她只是弯眉将荷包放回袖袋里,便抬首重新往书架上看。
只是再挑书的时候,她便谨慎了许多。
她顺着书架一行行地仔细看过去,良久才在一本书籍上停住。
“齐民要术。”
她又念出书脊上的名字,踮起足尖伸手去拿“这本书似乎没有落灰。”
临渊看了眼,立时抬手拦住了她。
他低声提醒“公主,那本的积灰更厚。”
“怎么会”
李羡鱼讶然,踮着足尖凑近了些,仔仔细细地重新看了一遍。
她这才发现,那本书的封皮根本不是她以为的灰色。
而是整本书上落了厚密而均匀的一层灰尘,这才看起来,像是一道灰色封皮一般。
若是她伸手去拿,恐怕都能在封皮上留下两个清晰的指印来。
李羡鱼有些困惑“怎么都落了那么厚的灰尘父皇素日里,都不读书的么”
她想了想,自语道“还是,我没把父皇读的书找到”
临渊取出火折点亮,视线落向眼前一望无垠的书海。
“臣替公主去找。”
李羡鱼却抿唇轻轻笑起来“我想自己找。”
她觉得在一堆书里,找出一本特殊的书也挺有意思的。
便像是在玩藏猫一样。
她这般想着,便带着临渊,借着烛光往深处走。
两人一同走到藏书阁深处,李羡鱼终于发现一本看起来干净些的藏书来。
她杏眸微亮,踮足去拿“临渊,你看这本,这本似乎没有落灰。”
临渊侧首。
一眼便看见了书脊上的名字。
房中术。
少年瞳孔一震,劈手便将那本该死的书抢过,背到身后。
李羡鱼指尖落空,回过身去望向他,讶然道“临渊,你怎么又把我的书拿走了”
她伸手去拿,临渊却立时闪身避过。
临渊紧握着那本书不放,语声毫不迟疑“这本书,公主不能看。”
李羡鱼愈发不解“为什么不能”
临渊剑眉紧锁,握着那本房中术如临大敌,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蓦地,他眸底寒光一现,立时熄灭了手中火折,骤然抬眼看向远处。
“有人来了。”
不待李羡鱼作答,他迅速将那本房中术放回书柜,将李羡鱼打横抱起,避之梁上。
李羡鱼也伸手掩口,将险些脱口而出的惊呼咽下,又移落视线,往来时的路望去。
吱呀一声轻响,朱红的槅扇再度被人推开。
月色自庭院中照来。
李羡鱼清楚地看见,这次进来的,既不是金吾卫,也不是守门的那个老宦官。
而是一名陌生的年轻宦官。
他身后,还跟着一名穿绿裙子的小宫娥。
李羡鱼眨了眨眼,有些不明就里。
他们也是过来看书的吗
她想,那希望他们在拿书的时候能够留意些。别像她这样,碰了一指尖的灰才好。
正思量间,年轻宦官已带着小宫娥走了过来。
他们停在她与临渊藏身的横梁底下,神情亲昵地说着小话。
那宦官伸手抱着小宫娥的腰,低头去亲她的耳朵,原本尖细的嗓音压得低低的,像是怕人听见“我的小星星,我的小月亮,这几日不见,我可想坏你了。”
那小宫娥脸色红红的,也伸手抱着他的背,语声又酥又软,带着一点娇嗔“都怨你。你分明知道我的配房在哪,都不来看我。我等了你好几夜,等得人都瘦了一圈。”
宦官哄她“我这不是我过来看你了么”
他说着,面上微微涨红,像是有些急切“好容易今夜我们一同上值。苦短,我可等不得了”
他说着,便将那小宫娥翻转过来,将她往书柜上推,让她趴伏在书柜的隔板上。
右手则在袖袋里摸索了一阵,很快寻摸出一个模样古怪的物件来。
而正在此刻,李羡鱼倏然觉得眼前一暗。
是临渊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少年清冷的香气罩落下来。
他俯身欺近她的耳畔,咬牙低声“公主阖眼。”
她在临渊的掌心里轻眨羽睫,有些不明白临渊为什么要让她阖眼。
是怕她看见那宦官手里拿着的东西吗
可是她已经看见了。
那是一个玉雕的摆件,看起来又丑又奇怪。
是她见过最难看的东西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拿玉去雕那么难看的东西,难道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李羡鱼想转身去问临渊。
但梁上的地界这般狭窄,她像是一转身便会掉下去。
便只好微微仰起脸来,就这样轻声问他“临渊,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呀”
她猜测道“是什么工具吗”
看起来,有点像个捣药的药杵。
话音未落,她便听临渊在她耳畔咬牙道“公主”
李羡鱼轻缩了缩身子,隐约觉得临渊似乎有些生气了。
他的语声低哑,心跳声却是这般迅疾,在静夜里宛如疾雨。
捂着她眼睛的掌心也变得这样的烫,像是要将她的面颊也一并烫红。
李羡鱼有些怕他一生气,就将自己丢在梁上不管了。
便悄悄收了声,乖乖地阖上眼睛。
临渊也松开了遮住她眼睛的大手,转而捂住她的耳朵。
四面安静下来。
李羡鱼觉得自己似乎听不见他急促的心跳声了。
可视觉与听觉不在的时候,其余感官却又被这样无限地放大。
她觉得临渊的指尖是这般的烫,拂落在她颈侧的呼吸也是这般的热,像是要将她放在身上蒸熟。
李羡鱼想躲,但梁上的空间着实狭小。
她一侧身,便撞上临渊坚实的胸膛。
她面上愈烫,本能地换了个方向闪躲,身子却又失去了平衡,往梁下坠去。
临渊不得不松开捂着她耳朵的手,紧紧握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从横梁的边缘捞回来。
李羡鱼觉得耳畔风声一动,自己像是在空中掉了个个,有些晕头转向。
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从背对着临渊变成了面对着他。
临渊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她的腰肢,而她正坐在他修长的腿上。
夜色里,少年薄唇紧抿,牙关紧咬。
一双本就浓黑的眸子愈发黑沉得像是夜色。
他看着她纤细的颈,柔软的唇,眼神是那样的凶,像是狼盯着兔子。
而隔着一道并不算宽阔的横梁。
她听见那穿绿裙子的小宫娥低低唤了一声。
嗓音那样的酥,那样的软。
令李羡鱼都跟着绯红了双颊。,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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