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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脸确实被他打烂了, 近乎不成形,可怖的面庞上,只有双眼迅速转着眼珠子, 像是在想着办法逃脱,在姜邑又一拳头砸下来的时候,它痛呼一声,随即嘴里发出“呵呵呵”的笑声,眨眼的功夫, 双唇竟延伸得极大, 口内不见舌头,而是看不见底的肉刺
“呵呵居然没死, 那就再死一次”
是男人的声音。
挥到半空中的拳头速度加快,躺在地上的“怪物”并没注意到青年手上握着一个火折子,直到火折子在风中燃起越来越亮的星火,那双眼珠子才渐渐瞪大了。
“不住手”它突然挣扎起来。
姜邑怎么可能住手,火折子塞进怪物嘴里那一刻, 身下撕心裂肺的尖叫几乎刺穿他的耳膜, 怪物拼命扭动着挣脱, 尖叫、咒骂
那声音不似普通人的叫喊, 有着非比寻常的破坏力,可姜邑依旧不能松手,怕怪物就此逃走, 他正忍耐着,一双微凉泛着湿意的双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微微侧首, 余光看到了少年的身影。
檀洄始终都没有出声,身下的怪物却在看到他身后的人影后不可置信地摇头,它的嗓音已经嘶哑“是你是你你竟敢这么对我”
姜邑的耳朵被捂得非常严实, 他听不到那句话,但能通过唇语看出大概意思。
“你到底是谁”姜邑问。
“我是谁”怪物忍着被火灼伤的痛,笑起来,直直看向他身后,“你先问问,他是谁”
压制的怪物就像一块随意扭动的软泥,迅速变成人的模样,是各种各样的人,男人、女人、老人、少年,还有姜邑的面孔最后也不知哪里来的巨大力气,一下子将他们甩开,化作了一条形状可怖的大鱼。
那条鱼至少三米长,鱼身精壮,头部却是人脸的模样,只是此时却比正常的人脸要惊悚极了一片白的人类面颊上,什么都没有。
鱼尾重重朝他们挥打过来,姜邑抓住少年就往一旁闪避,对方却似雕塑般一动不动。
他大喊“檀洄”
少年好像丢了魂魄,仍是不动。
姜邑想到自从进入这宅子后檀洄就消失不见的事,知道这里对他而言有所不同,过去要将人背起来,手才触摸到对方衣袍,少年就一阵烟似的不见了。
那条已经现身的赤鱬气势汹汹扑过来,没有五官的脸忽然露出一个洞来,那洞越长越大,是嘴,正对着院子里唯一的凡人吞去。
腥臭味铺天盖地,还有一丝难以掩盖的腐烂臭味,姜邑沉着脸后退一步,拿出匕首的同时,身后的鱼尾不知何时又跑了出来,这次很急很快,在他出手前,疾风般朝那张扭曲的面颊扫去,鱼尾宛如利刃,直接将怪物割成了两半。
血腥味更加浓重,姜邑再眨眼,眼前的世界已经变成了红色。
红色的迷雾遮住了那悚人又恶心的画面,他觉得有些头晕,叫了声檀洄,还是没有回应,想往前走,可走了几步,身后却传来婴儿的啼哭。
很小的哭声,并不吵闹,听着非常可怜。
他扭头,循着声找过去,红色的迷雾弥漫得厉害,他隐隐看到一个男子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走到河边,男子好像喂孩子吃了什么,怀里的婴儿总算不哭了。
男子将婴儿往前一抛,竟就这么直接扔入水中。
姜邑睁大眼睛,随即被接下来的画面震得一动不动了。
那婴儿一入水就直直沉下去,黑黑的眼珠朝他看着。
男人一直等孩子彻底沉入水底,这才转身离去。
只是他走了不到三步,脖子就被一截飞来的软刺勾住了,男人挣扎地喊救命,可专门选的抛婴地点,四周哪里有人
他被那根软刺一路拉进水里。
水里什么都看不到,男人很快沉了下去。
不多时,也不知水里发生了什么,水面骤然变得赤红一片。
一条小小墨绿色的鱼尾缓缓游过
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姜邑呼吸有些难受,他有种进入了檀洄记忆里的感觉,只觉得身子变得轻飘飘的,眼睛阖上,再睁开就看到自己趴在少年的背上。
檀洄在跑,背着他一路大步跑出了那栋宅子。
他喘着气,有许多问题想问,最后依靠本能,只说了一句话“别怕。”
少年的脚步似乎顿了下,之后跑得更快更急。
不像是在怕,而是在紧张着什么。
姜邑回头,他眼里的老宅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陈旧积灰的灯笼变得红艳艳的,门内门外都是走动的人影,可那些人影长什么样子,没人能看得清。
而那条外表恐怖至极的赤鱬,早已没了踪影。
一路回到姜宅,檀洄几乎避开所有人从屋顶翻至院内,他背着人进了姜本财院子的偏屋,反锁上门。
姜邑被他放到了床上,刚躺下,少年也变回人鱼模样,上了床将他紧紧裹住。
指尖在他鱼尾上微微一触,姜邑就皱眉掀开被子看去,鳞片上渗出了血。
“疼吗”他要下床找药。
“不疼,马上就好,”少年似乎很依赖他,将他缠得很紧,“别走。”
“我不走,”姜邑坐起来,看着檀洄没其他伤势也慢慢镇定了,过了一会儿,等少年不再那么紧张了,小声问,“那栋宅子,对你有禁制”
少年目光微深,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颔首。
他没再问更多,尤其亲眼看了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谁知对方这次却主动说道“他死前请了很多大师,在那里做法做了一个月,我进不去,现在也只能附在你的身后进去。”
这个“他”是谁,檀洄没有说,姜邑却很快想到幻境中听到女人在火中所喊的那个名字“常子浩”。
“为什么那条赤鱬能随意进去”姜邑问。
紧贴着他的少年一怔,突然道“那是条死赤鱬,它已经臭了。”
怪不得用了火折子它会那般惊惧,可最后也并未受到很大的实质影响。
“那是壁画上的雄赤鱬”
少年不情不愿地嗯了声,脸与他滑嫩的面颊摩擦了下,似乎因此得到了满足,道“宝贝,它活不了不多久了,三天内我帮你捉回来”
姜邑没再说话,他摸摸少年的鱼尾,感觉到表面血液的消失,又轻轻摸了摸,满脑子都是离开老宅时所看到的情景。
檀洄眼睫微颤着埋入他颈窝,脸在他耳廓贴得格外紧,双眼却在听到院外脚步声时,泛起冷意。
外面已经是黑夜了。
来人是姜本财,檀洄的神色回归当初,只管赖着人。
姜本财敲门,小声问是不是姜邑回来了。
姜邑小声应着,让檀洄别紧张,下床过去询问有什么事。
姜本财往里面看了看,把他喊了出来。
“孩子,莫正初出事了。”
姜邑微微挑眉“死了”
姜本财连忙摇头道“那倒没有,就是突然卧床不起,像是病得挺厉害。”
姜邑“找大夫看过”
姜本财“看过,都说是普通的伤寒可那样子实在吓人,我是怕他死在我家,那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姜邑想到那条雄赤鱬所受到的重创,觉得这时间过于巧合,不由得想起自己最初苏醒后与檀洄命运相连的事,难不成莫正初和那雄性赤鱬也因为一些事有了联系问“他那些同门什么时候到”
“说是快的话这两天。”
“别急,等他同门来了,我们还要讨说法。”姜邑支着下颚轻轻渡步,“把脏东西引到咱们家,还险些杀了我,这些账,我不仅要让他还,还必须要让他那些同门做个见证”
“孩子”老头子睁大眼睛,“你这是有主意了”
“爹,明日开始你在就在外宣布,认了莫正初作干儿子,如今干儿子重病,便提前为他娶个小的冲喜,日子就定在后天,传得越热闹越好,但也不必真的去找人冲喜,做够样子就行。”
姜本财显然没太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听得满脸讶异,但看他话间又是满是成算的样子,只好点头道“行,这事好办。”
看老爷子转身要走,姜邑心念一转,又拉住他,低声问“爹,常子浩这个名字,你有印象吗”
“常子浩”姜本财愣住,“这人不是死了都有一百来年了吗”
为了山里那只大妖,莫正初最近日日都在专心修炼,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地倒下去。
几度拈诀运气,都没有成功,体内的真气犹如不受自己控制般来回乱窜。
关于外面冲喜的传闻他自然不知道,看到屋里到处都被人换上红色布料,起初也觉得奇怪,听到仆役解释是老爷看他身体不适,想用此法为他去去霉头,便当了真。
不过更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姜小姐始终都没有出现过。
这很不寻常,问了仆役,仆役只摇摇头说不清楚。
到第三天,听到外面锣鼓震天,他才意识到出了事。
不顾病体爬起来,房间里一个人都不见了,他握紧剑,撑着身子开门去看。
院子里到处都搭着红布,锣鼓声似乎在很远的大门处传来,眼前依旧看不到半个人影,他喊了声,没有人应他,片刻后,倒是屋内响起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正初。”
他猛地回头。
屋内,竟不知何时多了一抹红色的身影。
那抹红就坐在床边,头上盖着红盖头,坐在那里说“正初,进来。”
鬼使神差地往里走了一步,再走一步,他立马发觉不对劲,握紧剑站在原地“姜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你想让谁在这里”那抹红盖头缓缓掉了下去,露出一张犹如死人般惨白的脸,“明明与我定了婚约,现在又要弄个小的冲喜你就那么等不及”
莫正初傻了眼,蹙眉正要解释,身后突然狂风大作,黑云压顶
大门“哐当”一声,重重关上。
“姜小姐”朝他缓缓走了过来。
莫正初神色大变。
他清楚地看到那张脸露出斑驳的裂痕,腐臭味再也遮掩不住地从裂缝中释放出来,女人的脸愈加扭曲,直到变成一团软肉,可它还是没停下脚步“人类就是这么可恶拥有了不珍惜有了还想要更多感情对你们而言永远只是利用看来我做的没错,天下的有情人全都应该被拆散,好色的男人就该早死就连你这满口仁义道德的狗东西,到如今都认不出我并非姜邑罢了,不等你那些同门了,我好饿,我真的好饿啊,先吃你好了”
那声音由细转粗,已经变成了彻彻底底的男人嗓音,张开血盆大口,径直朝着莫正初而去。
莫正初急忙后退几步,他用剑抵挡,可那满是软刺的血口像是与他的血肉犹如天生连在了一起,对方一靠近,便再难逃脱。
若不是匆忙间画了个血符挡在胸口,怕是早已进了这怪物口中
莫正初闭眼运气,谁知体内的真气如同灌入许多污秽气息,乱得厉害,他已经处于极限,正破罐子破摔打算与它同归于尽,远处这时忽然传来一丝熟悉的凛然正气。
是那群师兄弟
无数剑光齐齐飞来,莫正初得救的瞬间,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穿着同样道袍的同门们破门而入,乍然看到莫正初的样子,无不骇然惊奇“莫师兄,你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快摆阵”
“先对付眼前的东西”
莫正初艰难抬头,又咳出一口血,提剑也要上前,却在众同门身后,毫无预料地看到了一张带着伤疤的脸。
“姜邑”
他那位曾给姜老爷解决老宅闹鬼的师叔也来了,看到姜邑奇怪的面目和耳朵并不惊奇,只狠狠瞪了一眼莫正初“你、你真是作孽”
那张近乎妖冶的脸苍白沉静,看也不看他,眸底藏着摄人心魄的锋芒,在那“新娘”欲要化作一团软肉离开的时候,犹如一只活的虎豹,快又狠地扑过去,明明没有修为,却比那群道士速度还要快,他似乎早就查出来对方的命脉,指尖不知哪来的巨大鳞片,波光微闪,便见一条长长的银线纵横交错,那怪物被分割成了数段,腐烂的鱼身蹦跳着还要再动,就被姜邑一句话抑制得纹丝不动了“檀姬和常子浩已经死了一百年了,你也是。”,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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