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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婉是捧着两百万两银子的银票入的宫城, 在马车里就酝酿好了情绪。
稀释过的辣椒水,无色无味够刺激,于是双眼通红泪流满面从皇城外城到宫城,叫人看了个明明白白。
她得叫人知道, 哪怕亲爹是个畜生, 做了畜生不如的事情, 该心碎她也心稀碎,这是孝道。
如此孝顺的乔家儿媳, 为母报仇,那自然是孝上加孝, 无可指摘的。
想要指摘
不等御史开口, 登上太极殿, 苗婉眼泪都不擦,先正气凛然奉上进献给圣人的银两。
乔瑞臣也是刚知道, 自家媳妇咦咦呜呜起来, 还能说话这般清楚。
“呜呜虽然妾是个粗鄙妇人, 也知道家国天下,江山为重。妾哪怕心碎断肠,也不敢拿为母报仇的小事,来扰了陛下清净。
如今为西北和边疆百姓们报仇, 这才是最重要的, 妾添为乔家主母,除却两百万两白银,更愿奉上万担粮食,也算是为我那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的母亲积德行善了”
求人办事儿, 是要摆正姿态的, 苗婉很知道轻重, 话里夹杂的哭声都带着忍耐的坚强。
同样捧着证据来跟圣人禀报的林城看得目瞪口呆。
他先前还觉得这乔娘子是个狠茬,没想到撒起娇来啊不是,哭诉起来,还挺让人怜惜。
反正,就林城这年过半百的汉子,瞧着打开的钱匣子里厚厚的银票,都对苗婉心疼极了。
所以,奉上证据的时候,林城说话不免就带了点偏向,着重于强调了景阳伯府违反大岳律例的那四条。
苗婉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人家也不主动要求处置渣爹和继母,更胸怀天下舍得砸银子砸粮食,御史们都说不出啥来了。
他们能喷什么
喷乔夫人不该孝顺不该为母报仇不该用银子收买陛下
反正太极殿内都门儿清,换他们谁坐龙椅,也愿意给苗婉张目。
尤其是特别重视银两和粮食的圣人老儿本人。
现在苗婉把冤屈诉到跟前来来了,证据也有了,林城也把梯子给递过来了,那
圣人仔细查看过那些证据,怒喝出声,“荒唐堂堂景阳伯,竟然做出这等灭绝人性之事,颠倒嫡庶,这分明是不将朕这个帝王放在眼里,苗氏一族这是活腻歪了”
苗婉心里美滋滋听圣人发完火,继续给圣人递上另外的梯子。
她可怜巴巴拉着乔瑞臣跪在殿中央,“陛下圣明,可无论如何景阳伯都是妾的生父,即便他想要弄死我,也将我逐出了苗氏宗族,可陛下以孝治国,妾不能不懂事,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景阳伯被斩首,求陛下从轻发落。”
刚要拿苗婉告父说话的御史,连最后一个理由都被苗婉给堵住了。
圣人憋着笑,问苗婉,“那乔夫人觉得,该如何处置为好”
苗婉柔顺垂着修长脖颈不说话,她有任何意见都不合适,渣爹也是爹,这话不能是她来说。
乔瑞臣红着眼眶替媳妇发声,“请陛下原谅臣御前失仪,臣才刚知道,娘子她身为元配嫡女,竟然从小住在连猪舍都不如的地方,任其自生自灭,即便如此,娘子都还要为景阳伯求情,足见娘子只纯孝。”
众人“”景阳伯府还有这种地方是不是猪住的太好了点
圣人见过西宁镇的猪舌,唇角抽了抽。
乔瑞臣继续猛男伤悲,咬着牙叩头,“臣愿意替娘子背负罪责和骂名,臣着实心疼娘子过去的凄惨,求陛下饶过景阳伯府上下的性命,只让他们体验一番娘子过去的苦楚便可。”
比如流放。
众人心里想,谁说乔子承温和的,这比
杀人还狠啊。
比起斩首,流放等同慢刀子割肉,没个痛快时候,有的是罪受呢。
圣人很愿意满足乔瑞臣这个请求,“那就如爱卿所愿,饶过景阳伯府上下的性命,勒令景阳伯归还阮氏嫁妆,家仆发卖,苗氏及王氏一族流放西北。”
西北算是乔家的地盘,苗王两家能不能走到那里还两说,等到了西北
苗婉低垂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她不会让这两家人死的太痛快。
两口子谢过圣人的恩典,又去甘露殿拜见齐望舒,拿了家书才出宫。
后头几日,苗婉没再关注景阳伯府抄家的情况,她还忙着拜访还未来得及归藩地的皇族宗亲呢。
正月初五迎完财神后,乔瑞臣携苗婉及阮衾夫妇离京,留下阮嘉笙一家子还住在乔家,只等春闱过后再做打算。
他们离开的时候,好些皇族宗亲都派了心腹过来送,一反苗婉初登门时的倨傲,热情得几乎算得上不舍。
“乔夫人何不多在京中留些时候,您与我们家王爷说的事情,王爷还想多跟您聊一聊呢,过了元宵节王爷也要北上,可以护送乔夫人。”
“就是就是,不只是乔夫人所说的物流中心和全民大闯关,咱们对西宁镇的货物也是好奇的紧,我们家郡王妃还想多订些货物呢。”
乔瑞臣听出来了,他爱咋走咋走没人留,但大家都舍不得他媳妇离开。
这可是在太极殿上,圣人都承认了的财神爷,大家只想往家里迎,谁也不想放走。
他默默想着,烨王好像后宅好像还抢过别家娘子来着,不是个好东西。
至于那位昌郡王,据说爱流连花巷,也是个混账玩意儿。
一会儿都得仔细跟媳妇好好说说,往后万不能单独跟他们见面,最好是不见,非得见身边要带足了人才行。
苗婉本来还得意于大家这样的挽留,小脸一转瞧见相公捏着茶盏一脸郁闷,心里偷笑,乔白劳这是又醋上了。
她冲着外头各家的管家或者长史扬声道“各位放心,西北战事不等人,路上我会和相公好好商议,确定了章程路上会让人快马加鞭送回京城,绝不会耽误贵主们的要事。”
那这样的话,就没人再拦着了,却还是奉上了好些礼。
苗婉是十几辆马车来的,又是十几两马车走的,出城门的时候,浩浩荡荡引人侧目,尤其是孙成和羽林卫护送,端的是风光无限。
苗婉很满意,装逼,从开始,装逼,也有始有终。
尤其是她在京城的最后一桩心事也了了,她再没有其他遗憾,以后她大概很久都不会再来京城了。
西北才是她的家,踏上回家的路,她很开心。
出了城门苗婉笑眯眯靠在乔瑞臣怀里笑他,“相公你肯定要跟我分析分析刚才那些人背后的主子了吧他们的缺点你是不是都查清楚了”
乔瑞臣亲亲她头发,无奈笑出来,“你不是都清楚我做了什么吗”
苗婉是知道他拜托林城查了好些事儿,相公这样紧张她,她心里只有甜,没有任何不满。
不过心情好,她就喜欢逗乔瑞臣,想看他无奈却又忍不住笑出来的模样。
她用小手在他腰间摩挲,像是挠痒一样,声音甜得发腻,“相公好厉害哦”
乔瑞臣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脸,“你好好说话。”
“那不行,我相公这么厉害,我必须得拿出最好的姿态来,好好的夸,不然相公怎么知道你多厉害呢。”苗婉声音又甜又软,靠在乔瑞臣怀里憋笑。
乔瑞臣觉得自家媳妇肯定没憋什么好话,可看着她澄澈明亮的眸子一眨一眨的,不用说都在催他问,他还是忍不住笑着开口,“
我怎么厉害了”
苗婉坐起身,偷偷准备好了逃到后面可以歇息的软榻上的准备,一本正经的夸张。
“以前相公你吃醋,是吃鸭舌的醋,现在你都会吃人的醋了哎,这成长速度还不厉害哈哈哈”
她没说完就捂着肚子笑着要跑,但这豪华马车虽然大,却比不得屋子里,也没宽敞到能让她逃掉。
乔瑞臣一伸手就将人轻巧揽进了怀里,挑眉看她,“所以,你知道我吃醋,还跟他们笑着说这么久”
苗婉探头看了眼外头,听到夫妻俩打闹动静的阿墩和阿纯他们,早就去了后头马车上,其他护卫都骑着马离得不算太近。
她放心许多,抬手圈住了乔瑞臣的脖颈,跨坐在他身上。
不止如此,她还偏着脑袋将樱唇凑在他耳垂边上,“我就是故意的呀,想着让相公收拾我。”
乔瑞臣揽着她的胳膊蓦然用力许多,几乎要将人嵌入体内的力道,也挡不住心底的火热。
他眸子暗沉下去,看着苗婉哑声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现在还是白天。”
苗婉咬咬唇,不怀好意的动动身子,“相公莫不是不敢”
她有点委屈地靠在乔瑞臣身上,也是为了挡住自己的不好意思,声音认真许多,“等回到西北,你肯定要和程将军忙起来了,说不定许久都不会回家,我会想你的,不知道要少吃多少东西呢,那太亏了。”
趁着还有时间,必须得造作呀
乔瑞臣深吸口气,身体的火热和紧绷再也控制不住,他也不想控制。
将媳妇轻轻放在后面软塌上,乔瑞臣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从一旁的暗格里翻出一块干净的棉巾,仔细叠好,认真递到苗婉唇边。
“好,你咬住了,我加倍赔偿娘子可好”
苗婉“”她突然有点后悔撩拨狠了。
无人发现,起码是都当无人发现,本来还算稳当的马车,可能是走出了最平稳的那段官道,蓦地颠簸了不少。
一路孟浪,也没耽误苗婉定好关于物流中心和全民大闯关的章程。
其实具体该怎么做,她已经跟以前呈现给乔盛文一样,专门做了方案,让乔瑞臣递交给圣人。
圣人觉得没问题,却不打算让尚书省来办这件事,他打算让羽林卫来办这个差事,与各藩地的刺史一起。
物流中心会有四方的利润圣人,皇亲,各地商户和乔家。
其中圣人是最大的金大腿占四成,各地藩王等皇室宗亲要出动藩兵支持,算是地方大腿占两成,各地商户要对刺史汇报,负责具体执行,占两成。
乔家也占两成,手中有圣人给的旨意,建立专门的督查队伍,对各地执行情况进行验看。
说起来好像章程应该很简单,可各地都有自己的行事规则。
比如河东道没有商会,只有帮派,江南道则是以商会为主,帮派为辅,黔南道则是以两个家族为首,绕不过去。
她去拜访各地藩王的时候,就以两成干利从他们那里获得了各地的详情。
其实阮嘉麟也在很多地方走过,也有一些了解,不过没有藩王手中的信息全面,两厢一对比,具体的章程慢慢也就能出来了。
苗婉对内地的物流中心非常上心,西北虽然药材和土豆长得很不错,但是比起物资丰富,还是内地更胜一筹。
河东道树木资源丰富,河产不少,江南道海产丰富,土地肥沃粮食多样且多收,黔南道则是以矿产为主,大多是金属矿藏,除了官矿外,也还有许多操作空间。
一路沿黔南道最东走,南下是广州府,北上是河东道和江南道的海边,陆运可能艰难了点,但海运比八百里加急都迅速。
苗婉靠在乔瑞臣怀里问他,“你说,我拿头两年的利润出来,打通海运这条路,能不能打通值不值得打通呢
我听人说,摄政王若是被派去真守边疆,可能去镇南军,那里离黔南道可不远啊。”
若是打通了海运,摄政王真狗急跳墙的话,说不定会占了海运,那她岂不是为别人做嫁衣
乔瑞臣在京城也没少忙活,这些事情他比苗婉清楚,温和跟她解释,“两年时间是紧了些,若是能有合适的人选把握好其中的分寸,不是不可能打通,可若是把握不好分寸,容易让各地藩王被养大了胃口。
摄政王不足为虑,藩兵不是摆着好看的,怕的是藩王会提高商税,到时候物流中心说是在陛下和乔家的掌控之中,实则好处都归了藩王。”
毕竟藩地之中,藩王就是老大,商税这个事情还真不好说,乔瑞臣感觉媳妇能拿两年利润出来就够肉疼了,这个最坏的结果,媳妇肯定舍不得。
但苗婉想了想,拍他大腿,“干了分寸把握的再好,他们该贪心还是贪心,但只要我手中的筹码够多,他们不想撕破脸,我有的是法子让他们听话。”
这些藩王们吃过的盐,可能比苗婉吃过的米都要多,但苗婉肯定他们还没走过最长的路苗世仁的套路。
她嘿嘿笑了几下,抬起手摩挲了下乔瑞臣的下巴,“最重要的是,圣人不是说大岳如今的军饷和辎重只够支撑开战两年我要在这短时间之内,以最快的速度打通海运。
你和程将军只需要将那些贼寇打得再也不敢抬头,后面的事情,都交给我和阿窈。”
乔瑞臣愣了下,他这才明白过来,媳妇之所以一路除了吃和睡就是在忙碌,都是为了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他嗓子眼突然哽了一下,心口灼热异常,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能全部倾注在一个吻里,印在苗婉额头。
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娶了苗婉为妻。
苗婉嘿嘿笑,“你现在是不是在想,上辈子你肯定是救了天下苍生,才能娶我为妻”
她豪放地将乔瑞臣推倒在软榻上,笑得露出小酒窝和两排小白牙,“我也这么想的,那得报答我吧来吧,现在立刻马上”
乔瑞臣“娘子,狠话放得好,下次不要说了,有这个体力,你不如坚持久一点再求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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