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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 天幕破裂后,天机阁布下修补天幕的阵法“祭天”,以九十九名元婴期修士辅助清虚仙君,成功将天幕重新补好。
然而这次, 他不想等天幕破裂后再修补。
魔族人一旦踏足九州, 便是连绵无尽的战火, 不止影响元都一座城, 很有可能是新的正邪大战的开端。
他现在孤身一人,也要将天幕补起来。
当年为了纪念百人补天的壮举,天机阁在原址修建白玉祭坛, 祭坛上刻有当年祭天阵法的纹路。
只是, 在祭天期间,他不能动用法力,不能移动,甚至不能说话。
当年战乱,另有无数修士自告奋勇为他们护法,此时却无人在他身侧。
风停渊将渡厄插在祭坛前,指尖上的血抹过剑身“若有尸鬼侵袭, 当即斩杀。”
代表着剑主下令的血誓, 渡厄会绝对遵守。
它哼唧两声,意思是知道了。
接下来风停渊低沉的嗓音,用法力传到了台下每个人的耳朵里“天幕将破, 需尽快修补, 祭天阵法一旦开始,不可中断,我会尽力护诸位安危。”
说完,他挥袖落坐, 指尖的血越涌越多,逐渐变成涓涓细流,流进祭坛的刻痕处,一个血阵缓缓成型,而后光芒大盛
汹涌的法力涌入阵法,被源源不断地汲取,成为修补天幕的材料。
台下的人发出惊叹声“这是在补天吗”
“那尸鬼呢尸鬼怎么办我们被困在这里怎么办魔族人都要来了,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城”
“他在做什么什么时候能补好天,他阻挡魔族人有什么用,我们呢我们就在城里等死吗”
“他是要放弃我们吗”
原本只是漫无目的游荡的尸鬼,仿佛突然被什么吸引了,成群结队地向高台的方向涌来,被袭击的人有的甚至来不及感染,就先被撕扯得粉碎。
有点人顶不住尸鬼潮,跑了,有的人却死守着高台不放,磕头求清虚仙君睁眼看看他们,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风停渊的血味对所有的妖邪都是致命的吸引,从前连苏厌也不能幸免,更何况是没有意识的尸鬼。
人群中不知是谁在大喊“仙君的血能治百病只要还没彻底变成尸鬼,就能救回来喝了仙君血的人,也不会感染尸鬼”
一时间引起轩然大波“你怎么知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仙君在祭天救人,你还肖想他的血”
“我怎么不知道”那男人据理力争,“我家里有人是百草堂的清虚仙君修为至深,血更是无价之宝他自己身上就是解药,却不肯救我们的命”
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所有人都开始盯着风停渊的血。
“不行,太疯狂了。”有人发抖道,“清虚仙君祭天是为了谁他身上又有多少血,能救这么多人的命一人一滴都不够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围的尸鬼越来越多,拿着武器抵抗的修士也有更多变成了尸鬼,僵持在高台下不肯离去的人焦灼如热锅上的蚂蚁。
原本维护清虚仙君的人占多数,然而动摇的人却越来越多。
“他那么厉害,难道不该救我们吗这不是他的责任吗说到底,天幕为什么又破了,不就是当年没补好吗如果当年真的好好补了,现在怎么会出问题”
“他祭天还不是为了护着城外的人,难道我们的命就不如城外的珍贵吗”
“我们做错了什么我们也只是想活命而已啊我们这么多人在下面磕头,他看不见吗他只是不想看罢了他又有什么高贵的”
“反正他也流了那么多血,少一点又会怎样又不会死他可是清虚仙君啊”
“就算死了,他一个人救我们这么多个,不也是赚了吗凭什么别人都能被救,轮到我们就是牺牲品啊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高台之下乱哄哄的,外围尸鬼嘶吼的声音像是催命的丧钟,焦躁不安的人群高声争执,群情激奋,甚至大打出手,却都忌惮于漆黑冷肃的长剑渡厄,谁也不敢上前。
直到一个抱着男孩的女人,裹着风衣,在所有人的注视中,颤颤巍巍走上高高的玉石阶梯。
她跪下来给清虚仙君磕头,又按着男孩的脑袋,让他也磕头。
风吹开她的头巾,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清虚客栈的老板娘。
短短半月,她像是苍老了很多,原本慈眉善目的脸上如今是深深凹陷的皱纹,感染后肤色变得苍白,连从前热情爽朗的眼神也变得呆板。
她嘴唇颤抖“公子,仙君,我不求您救我,只求您救救我的儿子张豆豆他是个好孩子,您见过的,您认识的。我第一个女儿,早夭死了,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可以去死,但他,他还小啊,他做错了什么。”
她像是死鱼一样僵硬的眼里,流出泪水,又开始拼命磕头,已经僵化的青白肌肤如石板裂开,里面流不出血来。
渡厄在识海中睁开眼,抱着胸看着风停渊,懒洋洋道“她还有理智,没完全变成尸鬼,要杀么算数吗”
风停渊长睫低垂,端坐高台,失血后面容愈发苍白清冷。
他久久没有回应。
渡厄像是早就猜到,又像是幸灾乐祸,又像是恼火,嗤了一声“你就心软吧她一个不算什么,他们会害死你的。”
张豆豆吃了地上刻痕里的一点血,原本已经青白的皮肤,又逐渐露出活人的血色,他砸吧砸吧嘴,神使鬼差地伸出手,又想再讨一点血吃。
老板娘扇了他一巴掌,又抱着他无声地哭,自己没要一丁点血,磕了头从高台上退下。
然而迎接她的是无数只探究的手“他吃了仙君的血吃了多少有没有用”
“他复原了吗让我看看”
老板娘拼命护着张豆豆,却无济于事,无数只手凶狠地把她拉开,剥开张豆豆的衣物,检查他的身体,眼里射出狂喜。
消息不胫而走,无数人高喊着“是真的仙君的血能治病”
一时间,人群像是疯了,如同拥挤的鱼群一样争先恐后地从阶梯攀爬而上,无数只手争抢着地上的血,用手去抹,往嘴里塞,趴在高台上像狗一样去舔,还没舔到,又被后面的人撞开,推下高台,新的人挤在原来的位置上舔舐。
地上能有多少血很快就被舔干了。
不知是谁带头,胆战心惊地去摸风停渊身上的血,有人带头,其他人就是死也敢上前的。
吃一口血够吗不够的话只能再吃第二口,反正大不了就是个死,仙君总不能把他们全杀了
他们还不是尸鬼,仙君可是仙君,怎么能杀人呢
他们只是吃一口血而已,仙君怎么能跟他们计较呢
原本死都不肯上高台的人,眼看着别人都得到了仙君的血,自己嫉妒得眼睛发红,恶狠狠地想,别人都做了,他不做,那岂不是亏了
他本来也不愿做的,是别人做了,他才不得不做的,要怪也不能怪他。
不知是谁最先,大着胆子,狠狠咬了清虚仙君一口。
有了第一口,就有第二口,肉总比血还要更加滋补,再说,血都已经不流出来了,只有伤口才会继续流血吧
渡厄揣着手,冷眼看着。
别人不清楚,它却清楚得很。
风停渊所有的法力都已经注入祭天阵法了,就算他现在反悔,想杀人,也做不到。
阵法就像是一个漩涡,一个无底洞,疯狂汲取他体内的法力,像是要将他活生生抽干。
偏偏他还无法停止,无法中断。
那可是浩瀚无垠的天幕,横亘人间和异界,岂是一个人血肉之躯能补上的
当年有九十九个元婴修士辅助他,事后九十九人都修为大损,动了根本,终生难以突破。
他却妄图一个人补天。
小男孩的嗓音稚嫩又嬉笑“当时,你若是杀了第一个走上高台的人,后面的人决计不敢再上来了。你后悔吗”
他后悔么
风停渊缓缓抬起眼睫,看不见扑在他身上撕咬,仿佛失去理智,已经变成野兽的百姓,目光只落在高台之下。
没有抢到仙君血的人,断定吃张豆豆的血也有用,于是刚刚被治愈的孩子,就这样被人群四分五裂,生吞活剥。
老板娘因为没有吃仙君的血,变成尸鬼,在黑夜里发出嘶哑的嚎哭,失去理智地攻击百姓,直到被乱刀砍去脑袋,焚烧无头身躯至死手里还攥着儿子的一缕头发。
渡厄笑嘻嘻道“仙君,你都救了些什么人啊”
风停渊合上眼。
金戒在女孩洁白的手指上不停地闪烁。
这是警示,意味着银戒的佩戴者在持续不断地受到伤害,银戒迫切地想要保护他,然而苏厌不许。
午夜早就已经过去,远远超过了苏厌预计要发起置换的时间。
女孩焦躁地在荒山上徘徊。
她原本想等风停渊先被消耗法力,再将他置换进万鬼囚笼,有人提前帮她削弱他,她求之不得。
但究竟是什么人能一直伤害他
还没结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女孩抬起头,眯眼看向远处的元都城,高处阴云后是成千上万的魔军,地上城里盘旋着缭绕的死气。
她终于下定决心,御剑向元都城飞去。
比冥界炼狱还要更加可怖的画面。
一眼望去,其他地方的街道,都变得空空荡荡,宛如死城。
只有元都最中心的长街,以高台为中心呈放射状,黑压压的人群拥挤着争抢着,像是粘稠的黑色大潮般翻涌,甚至不需要借助白玉长阶,一踩踏着别人的身体,叠起十几层的尸体,攀上高台。
她眼里只有一个人,最高处端坐如霜雪般的男人。
水一样的银丝在风里飘飞,身上的白衣每一寸都被染红。
仿佛置身于活过来的漆黑泥沼,只不过泥沼里全是红了眼的活人,疯魔了般撕咬他的身体,咬下来的血肉往往还没咽进肚子里,就被其他人抢走。
有正派修士冲出来想要为仙君护法,被愤怒的百姓抓破了身体,他发现自己感染了尸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踩着人群去抢仙君的血。
苏厌落在街头,位于汹涌的人群中。
她浑身都在发抖,热血轰隆隆地涌上头顶。
无穷无尽的愤怒像是生锈的锯子硬生生磨开她的灵府。
他们怎么敢
风停渊挡下大潮,以身祭天,百年前救了他们,百年后换来的是被万人撕咬。
他杀她父母,囚她爹爹,欺骗她,厌恶她,对她做尽恶事。
她才是有资格恨他的人,这群蝼蚁怎么配
她还没来得及动手伤他,他们怎么敢
女孩死死盯着高台上的血色人影,直到眼睛生疼。
为什么你要平静地接受为什么你不愤怒为什么你不拔起渡厄,为自己而战
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是十七岁就赢下正邪大战吗不是清冷无情,高不可攀吗不是连她碰了一下,都厌恶得不肯再看她一眼么那为什么要为这群愚蠢不堪的凡人忍气吞声,受这种屈辱
简直是,无可救药
活该,被咬也活该,死了也活该,流血而死是他咎由自取
但他只能死在她手里,只有她才能杀他
旁的人谁都不行若是他死在别人手里,她要所有人陪葬
苏厌是如此恨,恨得都分不清是为了什么而恨。
女孩站在长街尽头,明亮的眸里像是有火在烧。
她缓缓撑起一把巨大的红伞。
“叮”的一声。
撑起的红伞下,一枚森白的骨铃被法力撞响。
“叮叮叮叮”无数声层层叠叠的铃声。
红伞八根纤细的伞骨下,八个骨铃仿佛被飓风卷起,掀向高空。
铃声刺破夜空,清越高亢,远远荡出狂潮般的涟漪
鬼界第一神器招鬼
汹涌的法力不计代价地疯狂灌入伞骨,震得伞骨剧烈震动。
元都城外坟山山头的万鬼囚笼瞬间被激怒,无穷无尽的恶鬼在囚笼里疯了一样挣扎,如破堤的洪水破笼而出。
铺天盖地的鬼潮遮蔽了天日,自上而下吞没了元都。
“招鬼不收,残魂不灭,吾为鬼主,听吾号令”
漫天鬼潮下,红衣女孩抬起伞沿,手指笔直地指着长街。
她嗓音清越高亢,带着刺骨的怒意
“杀”
漆黑的鬼潮发出凄厉的尖叫,从她身后涌上,带着生前未尽的恨意,撕碎她眼前的一切。
长夜无尽,漫天流火。
东方的天际泛着即将破晓的鱼肚白,料峭的寒风吹起屋檐下的青铜风铃,稀薄的日光划过长街,照亮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白骨累累。
千万恶鬼撕碎了长街上所有的活物,无论是人,还是尸鬼,一个不留,碎尸万段,直到女孩再也无法支撑招鬼的法力,鬼潮才逐渐散去。
浅色的光为女孩的裙摆勾上金边,她左手撑着红伞,右手提着长剑,淌过被血浸染的长街,顺着血色的玉阶,走上高台。
她透支了那么多的法力,多得仿佛今生都不会再有,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平息她的愤怒,她甚至想把那些人统统救活,再杀一百次,一千次
那样多的恨意压迫她的胸口,没来由的愤怒烧得她心脏都在隐隐作痛。
男人身上已然血肉模糊,仿佛穿着和她别无二致的红衣,被面具覆着的面容仍是干净的,近乎一尘不染。
她缓步走来,身后是逐渐明亮的初升日光,女孩在风里的发梢都染上金色,漂亮美好,与狰狞黑暗的长夜格格不入。
她看着风停渊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清虚仙君,我来杀你了。”
有情剑的剑尖挑开面具,铮的落地。
面具后露出风停渊苍白的面容,漆黑眼眸冷冷抬起,目光意思明确清晰,是禁令
不许她上前。
那一刻,苏厌意识到一个该死的事实。
他早就发现了,她知道他是清虚仙君。
甚至,她有一种奇怪的直觉。
他早就知道终有一日,他们会在血染长街尽头的高台上相见。
他总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说。
从一开始是这样,现在仍是这样,哪怕至死都是这样。
苏厌剧烈的心跳声快如擂鼓。
想要杀他,只有现在。
这样好的机会,再没有了。
“苏厌。”风停渊开口,哑声道。
他说话的瞬间,阵法有一丝波动,很快又稳了下来。
他道“我现在还不能死。”
阵法没有结束,天幕没有补完,他在这里放弃,就是前功尽弃。
他明明没有制约她的方法,明明身处下风,性命不由己,却没有半分恳求的神色,目光冰冷,语气冷淡得像是命令。
而她最厌恶被命令
“让你不如愿,我就如愿了。”苏厌冷道,“你早猜到今天,便该杀了我的,后悔吗”
风停渊看着她,淡漠道“为什么不问我,后不后悔杀死你的父亲”
苏厌拎着他的领子,眼里金色的眸光翻涌,咬牙切齿道“你还敢提他”
“不后悔。”风停渊冷冷道,“他生前滥杀无辜,残忍暴戾,虐杀无数百姓,死不足惜。”
他漆黑的眸光扫过长街,薄唇里吐出冰冷的字“和你一样。”
“啪”的一声,苏厌狠狠扇了他一巴掌,胸脯剧烈起伏。
“你找死”
“我不后悔做过的每一件事情。”男人脸微微侧偏,语气寒凉,“无论是砍下九首螣蛇的头颅,还是刺穿赤皇魔君的真身,亦或是毁掉鬼王太阴的本体。”
“住口”
“我想看看,你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男人冷道,“到头来,原来没什么不一样。”
女孩死死掐着他的脸,令他看着自己,眼里是森然的恨意“清虚仙君,死到临头还要嘴硬,我从前为何没发现你是这样冷心冷肺,铁石心肠。”
男人的脸冷无血色,几缕银丝垂在额前,眸光盯着她,眼中闪动的情绪无法分辨。
最后他低声说“苏厌,不要后悔杀我。”
“后悔”苏厌怒极反笑。
她盛怒之下的笑,眼尾眉梢全是漂亮惊艳的颜色,背后遥远的长街尽头,璀璨的天光大亮。
眉心妖异的魔纹缓缓显现,女孩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清虚仙君,杀死你这件事上,我永不后悔。”
她身子前倾,柔软的身躯靠近阵法正中的男人,手臂拥住他,像是一个暧昧的拥抱。
却并未触碰他,中间隔着刺骨的冷风。
男人没有动,直到最后一刻,他仍想完成祭天的法阵,修补天幕,抵挡魔军,守护人间。
清冽的有情剑身染被恨意染成血色,剑尖那抹红浸透了剑身,像是淬成了火。
下一刻,长剑狠狠刺穿他的心口
锋锐的剑刃穿透他的身体,身体里最后的血汩汩涌出。
男人的薄唇轻轻开合,想说的话像风一样被带走。
女孩的手指攥着剑柄,缓慢拧动,彻底搅碎每一寸胸骨,碾碎他的心脏。
她能清晰听见他心脏破碎的声音,美妙得像是死亡的乐章。
那日烟火漫天,人潮汹涌。
她撑起红伞,在长街上踮起脚尖,亲吻他的唇角。
彼时谁又能想到,同一条长街,尸山尸海,血流成河,她举剑刺穿同一人的心脏。
苏厌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倒在血泊中,抬手,银戒闪着光芒脱离风停渊的手指,飞入她的掌心。
女孩头也不回地离开,跃入灿烂的天光。
风停渊的意识缓缓沉入黑暗,像是无边无际的冰湖吞没了他,卷来让人厌恶的寒冷和孤寂。
他眼里的最后一个画面,被日光染上温柔的金色。
女孩的发丝在他眼前飞舞,他轻轻俯身,弯下挺直的脊骨,弥合了两人间最后的缝隙。
清虚仙君,一生光风霁月,弥留之际,竟会这样可怜可鄙。
明知不该,还是忍不住靠近。
仿佛这样就能留下虚假的温存,曲解的爱意。
遥远的幽州,无间深渊。
冰冷的黑暗里,所有活物都停下了动作,仿佛有所感知地抬起头,继而,深渊震动,无形的压力如重石缓缓抬起。
封印破裂,百年未曾落进深渊的日光,刺目地落进谷底。
一片死寂,然后是震耳欲聋的尖啸和吼声,族震动,万民狂呼,所有纷乱的声音都汇聚成一个名字,代表着唯一走出深渊的光芒,一个他们日日夜夜念着的希望。
“苏厌苏厌苏厌”
被黑色雾气包裹的冰冷身躯微微僵硬,鬼王太阴抬起头,眯眼看着刺眼的日光,冷冷道“都休息够了吧是时候整兵出征了。”
抱着金色长枪的魁梧身躯正在闷头喝酒,赤皇魔君醉醺醺地发愣,然后跳起来举着手狂喜地大喝道“清虚老贼死了死了哈哈哈哈哈他死了”
盘起的巨大蛇身如山峦般巍峨,妖尊乌九蛇尾轻轻放下一颗只有半边血色花纹的蛋壳,狭长的眼微微眯起,笑意温柔又欣慰“宝宝,你辛苦了。”
涌出深渊的鬼兵如黑雾般腾升,紧随其后的是纷乱嘶叫闪动翅膀的妖鸟,魔族各显神通,背负着法器攀爬深渊,跃入地表,如潮水般散开,涌向最近的村庄。
族复出,人间注定又将燃起战火。,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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