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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来势汹汹, 却草草结束。
妖尊乌九毫无疑问想杀了谢寄云,但苏厌的状况却很不好,浑身高热, 滚烫的身子即便是裹在冰冷的鳞片中也无法缓解。
权衡之下,还是苏厌更要紧。
螣蛇庞大的身躯卷着苏厌撤退, 鬼王素不恋战,只有赤皇魔君打得上头, 还在战场上胶着, 整个天机阁都被打塌了半边,琉璃砖瓦像暴雨一样散落。
“你们这是要公然与我为敌”谢寄云冷冷道。
他被赤皇魔君拖在后面,因为分心, 一而再再而三被长戟挑飞,但他眼里只有越来越远的苏厌。
三生夺魂阵法就快要完成了就只差那么一点,那么一点
他怎能甘心
莫名其妙冒出来三界之主, 千里迢迢从幽州无间深渊横跨九州跑来天机阁,疯了一样要抢走苏厌,他们利用苏厌刺杀清虚仙君,清虚仙君已死,他们还要苏厌做什么
他们若是拿着三界圣物走, 谢寄云并不打算为难他们。他只杀反叛者,倘若他们愿意臣服, 他甚至可以以礼相待。
难道养着养着, 真把自己当成爹了
简直可笑
苏厌绝没有这样血统卑劣的爹爹。
他们的父亲只有一个死在清虚仙君剑下的那一个。
另一边,赤皇魔君一只眼蒙在眼罩下,另一只眼也几近赤红。
他横亘战场数百年,也没见过这么怪异的对手,几近无穷的法力, 匮乏的战斗经验,无论什么伤势都能快速愈合,甚至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几乎可以肯定,如果放任谢寄云完全消化体内的修为,再积累一定的战斗经验,假以时日,他将真的变得无法抗衡。
“走。”鬼王的使者对赤皇魔君道。
“闭嘴”赤皇魔君吼道,“现在不杀了他,他之后会变得更强,到时候怎么杀他”
“你现在杀得了么”鬼影冷冰冰道。
赤皇魔君咬牙切齿。
明明他一次又一次战胜了谢寄云,可却无法杀死他,每当他从血泊里站起,就会变得比之前更为强大。
简直就像当年苏厌的父亲一样可怖,可恨,可畏。
赤皇魔君一戟击出,掉头就走,铺天盖地的鬼影将谢寄云的四肢按在地上,撕咬他的躯体和五官。
以三界之主的修为,他们一心要走,谢寄云根本无法强留他们,倘若不管不顾攻击,可能连苏厌也会被波及。
苏厌现在还绝不能死。
漫天的恶鬼被狂风驱散,谢寄云提着折扇,似笑非笑地站在废墟之上,放眼望去,空空荡荡,哪还有苏厌的影子。
破损折断的龙翼缓缓张开,张扬在夜幕中。
“你们尽可以走。”他轻声说,“但我会找到她,带走她,而你们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我只能治到这个程度,后续恢复还需要更多的魂火仙草。但,魂火仙草只对正派修士的法力有感应,这已经是我最后的药了。”
“她喝了吗”
“喝了,又吐了。”
“那我也无计可施,只能等她自己醒来。”
苏厌在剧烈的头痛中,艰难地睁开眼。
视野是模糊的,甚至是血红的,嘴里全是让人难以忍受的苦味。
她下意识想要坐起来,只是单单坐起这个动作,就疼得仿佛要把脑袋撕裂。
蛇尾轻轻卷起她的身体,如扶手般支撑她坐起,斯文又温润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宝宝”
熟悉地击中人心坎的声音。
苏厌眼眶一下子湿了。
她强忍着鼻头的酸楚,抱住自己面前的蛇尾,把头埋进去。
她还记得爹爹们不喜欢她哭,拼了命的把眼泪压了回去“嗯。”
“醒了好,醒了就没事了。”赤皇魔君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大大咧咧道,“锅子我已经热上了老子等这一口新鲜的等了足足三百年”
苏厌抬头看去。
他们此时在一座偏远的小城里,空置的破败房子当然不少,但三个爹都不是委屈自己的人,豪迈地闯进城主的府邸,杀光了府邸上下所有的人,霸占了城主的卧房给苏厌躺着养伤。
卧房里还放着一柄漆黑的长剑。
鬼王怎可能让谢寄云讨到好处,他表面离开,实际上杀了个回马枪,趁乱溜进大殿偷走了渡厄,想必谢寄云发现以后也会气得半死。
赤皇魔君在府邸里挑了几个肥瘦相间的人,支了口大锅在院子里煮露天人肉汤。
“宝宝不喜欢人肉的味道。”乌九见她皱眉,冷冰冰道,“换个地方吃。”
赤皇魔君骂骂咧咧地抬着沸腾的锅子走了,高声喊道“她就是人吃少了多吃点人什么病都能好起来谁给老子拿点辣子油来,还要黄酒”
鬼王太阴冷道“除了吃你还知道什么”
“就一晚上你还要扫老子的兴,你他妈死了当然不吃东西,你就想把我饿死然后在鬼蜮打败我做你妈的鬼梦去吧。”
“少说废话。给苏厌煮点她能吃的。”
“那你让乌九招几只妖来,我给她烤。”
乌九便垂下头,冰冷的蛇吻触碰她滚烫的额头“宝宝,想吃什么”
苏厌就笑了。
她斜倚在蛇身上,单薄的身子裹着厚重的被子,比人还要粗的蛇身轻轻缠着她,只露出巴掌大孱弱的小脸。
她笑起来竟然还是这样灿烂,那是能照亮无间深渊的光芒,看了便让人挪不开眼。
苏厌轻声道“爹爹,我现在,就好像做梦一样。”
真的。
三个爹爹出现在人间,和她团聚,鬼王格格不入地站在阴影里,时不时冷嘲热讽几句,赤皇魔君热火朝天地吃人,暴躁地骂骂咧咧,乌九让他滚远一点。
她做梦都想要这样的事情成真,以至于连对谢寄云的恨意都显得浅薄。
虽然痛得要昏过去,却拼命要支撑着想多看一眼。
再看一眼,仿佛什么痛都能消解。
鬼王太阴裹着黑袍,推门而入,雾气遮掩着他的脸。
他走到床边,向女孩伸出手“我还有其他事,要回鬼蜮一趟。你好生养病。招鬼还我。”
苏厌看着他的掌心,笑意逐渐僵硬,像是在发愣“你要走”
“否则”鬼王太阴语调上扬,“你若是想要我留下,我便日出再走。”
苏厌慢慢摇头,将红伞招鬼从乾坤袋里掏出来,递给鬼王。
她看着自己的手,才发现金银双戒已经被赤皇魔君拿走了。
拿走,也没什么。
本来就是他的东西。
“老崽种,也会走吗”苏厌低哑问。
“他吗”鬼王太阴已经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如今攻打人间的魔族魇青,是他从前的部下,踩着他失败的事迹上位,大肆鼓动他从前的部下叛变,赤皇估计要去收拾他吧。”
苏厌轻轻“嗯”了一声,又从脖子上取下骨哨,递给乌九。
蛇尾抚摸她柔软的头顶“你拿着吧。”
苏厌摇头,没有解释,只是觉得疲倦“我想还给你。”
乌九便接过去了。
鬼王太阴从黑袍下伸出苍白的手指,点在苏厌的眉心,低声道“神魂受损严重,头很痛现在还记得多少东西”
苏厌摇头“不知道。”
“是你亲手杀了清虚仙君”
苏厌看着他,嘴唇有些发抖“是我杀的,一剑穿心。”
“和我们猜的一样,将无间深渊的封印放在心脏,是清虚仙君一贯的作为。”鬼王平静道,“做得很好。”
如果不是无间深渊的封印如水蛭一样附在心脏处,一直在汲取他的生命力,清虚仙君也不至于重伤这么多年却好不起来。
鬼王又问“我很好奇,你是如何杀了他的”
苏厌垂着眸回想。
头又开始痛,痛得所有的记忆都混在一起。
时而是她耍赖黏在男人宽阔的背脊上,歪头嗅到他领口处淡淡的檀香,时而是她幕天席地躺在雪原上,摸着耳垂艳红的传音石,说风停渊风停渊,我这边下雪啦。
她久久没有说话。
妖尊乌九不高兴地投来目光“非要这个时候问”
鬼王淡淡道“都不重要。那我走了。”
他惯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冲苏厌微微颔首,便已经是最大程度的告别,转身哗啦啦掀起黑袍,下一秒身形就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中。
苏厌看向乌九“你呢。你也要走”
女孩抬睫,下垂的眼尾湿润,瞳仁黑白分明,安静的,痛楚的,不解的。
像是被丢下的小孩,孤零零站在原地,却只是看着,绝不会追上来哭着喊着说不要走,倘若所有人都走了,也只会漠然地点点头。
却格外让人心碎。
乌九看了她一会“三百年没有来人间,我要了解如今妖族的状况,重新收编妖军,找回从前的部下。为何突然在意这个”
苏厌说不出话来。
她突然感到一种莫大的荒谬。
这么多年,她一直心心念念要和爹爹们在人间团聚,在她最美好的想象中,甚至还有三人住在同一座山上的画面。
然而他们三个怎可能愿意住在一起。
本就是各自为王,互相看不顺眼,被封印以后才委曲求全,分裂割据,各占三分之一的地盘,彼此互不干涉,连族人都很少来往,三百年来争斗不断,只有在苏厌的事情上才愿意多说两句话。
他们此时一齐来找她,是为了救她也好,取回法器也罢等今晚之后,就要全部散开,最好是不再见,再见的话也是敌人了。
无间深渊对她来说是家对他们来说,却是一生抹不去的耻辱。
苏厌突然意识到,从她踌躇满志、一腔热血地离开无间深渊的那一刻起无论胜败,无论生死,她都永远没有家了。
不,她从来就没有过家。
是她错把阴差阳错的共处,当成天经地义的常态。
全是她一厢情愿,自欺欺人。
她早该想到的。
“头痛”乌九低声哄道,蛇头贴近了她滚烫的脸颊,“还在发烧,是不是不舒服”
苏厌摇头,张了张嘴,沙哑道“爹爹我想回无间深渊。”
冰凉的蛇尾怜惜地撩起她凌乱的发丝,抚过她的小脸,没说话。
乌九以为她是伤得太重,记忆紊乱,开始说胡话。
谁会回到无间深渊呢那是清虚仙君亲手设下的囚笼,冰冷,黑暗,不见天光。
她若是回去,只会看到空荡荡的深渊,连鬼都不愿意逗留。
苏厌却知道自己是真心的。
人间太苦,太痛,她不想要了。
元都,清虚客栈,暴雨倾盆。
在屋内能听到外界浩荡的雨声,林初心急如焚地啃手指。
当时魔族人入侵,他六神无主地把风停渊带回了清虚客栈,再后来街上全都是魔族人,整个城战火纷飞,连逃都逃不出去。
他想找百草堂求助,可百草堂三百年前就在三清散里做过手脚,不仅不是治病的药,反而是慢性的毒。
他想找凌霄宗,又害怕遇到天璇和鸿昀那样心怀叵测的内鬼。
他想找天机阁,但凌霄宗已经公告天下,说天机阁当年设下的祭天阵法有鬼,才导致清虚仙君补天失败。
反派虎视眈眈,正派乌烟瘴气。
若是公开清虚仙君还活着的消息,不知道多少人会追杀上门。
林初举目无亲,竟然没有一个能信得过的人,最后还是找到了公西白凝,至少他亲眼见过公西白凝在洪水之后自掏腰包炼丹救人,而且虽然她年纪轻,医术却不比百草堂的长老差。
然而,风停渊的状况却很不乐观。
心脏被洞穿,不论什么修为都是致死伤,但他的心脉却奇迹般的保存完好,吊着一口气。
就为了这么一口气,公西白凝掏空自己多年的积蓄,灵丹妙药不要钱似的往他身体里灌,却毫无起色。
她最乐观的预估,也仅仅是保住他的性命,但他就算活过来,修为不过筑基期有余。
人间要一个筑基期的清虚仙君有什么用
公西白凝不去想,只是蒙着头拼命抢救,盼着他醒来,就仿佛他醒来,人间一地烂摊子就能迎刃而解。
一袭青衣的公西白凝端着药盅,急匆匆穿过长廊,和林初对视一眼,推门而入。
里面却空空如也,只剩下塌上尚未干涸的血迹。
丁零当啷,她手里的药盅失控地打翻了一地。
“仙君呢”素日清丽冷淡的面容被打破,公西白凝慌了神,高声问道,“林初”
林初跌跌撞撞地跑来,两人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
伤成这样,他能去哪
他想做什么他能做什么
窗户大敞,冷雨萧索,桌上放着装有灵石和护身法器的乾坤袋,乾坤袋下压着一张字条,字体劲瘦如雪中松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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