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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会场不在酒店里, 钱佳宁和其他嘉宾被拉到深圳湾做活动,晚上才回到酒店。路焱大概是难得回来一趟,去八千里路门店处理了不少事, 回来的时间比她还晚。
听见走廊对面的关门声, 她火速掏出手机发消息。
买几点的车啊怎么回上海
片刻, 路焱的消息回过来。
都买好了,你8点之前起来就行。
钱佳宁一愣,随即躺倒啊这久违但熟悉的甩手掌柜感
那去哪玩啊
祖庙看吗
看看看
嗯, 看完了去顺德
坐高铁吗
店里的车
谁开呀
还能你开
你是不是去过佛山啊
路焱那边停了片刻。
去过
钱佳宁趴在床上想了想他在深圳那么多年,没去过才不正常。
那你祖庙是不是都看过了啊
没有
那你去佛山干吗啊
这次路焱很久都没回复她。
她等得都快睡着了,那边才传回来一句睡吧,明天和你说。
钱佳宁很早就醒了。
路焱的消息来得更早,她看了看时间, 联想到上次住他家那次, 忽然感觉路焱睡眠质量可能不是很好。他让她醒了叫他,钱佳宁打起精神起床, 把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 和他下去吃早饭。
车昨晚就开过来了, 两个人吃完饭就出发。早也有走得早的好处, 气温还没升起来,她吹着车窗外的风靠在副驾上,舒服得要命。
“我觉得深圳也挺好”她迷迷糊糊地说。
“一般吧,”路焱手放在方向盘上, 漫不经心地打轮, “夏天太热。”
“上海夏天也很热啊。”
“嗯。”
“北京夏天舒服一点吧。”
红灯, 他踩了刹车, 似乎在回忆什么。片刻后, 摇摇头“太久没回去了,没感觉了。”
钱佳宁心里忽然一疼。
长大这些年,见了那么多人,她也是慢慢发现,人有个能回去的地方,还是挺重要的。
这也是她前年硬着头皮把房子买了的原因她实在受不了那种随时准备搬家的漂泊感了。好在她多年以来的极致抠门和拼命赚钱给了她选择的余地,房子小归小,但这座城市里,终归有一盏灯是为她亮起。
再退一步,即便她当初没在上海买房子,只要她想,她也随时可以回钱婉那。
路焱呢
他这些年有什么可以回的地方吗
他房间里空荡荡的,他也压根没把那里当家。他在火锅店看到那个店老板的时候神色难得放松,那是不是就是他这些年和世界为数不多的联结
还有那个叫肖速的人。
钱佳宁觉得脑子和心里都很乱,车窗外的气温也开始回升。路焱升上车窗开了空调,她看着他专注开车的侧脸,忽然忍不住伸手,轻轻放到他的胳膊上。
路焱身子顿了顿,问“怎么了”
“没事。”
他点了点头,无奈道“那你别摸我。”
钱佳宁被逗笑“怎么了,大男人还不能碰了”
“嗯,”他嘴角也有笑意,“挺影响开车的。”
钱佳宁“切”了一声,把手抱到胸前,椅背降得更低,目光移向车窗外。
已经上高速了,天朗气清,云和太阳都高远。她眯起眼看了会儿窗外的风景,觉得这样靠在路焱副驾
上很有安全感。
回过头,她说“那我补会儿觉。”
“好,到了我叫你。”
和路焱出来算是省心到极点,钱佳宁醒的时候,车已经拐进停车场,挡风玻璃下面是两张祖庙的门票。她看了看门票后的景区地图小声感慨“有黄飞鸿耶”
路焱笑笑“不然带你来干吗。”
想了想,他又开口,声音显然也是觉得好笑“人家小姑娘高中都看偶像剧,就你,迷黄飞鸿”
“我就喜欢这种,”钱佳宁目不转睛地研究门票地图,“话不多又能打”
两个人下了车,停车场里过来个工作人员和路焱说了几句话。钱佳宁试图听懂,可惜粤语自带加密效果,她只能一脸茫然地看看对方,又看看路焱。
高中没觉得他语言天赋这么好啊,背个英语单词十个错八个。
“走吧,”路焱说完话,转身朝她招手,“快点进,别错过舞狮。”
她一溜烟跟过去了。
纵然她研究了半天门票地图,进了门找路还是得听路焱的。钱佳宁反思片刻,觉得自己这些年还是操心操太多了,现在既然路焱回来了,她就应该慢慢找回当年的摆烂感,反正好摊子烂摊子最后都是交给他收拾。
两个人穿过人群,最终抵达黄飞鸿博物馆门前的梅花桩。围观的人已经不少了,摩肩接踵,人潮汹涌。她只闭了下眼,就觉得路焱消失在人群里。钱佳宁顿住脚步,四下张望,又怎么都找不到他的影子。
怎么都不等她
日头高照,她急得有些出汗。正迷茫着,手腕忽然被人一拽,身体被拉到一片阴影里。
她抬起头,路焱正垂着眼看她,身子把她与人群隔开。不等他开口,她就拿没被拽的那只手推了他肩膀一下,气道“你走慢点行不行”
她以为路焱肯定又会和她说什么“你自己跟紧点”之类的话,结果对方被她推了一把,神色一怔,开口竟然是句很温和的“好”。
这下轮到钱佳宁哑然了。
“我”他攥着她手腕的手没松开,皮肤相触的地方,有轻薄的汗,“我一个人走路习惯了。”
她点点头,觉得自己鼻尖也在渗汗。
“那你以后”她抬起眼,专注地看着路焱,“得等我跟上,别又把我弄丢了”
“好。”
他握着她手腕的手指松了松,慢慢往下垂,然后抓住了她的手。粗糙触感触达手心,钱佳宁垂眸笑笑,拖长声音“不过也没必要抓这么紧吧”
他知道她又是故意的,无奈看了半晌,干脆狠攥了一把她手指。钱佳宁痛呼一声,想抬头和他理论,谁知下巴一扬,对上一双深沉的眸子。
“我这不是,”他说,“怕把你弄丢了”
哎我草。
钱佳宁被他牵去座位上的时候,发自内心地感慨起来闷骚真香。
演出很快开始。
之前在视频和电影里看过不少舞狮的镜头,但显然都没亲眼所见来的震撼。看着几个十几岁的年轻男生在梅花桩上辗转腾挪,钱佳宁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路焱
“你还记得咱们高中那个段一柯吗”
路焱瞥她,语气难辨“嗯。”
“他现在当演员了你知道不”钱佳宁兴致勃勃地开始八卦,“他现在好像就在佛山呢,拍一个舞狮题材的电影,哎那个原著作者也是咱们学校的你还记得吗就他当时老缠着那姑娘,叫姜什么来着”
她唠唠叨叨说起旧事,路焱在旁边嘴角带笑地听。旁边也有人拿粤语讨论着什么,钱佳宁顿声偷听片刻,又来戳路焱“他们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路焱侧耳
听了几句,回她“说这些练舞狮的小孩是孤儿院的。”
“孤儿院”
“嗯,”路焱边听边给她翻译成普通话,“现在很少有家长舍得孩子受苦。但是孤儿院会把孩子送过来,多少算学门谋生的本事”
钱佳宁叹了口气“好可怜啊”
“是,”路焱也轻声说,“见多了,也就不觉得自己运气差了。”
她忍不住抬头看他。
日光刺目,空气里漂浮着尘埃,她忽然想起了那个塔罗师的话
“他是个很有责任感、很坚韧、也很有斗志的人”
挺准,他的确是这样的人。
还有“和事业相比,他在爱情上并不主动”
不主动是真的,好在不是绝症。治好了也挺可爱,只不过副作用比较明显嘴太硬。
钱佳宁忍不住笑了一声。
狮子从梅花桩上跳下来,腾挪到人群旁。不少本地人都拿出零钱往狮子嘴里塞,似乎是一种祈福的习俗。钱佳宁摸摸衣服,发现自己身上只有手机后,路焱那边已经递过来一张现钞。
她接过,舞狮也在她面前张开嘴,露出一张十几岁的坚毅的脸。钱佳宁把钱塞进去,对方因为金额愣了愣,她说“加油啊。”
男生冲她笑了一下,继而弯腰,用竹篾编织的狮头在她身上拱了拱。
像是被一只大猫拱了,钱佳宁目送狮子离开。她转过头,看见路焱手肘撑在膝盖上,也望着狮子的身影,笑起来时,神色里有久违的少年气。
钱佳宁看着路焱逆光中的侧影,心想,我真的完了。
我这辈子除了路焱,谁也喜欢不上了。
看完佛山祖庙,路焱带钱佳宁去顺德吃饭。他对顺德似乎比对佛山市区还熟悉些,开车进小巷也不用导航,最后停在一家小饭馆前,旁边全是岭南风格的旧宅。
他先下车,店家打量片刻,随即冲出店门拍他肩膀。路焱和他寒暄了几句,回头朝钱佳宁招手,她便忙不迭地跑到他身边。
看起来是熟客。
两个人坐到门附近的一处桌子旁,路焱又用粤语和老板点了菜,偶尔回头问问钱佳宁偏好。好不容易等一切安排妥当,她把椅子挪到他旁边,问“这是谁啊”
路焱替她拆碗筷。
“天阳哥家里的店。”
天阳哥
钱佳宁回忆片刻,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五大三粗的身躯,端着三个盘子在火锅店里健步如飞。
“是那天火锅店”
“嗯。”
然后他又不说了。
他对自己那几年的事真是
钱佳宁觉得有点挫败,低了下头。路焱看她神色微怔,还以为她对这有什么想法。
“你想去大点的店么”他问,“我去过几家,其实都没天阳哥家里做的好。你要是想试试”
“不用不用,”钱佳宁连忙摇头,“我看那些店都是网上炒作的,我信你。”
顿了顿,她追问“所以这就是你说你之前来这边的理由,是吗你朋友在这儿”
“算是吧。”
“算是”
第一道菜上桌,是新鲜出炉的烧鹅,皮脆油足。路焱磕了下筷子,示意钱佳宁先吃。
她不为所动“还没说完话呢。”
“吃完了说吧,”路焱低头,专心吃饭,“怕你没胃口。”
顿了顿,看钱佳宁还不动筷子,路焱抬起头,补足后半句话“钱就白花了。”
钱佳宁
她好恨自己这个浪费一点钱就浑身难受的毛病。
兢兢
业业把路焱点的菜都吃完,钱佳宁站起身,才发现人家老板压根没打算收路焱钱。粤语说着说着就成了粤普,对方按着路焱胳膊,急道“我们天阳在深圳的时候都要谢谢你呀”
路焱笑笑,安抚道“这都哪辈子的事了,他帮我的地方更多。您收吧,您不收我心里不踏实。”
老板拿了钞票,一脸为难“天阳知道了要骂我的”
“他不敢骂您,”路焱示意钱佳宁赶紧走人,“他骂您您给我打电话。”
两个人在老板把钱拿回来之前跑出了店门。
“你和这个天阳哥”钱佳宁若有所思,“交情这么深啊你俩什么关系啊”
路焱脚步顿了顿,转过头。
“合租过。”
他明显是不想再多说这件事,带着钱佳宁往巷子深处走,脚步很急。直到一处木门前,他骤然停住脚步。
房子很老,里面也很久没人住了。钱佳宁看看他又看看门,不知什么意思。
路焱的目光落在那门上,也有一瞬凝固,不过很快恢复过来,像是封存了一些情绪。他转过身看着钱佳宁,用一种完全不在意的语气说
“我爸在这死的。”
话音落地,钱佳宁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所有关于路焱爸爸的消息都是从钱婉那听来的名牌大学,天之骄子,聪明,招摇,野心勃勃。
大概因为是同学的原因,钱婉口中的那个男人,似乎很难与路焱那个抛家弃子、不负责任的父亲联系到一起。
而路焱从来没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个人。
他第一次提,竟然就是他死。
“你不是问我之前为什么来佛山吗”他语气平静,像在讲别人的事,“我在这儿送他走的,墓在佛山。”
她沉默地听他讲。
“我当时刚开始做生意,”路焱继续说,“和很多供应商打交道,三教九流,喝酒,聊天,碰到一个四十多岁的老板,喝多了,和我说他一个兄弟。”
“他说他这兄弟很聪明,从广东的小地方考上北京的大学,一起长大的朋友都以他为傲。他说了很多他们年轻时候的事,我越听越不对劲。”
“追问了几句,果然,是我爸。”
“我问他近况,他说不好。说他工厂出事,把工人电死了,账目也有问题。他怕担责任,就直接逃到了国外。”
“杳无音讯好几年,再回来的时候,染上了毒瘾。”
“回国以后进了几次戒毒所,都没戒掉,人也废了,到处和以前的朋友借钱,和我吃饭这人也是这么知道了他的消息。他念着兄弟一场,说自己在佛山有个厂子,让我爸去干点事,起码混口饭吃。”
“我和他扯了个谎,要到了我爸的地址,来佛山找他。”
“我本来以为我有多恨他,结果他一看到我,就跪在地上哭,人瘦得也快没了。他说他对不起我,也对不起我妈,他说从我妈死了他其实就垮了,听说工人被电死,除了跑什么都顾不上,他以为我一个孩子,那些人不会难为我。”
钱佳宁听着他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这些事,心一下一下的钝痛。
“路焱”她拽住他袖子,“你要不想说就不说了我不问你了”
“我没事,”他说,“我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顿了顿,他继续回忆。
“我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活不长了,让他辞了工作,又让天阳哥在顺德这边帮我找了个房子,就是这间。”
“他最后几个月就是在这儿。”
“我平常在深圳,天阳哥帮我过来看看他,给他送个饭。有时候毒瘾犯了也发疯,天阳哥就把他关起来,实在处理不了,就叫我。”
“我就从深圳回来和他熬。”
“他发疯的时候我是真想杀了他,他清醒的时候又特别可怜。其实到最后我也没那么恨他了。年轻时候那么傲气一个人,后半辈子活得像鬼一样。”
“送来这儿也就四个多月,人就没了。”
他刚才说话一直没什么感情,说到这里的时候,头也微微低下去。
钱佳宁拽住他手腕,他皮肤罕见的凉。
“天阳哥半夜给我打电话,说人在家里咽气了,还要不要送医院抢救。我想了想,觉得算了吧,他应该也不想活了。”
“第二天就火化了,很快,人死了一捧灰。也没办葬礼,佛山城郊找了块墓地埋了。”
“前两年我还来扫墓,这两年也不去了。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顶多一个生育之恩,我给他送终,两清了。”
“就这些了吧。”
巷子里惊人的寂静。
木门静悄悄的,想不出曾经有个人在里面和亲生儿子昼夜对峙。钱佳宁几乎没有听过路焱一次说这么多话,说到最后,他闭上眼,显得很疲惫。
她抬起头,睫毛颤了一下,轻声喊“路焱。”
他闭着眼“嗯”了一声。
下个瞬间,她张开手臂,从他腰间穿过,手指攀上他的肩胛。
他身子僵了僵,也慢慢抬起手臂,环上她肩膀。
她在哭,在替他疼。他拍拍她后背,轻声说“没什么了,过去了。”
他还在安慰她。
“我要是”她声音懊悔,“我要是在你身边就好了”
他笑笑,低下头,声音覆在她耳侧。
“现在在了,”他说,“一样的。”
钱佳宁喉咙一哽,用更大的力气抱紧他。
“他走那天我也是站在这个位置,”路焱抬起头,叹了口气,“你就当你抱的是那天的我,就好了。”
从顺德回来,当晚住在佛山市区。
路焱还是开两间房,钱佳宁都懒得说他。折腾了一天,广东秋季也闷热,她回房间先冲了个澡,然后躺到床上
开始辗转反侧。
她觉得路焱还有很多事没告诉她。
单做生意留不下那么重的伤,八千里路又是怎么开起来的他明知道自己知道肖速的存在,却从没主动提起过
要不然去火锅店找那个天阳哥打听打听不行不行,他俩关系刚好点,她这么查他也挺招人烦的
钱佳宁抑郁了。抑郁过后,又自我安慰“没关系,他和我说他爸的事,就是敞开心扉的第一步。”
钱佳宁最大的优点就是一往情深兼没心没肺。现下既然他也在往她的方向走,那就按他的节奏。
自我安慰结束,她又把脸埋进枕头,一翻身,对着天花板感慨“就喜欢这种,谜一样的男人。”
门响了。
她愣了愣,随即抓过衣服套上,跳下床去开门。路焱也是刚冲完澡,头发还湿着,穿件白t站她门口。
大概是身上水没擦干,衣服贴着身体,勾勒出肩背的流畅线条。
看多了他成年以后穿衬衣,偶尔这么穿回t恤,有种重回青春的恍惚。钱佳宁抱着手臂靠到门框上,矜持着问他“干什么”
“吃宵夜么”他低头看她,“楼下有。”
钱佳宁挠挠下巴。
最近他太主动了,她都有点不习惯了。
她是不是欠啊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清了清嗓子,惺惺作态道“太晚了会胖”
“那算了。”
路焱点了下头,转身就走,钱佳宁一惊,立刻
伸手拉他衣角“去去去,等我吹个头。”
他顿住脚步,她立刻转身回房间吹头发。手忙脚乱间,也没注意到路焱缓缓靠到门框上,抱着手臂,看她的眼睛带了久违的笑。
他们住在市中心,入夜的街道大排档遍地,招牌重叠,颜色纷杂,颇有种90年代港片街头的既视感。晚上气候凉爽不少,她扎着马尾跟在路焱身后,最终被他领到一处摊位前。
“你来过”
“记不太清了,”路焱看着店面回忆片刻,“好像是这家,就在这吃吧。”
两个人落座,他让她自己选。灯光昏黄,钱佳宁看着他起身和老板说话,神色自然,像是看到了她不在他身边的那些年。
“你以前也不会说粤语啊”她等他坐回来问。
“能听懂,小时候偶尔听我爸说,”他回她,“然后来这边做生意,不学不行。”
她点点头,老板也把她要的牛杂煲端了过来。正吃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喧哗。钱佳宁听出几道熟悉声音,回过头的时候,就见几张熟面孔跑到她面前。
“佳宁姐佳宁姐,”一个昨天和她一起玩鬼屋的女生招呼道,“刚才我们还说会不会碰到你俩,还真遇见啦”
“哎呦”另外一个人打岔,“不和我们来,和路老师来,玩得好不好啊佳宁姐”
钱佳宁脸色微红,往路焱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笑笑,起身和他们寒暄了几句,后面的大部队就赶到了。
“在这吃吧在这吃”方才和路焱说话的女生招手,“路老师和佳宁姐也在这呢”
路焱落座,声音压低“你们搞传媒的怎么见谁都叫老师”
“比较保险,不容易出错。”钱佳宁也小声回答。
“那都叫你姐啊。”
她咽了口饭,很认真“可能因为我看起来比较平易近人。”
路焱
宋一栩和齐淼也混在人群里,找了面桌子坐下了。钱佳宁能感到远远一道目光,不敢转身,侧身和路焱解释“我刚进朝暮的时候去学校讲座,宋一栩那次认识的我”
路焱头都没抬“你和我解释这干吗”
钱佳宁被他噎了一下。
“我不是怕你多想”
“屁大点孩子,”路焱专心吃饭,“我和他一般见识。”
你确实没一般见识,你那叫气急败坏。钱佳宁无语地看着他,刚准备开口讽刺,头顶忽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路老师”
哎我草。
钱佳宁抬头,手一僵,表情转瞬凝固。宋一栩笑意盈盈地站在他俩桌子面前,也不知道刚才的话听见几句。
路焱又吃了两口,才不动声色地把头抬起来。
两个人对视,年龄其实也没差太多,只是宋一栩刚进社会,显小。钱佳宁揉了揉眉心,脸上浮起假笑“一栩,你也来吃宵夜啊”
宋一栩摇摇头,语气还是很友好,说的话却让她大跌眼镜“不是的,我来找路老师说几句话。”
他转向路焱,招呼道“路老师,去那边聊”
钱佳宁“啊你有什么在这说就行”
路焱起身,笑笑“好。”
钱佳宁哎我草x2
他们吃饭这大排档人流密集,两个人往远处走了几步,钱佳宁就从视线里消失了。路焱转头看向宋一栩,心里也有数。
他们做生意的成天和人打交道,三教九流什么没见过。宋一栩x社的人,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年龄小归小,阅历未必差他太多,也就钱佳宁个没心眼的把他当弟弟。
他看他不像抽烟的,自己也没点,虚靠着身后铁栏,问他“怎么了
”
“路老师,”宋一栩开门见山,“你在追佳宁姐吗”
路焱微皱了下眉。
他不太喜欢被不熟的人这么打听。
“和你的关系是”
“关系很大,”宋一栩看着他,“我喜欢她很多年了,这次开会也是知道她要来特意和同事换的名额,你让我追吧。”,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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