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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剧作家小姐的说法, 狐克莉莉是珍贵而难得一见的乐器。
金色的装饰边和冰雪般的洁净的琴板。触碰乐器的人会无师自通地学会演奏,像是焦糖奶茶具象出乐谱,甜蜜的旋律汩汩地从指尖纷涌而出。
看上去远比陶瓷竖琴可爱, 这件乐器静静地待在大狐狸的手臂上。
对那架中看不中用的瓷质摆设不服, 莉莉安声称要让文森特这个音乐的门外汉开开眼界。她屈尊降贵地指引他:“你可以拨弄两下材质特殊的琴弦”
门外汉先生却对狐克莉莉的背面更感兴趣。“这里似乎平滑如镜,”文森特吹走蹭到指间的白色毛毛,“碰上去倒是毛茸茸的。”
仿佛是淘气的小狐狸把自己装进一件奇形怪状的衣服伪装魔物, 然而衣领下方没有拉好的拉链泄露走内里的秘密:藏在可怖形象中的并非是丑陋不堪的恶魔, 事实上,一朵蓬软的棉花糖正躲在演出服背后翘起尾巴。
“是特意的设计吗”他像是真的很好奇, “正面可以弹琴, 背面用来暖手暖肚子”
尚且没有彻底掌握变形魔法,以至于露出了一点点纰漏的小狐莉对此恼羞成怒。
文森特这个心怀不轨的家伙当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尾巴在半分钟内被人捋得直炸毛吗还在揉尾巴根还、在、揉
“不许碰背面”狐克莉莉边叫边给自己撑面子, “我是唯此一件的、传说时代的圣遗物乱碰什么我允许你乱碰了吗”
她才刚学了变形术, 短时间内只能顾前不顾后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莉莉安的眼睛在琴头上转来转去, 她要很用力地把尾巴塞进乐器的外壳里,才能保证从正面看起来毫无破绽。
但这只讨厌的大狐狸一下子就把她的精心伪装戳破。
可恶
颤动琴弦演奏出指控, 狐克莉莉甩开飘逸蓬松的尾巴。既然这个冒犯者有些过分,那她也索性咚咚咚地在文森特的胳膊上跳起踢踏舞。
说到会不会疼那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知道保养圣遗物的办法吗”她俯视大狐狸并企图带给他一点压迫感, “文森特先生, 答不出来的人可是要被我吃掉的”
文森特逮住小狐莉的尾巴。“这有什么难的”他在狐克莉莉防备的表情中给她顺毛, “白天要上贡六种肉食五种水果三样小甜点。”
顺得还蛮舒服,眯起眼, 狐克莉莉靠在他肩上惬意哼歌。
“晚上则有额外的要求,”文森特娓娓道来, “侍奉人最好穿件哪里都挡着但似乎哪里又都露着的专用祈福服装, 香气好闻的膏液也不可以偷懒备少。”
高贵的乐器怎么能缺乏支撑它的置物架呢
所以一只体力极佳, 在任何姿势任何方位下都能保持平稳的大红狐狸也至关重要。
狐克莉莉勉强算他答对。
“下一个问题,”琴弦自发地拨弄出乐曲,“我什么时候能看到文森特先生口中的教具”
为什么大狐狸的肚子上有摸不得的地方为什么毛茸茸的大红狐狸最爱在本体状态下保持趴卧的姿势为什么她每每想要钻进他白色的腹部绒毛却常遭拒绝
她的疑惑像是海底岩缝里冒出来的气泡,大小不同的圆圈咕嘟嘟地把狐狸先生的皮毛蹭乱。
但文森特一概用“需要教具才能说清”为借口推诿。“我们先回家,”他把狐克莉莉抱在胸前,“有些晚了,恶魔城的灯光会被守夜人很快打开,它们马上就会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唔,那好吧。想到遍地光污染的夜间恶魔城,她也认为先回家是个优秀的提议。蜜月期间,两人暂居在恶魔城的郊外。长满野草和枝叶的山坡是吸收霓虹彩光的绝佳屏障,静谧的月色之中,那栋隐身在巨龙龙翼旁边的两层小房子就像一句只有她和他知道的暗语。
家中。
莉莉安盯着袋子里的棉签和手里的花布狐狸公仔发呆。“这就是你说的教具”她泄气地瞧着布偶娃娃,“文森特,你把我当小孩子摆弄吗”
以为文森特会在他自己的身上演示,莉莉安可是做好了趁他不防,奋力助跑,再一头栽倒在大红狐狸肚子上的准备。谁能不爱被毛茸茸淹没的感觉,莉莉安不怎么愉快地和手中的布偶对视,她的计划本该没有缺陷。
但这只狡猾的红狐狸骗了她一局。就凭几十根普普通通的棉签,以及一只还没有狐克莉莉大的花布玩偶。而她为此兴高采烈了一路。
没意思,她把半张脸埋在胳膊里,没意思透了。
卷起袖子,文森特像模像样地戴上手套。“那我们就开始了”他拆开装棉签的袋子。
“还不如我变成小狐莉好玩,”莉莉安盘坐在垫子上嘀咕,“谁要看玩偶做手术。”她宣称文森特的教具选择过于落后。“布偶当然是很好的,”莉莉安违心夸了半句,“可是它和真正的动物截然不同。”
她撅着嘴挑挑剔剔:“你的耳朵能对外界刺激产生回应,但是花布狐狸会为了一首好听的小夜曲眨动睫毛吗”
大狐狸眼中闪过精光。“莉莉安同学的洞察力十分敏锐,”他入戏飞快,“你说得对,想要学习到生物体不加掩饰的反应,我们的确该找来一个活蹦乱跳的教学对象。”
“既然我们的小狐莉同学主动提出上前示范的要求”
“也不是不可以,”生理学老师假装为难地摊手,“虽然可能造成某些不方便要来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无非就是被他按摩十几分钟或者附加一次梳毛服务。
莉莉安不屑地跳进陷阱。
温文尔雅的狐狸老师笑得犹如春风拂面。
他找来漂亮的蛋面水银镜。和两只薄薄的橡胶手套。
十五分钟后,肚皮朝天的雪白小狐莉哼哼唧唧地哭起来。“我们还是用玩偶吧,”她在文森特的手里蹬来踹去,“上课怎么能不用专门的教学用具呢”
何况这位人面兽心的存在他以权谋私
雕刻精美的蛋镜角度刁钻地仰起,被它看到的景象不能被光明正大地放在教科书上。
丢掉湿漉漉的棉签,文森特端得一派严整。“实践出真知,”他竟然照旧装得像个风度翩翩的教授,“亲爱的莉莉安同学,现在你已经知道狐狸的肚子上有不能随便碰的地方。”
小狐莉呜呜抱怨。“你的肚子是在这里吗”她爪子上的绒毛被泪水粘的高一撮矮一撮,“你骗我。”
她在突兀而至的魔力烟雾中恢复身形,房门咔哒合拢的声音中,大狐狸只来得及看到几张作废的稿纸像烂泥巴一样被她扔到他所在的方向。
“你太过分了,”卧室里的莉莉安继续假哭,“我要把你举报到魔网,然后”
魔网。
忽然想起某个问题,莉莉安别有深意地顿了顿所以文森特在条漫里新加上的小三形象到底在现实中指谁
踢掉拖鞋,她盘在床上点开鸽精漫画家狐大的主页。
褐色头发,蓝色眼睛,天天忧郁得如同被洪流葬入海底砂石中的哲学雕像。
有一说一,莉莉安抱着枕头思索,单看人物长相和气质设定,大狐狸似乎对新角色态度不薄。
眉眼的风格让她感到熟悉,仿佛真有这么一位男性在她面前晃荡。但和她认识的人一个个对比过去,莉莉安的大脑返回错误的讯号,那股熟悉感又像是躲猫猫的幽灵那样消失无踪。
见鬼,她把条漫的细节扩展到最大。
“莉莉安,”长久地听不见她的声音,大狐狸在外面可怜巴巴地挠门,“我错了,亲爱的,你还在难受吗让我进去照顾你吧。”
火红色的尾巴尖拼命挤进门缝。卖弄地勾起或者摇摆,它自发地套用在冰面上垂钓的技巧。
然而莉莉安满心想着解谜。翻身趴在床上,琢磨蓝眼睛的说话方式究竟和谁相像,她无意中拒绝了毛绒饵料甩成一道流影的诱惑。
大半夜被叫来参与家庭会议,不得已从浴缸里爬出来的炼金术士恶狠狠地垮着肩。驾轻就熟地和母亲坐上同一张沙发,奥克米哈欠连天地等待丽芙女士宣布今晚的紧急会议主题。
垂着脑袋的小天鹅蔫哒哒地站在墙角。
人已到齐,没什么好脸色的丽芙掏出一柄铜质的小锤子。精炼过的龙鳞充当了暂时的审判台,敲在鳞甲的锤尖咚咚咚地颤抖出回音。
奥克米精神一振。
斯沃犯什么事了厌恶一切装腔作势的非必要礼节,丽芙很少在宅邸里弄出如此精致或可称之为特殊仪式的阵仗。
炼金术士兴味盎然地盯住委在角落的弟弟。
丽芙的表情不比标本罐里泡着的变色龙尸体好看多少。“斯沃图尔顿”一位母亲连名带姓称呼孩子的时候总是令人害怕,“你自己把事情说给奥克米听”
有瓜炼金术士忍不住分出几只章鱼爪来端饮料拿零食。虽然这番举动听起来毫无姐弟情谊,但是,奥克米的良心吸溜一口冰可乐,如果母亲过分生气,她会出手劝止的。
罚站的小天鹅深深呼吸。“我要追求爱情,”他说,“妈妈,你再找多少人来旁观评理,我也只有这一句话可说。”
丽芙被他油盐不进的死样子气得冒烟。
小天鹅坚定地看着沙发上的两人:“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想法,不是随口一谈的冲动,我希望妈妈和姐姐能理解我。”
不明就里的奥克米转向母亲。“好像是个很正当的诉求”她的章鱼爪顶出爱心的形状,“尽管我很愿意看妈妈收拾他,不过他确实到了参加晚会寻找伴侣的时候。”
丽芙重重地把锤子拍上鳞甲。“你听他避重就轻地为自己诡辩”巫师的头发炸成鱿鱼圈那么卷,“追求爱情啊,多么伟大、多么动人的说辞”
“你怎么不说说你的爱情准备落到谁的身上”丽芙指着斯沃,“你倒是说啊我就在这儿,你的姐姐奥克米也在这儿,斯沃图尔顿要是真的问心无愧,你就大声告诉奥克米你想去追求一个有夫之妇,你就大声地告诉我们,你即使是死了,被人丢进湖里,烂成鱼虾的美餐,也绝不用我们两个涕泪交流地请来缝尸的工匠为你入殓”
她才不会为了黑山羊的后代涕泪交流,奥克米无声嘟囔,她
炼金术士怀疑她听错了什么:“有夫之妇”
成袋的爆米花和小瓜子接二连三地掉到沙发和地面。幸亏奥克米有拿一下就必须封一次口的习惯,否则满屋子都是的食物残渣绝对会让怒火中烧的丽芙把她也怼到另一处墙角面壁思过。
像是找到了同盟或是发泄口,丽芙摔着锤子把小天鹅的老底揭得干干净净。
巫师恨不得长出三百米长的指甲,好把她那不听话又固执得一意孤行的孩子戳进墙里:“就是这样,奥克米,你的耳朵功能正常。就是这只翅膀都没长齐的天鹅,他比喝了过期药水的甲壳虫还要不知好歹”
斯沃张开嘴唇。
“你闭嘴”巫师更加愤怒、更加暴躁、更加想把他戳进坟墓,“你之前是怎么和我保证的”
“妈妈,”丽芙伸长十根手指模仿,“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我只是想看看她。”
奥克米听得聚精会神。
“我说好吧宝贝,”鳞甲被锤子砸出一个小坑,“谁没有求而不得的时候呢妈妈也犯过错。”
奥克米的触手纷纷捧心哭泣。
“蒙面助手你当得不错,”气急的巫师忿忿咳嗽,“伪装得一丝不漏,没人发现你的小心思和真实身份。”
奥克米眼睛睁大三倍。
“白天还好好的,”丽芙的眉毛疲惫抬起,“上午下午都很好:练习芭蕾,与有经验的朋友们和老师相互交流。”
奥克米低头表示同情。
“结果呢”巫师胸前的水晶球项链随着主人的动作摩擦出爆亮的闪电,“一天都没撑到我这边上一秒下课,你那边立刻凑过来说你要当人家婚姻里的第三者”
奥克米吃瓜吃的飞起。啊不,奥克米万分谴责地点点斯沃。
“人家的另一半就在红砖巷子里等着,”丽芙简直无话可说,“斯沃你是觉得这座房子的隔音效果太好了吗”
奥克米给口干舌燥的丽芙送上一杯加了冰块的贴心快乐水。
“白天这中间只差了几个小时而已。”微薄的姐弟情谊冒头,当然更多是考虑到母亲,抛弃拱火的选项,奥克米问道:“斯沃,难道出现了足以让你改变了暗恋想法的新情况”
缄默许久的小天鹅终于抬头。“她现在的伴侣并不是她原来的未婚夫,”斯沃轻轻说,“既然那个兽人能插足干涉她的感情,那我为什么不可以效仿并动摇那个兽人的地位”
这句逻辑强大的反问令丽芙和奥克米片刻失语。
“他也不道德,”小天鹅的睫毛掩住一片暗色,“趁虚而入的时候,他就该想到今天的。”
时间回溯到七个小时前。
午后四点三十五分,离开练功房休息的斯沃收到委托侦探的来信关于您对艾伦雷克先生的侦察需求回复。
艾伦雷克。
对小天鹅而言,这是个相当陌生的名字。他一度向侦探社求证,询问他们是不是弄错了和信件匹配的客户讲出一连串的no,社长翘起他保养油润的胡子。
“你们以为她现在的另一半就是同她在学院里相恋的人吗”斯沃撇过头,“倘若真是这样,我又怎么会收到一封事无巨细的、和一位旁波男人有关的调查信”
小天鹅越讲越理直气壮:“看看我查到的消息艾伦先生在梦湖与前任未婚妻发生争执,他们共同的朋友,在莉莉安负气离开旅馆的当晚,说动她移居到一处他名下的房产小住。”
丽芙一把抽过斯沃手里的信件。“你很得意是吗”她斥责到,“查到了她前后有过两个男人,你就信心满满地想要送上去做她的第三个”
兽神在上,巫师捂住半张脸,也许她该庆幸斯沃这个傻孩子偶然避开了狐狸公爵的姓名。
侦探社送来的内容她从头到尾地看过,查到莉莉安那个已经倒台的旁波前任并不能算作大事,丢在丽芙身旁的信慢慢展开褶皱,即使对方的家族仍然枝繁叶茂,作为名声显赫的厉害巫师,她也不会因此畏惧对方的地位和权势。
“但这不意味着我能惹得起被希丽萨女王重用的血晶家族”丽芙扼腕。项链上闪烁不休的水晶球开始发烫,传导至球壁上的电光几乎能把误落其上的昆虫或蝴蝶瞬间烧作飞灰。
血晶家族谈话的走向怎么让她突然听不懂了。拾起信件,奥克米的疑惑在几分钟内被密密麻麻的调查结果所解答。
“你”炼金术士好一阵子没说话。这不是找到她那里去的大客户
莉莉安这不是碰巧和她的倒霉弟弟在世界球里艰难求生、最后又把小天鹅从道具的深水幻境里拽出来又送他去医院的热心试炼者
奥克米义愤填膺:“斯沃你这个恩将仇报的家伙”
“人家可是救了你一命”炼金术士冲她同母异父的便宜弟弟喷洒毒液,“你这是什么差劲的回报方式破坏人家家庭和谐,早知道是这样,她救你还不如被判刑”
更别提那位狐狸公爵的战斗力拜托拜托对方可是撑起一个家族姓氏的狠角色
奥克米欲言又止:“斯沃图尔顿,我不明白那些让你接着挣扎的缘由”
同样是雄性兽人,父母早亡的狐狸在王城的上层圈子混得风生水起,她家的芭蕾天鹅还要被妈妈再三嘱托天冷了要穿秋裤。
同样是年轻的兽人,即便狐狸要比斯沃早些进入成熟期,可是放在兽人帝国的平均寿命数据里,差的这点时间不值一提。
“亦或者你想参考鮟鱇鱼的一妻多夫制”炼金术士沉吟到,“你去做次一级的侍夫也不是不”
奥克米在丽芙的摆手中收声。
但斯沃就不能管住自己吗她把后半句话不满地咽回去,凭白继承了妈妈的兽形,却连一点天鹅的忠贞都没学到。
巫师向小天鹅招手,“坐这儿来,斯沃。”
“感情不是一厢情愿的事,”丽芙试图讲道理,“不是你有想法,对方就一定会回应你的。”
“她喜欢你吗”发了好久的火,巫师也累了,“她过得好好的,她凭什么要放弃唾手可得的一切,你觉得你能把她的心抢过来吗”
斯沃盯着脚尖不说话。
洗完澡,餍足的莉莉安如愿趴在了大红狐狸的毛绒肚子上不用说,所谓的“碰不得”的区域尽数被她收编,装着掉了几滴眼泪的公爵夫人对眼下的战果极其满意。
“早该这样,”她在狐狸身上伸开胳膊乱滑,“教具、教具,世界上有谁能比你更适合现身说法”
仿佛一架质量上好的摇篮,仰面翻躺的大红狐狸抱着她在地上慢悠悠地左右摇晃。像是和猫薄荷黏糊糊缠绵到天边的猫猫,她听见文森特发出那种和他的巨狐形象极为不符的、娇娇的小呼噜声。
莉莉安贴着他肚腹处洁白如云的皮毛磨蹭。“好香,”她埋头在毛毛里拱来拱去,“文森特,你是不是偷偷在沐浴露里加了别的东西进去”
好奇怪,她闻闻自己的头发,明明用的是同品牌同系列同款同配方,甚至连外包装都几乎一样唯一的区别在于,文森特的写着兽人专用,而她的则写着纯人类特供。
可是大狐狸的身上就是散发出一种更香甜好闻的味道。像是春日的原野、夏夜的稻田、秋季的蜂蜜,还有冬雪中点着橘红色灯光的烤面包房。他是非常、非常令人心动的所有。
呼莉莉安吹动他油光水滑的毛毛。甜蜜地感受着被她呼出的气息,大狐狸安逸得快要化成一团芝士夹心的熔岩南瓜蛋糕。粉色的狐狸爪子交叉着护住她的腰部,文森特知道,怀里软软小小的人类是他对抗孤独和寂寞的依仗。
莉莉安整个人都被他的体温捂暖了许多,这只狐狸是她能够枕到的,最软和最令人爱不释手的垫子。
“我今天有使你开心一点吗”难得在床事后保持清醒,她和文森特悄声咬起耳朵,“在我的印象中,自从见过奥克米之后你一直有些沉闷寡言。”
世界球为什么会不明不白地出现在大狐狸祖宅的床下看起来它在那里悄无声息地待了很久。
为什么这种高等级的道具破损了一半又丢在那里无人问津也许它被宅邸的主人遗忘,也许它的存在并不被主人所知晓。
追查道具溯源的过程令狐狸公爵不怎么开心,而顺藤摸瓜拔出来的一道道线索一点点拼凑出让人更加难以接受的指向和结论。
文森特的异常表现得并不明显,像是夹杂在极繁花朵里的半枝绿叶,可是一同生活数月,莉莉安仍旧能据此推测出某些东西。
蹭了蹭,她囫囵抱住大狐狸的吻部和耳朵:“与你父母有关,对吗”
文森特的眼神震动。“你猜到了,”狐狸怔怔的样子有些呆,“抱歉。”
和文森特靠近贴贴,莉莉安把自己团成狐狸牌甜点的内馅。“为什么要觉得抱歉呢”她的手指顺着狐狸的眼角捋到他的鼻尖,“就像你希望我开心,我也想让你放松一些。”
只是狐狸平常把心事藏得太好,白天的阳光对于腐烂的伤口又过于锐利,莉莉安很少能找到合适的时候和他谈谈重门之后深掩的情绪
晚间倒是个不错的时点,但吃饱喝足的小狐莉经常在沐浴露的香气和吹头发的热风中稀里糊涂地睡过去。
也许今晚是个适合谈心的时候。
文森特默默把她搂得更紧一些。灵活的狐狸尾巴瞄准拥抱之间的空隙缠上她的腰,莉莉安看到那个黑色的小桃心胎记在蓬松的红色绒毛中若隐若现。
莉莉安倚在狐狸怀中等他开口。但愿她的困意能来得晚些,暗暗祈祷,莉莉安不愿错过此刻的机会。
她知道,隐藏在风平浪静的天色之中,这只狐狸的心中澎湃着按时涨落的海潮。
堆积在海面下的沉疴几乎凝固成化石,遍布暗涡、礁岩和黑色的未知,名叫莉莉安的小小人类经常在站到海堤的时候被察觉到的狐狸男妈妈拦回足够安全的地带。
不过男妈妈的脸皮很薄,或许是哄骗着喂食的行为不那么光明正大,这个人妻感满满的属性通常不好意思在莉莉安和文森特刚做完的时候出现换句话讲,干完坏事就跑。
生怕酝酿好的倾诉氛围被打断,挂在他身上,莉莉安一下下抚摸着大狐狸的肩膀、脊背和他毛茸茸热乎乎的尾巴。
文森特沉默了许久,但他终于还是在莉莉安睡着之前开始讲述。
“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抱着她的样子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捆救命的稻草,“故事的梗概总是大同小异:他们在我长大之前离开。”
文森特的母亲迪丽娅是位工程师,她为帝国的军队打造锋利摄人的武器。文森特的父亲投身军旅,新武器的图纸派发到军工厂之前,他是那个试用并报告各项参数的人。
帝国有项密级很高的任务,文森特的父母被挑中。
两人的行踪断在艾德蒙的某一处。
这就是全部的经过。
“世界球的残骸给了我新的追踪线索,”他低头埋进莉莉安的颈窝,“查德和塞万提查到不妙的东西。”
莉莉安试图给他以安慰,但言语常常在被需要的时候变得苍白无力。她只好换个思路。“你说过,”莉莉安猛然想起另外的事,“女王还交给你一件和恶魔城有关的事务。”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狐狸公爵的眼神变得幽暗而危险。
恶魔城似乎在私下进行着越级的实验活动,那些被王城捕获的信息中烙印着当年的影子。但对方过于谨慎,探查工作的进展状况一直不佳。
“灰塔从他们手中缴获了迪丽娅博士的笔记残本,”希丽萨女王知道狐狸公爵会为此尽心尽力,“我认为您比任何人都更想得到答案。”
莉莉安的眼皮困倦地合拢,感受到她的睫毛在费力而艰难地开合,酸涩而甜软的情愫使狐狸公爵心中咬牙切齿的火焰一缕缕地平复。
姗姗醒来的薄脸皮男妈妈属性重占高地,叫嚣着要刀掉所有人、让所有阴谋者在黑牢里好看的想法被他关进涨潮的海面之下。
“它们本质上是一件事,”文森特揉揉她的头发,“睡吧,我会解决掉它们。”有些困难,但你不必忧心。
他贴住她粉扑扑的脸。
丽芙和奥克米双管齐下的劝威诫胁声中,别管小天鹅心里究竟服不服气,至少斯沃明面上没为他的感情做出什么冲动而不可挽回的事来。
观察了好几日,觉得不能放任斯沃一丝一毫,丽芙甚至没有松口同意他在练舞结束后回家休息
生怕小天鹅和莉莉安在自家宅子里来场能勾动狐狸大怒的偶遇,丽芙不光请人把杂草密林般的庭院修剪得隔一百米都能看清对面走来的是谁,她还把红砖角巷墙上的进入阵法重新换了一个。
就为了挡住斯沃找理由回家见暗恋对象的心。
“练功房周围有的是咖啡厅,”奥克米和母亲统一战线,“而且我也给你在最贵的旅馆交够了房费。”
小天鹅黯然点头。
“这下该没问题了,”丽芙拍拍胸口,“两个人已然被我彻底隔开。”
“这下该没问题了,”奥克米真诚赞同,“他就是想往上凑也被断绝了全部机会。”
母女二人异口同声:“斯沃的撬墙角计划绝无可能。”
隆重地和彼此握手,丽芙接着回去教莉莉安魔法,奥克米继续盯着仪器冶炼道具。
但谁也没有料到,莉莉安手腕上的金色标记一声不吭地搞了件大事
莉莉安能借由腕上的标记进入一个专属空间,这是文森特和丽芙都知道的。可就在一次平常又普通的浮空术训练中,被光芒大作的标记牵引着,飘在莉莉安身边的零碎物件一股脑地卷着她冲向宅院里的紫柳。
丽芙当即施法缓冲。
然而莉莉安还是撞到了柳树的枝杈。
狐狸公爵脸色铁青地赶到医院。
查房的亡灵医生对这位絮絮叨叨的患者家属还留有印象。
“很轻的碰撞,”医生的骨节在演示说明时由于用力而弹得遍地都是,“非常轻,油皮都好端端地没被擦破。”
狐狸公爵神情冰冷,“那她为什么还不醒”
文森特以前不能理解王城里屡见不鲜的医闹行为。一个个仗着家族势力就对着医护指手画脚,涂层碘酒就能好的伤也好意思吵嚷着要医院给个说法。
但当事情落到自己头上,犹如焚烧的烈火燎遍山林,狐狸公爵不敢说他的素质能比他嘲讽过的人优良多少。
好在莉莉安醒得很快。睁眼时,文森特、丽芙,还有辛苦的差点就被医闹的骨头医生在她的床边围成一圈。
狐狸公爵蓦然合拢双手。“你怎么样”他不错眼地问,“头晕吗难受吗”
没有忙于回答,莉莉安淡漠地闭了闭眼。
“斯沃呢”几秒后,像个说一不二的、习惯于别人讨好的上位者,她整个人的气质鲜明改变,“他在哪儿还在和我闹脾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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