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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柯想让他的师尊活下去，那是他强烈的愿望。
他的这个愿望没有多提，因为他看得懂师尊的眼色。
他压抑着他强烈的愿望，压抑得太狠，压抑得太久，以至于，那成了他新的噩梦。
“南柯”
清冷的白衣男子就在咫尺之外，近得南柯触手可及。
“师尊”
南柯高兴地想要靠近，然而，他们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因为他的前进而缩短。
“咳”
原本在对着南柯轻笑的白衣男子忽然捂住了唇。
“师尊”
南柯微顿，他仿佛预感到即将发生什么，他不敢耽误，他用力奔跑，更用力地向前靠近。
“咳”
压抑不住的咳，克制不住的血。
“师尊”
白衣男子止不住地咳嗽，他捂着唇却并不能阻止猩红的血从指缝间溢出，他咳得胸腔疼痛，痛得弯下腰，痛得边咳边颤抖。
那张向来苍白的脸颊都带上了久违的红晕。
但是，这样的红，南柯不要。
“咳”
南柯想要靠近，南柯想要阻止，可是，他无法靠近，他也无法阻止。
他什么都做不了，明明那么近，但是他没办法做任何事情。
他与师尊之间的距离，似乎在咫尺之内，又似乎在天涯之外。
他仿佛没办法改变任何事，他仿佛没办法留住师尊。
仿佛，他不可能如愿。
仿佛，他注定会失去。
不
不行
不允许
南柯绝对不允许那样的情况发生
师尊
南柯猛的惊醒
在惊醒的那一瞬，周身的杀气凌厉翻搅，但是在下一刻，那带着极强破坏力的杀气又被压抑住，收敛住，没有造成丝毫的动静。
不过呼吸之间，周遭的一切因为风暴中心的收敛而逃过一劫，躲过了被碾为灰烬的灾难。
南柯极其用力地摁住额头，摁住额间的那条血色长痕。
寝宫之中并未开窗，这里很暗，透不进光。
而南柯那双眸子，那条长痕，却在黑暗之中，潋滟着猩红的凶光。
他看上去像只带着极强杀戮的野兽，但是，这只野兽披着人皮，不能肆意发泄。
他克制着自己，他收敛着本能。
他大口地喘气，却没有发出丝毫的响动。
这片天地仿佛一分为二，床那边，清静安稳，塌这边，压抑窒息。
南柯又做噩梦了。
曾经，他梦到师尊不要他了。
现在，他梦到师尊即将离开他。
坐在榻上的少年缓缓移动紧绷的身体，他的动作很轻，轻得没有一丝声响。
寝宫之中很暗，只有床架外镶嵌着的月光石散发着淡淡的清冷微光。
黑暗之中，那双猩红眸子，血色长痕的少年在一步步地靠近床边。
他的靠近悄无声息，无人察觉。
少年抬手，微颤的指尖虚空地点在白衣男子的眉心。
而后，他爬上了床，他抱住这个带这他美梦，也带给他噩梦的人。
“师尊”
少年低声呢喃，胆战心惊的颤抖与刻骨镂心的眷念只有在不会被发觉的黑暗之中才能偶尔释放。
“师尊”
被少年抱着的人呼吸平稳，沉沉入睡，不会察觉。
“师尊”
少年紧紧地抱住眼前的这个人，他紧紧地贴着对方，仿佛想要镶嵌进对方的身体里。
“能不能”
少年抱得很紧，但是，他始终克制着自己的力气。
他就像是荒漠之中即将枯死的藤蔓，求生本能般地依附着自己的生命之源，渴望着从这里被施舍生命的滋润，渴望着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可是，被他渴望着的源泉破败不堪。
“不要丢下我”
怀抱里，是瘦弱又微凉的苍白身体，呼吸间，是寒凉冰雪与苦涩药草的淡淡气息。
”师尊”
床架上的微光窥探着昳丽少年渴望又克制的痛苦与欲念，他的哭诉无人回应，他的惶恐无人安慰。
”我爱你”
他仿佛会注定失去他最为珍视的人。
他们仿佛早就注定了最终的结局。
他们仿佛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那一晚的噩梦，南柯没有告诉师尊。
南柯想要留住师尊，但是，他看得出来，师尊不会为他而留。
南柯不肯放弃，他死不放弃。
曾经，他以为师尊不会多看他，他以为永远只能遥望师尊。
可是后来，师尊愿意陪在他的身边，师尊甚至还会哄他。
可能是南柯自我感觉太好了，可能是南柯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那时的他居然觉得，他还可以争取，还可以争取师尊为他留下的可能。
”师尊，你能不能留下来，能不能不要离开。”
本来，南柯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
他心急了，也打草惊蛇了，但是，他忍不住，他还在幻想着贫瘠的自己能够有足够的筹码留下他最为在意的人。
”师尊，成为魔族好不好”
可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一无所有。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留下师尊，就像是一无所有的乞儿什么都拿不出来。
他只能讨好，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有点作用的东西了。
于是，南柯更加殷勤地讨好他的师尊。
””
南柯的讨好，梦梦看在眼里，但她并未因此许诺。
”师尊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止”
在又一次吐血昏迷，在昏迷醒来之后，当她头脑昏沉地坐在床边时，守在床边的少年跪在梦梦面前。
”只要师尊想要，不论是什么我都会去争取”
他右手握拳，放在左边心口的位置，单膝跪地，温驯仰望，献上忠诚。
”师尊，我愿意成为你手中的剑。”
他看她的目光是那样的真诚，他的表情是那样的虔诚，他的行为举止是那样的忠诚。
仿佛，她在他的眼里，就是神，是他愿意为之献上一切的无瑕神明。
””
梦梦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她有着无法剔除的，自私的劣根性。a
她不是神，她也没有资格得到南柯样的投诚。
”南柯，你是一个人”
南柯跪在梦梦的面前，他诚心的起誓。
他说他愿意做她手中的剑，他在绞尽脑汁地双手献上他能想到的最有用的价值。
”你不是谁的附用品。”
梦梦将地上的他扶起来，与少年平视。
”南柯，你是一个真实的，独立的人。”
南柯在讨好，在卑微地讨好，在毫无原则地讨好。
他甚至放弃了”人”的身份，甘愿沦为一件被利用的工具。
””
被点名的少年僵在原地，他想上前，又不敢上前，他抿抿唇，没有辩解，只是默默地低着头。
被训斥了，应该乖乖认错，不能乱动，不能乱说。
”南柯，你还记得上元节时，你答应过我的愿望吗”
梦梦将一切看在眼里。
”我要你好好地爱你自己”
即使眼前的少年看着弱势无害，但是，他终究是魔族的魔尊，是在极短时间内，让所有魔修臣服，重新整顿魔界的强大存在。
”你要一点点地表现给我看”
他收敛，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能力。
相反，他的能力过于强大了。
”表现出你有多爱我”
他就像是一把薄且带毒的利刃，极其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表现出你有多么爱你自己”
可在梦梦眼里，南柯他是人，不应该沦为一件工具。
”师尊”
其实，就算是成为一件工具也没关系，只要是师尊想，南柯就愿意。
南柯愿意献上自己的一切，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地白费力气也无所谓，那是他自愿的。
”南柯，没有人能永远地陪伴着另一个人。”
梦梦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她脆弱苍白的身躯没办法撑起另一个人的生命。
梦梦不希望南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她承受不住。
梦梦没有办法成为南柯的精神寄托，她不是光，她也照亮不了他人。
”南柯”
梦梦其实是想说，南柯，没有人能救得了你，你只能自己拯救自己。
她不是天边的光，她照亮不了任何人。
”你要学会爱你自己。”
梦梦本打算那样说的，但是，话到嘴边，她说不出口。
太直白，也太残忍了，即使这是现实，面对眼前这个眼眶发红的漂亮少年，她也心软得说不出口。
”我会学，我在学”
少年双眸氤氲，哭腔明显。
”可是我太愚笨了，我学得太慢了”
南柯渴望光明，但他渴望的，是师尊给予的光明。
”所以，师尊能不能多给我一些时间，师尊能不能不要那么快”
若出现在他世界里的光明不是师尊给予的，那么，他宁愿他的世界暗淡无光。
宁缺毋滥，他执着唯一。
””
梦梦还想说什么，但到最后，她只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
他太单纯了，太纯粹了，也太偏执了。
若是得不到他想要的，他宁愿不要。
他不愿将就，不愿有丝毫的迁就。
上一世，梦梦也说过类似的话，上一世，南柯也是类似的回答。
南柯还是南柯，虽然梦梦不知道两世为什么发生了变化。
南柯的这种不安，惶恐，卑微，是一种深入骨髓，刻骨镂心的病态。
他知道无药可医，他也自愿深陷其中。
南柯病了，病得很严重，他的病很难治，而且，没有人愿意为他医治。
他的病，好不了的。
梦梦，救不了南柯。
”师尊，你可以爱我吗”
少年红着眼，问得倔强。
他知道答案的，但是，他还是问出了口。
””
南柯问得突然，梦梦直接愣住了。
南柯知道梦梦并不想回答这种问题，但他还是问了。
这样的场面
是他在逼她
还是她在逼他
”师尊，我爱你。”
这样直白又诚挚的表白，让梦梦僵在原地。
很意外，但是，又没有太意外。
少年口中的爱其实很沉重，他说”爱”时，仿佛是在拿他的生命起誓。
”南柯”
梦梦看着南柯的眼睛，他的眼里依旧是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虔诚。
”对不起”
她没有办法接受这样诚挚又沉重的爱。
她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
少年眼中的期待被狠狠踩碎了，碎片扎得他好疼好疼，哪怕是现在他也克制着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默默地低下头。
他其实在开口问之前就应该知道她的答复了，但他还是开口问了，他还是没办法体面地掩饰自己的情绪。
””
梦梦看着南柯，她应该开口说些什么，至少，对他造成伤害的她应该表示安慰。
可是，她能说什么
她不想骗他。
梦梦看着南柯，眼前的他仿佛依旧是曾经那个少年。
他自卑，他胆怯，他战战兢兢，他想靠近，却又害怕。
这是上一世最让梦梦心疼的南柯，也是上一世最让梦梦心软的南柯。
梦梦有了动作，她伸手，握住了少年的手指。
他的手比她还冷，颤抖得让人难以忽视。
梦梦轻轻地抱住了眼前这个满目自卑，浑身脆弱的少年。
她一边对他心狠，又一边因他心软。
而被她伤害，又被她拥抱的少年则紧紧地抱住了她，抱住了带给他一切痛苦的元凶。
他在哭。
滚烫的泪水渗过衣襟，灼伤着她。
他没有任何歇斯底里的指责，亦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纠缠。
她拒绝了，他就接受她的拒绝。
他总是格外知道分寸，他从不越线，从不骄纵。
所以，此刻的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她，无声地崩溃，安静地哭泣。
梦梦闭了闭眼，一言不发。
她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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