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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假时候, 魏惜和薛凛一起回了趟阑市。
魏铭启手术后勉强保住一条命,但之后能活久多,就全看造化了。
大概是经历生死后, 人总会有所改变,魏铭启现在变得脆弱敏感的多, 基本每周都要给魏惜打两次电话。
每次魏惜接了,魏铭启都会感叹自己时日无多,然后追忆往昔, 自己把自己感动的哭唧唧的。
魏惜有时候不得不接,有时候装作没听见, 但她要是故意不接几次,下次魏铭启就会哭的更狠, 嘴里反复念叨着“爸爸也没几天了,就想多见见你。”
虽然魏惜心知肚明, 魏铭启是在用病道德绑架她,可本质, 到底还是想见她,她又没办法责怪。
魏惜到底还是被磨动了。
她原本是想接姜颂辛来南湾过年的,毕竟这里暖和的多, 不像阑市那么刺骨的寒。
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回去了。
除夕前一周, 正好是魏铭启去医院复查的时间, 魏惜特意多请了一周的假, 而薛凛自己就是老板, 带着电脑随时都可以走,但回去了可能还要干活。
魏铭启的检查一共三天,哪怕医院已经给他了最大的便利, 但他还是被折腾的奄奄一息。
魏惜来的时候,魏铭启死命拉着魏惜的手不放,絮絮叨叨说着这段时间身体的痛苦,然后可怜巴巴的望着魏惜,希望可以通过示弱得到一些心软和怜悯。
薛凛将买的礼物放在床头柜,便默不作声的退在一边看着,心里好笑。
以前魏铭启在他面前还矜持拿乔一点,觉得自己是岳父,要有该有的气场,但时间久了,丢脸的样子暴露多了,他就彻底不管不顾了。
魏惜很头疼,她叹了口气“行了,你别哭了,要吃水果吗,我给你洗一点。”
魏铭启气喘吁吁,泪眼婆娑“医生让我少吃甜的。”
魏惜挑眉“嗯,那你就别吃了。”
魏铭启小声道“阿西,但是你给我洗的,爸爸宁可死了都会吃的。”
魏惜“”
她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魏铭启见她不说话了,又开始提要求“你工作实在是太忙了,女孩子不要这么辛苦,能不能有空多回回阑市”
魏惜无奈“你以前也在国企上过班吧,不知道假期是固定的吗,工作忙不忙我都不能轻易离开岗位。”
魏铭启松弛的眼皮动了动“那爸爸搬去南湾吧,虽然生活不习惯,但是起码能经常见到你。”
魏惜眯眼“哦,你不想见到魏纯宇了,他不是要回来接你的班”
魏铭启表情果然挣扎起来。
魏惜“行了,你别总想着折腾了,我妈会经常去南湾,你过去不太方便,有空我会回阑市的。”
提起姜颂辛,魏铭启果然沉默了。
不知是心虚还是怅然,每次魏惜提姜颂辛,才能从现在的魏铭启身上看到他以前的影子。
那些哭哭唧唧,没皮没脸的话,魏铭启也说不出来了。
魏惜觉得,魏铭启心底对姜颂辛并不懊悔。
哪怕他知道他做的事不地道,是个人渣,应该受到公序良俗的谴责,但他还是没有那种悔不当初的情绪。
因为他确实不爱姜颂辛。
当初跟姜颂辛在一起,是因为合适。
姜颂辛的条件非常好,书香门第,漂亮温柔,海归高材生,带出去非常有面子,还能给他经济助力。
但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可那时,魏铭启觉得对男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事业,婚姻怎么都能凑合过。
现在这个时代,因为合适结合在一起的人太多了,爱情仿佛成了种奢侈品。
这样的感情,又怎么能不出错呢。
找伴侣和选行业也没什么差别,越早明确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越不容易陷入被动。
陪魏铭启做完这次检查,魏惜总算能清闲几天。
彩超检查发现魏铭启肺上有个磨砂玻璃影,一开始大家都吓坏了,但是让有经验的医生仔细看了看,发现更像是普通的小结节,说一个月一观察就好。
但魏铭启又借着这个由头让魏惜多来看他,别跟完成任务似的,露个面就走。
魏惜回家跟姜颂辛说了,姜颂辛哼笑一声,摇摇头“算了,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你就随他吧。”
这次回来,薛凛的地位大为不同。
以前他连魏惜家的门牌号都不知道,每次只能在小区外面等,但这次,姜颂辛和魏惜逛超市时突然说“家里要不要多买一副牙刷牙缸”
魏惜愣了一下“嗯”
姜颂辛将一个淡蓝色的牙缸放进购物车里,用很平常的语气说“万一天太晚了,小薛要在家里留宿呢,总不能什么都没有。”
魏惜定住脚步,呆了半晌,才明白过来姜颂辛的意思。
原来,她妈是让薛凛上门呢。
魏惜有点不好意思,又难免愉悦,她和薛凛,好像真的没遇到太多阻碍。
他们重逢时是很完美的时刻,他们的生活和工作都步入正轨,且势均力敌,不会再有自卑,敏感,脆弱的时刻,不会因此酿成更大的误会。
她和薛凛经历的很多事,她都没有跟姜颂辛交代,她怕姜颂辛听了后对薛凛又成见。
但姜颂辛居然也没逼问她,更不质疑她,只要她喜欢,就够了。
“啊,那就买一套吧。”魏惜轻飘飘道。
姜颂辛推着购物车往前走,走出几步,又继续说“当然,你要偶尔住他家也可以的,也是时候了。”
确实是时候了。
是她该正式以薛凛女朋友的身份拜访孟棠之和薛盛卫的时候了。
之前见面,两个长辈都对她足够温柔又善意,为了帮薛凛追回她,也算是绞尽脑汁了。
每次想到这儿,魏惜都觉得很惭愧,毕竟薛盛卫和孟棠之都是很好的人,也足够有社会地位,让这两人想办法讨好她,她确实诚惶诚恐。
蛛网建设有条不紊,就目前来看,肯定能按时完工,她在重点实验室的工作也初有成效,没发生当初章老担心的,做不出成果的事情。
事业上的危机解决了,他们也都二十八了,确实该考虑人生大事了。
刚好第二天,薛凛就迫不及待地喊她去他家里看那座应县木塔。
这木塔作为两人的症结,已经在薛凛家保存了十年之久了。
回首往事,只剩唏嘘和一丝丝释怀。
魏惜买了些礼物,作为给孟棠之和薛盛卫的新年礼物,也算作她第一次以未来儿媳妇和他们见面的见面礼。
给家境不错的长辈挑礼物实在有些难,他们几乎不缺东西,魏惜想了想,给薛盛卫买了一盒矿石磨成的彩色颜料,给孟棠之买了护腰的按摩仪。
这天阑市飘起了雪花,很干燥坚硬的冰晶,落在皮肤上,能感觉到刺刺的疼。
这就是阑市一贯的天气,她曾经很难以接受的寒冷刺骨。
没想到如今再见,因为时间的滤镜,竟然还有点想念。
走在去薛凛家的路上,魏惜抬起手,接了点雪。
“今年雪下的是不是有点多了好像很多年没有下这么多次雪了。”
薛凛帮她拎着礼物,双手都占着,跟在她身边回答“嗯,气候变暖,再也没有以前那种大雪了。”
魏惜感叹“今年真的跟十年前的阑市很像了。”
十年前,阑市的冬天还有铺天盖地令人绝望的大雪,天一直阴沉沉的,空气又干又冷,结冰的路面每天都用车祸发生,走在路上的人裹着厚厚的围巾,只露两双眼睛,却还被冻得死命低着头。
她也是在那样令人绝望和焦躁的冬天,在并不算温暖的教室里,收到了林佳祎的背锅请求,于是和薛凛的命运纠缠在一起。
魏惜蹲身,在没有被践踏过的雪地抓起一把雪,然后笑着朝薛凛扬了过去。
薛凛反应是很快的,可惜他没有手阻挡和反抗,只能马上扭开脸,不让雪全扣在他脸上。
“阿西”
不过雪花还是洒在了他脖子上,他忍不住叫了她一声。
刚落的雪松软,捏不成型,一扔过来就散了,不是一个雪球那么好躲。
魏惜伤人一千自损八百,掌心也冻得冰凉凉的,她一边把手缩进袖子里,一边笑盈盈地看着他。
薛凛对上她的笑容,心里只觉得甜蜜,曾几何时,他们连好好说句话都难,现在都可以这么开玩笑了。
薛凛故意吓唬她“等我手空下来的。”
魏惜仰着脖子,骄傲的“哼”了一声“我小时候打雪仗可厉害了,魏纯宇都被我按在雪地里埋。”
当然,魏惜也知道男女之间的体力差距,魏纯宇只不过是不敢真的跟她用劲儿罢了。
不过这时候拿出来跟薛凛吹吹牛也不错。
说完,魏惜手上的温度也恢复了,又继续沿着街上雪浅的地方走。
薛凛冷不丁道“那他可真幸运。”
魏惜脚步微微一顿,瞥了薛凛一眼,眼神中带着亮晶晶的惊讶和柔情如水的笑。
“行啊薛总,现在嘴怎么这么甜。”
薛凛紧了紧手中提的礼物,格外坦然道“我说真的,我很早以前就特别羡慕魏纯宇。”
魏惜挑眉,不可思议;“你羡慕他什么羡慕他从小不学无术叛逆不羁,弄得全家都头疼羡慕他人傻钱多骑个摩托天天飙车”
薛凛听她毫不留情地损魏纯宇,忍不住笑,笑过之余,竟然更羡慕了。
“不是,我是羡慕他因为有和你永远也斩不断的血缘连接,所以无论他怎么得罪你,冒犯你,你最终都会原谅他,好像时间过了就翻篇了,你们还是最亲密无间的姐弟,高中毕业那会儿我就这么觉得了。”
魏惜顿了顿,下意识想反驳,但琢磨一下,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她永远也无法真的生魏纯宇的气。
薛凛继续说“阿西,我也想跟你有某种连接,某种关系的确立,代表我们成为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将来不管有什么矛盾,都能为了维护这段关系,彼此谅解,一路走下去。”
魏惜微微垂下眸,她鼻尖被风刮得微红,有种别样的可爱,几秒后,她轻声答“虽然还没有个什么证书,但我觉得我们已经是了。”
他们有过误会,有过针锋相对,有过彼此折磨,他们告别过,失去过,经年之后,发现还爱着,然后又一起度过了现实的考验,共同经历了生死。
她很难再和其他人有这样深刻的,牵扯五脏六腑的回忆。
她确实很难跟薛凛再分开了,他好像已经把他的所有写进了她的骨头里,她已经离不开他了。
薛凛脚步一停。
魏惜回头看他,才发现已经到了他家门口。
薛凛家是连栋小别墅,但其实也是那种商业小区里建的别墅区,并没有真正海边别墅,山中别墅的阵仗,不是他们买不起,是孟棠之的身份要低调一些。
其实这块的连栋别墅在阑市已经不算是最高端的了,毕竟这里已经建起来有二十年了。
这些年阑市发展的好,新楼盘层出不穷,更新更漂亮的有的是。
魏惜细细打量着。
房子前有一片小院子,院门下面零星挂着几支早已干枯变黑的爬山虎藤,墙壁应该是近几年才重新粉刷过,涂的是淡黄色的涂料,没有很陈旧的感觉。
“你家这片小区,我以前路过过。”魏惜道。
薛凛问“多久以前”
魏惜仔细想了想“小时候吧,很久以前。”
薛凛轻喃“要是那时候能遇到我就好了。”
魏惜揶揄“遇到你能怎么样,那时候我还不懂情情爱爱呢,你不喜欢给sd娃娃化妆,不喜欢咕卡,我才不跟你玩呢。”
薛凛笑出声“那我可能真没法陪你玩。”
说完,薛凛按响门铃,其实他有钥匙,按门铃只是告诉父母,他们已经到了。
按完,薛凛腾出一只手来,打开院门,将魏惜带了进去。
他们刚走过院中的小路,房门就打开了。
孟棠之穿着身加厚的长裙,笑盈盈望着魏惜,薛盛卫穿这件蓝色的毛衣,站在她后面。
孟棠之将魏惜让进来,亲切地问道“外面冷吧,好像又下雪了,本来想等个好天气的,也不知道阑市今年怎么了,一直是这样阴沉沉的天。”
“还好,不算冷。”魏惜换好了鞋,接过薛凛手里的礼物,递给孟棠之和薛盛卫,“叔叔阿姨,给你们带了点礼物,这是给叔叔的矿石颜料,听薛凛说您最近比较喜欢作画,这种颜料画出来的画层级纹理很细腻,是我在南湾大学学矿物地质的同学推荐的。阿姨,本来我找到了你最喜欢的作家的亲密签名书,可惜跨境邮寄实在是太慢了,现在还没到,想着您每天都要做着办公,于是买了这个按摩腰部的仪器。”
薛盛卫果然对那盒矿石染料很感兴趣,他接过去,真诚道“谢谢,姑娘。”
孟棠之则亲热道“阿西,有心了。”
自从上次秋塘吃饭后,她也随姜颂辛叫起了这个名字。
孟棠之又说“以后不要这么客气了阿西,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小时候我就说,想让你当薛凛的小妹妹,我是真把你当成自家孩子。前两天我和你妈出去逛街置办年货,还想着咱两家什么时候真正成为一家人,其实现在也差不多了,我跟你妈都处成闺蜜了。”
魏惜笑着点头“嗯,我妈也跟我说了,你们买了好多东西,最后车差点装不下。”
他们在沙发坐了一会儿,聊了聊南北湾三岛的项目进程,聊了聊投资回笼的日期,还有他们在南湾的日常工作生活。
聊的口干舌燥后,才想起来要到吃饭时间了,孟棠之心情好,去厨房帮阿姨的忙了。
薛盛卫也急着去书房试一试魏惜送来的矿石颜料。
人年纪大了,总愿意追求一些能静心的东西,现如今薛凛把公司管理的很好,他也可以放心写写字作作画,安心享受生活了。
薛凛看出来了,顺势说“我带魏惜去我房间看看。”
薛盛卫“嗯,去吧,你高中那会儿就想带她来了,一晃这么多年了。”
提起高中,魏惜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早恋,总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行为,况且她那时候还失约了。
薛凛带魏惜上楼,他的卧室是二楼最大的一个房间,门是棕色的,喷着仿真的木头纹路。
薛凛一拧,门打开,他带着魏惜走进去。
脚下是地毯,格外松软舒服,魏惜迈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摆在薛凛床头柜上的那个应县木塔。
为了保存住,薛凛始终用博物馆带回来的薄玻璃罩扣着它,它的颜色也确实和十年前没什么变化。
分明十年没见了,但魏惜看见它,一点也不觉得陌生,模型店里点点滴滴仿佛历历在目,她好像又回到了那时候,年轻冲动,目的明确,满心炽热。
做应县木塔的过程中,她丝毫不觉得痛苦,为喜欢的人准备礼物,本身就是充满了甜蜜的事。
虽然现在看起来,这个应县木塔的工艺过于粗糙了,但对一个不专业的高中生来说,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是十分珍视和喜爱这件作品的。
魏惜走过去,蹲下身,隔着玻璃轻轻摸了摸小木塔。
它就安静的待在那里,承载着绵延了许多年的感情分量,小巧的塔身仿佛也变得沧桑了些。
“当年我其实都没看到成品的样子,我做完后,是店主姐姐帮我拿去喷的漆,紧赶慢赶,十一月九号那天才完工,后来我再也没去店里,赌气让她帮我处理掉,她却送去了博物馆,阴差阳错,让你得到了。”
薛凛抚摸着她的背,轻声道“我真的很谢谢她,如果没有她告诉我那么多事,我可能永远也不知道。”
魏惜怅然“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店还开着吗其实我和她聊的很投缘,也感激她免费指导我那一个多月,让我完成了这件作品,这些年,我本该去看看她的,只是那段回忆总是勾起伤心事,我也一直回避,才这么多年没有跟她联系。”
薛凛“店还开着,不过这几年电商发展突飞猛进,他们的业务大部分转到了线上,还开着店就是留个念想,摆些作品出来,也不再收小孩子做模型了,不过这几年店里装修过几次,可能跟你当年去时不一样了,店主孩子去国外读书,她不经常在店里,又雇了个年轻的店员,每天就开门锁门,接待念旧过来的老顾客。”
魏惜惊讶“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薛凛一笑“因为我就是老顾客。”
说完,薛凛躬身,打开了床头柜下的抽屉,然后从抽屉里拿出来了个精致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那条一直没能送出去的项链。
“现在来看,这个款式不算新了,但好在梵克雅宝保值能力还不错。”
魏惜抬手,小心翼翼地从盒子里取出那条项链。
时隔多年,项链依旧光彩照人,毕竟从来没有佩戴过。
魏惜总算看到了这条项链。
当年事情太巧,他们错过太多,他错过了她精心准备一个月之久的礼物,她错过了他想要送的项链,以及介绍给父母的契机。
“其实当年宋泽臣替你打抱不平,跟我说你为我精心挑选了项链,那一瞬间,我心是软过的,但我太好强了,我不可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薛凛拉着她的胳膊,一用力,将她扯到自己怀里,然后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撩起她柔软的头发,吻了吻她的唇“都过去了。”
魏惜垂眸看他,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缓慢地,加深了这个吻。
在薛凛的卧室里接吻,别有一番风味,吻着吻着,他们就滚到了床上。
阑市代表着旧日的记忆,代表着含蓄,矜持,小心翼翼的少年时光,在这里发生任何越距的事,都是时光带来的刺激。
魏惜气喘吁吁的用手肘撑起来,发现自己的内衣带子都松开了。
她嗔怪地瞪了薛凛一眼,将手背过去,把内衣系好。
薛凛则双手一摊,以示无辜。
魏惜和他一起靠在枕头上,摆着手指头数日子“还有五天就除夕了吧,过了年,就又长大一岁了。”
“嗯。”薛凛把玩着她一绺头发,问道“明天去盛华一中看看吧,毕业后我们都没回去过。”
魏惜扭过头来看他“盛华哪是想进就进的。”
他们学校管理一向很严,对学生进出都盯得死死的,当年魏惜出学校给薛凛带咖啡,还用的韩春平以前给她的假条。
薛凛“都放寒假了,本来就没学生,有什么不能进的,又不是没有毕业生回校看老师。”
魏惜“你要去看老韩吗我记得宋泽臣说,老韩前两天退休了吧,她去帮儿子带孙子了。”
薛凛将她头发卷着卷,再慢慢松开手“嗯,就随便转转,也不用非得看到谁。”
魏惜没多想“要是门卫允许的话,我没问题啊。”
当晚,魏惜还是回自己家睡的,虽然她和薛凛在南湾都同居了,但毕竟没领证,在薛盛卫和孟棠之面前还是要矜持一点。
第二天九点,薛凛开车来接她。
雪下了一晚已经停了,天空难得出现太阳,金光琳琳洒在白皑皑的雪地上,恍惚给人一种短暂的温暖的错觉。
魏惜知道是错觉,因为今天的天气比昨天要更冷一些,她穿好衣服出门,踩在地上,咯吱咯吱的,今天的雪冻了一晚也更硬了些。
不过阳光真好,冬天的阳光是橘黄色的,因为遥远,所以没有攻击性,温温柔柔的。
魏惜仰着头,让阳光照在脸上,觉得毛孔都张开了。
“总算出太阳了,就算学校不让我们进,还可以去附近的公园逛逛。”
薛凛摸摸她的毛线帽,把她塞进车里。
车一路开到盛华门口,坦荡无阻。
果然是寒假期间,学校周围一辆私家车都没有,停车位全部空着。
薛凛找了个位置,把车停好,带着魏惜去校门口。
放假期间,盛华也始终有门卫值班,虽然现在的门卫跟十多年前早就不是一波人了,但魏惜任何时候面对高中的门卫都很头疼。
所以是薛凛上前交涉的。
意外的,没说几句门卫就同意了,把门打开,让他们进去看看。
魏惜瞠目结舌,偷偷盯着门卫瞥了好几眼,然后才低声问薛凛“是这几年盛华换校长了,所以治校理念变了怎么这么轻易就放我们进来了”
薛凛失笑“那你觉得好不好”
魏惜琢磨了一下“好是好,但总觉得太顺利了,这门卫人可真好。”
“嗯,”薛凛拉着她的手,揣进自己外衣兜里,又问“觉得学校有哪儿变了吗”
这些年盛华也翻新过几次,楼的结构是没有变化的,只是把以前淡黄色的墙漆改成砖红色。
魏惜抬头望去,还能找出自己曾经呆过的教室的窗户,她不知道窗户换没换过,但只是这么望着,就觉得莫名的熟悉和亲切。
“变化不大,太熟了,那三年除了睡觉,几乎都待在学校里。”魏惜感慨,“当年还是个小孩儿呢,现在都奔三了。”
薛凛亲昵的捏了捏她的手指“现在也是个小孩儿。”
魏惜笑笑,不由变得兴奋起来。
校园总有种莫名的活力,来到这里,往日的记忆汹涌而来,将如今的生活冲退,恍惚间,他们好像回到了十多年前还在这里上学的时候,仿佛过去的这些年只是一场梦,睁开眼睛,穿好校服,发现第二天有两场课堂测验。
韩春平还是阴沉着脸,胳膊肘挎着几千块钱的皮包,踩着高跟鞋,嗓门洪亮的吼“都给我闭嘴你们听听楼上楼下,有哪个班级像你们这么吵还是实验班呢,我看你们连普通班都不如”
于是眼前再不是寂寥无人的寒假校园,而是闹哄哄的,充满了青春朝气的面孔,他们甚至不是模糊的,而是清晰的,是存留在魏惜脑海中流动的画面。
她们仨俩结伴从教学楼走向小超市,说说笑笑,也有从超市里出来,兜里揣着满满登登的零食,手还不断往嘴里塞的。
有校服穿的邋邋遢遢,手托着篮球的耍酷少年,还有捧着杯十块钱奶茶,一边走一边背单词的好学生。
她曾经以为自己是迫不得已回到寒冷的阑市,在她心里,蓉市才更像她的故乡。
但多年后站在这里,她才发现,她原来这么爱这个地方和这个地方的人,她把这里的日子记得如此清楚,连回忆都是阳光晒着棉花糖的味道。
“你看操场,好像重新铺了层水泥,比我们那时候新一点,你还在这里用篮球扔过我呢。”魏惜兴奋地指着不远处的大操场,这是平时做操跑操用的,学生去食堂,宿舍,体育馆的必经之路。
“我那是吓唬你,不过没事,反正你在这里有的是旧账可以翻。”薛凛抓紧她的手。
“谁想翻旧账啦,哎,围墙上的爬山虎是不是都铲了”离得太远,魏惜有点看不清,但她依稀记得自己上学那会儿,冬天校园墙壁上会爬满干枯的藤蔓,第二年春天再次焕发生机,开的郁郁葱葱。
薛凛“嗯,好像有一届说在那里发现了蛇,学校就给处理掉了,墙也重新刷了一遍。”
魏惜又往前走,来到这里,她难免话多起来“你还记得二食堂的蛋饺吗,我毕业之后还想吃来着,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薛凛“二食堂有一年局里来检查,卫生不合格,关门整顿了半年,里面的店家全换了。”
魏惜惋惜“啊”
薛凛挑眉“你还遗憾,一点不关心食品安全啊。”
魏惜无所谓耸肩“嗐,真的很好吃,再说从小到大吃的不卫生的东西多了,管得过来吗。”
薛凛“你倒想得开。”
魏惜突然想到什么“哦对了,我知道有些有钱人比较讲究这个,平时吃喝的东西都是特供的,你家不会也有吧,反正我家没弄。”
薛凛顿了顿,解释道“以前有人建议我爸弄,但我妈的工作,不合适。”
魏惜了然“哦对,有点太精致小资了。”
她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觉得口有些渴,可惜校园里已经没有超市店铺开着门了。
魏惜“小超市我记得是教导主任的表姨开的,现在还是她吗”
薛凛“是吧,校园里的生意,一本万利,谁舍得放弃。”
“也是。”魏惜还打算絮叨一会儿,薛凛却带着她往教学楼走。
薛凛“行了,不想回班级看看吗,外面多冷啊。”
魏惜被他拽着走,还有点不解“班级早就大变样了吧,都被多少届学生用过了,你肯定找不到当年的痕迹的。”
薛凛以往都愿意顺着她,但这次却格外坚持,硬是把魏惜往班级带“看看去,万一呢。”
魏惜无奈笑笑,也只好跟上他“你很喜欢教室吗,是因为我那时候坐在你前面”
薛凛“我好像还挤你的地方来着。”
魏惜忿忿“你还好意思说”
当时她进进出出都费劲,不过倒也坐的习惯了,没觉得特别受不了。
薛凛“其实这个行为挺不符合我的行事作风的,你看我在学生会的样子就知道,但当时不知道怎么就做了,可能潜意识里,还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吧,换做别的人,我肯定没这个兴致。”
魏惜睁大眼睛“难道还怪我了”
薛凛如今已经特别会安抚她的情绪了,见状立刻道歉“不是,只是觉得,其实我当初也挺幼稚的,而且可能幼稚不自知。”
边说边聊,他们已经走上了三楼,当时他们班级在四楼,眼看还有一层就要到了。
魏惜摸着楼梯栏杆,也不嫌脏,反倒觉得亲切“咱班大扫除的时候,每次我都是负责楼梯栏杆的,这两排栏杆我擦过好多遍呢。”
薛凛刚欲说话,魏惜又立刻道“啊,不像某些人,从来不参加大扫除,还主张学校应该雇佣专业的清洁消毒团队,结果被驳回了。”
薛凛无奈“我是主张不应该占用学生上课时间大扫除,体育课,音乐课也是课,凭什么要用来打扫卫生呢。”
魏惜“那课表是满的,不占用上课时间难道占用吃饭午休时间吗”
薛凛摊手“所以啊,我觉得就应该取消。”
魏惜“你就是做梦,这么大的校园,要是用专业清洁团队,要花多少钱”
薛凛“嗯,所以后来我也没坚持,不过提出意见的过程是很重要的,意见不一定都对,不一定被采纳,但不可以没有,我觉得对学生来说尤为重要。”
正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了班级门口。
魏惜突然停住脚步,疑惑地皱了皱眉。
她觉得有什么不对。
寒假期间教学楼里,除了值班老师外,不该有任何人,但她刚才恍惚听到了班级里面有动静。
她立刻问薛凛“你听没听到里面有声音”
薛凛神态自若,随意道“是吗,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魏惜凝眉,小声道“我觉得奇奇怪怪的,是我幻听了吗昨天才下过雪,但刚才咱们俩进校园的时候,我就看到不少脚印了。”
薛凛心头一颤,默默感叹魏惜实在是太敏锐了。
他只能装作没注意“可能是进校维修的吧。”
魏惜姑且接受了这个解释,她抬手,摸到班级那扇年头十足的铁门上“应该推不开,放假之前肯定要关门的,我都说没必要”
她话没说完,手上一用力,铁门发出“咯吱”一声响,被从外面推开了。
魏惜惊了。
她正想转过头和薛凛对视,但一抬眼,却定住了。
教室里坐了很多人,他们的脸已经不似当年那般稚嫩和青涩了,有人还发了福,有人烫了头发,有人已经发际线堪忧,但当他们穿着当年的校服,懒懒散散坐在教室里时,竟然让人感觉那么和谐,自然,仿佛他们就该是这样,他们从未被毕业分离过。
魏惜抬手捂住了嘴,睫毛轻颤着,呼吸急促起来。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但眼底已经浮起一层水雾,仅是这样一群人,这样一幅画面,就已经是命运的馈赠了。
宋泽臣幸灾乐祸的用空可乐瓶敲桌子“学委,你怎么也迟到啊,大家都到了,就差你了,你心不心虚”
魏惜重重的掐了下掌心,感觉到熟悉的疼痛,才确定面前这一切不是幻觉。
宋泽臣还是南湾见时那个德行,年近三十了,不知道犯什么病挑染了几绺粉毛,还差点被公司给开除了。
会阑市之前,魏惜还问他,要不要跟她和薛凛一起回去,宋泽臣却说阑市太冷了,他打算今年把爸妈带到南湾过年。
骗子。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杨玟亦推了推眼镜,轻咳一声“学委,你怎么还在门口呆站着,这样怎么能管班级纪律呢,不然还是让贤给我吧。”
杨玟亦如今也已经是老师了,他早已没了当年敏感脆弱,唯唯诺诺的劲儿,反而变得为人师表,彬彬有礼,甚至还能拿当年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开玩笑。
魏惜笑着摇了摇头,眼前却更加模糊了。
再见杨玟亦,她心里早就没了埋怨和恨,那些浓烈的情绪,反倒让她对他的记忆更深刻一些。
人的一生是很漫长的,稍有不慎,总会做错事,辜负与被辜负,责怪与被责怪,误解和被误解,哪怕当下看来很严重的错事,当把时间纬度拉长,也会变得微不足道。
“魏惜给我讲道题能让你掉块肉啊我不管,反正你今天不给我讲我就告诉老师你和薛凛早恋“
卫小薇为了更贴近高中生状态,还扎了两个高马尾,扬起脖子说话的时候,辫子一甩一甩的。
但其实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如今在做平面模特,还创立了自己的服装品牌。
她对学习确实一窍不通,但也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路。
勇于向别人索取帮助是个很好的品质,强撑着一颗自尊心才是无用的。
当时在班级里,也确实只有她孜孜不倦的跑来问魏惜题,每次都被魏惜挡回去,但她下次还来。
这种性格用来做生意,简直如鱼得水。
魏惜放下手,终于开口,嗓音有丝丝哽咽“卫小薇,你现在再问我,我也不记得怎么做了。”
卫小薇立刻眉飞色舞起来“耶,那下次考试你就跟我一个分了嗷”
魏惜想问是不是薛凛把他们找来的,但这句话还没问出口,突然听到一声低沉严厉的呵斥。
“赶紧进来还在门口唠上了,知不知道你们是实验班的学生,要给全校学生做出榜样”
魏惜微怔,然后立刻将大门全部推开,这才看到站在讲台上的,脸色依旧严肃的韩春平。
韩春平五十多岁了,头发早就开始变白,但她特意去染了,恍惚间,好想和十多年前没有变化,但是细看,她脸上的皱纹还是变多了,体格好像也清瘦一些。
韩春平只崩了几秒钟的严肃,看到魏惜懵懵的神情,她破功笑了一下,眼睛弯了,目光也柔和起来。
魏惜眼中坠着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她哽咽地喊了声“老师。”
班里同学开始起哄“老师,怎么一见学委你就温柔了啊。”
“就是,学委可是迟到了呢。”
“我当年就觉得,老韩可喜欢魏惜了。”
“快快快,迟到要罚站哦”
韩春平扫视教室一眼,然后毫不掩饰的用宠溺的语气跟魏惜说“快回座位吧。”
魏惜向教室偏后方看了一眼,果然,她和薛凛的座位都空着。
他们班不像其他班那样经常调动座位,因为总有家长私下找韩春平,绞尽脑汁想把自己家孩子调到前面去,韩春平是个蛮正派的人,干脆就按身高排,这样无可挑剔,也少了很多麻烦。
魏惜在女生中个子算高的,所以坐的靠后,她终于迈步,朝自己呆过很久的座位走去。
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学校的桌椅还是当年那批,不过也确实老旧很多,桌面上,也被下几届的学生留下了属于他们的印记。
魏惜正等着薛凛也过来坐,就见韩春平瞪了薛凛一眼,声音压沉“薛凛。”
薛凛莞尔一笑“在呢。”
韩春平清了清嗓子,从讲台走下来,先瞟了一眼班里其他人,然后故意问道“你怎么跟学委一起迟到了,你们俩干什么去了”
薛凛挑眉,眼中带笑,轻飘飘道“孤男寡女,老师觉得呢”
下面又开始起哄。
“哦吼”
“哇好敢啊”
“好啊你们俩,暗度陈仓是吧,把我们都骗了”
“说,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魏惜的哽咽和泪水一起憋回去了,她臊的满脸通红,椅子都快坐不住了。
韩春平想笑,强忍住了,努力绷脸问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不许早恋,早恋要吃大苦头。”
薛凛靠着墙,手搭在墙边第一个桌子上,点点头“记得,但我不太后悔。”
韩春平用手指点了点他,似乎已经对他无奈了。
曾经上学那会儿,韩春平面对薛凛就总是露出这个表情,因为薛凛的成绩确实好,而且因为他妈的关系,他稍微出格一点,学校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韩春平故意道“你可真是除了早恋你还想干什么呀”
薛凛这次停顿了几秒钟,漫不经心的表情收起来,侧过头,像魏惜看去。
魏惜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她莫名绷起后背,睁大眼睛望着薛凛,掌心全都是汗。
薛凛勾唇,目光变得格外温柔“老师,我想娶咱班学委为妻,我想让她嫁给我,行吗”
他这句行吗,像是对韩春平说,但却是看着魏惜问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天啊”
“竟然敢在老韩面前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牛逼”
“刺激,快快快,嫁给他”
“我就喜欢这种离经叛道的剧情,快同意快同意”
魏惜脑袋嗡了一声,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的世界好像只剩下薛凛温柔的目光,其余都成了真空。
薛凛迈步朝魏惜走过去,来到他桌边,他躬身,双手一边一个,撑在他和她的桌角,轻而易举的将她罩了起来。
魏惜仰头望着他,一如当年那样安静和乖,好像对他做的所有事都不会拒绝。
薛凛轻笑,目光微垂,示意她“把我左兜里的东西拿出来。”
两人早已同居,平时的肢体接触已经很多,魏惜将手伸进他兜里都快成了肌肉记忆。
她微红着脸,颤着尚挂着泪痕的睫毛,将手伸进他左边兜里,轻而易举的摸到一个小巧坚硬的戒指。
她把戒指取了出来,语言系统依旧是失灵的,她这个时候,只能求助薛凛。
薛凛问“会戴吗”
魏惜脸更红一些,心道哪有这么诱导人的,刚刚还是问行吗,现在就要她自己戴了。
薛凛握住她的手,轻轻取下戒指“我教你。”
他两指捏着戒指,然后用中指轻轻勾起魏惜的无名指,坚定不移的,将尺寸正好的戒指推了进去,戴上还不够,他将她的无名指包裹在掌心,仔细暧昧的把玩,终于在魏惜羞耻到了极点,狠抓他一下后,倾身吻上了她的唇。
他将她堵在座位里,用一个缱绻缠绵的吻,完成了这个仪式。
学校是个很普通又很禁忌的地方,爱情是它最大的敏感点,但它却承载了一代代青涩美好的开始。
在这里求婚,戴戒指,接吻给魏惜带来莫大的刺激,她仿佛与这里严肃又敏感的脉搏共振,振动又点燃她全部的浪漫因子,并在她生命里刻下永生难忘的回忆。
薛凛的演技实在太好,她完全没有想到,他要在这里,以这个方式求婚。
他在多久前开始策划的呢
将班里的同学都请回来有多难呢
魏惜情不自禁抓住了他的衣角,在一吻结束后,喘息着低喃“薛凛,你不是都求过婚了吗,我们在北湾的时候,我早就答应过了啊。”
薛凛蹭了蹭她的鼻子,抬手,拂去她眼角的湿润。
“傻吧你,酒店里我一提你就答应了,人家都知道跟男朋友要订婚宴,要求婚仪式。”
魏惜无辜眨眼,心中好笑“薛凛,你是不是”欠虐
薛凛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嗔了一句,继续认真道“其实当年我就想过,在教室跟你求婚,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这个愿望总算是达成了。”
班里的同学们终于不装了,纷纷从座位上跑过来,起哄看热闹。
宋泽臣明显最兴奋,因为他算是见证了薛凛和魏惜一路走过来经历的所有事。
“魏惜你都不知道,我这一个月都没敢见你,生怕说漏嘴了,憋死我了”
杨玟亦笑呵呵地推了推眼镜“看你们俩破镜重圆,走在一起了,也算圆了我的心愿,不然我估计一辈子都要带着愧疚了。”
韩春平也走过来,其他学生自动给她让出一条路。
韩春平微笑着看向他们“当年我是极力反对你们在一起的,说实话,刚知道的时候给我气坏了,班里的第一第二一起早恋了,还折腾出那么多事,要是成绩都掉下去,我心脏病都能犯了。”
“不过现在,看见你们还是在一起了,我特别开心。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你们已经足够面对生活里的任何风浪,高中的情感会是你们最大的支撑,我相信你们能白头偕老,永远珍惜彼此。”
魏惜站起身来,走过去抱住韩春平,将下巴贴在韩春平的肩膀上,哽咽道“老师,谢谢你,谢谢你当初管着我们,也谢谢你后来为我们做的努力。以及,我从来没说过,我最感激你的,是我们家出事后,在我受到排斥和冷眼的时候,你让我当学委,在所有人面前夸奖我,欣赏我,捧着我,你让我找回自信,这些对我来说特别重要。”
韩春平眼圈也红了,她轻拍魏惜的背“你是我教过最优秀的学生,目的明确,内心强大,能跟你有一场师生缘分我也觉得很幸运,光是你拿了省状元这件事,都够我跟别的同事炫耀很久了,后来我又看到你和薛凛在南北湾三岛做的努力,我更觉得与有荣焉。魏惜,能在你困难的时候,尽到老师的本分,也让我感受到了我这个职业的使命。”
班里很多人都开始抹眼泪。
虽然上学时候,他们都怕韩春平,私底下还给韩春平起外号,吐槽她。
但到了这个年纪才懂得,韩春平真是一位负责任的好老师。
她每天五点多起床,晚上十点才从学校离开,玩命管着他们,也是希望他们不浪费最好的时光。
他们这届高考成绩都不赖,到了大学,基础知识和逻辑水平也是最扎实的,这都离不开韩春平的努力。
宋泽臣拍拍桌子,打破满屋子呜咽的气氛“哎哎哎我说,今天是我凛哥求婚的大好日子,怎么都哭上了,马上都中午了,吃饭去吧。”
他一说话,大家才从旧日回忆里抽离出来。
魏惜挽着韩春平的胳膊,茫然看向薛凛“你还订了餐厅”
薛凛似是发愁,但眼底却含着笑意“年节期间,各大餐厅的预订早就爆满了,这么多人,餐厅是订不到了,不过学校食堂倒是勉强。”
魏惜更是震惊“你让学校食堂也开了”
能让学校这么配合,还不辞辛苦将班里大多数同学都请过来,甚至在年节期间把食堂都复原当年,她不敢相信薛凛花了多大的精力和财力。
或许不止薛凛,还有孟棠之。
想在学校办起这样的求婚仪式,没有孟棠之的支持肯定做不到。
魏惜心中难免动容。
薛凛从宋泽臣手里拿过一张学生卡,塞在魏惜掌心“不如看看你想吃的蛋饺还有没有,保证是干净卫生的。”
魏惜低头看了一眼,卡自然是盛华这两年办的新卡,但卡上的照片,却是她高中时候的。
是那张她在水族馆里潜水的照片。
魏惜低头,手指轻轻摩擦了一下那张照片。
薛凛“你怎么不惊讶”
这张照片也是他准备的惊喜,他猜魏惜肯定不知道,当时站在钢化玻璃外面的是他。
魏惜轻笑“我看了你的采访,你给主持人展示了这张照片,我猜是宋泽臣拍的吧。”
宋泽臣拍拍胸脯“当然是我啊,我拍的可成功了,薛凛还拿去当屏保了呢。”
薛凛略微遗憾“原来早知道了啊,我还想给你个惊喜呢。”
魏惜捏起学生卡,晃了晃,狡黠道“蛋饺是最大的惊喜。”
宋泽臣给每个人都发了学生卡,用的都是他们当年的照片,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食堂走。
走去食堂的路上,魏惜终于有时间仔细看看手上的戒指。
在教室那么多人,她不好意思盯着看。
戒指是铂金的,嵌着一圈钻石,钻石又被两条彼此交缠的线条环绕而过,在正午的阳光下,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很漂亮很独特的戒指,至少魏惜没在各大奢侈品牌的新年款中看到。
薛凛见她看的入神,知道她在猜,也不瞒着,解释道“我自己设计的,虽然我学的是建筑,但大学也修过珠宝设计的选修课,总想着殊途同归,而且这样更有意义一点。”
魏惜轻轻摩擦着戒指,笑道“我有没有说过,你是个设计天才”
薛凛挑眉“没有吧。”
魏惜“那我现在说,我高中那会儿就觉得了,你随手画在纸上的,画在语文书上的,都很高级很漂亮,真的很天才。”
薛凛画在纸上的那些玩意儿,他自己都觉得看不上眼,在他爸眼里那就是随便玩。
为了不留下黑历史,他才画完就撕掉团了。
薛凛笑出声“阿西当年,真的很喜欢我啊,滤镜这么厚。”
魏惜“是啊。”
很快到了食堂门口,之前还一片寂静的食堂,如今大门已经开了,烟囱里冒出浓浓的白雾,后厨传来叮叮咣咣颠勺的声音。
撩帘进去,食堂的座椅擦得干干净净,每个档口里都有穿着厨师站在里面,混合的香气飘了出来。
卫小薇感叹“太爽了吧整个食堂都是我们的,想吃什么吃什么还不用着急不用抢,我在高中就做这种梦了”
刘明然“啊啊啊那个砂锅面我太想念那个砂锅面了薛凛牛逼啊,完全复原我们当年食堂的样子了”
宋泽臣“哈哈哈那个寿司也有,我必须得说一句,那特么是我吃过最难吃的寿司了,行,我看看谁点。”
杨玟亦“我点啊,你不懂什么叫童年滤镜吗,吃的是个感觉。”
“香锅我真觉得盛华的香锅一绝,又便宜又好吃,两个人三十块完美解决,现在在外面吃顿香锅怎么不得人均五十啊。”
“何止我在美帝吃顿食堂水平的香锅,人均二百,都馋死我了”
“盛华煎饼果子才是yyds好吧,我在外面就再没吃过这个味儿的,煎饼果子就是要加土豆丝黄瓜条和辣条腐乳嘛外面只加薄脆的简直没灵魂”
魏惜一眼看到了买蛋饺的窗口,刚蒸出来的蛋饺还冒着热气,黄澄澄油亮亮的,卖蛋饺的老板看着也眼熟,好像就是当年在食堂工作的大叔。
怪不得薛凛对盛华这几年的变化这么清楚。
魏惜走到大叔面前,把手里的学生卡贴在刷卡机上“要一份蛋饺。”
大叔一本正经的在刷卡机上输入了金额,还是当年的价格,五块钱一份。
滴
消费成功。
大叔把一份蛋饺递给她,笑呵呵道“我争取跟当年味道一样啊,也确实好几年没做了,手有点生了。”
魏惜忍不住问“您后来做什么去了”
大叔抓抓头发“跟人合开了一家早餐铺,就在阑市东区,然后几年前早餐铺不干了,回家看孙子去了。”
魏惜“真好,祝您幸福。”
大叔双手合十“谢谢你,也祝你幸福。”
魏惜忍不住看向身边的薛凛,雪后初晴的日光给薛凛身上镀了层暖意,那暖意沿着他温热干燥的指尖,一路蔓延到她心里。
魏惜笑着轻喃“我的确很幸福。”
那天他们在食堂呆了很久,食堂一如往昔,带着活泛的青春气息,这些气息经由空气中的菜香,走过漫长的时间,抵达他们身边。
唯一有一点不同的,是成年人的世界,不再禁止放肆,于是食堂里还准备了啤酒。
兴之所至,一个班级男男女女,挤在长条桌子边,坐着板正的蓝色小圆凳,喝了很多酒。
大家都喝醉了,但也都心甘情愿。
魏惜喝的晕乎乎,靠在薛凛肩头,笑着听那群男生插科打诨,吹牛逼。
宋泽臣上蹿下跳的拍照,录像,留下了很多人酒醉后的丑照,死寂了很多年的同学群再次喧闹起来,各种合照刷了屏。
今天她被求婚了,见到了久未相见的班主任,还有那些同学们,她还吃了二食堂最好吃的蛋饺。
好像在梦里都没有今天这样圆满和充实过,而这一切都是薛凛带给她的。
薛凛贴着她的耳朵低喃“明天去民政局吗,我预约了。”
魏惜“好哦。”
他们,没有哪段经历是辜负光阴,一切都是值得铭记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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