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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 澜江国际机场。
行程匆匆的人在大厅来来往往, 匆忙中视线仍不受控制地被左侧的男人所吸引。
男人模样高大斯文,镜片后锐利的眼在此刻很温柔。
“柠柠再睡一会儿,靠着爸爸。”岑义谦抱着怀里的小姑娘,拍拍她的背, “爸爸帮你看着妈妈出来。”
小姑娘一大早便闹着要来机场等, 吃过午饭便困了,抱着他的脖子, 眼皮合上又睁开,憋得眼睛都红了, 舍不得睡。
岑青柠摇摇头,小小的脑袋努力思索怎么能不犯困。
她想了很久, 最后小声道“爸爸,我想吃冰淇淋。”
岑义谦和眼眶微红的小姑娘对视一眼,两秒后妥协,抱着她去便利店 ,陪她认认真真地挑了一根雪糕。
小姑娘自己拿着吃,嘴巴被冻得通红。
啃了半天, 她咧嘴一笑, 说不困了。
岑义谦叹气,凑到她耳朵边道“一会儿妈妈来了不能说偷吃冰淇淋了。不然她生我的气。”
上周岑青柠牙疼,和傅碧初视频的时候撒娇。
傅碧初面对女儿时好声好气, 转眼就打电话给岑义谦发了脾气, 他保证牙医说没事。
其实是小姑娘贪凉,吃雪糕刺激的。
但他瞧着女儿乖乖的无辜模样,没出卖她。
岑青柠弯着眼睛应“我马上就吃完 ”
今天原本是阴天,不知怎的, 午后放了晴。
阳光照进航站楼,让这个深冬变得温暖。来自西雅图的飞机在阳光下滑过长空,降落在跑道。
一头栗色长卷发的女人是人群中的焦点。
她戴着墨镜,皮衣短裙长筒靴,得不像在冬日,玫瑰色的唇好心情地向上扬着。
岑青柠拽着爸爸的手,一双眼将女人望了又望。
她有些踟蹰,只在视频里和妈妈见过面的小姑娘,在这瞬间生出胆怯,害怕这是又一次幻想。
直到岑义谦拍拍她的脑袋,温声道“是妈妈。”
小姑娘松开他的手,像第一次在幼儿园参加田径运动会一样,用跑向终点的速度跑向妈妈。
车里,小姑娘没抵过睡意,小手紧紧地搂着傅碧初的脖子。
傅碧初第一次抱长大的小女孩,掂了掂重量,吃惊道“长这么结实,视频里看起来小小一只。”
岑义谦视线落在她脸上,“柠柠爱动爱跑,吃得也多。”
“她牙怎么样”傅碧初捧着女儿的小脸,有心想掰开她的嘴看看牙,又无从下手,“你有没有认真管她”
傅碧初见到岑青柠便摘了墨镜,清冷的眼和女儿如出一辙,但她待人没有距离感,热烈真诚。
唯独面对岑义谦时,脾气格外大,说着便想呛两句。
分开五年也一样,丝毫不改。
岑义谦移开眼看窗外,低声道“我不管她还能管谁”
傅碧初听不分明他的话,没深究,她对怀里的小姑娘充满好奇,摸摸头发亲亲小手,简直爱不释手。
车里的两人默契地没提起离婚的事。
这一趟傅碧初回来,是来和岑义谦商谈离婚事宜的。真见了面,谁也不想第一个开口。
不知道在较什么劲。
“订了哪家酒店”岑义谦问。
傅碧初回来,万事不让他插手,住哪儿也没告诉他。她不想他过问,他便没去查,免得又惹得人不高兴。
傅碧初随口报了个名字,离半山别墅不远。
她抱紧怀里的小女孩子,“这几天让柠柠跟着我”
岑义谦顿了顿,没拒绝,只道“晚上我来给柠柠讲故事,讲完我就走。你们睡。”
傅碧初低头,小姑娘睡着了,却时不时去蹭岑义谦的外套,爸爸的味道让她安心。
她把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他和以前一样,喜欢穿暖色调的大衣。
驼色的大衣罩住她和柠柠,柔软的羊绒轻轻摩擦着她光裸的肌肤,他的味道丝丝缕缕。
清爽的木质香味,在冬日很温暖。
岑青柠整整一周都和妈妈住在一起。她们每天去外面玩,玩到累,一起回酒店洗澡,洗完澡,岑义谦便来给她讲故事。
她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朋友。
这一晚,澜江下了雨。
岑义谦到时大衣上都是水,没去抱岑青柠,去浴室简单擦了擦,出来时傅碧初给他递了杯温水。
他一怔,忘了去接。
傅碧初明目张胆地翻了个白眼“喝不喝”
岑义谦接过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手仍握着杯子,低声问“柠柠呢,睡了还是在画画”
傅碧初指指客厅,“在画画,说要等你来。”
岑义谦弯唇一笑,女儿和妈妈在一起还想着他,这让他感到熨帖,至少柠柠以后不会忘了他。
他去落地窗前找女儿,一点儿不嫌弃在地上坐下。
小姑娘坐在小矮凳上画得专心,没发现他来了。
一个坐着画画,一个安静陪着。
屋外的雨淅淅沥沥,模糊了夜色和灯光,一圈圈光斑氤氲出几分暖意。
傅碧初抱臂静静看了会儿,忽然道“岑义谦,我们谈谈。”
岑义谦握着空杯子的手缓缓收紧,似乎还能触到傅碧初留在玻璃上的温度。
他放下杯子,说了句好。
岑义谦的助理还在,负责两人不在时看着岑青柠。
傅碧初没打算在房间里和岑义谦谈离婚的事,她在走廊尽头的露台停下,仰头看了会儿天。
澜江的冬日不冷,雨日也清爽。
这是个十分适宜居住的城市。
岑义谦望着她略显单薄的肩头,下意识想去解大衣,动作到一半想起衣服沾了雨放在房里。
他走得太急,助理跟不上,雨淋了一身。
“请了多久的假”岑义谦慢慢收回手,看着她的侧脸,“离婚协议前天发到你的邮箱了。”
傅碧初扭头看他“你舍得柠柠”
在离婚协议上,岑义谦主动放弃了岑青柠的抚养权。只要她签字,她随时可以带着岑青柠回西雅图。
她不信他能放弃得那么干净利落,这五年是他带大了岑青柠。
岑义谦听着寂静的雨夜,轻声道“不舍得。但她很想你,每天都想。我每周都会过去看她,不算分开。”
傅碧初看着她轰轰烈烈爱过的男人。
他无疑是英俊的,看似温柔的性格却带着强势,虽然这样的强势在面对她时会退让。
但时间久了,两人都累。
两人吵架的原因很简单。
她天性爱自由、爱冒险,兴致来了随时会出发,去冰封的北极,去追逐风暴,去深海看鱼。
世界之大,她不愿意停在原地。
而岑义谦工作太忙,她说走就走的次数太多,联系不上的次数也太多。他许多次要把世界翻过来找她。
吵架最严重的一次,她在雨林里遇到了危险。
当岑义谦以狼狈的模样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呆住了。他带来了医疗团队,背着她离开了雨林。
他第一次发了那么大的火,不许她再乱跑。
她没听,没多久便又去了沙漠。
没过几个月,岑义谦提出了离婚。
她当然不会退让,一直被困在一个地方和憋死她没什么区别。更何况,那时她把离婚看作是他的威胁。
她年轻气盛,没有过多犹豫便答应了。
岑义谦在她说同意的时候,看了她很久很久,最后哑声说不离了,分开冷静一阵子。
她这样爱自由的人,却愿意留下柠柠。
他舍不得。
岑青柠的到来是个意外,那时两人都没打算要孩子。
但真当生命来临时,谁都不舍她的离去。
两人决意分开的那一天,岑义谦问她,有没有想过,他愿意空出所有时间,陪她一起去冒险。
在这个雨夜,傅碧初又想起这句话。
这五年里,她依旧在到处跑,去的地方却不再那么危险,因为她惦记着柠柠,想随时接到小果儿的视频电话,想和小果儿聊世界,说想念。
许多个深夜里,她会想起岑义谦的话。
傅碧初没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岑义谦那么忙,忙到一周只能来见她一次,怎么会有时间陪她去冒险。
“我没请假。”她忽然说,“我辞职了。”
岑义谦微怔,轻轻拧眉“怎么回事工作上不顺利”
他更想问是不是有人为难她。
傅碧初瞥他一眼“当老板当久了,坏事没少做。”
岑义谦没接话,他在她眼里一直都没什么好形象,再多问又像是他过多插手她的私事。
他默了一瞬,忽而听她问“这五年,你有其他女人吗”
这话问得直白,也过界。
分居五年,要离婚的夫妻问这样的话更像旧情难忘。
岑义谦顿住,指腹摩挲着指节,思索她问这句话的意图,最终选择回答她“没有。”
傅碧初点点头,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
岑义谦盯着信封看了一会儿,猜想是对离婚协议的补充,他接过信封,没急着拆。
他听着雨越来越大,晚风渐冷,“回去吧,柠柠该找我们了。”
傅碧初扫了他一眼,见他没有拆信封的意思,偷偷又翻了个白眼,率先转身回房。
一推门,两人对上一张花朵似的小脸。
小姑娘乌黑的黑眼珠瞧着他们,脑袋歪着,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脆声道“我要睡觉了,你们陪我睡。”
这周岑青柠都是这么睡的,她和妈妈一起躺在床上,爸爸给她们讲故事。
她虽然年纪小,但聪明,很早就明白了爸爸妈妈之间的关系。
她也不管大人的事,只管自己。
现在她就要在妈妈的怀里,听爸爸讲故事。
岑义谦靠坐在床上,和以前的每一个夜晚一样,拿着故事书低声给女儿讲故事。
只是现在他一低头,便能看见两张肖似的脸。
她们凑在一起,对视着就能笑起来,柠柠用小手去遮妈妈的眼睛,让她也乖乖听故事睡觉。
从不任人摆布的女人在女儿面前也乖,说闭眼睛就闭眼睛。
岑义谦莞尔一笑,看着她们接连睡去,睡颜安静美好。他起身给两人盖好被子,静静注视片刻,在沙发上找了个角落里躺下。
他不会在这里过夜,只是想在这里休息一阵。
这颗在人世间奔波飞驰的心,终于有了栖息之地。
凌晨一点,岑义谦离开了酒店。
房门关上的声音响起,傅碧初睁开了眼睛。她抱紧怀里的小姑娘,轻声说“你爸爸是笨蛋。”
凌晨雨未停,岑义谦静立在雨夜中。
他闭眼短暂地睡过,这会儿很清醒,拿出怀中薄薄的信封,轻轻摩挲片刻,一时不敢打开。
五年了,尘埃落定的时刻要到来了。
他诧异地发觉,直到此时此刻,自己仍未做好准备。
岑义谦独自站了很久,久到助理来提醒他夜深了。
他低头拆开信封,拿出折叠的纸,展开,视线在纸上一扫而过,反复看了几遍。
这不是什么补充协议,这是
这是澜江气象中心的入职申请书。
岑义谦向来精于计算的大脑空白一瞬。他攥紧信封又看了一遍,倏地转身,大步回了楼上。
房门再次被敲响的时候。
傅碧初露出笑,问怀里呼呼大睡的小姑娘“宝贝,要给爸爸开门吗”,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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