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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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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瞬刻间,宇文翳伸出手的有片刻僵硬。

    他见状,目光一沉,略略一顿,随即才缓缓收回手来,举起到身前,视线凝视其上,纤长五指不觉轻轻摩挲,似是在回味方才余温。

    片刻后,他才抬眼径直看向退避的苏呦,发出低沉的笑来,语气若无其事似的道“夫人,这是何意”

    他语气平淡,甚至好似带有几分愉悦,可他面具下的唇角却不自觉显露几丝森冷出来。

    而随着他这话落下,四周的气氛好似在顷刻间僵滞起来,令其余人等不觉后背一寒,只觉似有千钧重的大石沉沉从上往下压了过来,几欲令人窒息。

    苏呦此时心头也不无紧张,虽然她一开始入摄政王府就已决策好日后该如何行事,可真到了这一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在面对这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时惊心动魄。

    可即便如此,她也面上分毫不显,强自压抑住心头翻涌,镇定一福礼,语气淡柔道“王爷,妾身已蜕妆,怕是颜薄,是以羞于见君,还望王爷勿怪。”

    听闻此言,宇文翳眸光在她仅露出的那姣好眉眼上探索的扫了眼,如何不知晓,说是未曾上妆,羞于见君,不过就是一推辞借口,不想露出真容罢了。

    至于原由,他想到什么,目光微闪。

    既如此,那他倒要瞧瞧,她该要遮却到何时去

    想到此,他不禁轻声一笑,随即一甩袖,负手迈步入内“既如此,那便随了夫人意愿。”

    随着他此话落下,方才压抑凝重的气氛瞬间破散,如海阔天空,鱼鸟凭跃般令人舒畅起来。

    苏呦也不觉松了口气,赶紧挥手遣退其余人等,又才转身入内跟了上去。

    到了正厅,却不见宇文翳有其余动作,其人立于正中,一身绛紫色大袍与四周昏暗光景交融合汇般融洽。

    可即便如此,哪怕他不动不言,仅仅只是站在哪里的一个背影,也令人望之生畏。

    苏呦抚平心绪,不敢多看,立于宇文翳身后询问道“天色尚早,王爷可需用膳”

    “本王且来问你。”宇文翳却好一会儿才开口,却答非所问,说话的同时,他转过身来,顺手

    却将苏呦的下颌连同面纱捏在手中,令她不觉抬起面容来与他直视。

    苏呦一惊,下意识想要挣扎,却发现他看似轻飘飘的一捏,却任她如何挣扎,都好似逃脱不了的五指山般沉重。

    无奈之下,见他没有进一步动作,苏呦也知适可而止,便不再挣扎,而是道“不知王爷想知何事妾身若晓,定知无不言。”

    “这你却放心。”宇文翳眼眸幽深“总之不会令你为难。”

    “谢王爷怜悯。”苏呦松了口气。

    “夫人闺名为何”

    苏呦一听,果然不算什么,便也放下心来,道“回禀王爷,妾身姓苏,单名一个呦字。”

    “苏呦”宇文翳转眼,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出自何处”

    苏呦继续回道“出自诗经鹿鸣,呦呦鹿鸣。”

    “倒是雅性。”宇文翳点点头,又问“可有小字”

    苏呦眼睫轻颤,勉强笑言“妾出身卑微,却是不曾有。”

    “哦是吗”他这语气颇是耐人寻味,令苏呦听着有些古怪,心头有些异样。

    只是不等她多想,却又听他问询道“没有便罢,你可知本王名号”

    苏呦不禁一愣,反应过来,却是心下不觉有些古怪,可转而一想,却又不禁凛然。

    宇文翳何须人也,既然如此问,虽看似简单,那说不定其中定然有其深意。

    她不禁思绪飞转,可半响,也没有探究出这其中究竟隐含了什么意思

    想到此处,苏呦心下不由暗叹一声,自己未入摄政王府前,还以为自己做好了完全准备。

    可如今看来,还是不尽全事,居然如此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就将自己难住了。

    不过,她却也没有太纠结于此,也怕耽搁太久惹得对方不快,略略一转眸,便试探着回道“妾身自是知晓的,王爷您乃是大殷朝摄政王。”

    “哦”宇文翳不禁呵笑一声,挑眉道“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苏姚一怔。

    顿时想到了他的本名,宇文翳。

    可一转念,却是又想到,自己自是可以说他的名字,可此人性格阴晴不定,谁知自己说出来,会不会令他为不喜

    微微顿了顿,她便垂了眼“王爷尊讳,妾身不敢言及。”

    “怎么”宇文翳唇角微扬,眼角闪现丝许邪意“方才胆子不是还挺大为何现下却这般怯懦”

    “王爷”苏呦一听,知晓他是指方才躲过对方想要掀开面纱的事,不由顿感棘手。

    同时更加迷惑起来,他为什么偏要问自己这些里面究竟有什么含义

    “王爷恕罪。”苏呦暗暗咬牙“非是妾身怯懦,而是,妾身”

    宇文翳闻听,却不在意似的打断她道“你只管说来,本王恕你无罪。”

    到了此刻,苏呦已是明白,他是非要自己说个所以然不可了。

    想到此,她心头也不禁有些许恼怒,可事到如今,已是不得不为了。

    她不禁深吸口气,只能缓缓将他的名字从口中吐出来,道“除此之外,妾身只知王爷名讳,宇、文、翳”

    说完这话,她浑身松懈般,那口气下去了,却奇异的反倒没了之前的种种顾虑与紧张。

    只是垂着眼,被迫被他捏着下巴,垂着眼,等待他接下来的发落。

    “宇文翳”听闻她如珠玉落盘,清泉击石的声音缓缓道出自己的名字,宇文翳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有些失神起来,口中不禁跟着喃喃了片刻。

    这等模样,虽只是一瞬,却也叫苏呦瞧了进去,心中大感惊诧,不知这位爷究竟是怎么了。

    只还未等她想个明白,就见宇文翳那双深邃眼眸转来,霎时她浑身一寒,不敢多想。

    就听对方言道“罢了,今日便到此为止。”

    话落,他陡然放开了手,径直朝外走去。

    苏呦见状一愣,感觉跟上去“王爷,您这是何意,可是要离去”

    宇文翳身形一顿,侧首回眸,意味深长道“怎么难不成,夫人舍不得本王若是如此,本王留下来却也无妨。”

    苏呦闻听怔愣了下,霎时反应过来他此话何意。

    虽眉眼波澜不惊,可心下剧烈跳动的同时,面纱下的粉脸也不觉染上丝许红晕。

    只是,她终究是在馆阁待了多年的人,也经历种种困境,自从下定决心要入摄政王府攀附宇文翳起,就早已将清白之身视为无物。

    她也是明白,自己既然入了摄政王府,那么那一天,迟早是会来的。

    不管是早

    是晚,并没有关隘,反倒是,若能因此让她更显看重,更能攀附与对方,借助对方行事,那她反倒是很甘愿如此。

    虽然知道,以身侍人是不可避免,她也做好准备,但

    她更深知,不论何物,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便如她之余此前的昌元候,也如方才避免宇文翳窥见自己全颜。

    她一愣之下,虽不可避免的有些许羞怯,却也毫不动色的浅浅一礼,声音尽量平静道“王爷说笑,此是摄政王府,是王爷的府邸,妾身是王爷的姬妾,王爷自是想来便来,想留便留,不论如何,与妾身无碍。”

    虽然她心有计较,但此刻,事情已是由不得她,是以只能以言语稍作余地。

    宇文翳听罢,自然不难听出其中深意。

    既不抵触,也不迫切。

    他不觉看了看苏呦,见其波澜不惊的模样,轻轻低笑了出来,却是转身便走“夜色甚好,夫人随意。”

    话落,他一步跨出柔婉阁的院门,却是又陡然一顿。

    苏呦见状,刚刚放下的心又顿时提了起来。

    幸好,宇文翳并未再有其他动作,而是回首抬眼瞧了眼柔婉阁牌匾念出一段诗来,正是鹿鸣其中一段,为“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

    宇文翳念至此处,陡然又看向苏呦道“夫人入王府为我枕边人,既无小字,那今日,本王便赐你德音二字,夫人觉得可好”

    此一言落下,不仅是苏呦心中大惊,险些失色,便是一直冷脸候在一旁的冬儿也陡然微微色变。

    先前宇文翳问询苏姚名姓,她言苏呦,实则并不是她真名。

    她真名在家中生变之前,一直为苏鹿。

    自家中生变后,她才改为苏呦。

    而宇文翳问她可有小字,她同样亦是撒了谎。

    身为高门嫡女,自是有的小字,而她曾经的小字,便也同样出自诗经鹿鸣,乃是她祖父亲取,也正是宇文翳口中的德音二字

    若说先前一些许可能是巧合,可到如今,实在是令她不得不多想,是否对方早就知晓自己真实身份了

    她心乱如麻,面上却毫不显色,行有一礼道“多谢王爷赐妾身小字,妾身不胜荣幸。”

    “望

    夫人言行如一方是。”宇文翳低沉道了句,却又转音道“柔婉阁,往日此院无有主人,倒也无碍,今起既夫人入住,倒有些不当,与夫人颇为不合。既如此,不若自今日起,这柔婉阁,便改做鹿鸣阁罢”

    话落,宇文翳一振袖,领着常随侍从远离而去了。

    苏呦见状,只能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赶紧领着众人齐齐福礼“恭送王爷。”

    声音随着淡淡寒风在夜幕下远远送去,回荡片刻,才消失不见。

    “夫人”冬儿见状,有些着急的看向苏呦。

    苏呦此时却是镇定如常的摇摇头,而后对其余人道“夜色已深,各自安歇便是。”

    众人领命而去,苏呦才带着冬儿回房。

    春兰却是隐在众人之中,望了望苏呦,又不觉看了看摄政王离去的方向,眸中精光闪烁。

    来至摄政王府,以她的玲珑巧思,自是早就将府中情况浅浅的打听了一遍。

    知晓摄政王虽姬妾甚多,可真要说受宠的,却是没有人。

    她本还有些失望,以为想要见到摄政王很是困难,却没想到,居然这般好运,方才入得府中,便就见到了对方。

    但同时,今日看摄政王与苏呦那番言语,虽不明白其中究竟有什么意思,可只看对方不仅来看望她,还对她如此和颜悦色,又是赠小字,又是改院名的,就让她越发感到不安。

    若她打听到的那些消息为真,摄政王并不怎么宠爱其余姬妾,那苏呦一入王府,摄政王就前来看望她,说明不管如何,苏呦定然是在对方心里留有印象,若不尽早将这印象淡化,不定日后将成大患

    那届时,自己想要上位,有这位在前拦路,怕是千安万难了

    想到此,她不觉垂下眼睫,脑海里已是思绪飞转起来。

    不多时,她脑海闪过一个想法,却是已隐隐有了计策。

    屏退其余不相干人等,苏呦与冬儿主仆俩快速回至房中。

    方才坐下,冬儿已是皱着眉头急道“夫人,方才宇文翳那些话,会不会是,会不会是”

    说到此,哪怕已冬儿的冷静,也忍不住有些惊疑起来。

    苏呦自然是知晓她的意思,黛眉微蹙,半响后才是叹了口气“传闻

    控鹤监监察天下,若真是如此,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虽然她早就有所预料,可真到了这一刻,心下自也是忍不住有些彷徨起来。

    冬儿一听,眼瞳微缩,断然道“夫人,既是如此,此地决不可久留若是姑娘愿意,只要你一个吩咐,冬儿马上掩护你杀出去”

    听罢此言,苏呦又是无奈,又是失笑摇摇头“倒也不必如此。”

    她顿了顿“若真是如此,那我们一举一动,怕早已是在对方眼中。既然如此,那宇文翳还容纳了自己入摄政王府,不定并不在意这些。反倒是这样的话,说不定与我还有不少好处。”

    “夫人这是何意”冬儿不觉愣了愣,疑惑起来。

    苏呦顿了顿,缓缓道“暂且不易打草惊蛇。不管是巧合,还是对方真知晓了我们身份,不妨再看看。若真是对方已经知晓我们身份了,那到时候,我也不妨与其挑明,宇文翳虽如今贵为大殷权势滔天的摄政王,可在此之前,他曾也身为藩外邑王,且那时,他与我苏府也是颇有渊源”

    说到此,苏呦不禁话音一顿,陡然眼眸深缩,却是想到了一个可能

    是啊,宇文翳曾为邑王时,可是同苏府有过渊源的。

    当时她在游历,听闻其人曾遣人入京,欲同苏府求亲

    若是当初事成,今日苏府,怕就是另一番情景了,且说不得,自己当面,还要叫他一声姐夫

    可惜,后来不知因何故,此事不了了之。

    也就是因此事未成,却偏又有那么丝许渊源,也才导致后来成王逼宫时,忍不住栽赃苏府,设计坑杀苏族了

    她脑海中蓦然将这些事情一一串联起来,不觉悚然一惊

    如此说来,这也就说得通,先前宇文翳连连逼问自己那些事由是为何了

    想到此,她不觉浑身一寒,随即又忍不住苦笑。

    看来,已不用猜了

    宇文翳,的确已然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冬儿见苏呦脸色连连变化,不禁关忧追问道“姑娘,你怎么了可是想到了什么”

    苏呦看她一眼,叹了声,随即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冬儿。

    冬儿听罢,也不禁一呆,好半响才生硬道“既如此,那姑娘,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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