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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光宗现在这样, 哪还有个学生样。
怪道老板说他不像个学生。
跟老板问完话,大娃就跟二妞和大虎出了游戏厅。
二妞担忧地扫了一眼黑洞洞的门面, 耳边隐约传来里面客人兴奋的喊声, “这要是再不拦他,他把家底都给输光了可咋办。”
“输光了不可怕,怕的是他打欠条, 欠下还不清的债。”大虎接嘴道。
大娃也拿定了主意,“他现在不肯听我们的,我们说啥也没用, 该了解的我们也跟老板了解过了,等会我去趟邮局, 写封信寄给爸妈, 把苏光宗的事写在上面, 让他们转交给苏光宗爸妈,也就没我们啥事了。”
大虎点点头,“有句话叫, 尽人事, 听天命。”
大娃摇摇头, “还有句话叫,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二妞倒是想了个主意,“要不,我们叫老板先别让他打欠条吧, 只要借不到钱, 他就玩不了水果机了。”那样就不会欠下更多的钱了。
大娃没接话,二妞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游戏厅老板毕竟是个生意人,不可能放着钱不赚,该打的欠条他还是会让苏光宗打的, 他巴不得苏光宗在他那玩得天昏地暗,让他赚更多的钱。
二妞只是一时没转过弯,见大娃和大虎都不接话,她也转过弯来了,叹口气,“去邮局写信吧。”
三人改道去了邮局,大娃找柜员要了纸笔,不添不减,丝毫没有添油加醋地把整件事,包括他最开始撞见苏光宗游戏厅,到发现苏光宗沉迷水果机,原原本本地写了下来。
信写好了,拿浆糊贴住,盖上邮戳寄了出去。
三娃是二月下旬出的国,中间因为办签证开证明等一堆杂七杂八的事情,拖到三月中旬才去,主办方国家那边也有事延迟了比赛,七拖八拖,拖到了五月份才开赛。
五月十六号,下午三点,宁棠和沈烈坐在电视机前看转播的三娃的游泳比赛,一起的还有罗嫂子和赵政委曾心兰等人。
毕竟是三娃头一回出国比赛,代表着国家,也代表着他们海军游泳队训练基地,这可是海浪岛走出去的游泳健将,大家又是看着他长大的,更是期待。
大家都坐在电视机前,茶几上摆着果盘,里面装着各色干果。
宁棠从厨房里端薄荷茶出来,“就是个比赛,这也太兴师动众了。”
看着三娃长大的长辈几乎都来了。
罗嫂子抓一把花生剥着吃,“哪里兴师动众了,这可是三娃头一回出国比赛。”
“就是,这可是咱们海浪岛走出去的游泳健将。”赵政委接嘴道,“以后我就出去跟人显摆,那个沈向东,游泳健将,我认识,小名叫三娃,从小就被我看着长大,还叫我一声伯伯呢。”
他这话逗得大家哄堂大笑,屋里充斥着一片笑声。
说笑间,三娃的比赛就开始了。
等主持人讲完宣讲词,大家不说话了,都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机。
虽然是黑白的画面,但一点也不影响观看。
这样国际举办的游泳比赛,观众还不少,看台上坐满了一片,只不过大多数观众都是外国人。
齐营长压低声音叹息一声,“主场优势。”
确实,观众虽多,但大多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只有寥寥几张华夏面孔。
曾心兰问,“你们看到三娃了吗”
大家都找起三娃来,还是沈烈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三娃,指道,“在那呢。”
三娃跟在教练后面,那张跟沈烈有三分相似的面孔正在左顾右盼。
宁棠乐了,“这小子,跟个愣头青似的。”
沈烈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一脸呆相。”
这也就是亲爹亲妈觉得,实际上三娃长相俊朗,个子也高,又因为经常运动的缘故,肩宽腿长,属实是个帅气的小少年。
想必转播比赛一经播出,肯定给三娃吸引不少粉丝。
罗嫂子紧张得不行,双手紧紧攥拳放在膝盖上,喊一声,“比赛开始了。”
大家都望向电视机,果不其然,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三娃赤着上身,穿着泳裤,站在台上,跟他一溜站着的,左边右边,全是外国人。
站三娃左边的,金发碧眼白皮肤,站三娃右边的,黑皮肤眼窝深陷,头发乱蓬蓬的像一堆干草。
虽说肤色不同,但他们有一点相同,就是都比三娃要高上一个头左右。
这是种族优势,没办法的事,个子高一些,体型修长一些,在水里的阻力小,游得也更快一些。
三娃被一众比他高的人包围,就像凹下去的那个小土丘,看着好不可怜。
但三娃却一点也没有紧张的意思,倒是左看看,右看看,一脸新奇。
这也难怪,他是第一次出国,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外国人,看到金发碧眼,好奇也是难免的。
不等三娃打量太久,裁判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
各位选手跳入泳池,三娃也跳入水面,两腿一蹬,如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咻地一下就冲了出去。
大家你追我赶,互不相让,比赛局势十分胶着。
三娃一开始还领先在前三位的,但游到第二圈的时候,就渐渐体力不支,开始落后了。
罗嫂子他们紧盯着电视机,都在心里为三娃捏了一把汗,
一声哨响,比赛结束,三娃最终取得了第四名的成绩。
整场比赛下来,屋子里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比赛结束,大家也终于松了口气。
罗嫂子安慰道,“没事,第四名也已经很好了。”
虽然没得前三名,没有奖牌,但第四名也很不错了。
国内游泳这个项目一直都不是强项,尤其是三娃年纪比他的对手们要小一些,个子也小一些,又是到国外客场作战,其实三娃已经算发挥的不错了。
三娃的教练本来给他定的目标是前六名,三娃得了第四名,已经出乎了教练的预料。
三娃从泳池里出来,水滴了一地,教练赶紧给他递上毛巾,“快擦擦,别感冒了,没想到这次居然得了第四名,真是出乎我所料,向东,可以啊,你这个成绩是我们这次代表团最好的成绩了,别灰心,下次继续努力,争取拿个银牌铜牌回来。”
教练说了一堆,三娃一句没接,教练看了看他的脸色,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又劝慰了一句,“没事的,放宽心。”
三娃哪里能放宽心,他参加国内的游泳比赛,基本都是第一,只有很少数的情况才会第二。
没想到这次出国战,拿了个第四名回来,连个铜牌都没有,让他摔了好大一个跟头。
三娃用毛巾把头发擦得半干,随手扔到一边,呼出一口气,“我还是训练得太少了。”
“你都是我们基地的拼命三郎了,还想咋训练。”季安国小跑上前,揽住三娃的肩膀,“行啦,开心点,等会咱们出去逛逛,给咱妈带点国外特产回去。”
三娃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
这样幕后的事情,是不会转播的,宁棠她们只能看到主办方给第一二三名颁奖,然后奏国歌。
颁奖结束,罗嫂子她们也先行回去了,宁棠不死心地看着电视机屏幕,企图能再捕捉到三娃的身影。
但很可惜,直到播到下一个节目,三娃也没有出现。
六月一号,早上十点多,宁棠去菜市场买完菜回来,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人站在门前,一会坐一会站,似是踌躇好久了。
宁棠定睛一看,这背影,这身形,不是三娃,又是哪个
她喊一声,“三娃”
三娃背对着她,打了个激灵,慢悠悠地转过身,低声叫了一句,“妈。”
宁棠乐了,“你不有家里的钥匙吗,咋不进去,在门口站着干嘛。”
三娃抿抿嘴,没吭声。
她越过三娃,拿钥匙开了门,把三娃领进屋。
进屋的时候她扫了一眼,三娃身上穿着一件白短袖,一条牛仔裤,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带,看着是轻装上阵。
宁棠给三娃倒了杯水,“喝口水,肚子饿了吧,我给你做饭去。”
三娃接过搪瓷缸子,一口饮进,刚想说自己不饿,肚子就咕了一声,母子两对视一眼,都笑了,三娃道,“那妈你随便做点。”
宁棠点头,“你爸出海了,就咱俩在家,天气热,咱两吃个凉面咋样”
夏日炎炎,海浪岛正是气温高的时候,天气一热,就不爱吃那些油汪汪的饭菜,一点都不下饭,吃碗凉面正好。
三娃舔舔嘴角,“好,就吃这个,好久没吃妈你做的凉面了。”
宁棠乐了,“那我给你做个大碗的,包你吃个肚圆。”
不一会,两碗凉面就做好了,细面条拌了麻辣鲜香的汤汁,上面码放着撕成条的鸡肉丝,切成丝的黄瓜和胡萝卜,红红绿绿,煞是好看,再配上一碗清亮清亮撒着绿色葱花的鸡汤。
刚一上桌,三娃肚子又是响亮的一声。
“赶紧吃吧。”宁棠道。
三娃点点头。
麻辣鲜香的汤汁裹着滑溜凉爽的面条,一口下去食欲全部打开,宁棠吃的津津有味,吃了两口,抬眼一看三娃。
他却连筷子都没拿起,半垂着头看着碗里的凉面,两眼一红,豆大的泪珠顺着他白皙仍带着稚气的脸庞落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宁棠放下碗,“三娃,人这一辈子,除了筷子,什么都可以放下,比赛也是一样的,输了就输了,不就一个比赛,难道你这辈子就比这一场”
三娃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可是,可是我就是不甘心,第四名,对不起教练,也对不起栽培我的基地,教练选我去,是给我机会表现,我却辜负了他的期望。”
说着,又是一颗泪珠掉入碗里。
宁棠逗他,“还哭呢,这碗凉面都不用加盐了,你的眼泪就够咸了。”
三娃用手背抹去眼泪,鼓起脸,故意凶巴巴地道,“我没哭。”
心里虽是难受,他在基地的时候,背着人躲在被窝里偷偷哭了好几次了,但当着人面他都不显露出来,这回是看到宁棠,情绪上头,一时没控制住。
“好好好,没哭就没哭。”宁棠道,“赶紧拿起你的筷子吃凉面。”
三娃破涕为笑,拿起筷子,“知道,除了筷子,什么都可以放下。”
“对头。”宁棠又吸溜了一口面,“就是这个道理,天大的事,都没有填饱自己的肚子重要。”
三娃吃了个半饱,想到刚才的小儿女状,脸色羞红,“妈,你看我比赛了”
“看了,不光我看了,你爸看了,罗嫂子赵政委他们也来一起看了,我们坐在客厅里,一起看的你比赛。”宁棠道。
“啊”三娃失望地拉长了声音,他垮着张小脸,“那不是大家都看到我只得了第四名,连领奖台都没上。”小嘴撅得能挂酱油瓶,“多丢人啊。”
“丢人有啥丢人的,别人想去国外比赛还不一定能去呢,你这个年纪能出国就已经很不错了。”宁棠道。
她说的是实话,有些人一辈子都没出过国,甚至没离开过自己呆的省份,山岗村有些村民,甚至一辈子都没离开过那块巴掌大的地,三娃才十五岁,小小少年,能出国比赛,已经非常棒了。
“再说了,罗嫂子她们来看你比赛,是因为你是三娃,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小孩,她们是为了看你比赛,而不是看你赢了比赛。”
三娃脸上浮出一个笑,眼角弯弯。
吃完饭,三娃主动把碗收了,一步三挪地跟在宁棠身后,“妈”
宁棠“说。”
三娃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脸色,磕巴道,“其、其实这次我是偷跑出来的。”
回国后,他辗转反侧好几天,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回趟海浪岛,也想看看宁棠和沈烈,但不知道怎么跟教练说,就趁着半夜,翻墙溜了出去,在火车站买了最近的票,直接坐了火车回来。
宁棠乐了,“你偷溜的第二天,季安国早上起床,就发现你不在了,赶紧通知了教练,几个人商量了一通,猜你应该是偷跑回家了,就马上给我打了电话。”
换句话说,她早都知道三娃要回来。
三娃扁扁嘴,“我还以为能给你个惊喜呢。”
“惊喜”沈烈从门外走进来,他刚出海回来,“我看是惊吓吧三娃子,出息了啊,一声不吭就敢偷跑回来,你们教练都以为你被人拐走了。”
三娃背手站着,望望天,望望地,吹吹口哨,就是不看沈烈,一副听不见的模样。
宁棠拍他一下,“行了,赶紧去给你们教练回个电话,他得多担心啊,你们教练也不容易,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要天天为你们这群小猴崽子操心。”
三娃应了一声,去给教练回了个电话。
回来的时候眼眶红红,看来又是哭了一场。
三娃在家呆了两天,宁棠和沈烈没提一句比赛的事,就带着他憨玩。
去海边赶海捡海鲜,放风筝,去后山挖竹笋,挖野菜。
三娃玩得直呼不想回基地了。
但不回去是不可能滴,两天时间一到,宁棠把他扫地出门。
刚从港口送三娃回来,宁棠就听到自行车的叮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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