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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乞丐们的圆满安置,景昌帝少不得要褒奖一番。
只是他这边嘉奖的旨意还未颁下,俞御史就从早朝队列中站了出来,“启禀圣上,微臣有本要奏。”
历来御史都有监督官员不正之风的责任,所以俞御史话音刚落,堂上许多官员就飞快转起了脑子。
自己近期没做过违纪之事吧
家里没人出去惹祸吧
这俞老头可是属蚂蟥的,被他叮上可就麻烦了。
等确定自家绝对没有犯事后,众人松了口气的同时都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想听一听今日哪个倒霉蛋要被参来着。
景昌帝抬手,示意俞御史有本奏来。
丁侍郎和张侍郎的目光微不可察地地朝身前的林远秋扫了一眼,嘴角更是不由自主地弯了弯。
前几日午休的时候,丁、张两人故意在俞御史常去的隔壁茶房聊起了四宝斋的字画,并着重说了好几次看到林尚书的父亲拿着画作去四宝斋的事,且那店中好几幅画作上“書”的字写法,与林尚书的实在相似云云。
都说听话听音,虽丁侍郎和张侍郎话中带着疑问,可那铁定的语气,俞御史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这是在说户部尚书林远秋兼营商业,暗中指使家人拿了他的画作去谋取收益。
这怎么行,朝中官员不能涉足商业,这是为官的基本准则,也是防止有官员利用职权牟取暴利的事发生。
作为有着监督之责的御史,俞成志自然要把此事上报圣上。
只是丁侍郎和张侍郎的话还有待考证,毕竟他俩上半年被林尚书打发到岔子坡的事众人都是知晓的,保不住这两人是生了怨气故意抹黑林大人。
这样想着,俞御史就暗地里做了调查,其实这事要查起来也并不难,他这人爱好不多,下值之余最爱去庙前街和庆毓街的书画铺子,也算是喜欢丹青中的姣姣者了。
所以,在俞御史的留意下,很快就看到提着书画筒进入四宝斋的林三柱。
待人前脚离开,俞成志后脚就进了四宝斋。
朱掌柜是认识俞御史的,对于人家的问话他自然不敢隐瞒,何况他家铺子本就做着收画、卖画的营生,只不过为了自己的独门生意,朱掌柜只说了林三柱是来卖画的事,并未把画作拿出来给俞御史看。
而俞御史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他这人最是刚正,在确认户部尚书果真私下卖画后,当即气得不行,头也不回地回家写奏折去了。
原本俞御史还觉得林尚书睿智聪慧,是年轻官员中不可多得的才俊,岂知这人暗地里竟做着有违官纪的事。
真真是气煞老夫也
俞成志虽五十有六,可嗓音洪亮依旧,“启禀圣上,朝廷有明文,身为朝中官员,不可兼顾商营,而户部尚书却私下做着卖书画的买卖,简直置官道法则于不顾,望圣上明查”
俞御史的话刚落音,众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就朝林远秋看
了过来。真没想到,林尚书竟私下做着书画买卖。
话说官宦人家经营着几门营生也是正常,只不过明面上都是家中女眷的“嫁妆”,而林尚书居然敢直接画了画去卖,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胆大包天啊。
不过想到林尚书的农家出身,众人又觉得对方这样做可以理解,毕竟单靠俸禄哪里养活的了一家老小。
只是错了就是错了,若这事属实,林尚书不但没了安置乞丐的奖赏,怕还得吃上挂落。
这样想着,就有不少幸灾乐祸之人迫不及待了起来。
看到丁永全和张孟眼里的笑意,秦遇有些着急,他是一年前知道林远秋时常卖画作的事。这不,去年自己过生辰,远秋还画了一副松下赏秋图送与他。当时秦遇想着反正画作上用的是别名,旁人应该不会知晓才对,没想到今日却被人挖了出来。
这事原本也算不上严重,可专门被御史拿到朝堂上说就比较麻烦了,唉自己早该阻止才是。
相较于老师的担心,林远秋却要淡定许多,并不是他藐视规章,而是对于今日之事,其实他在心里早已预演过许多次的应对。都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远秋知道,只要自己一直卖画,就有迟早会被旁人发现的一天。
而他之所以会这般淡定,全是先帝给的底气,因为早在两年前,林远秋就把此事报于先帝知晓了。
如今看来,自己当初的做法是多么的明智。
林远秋不疾不徐,出列后躬身上前,“启禀圣上,俞大人所言之事基本属实,微臣自小家贫,在未入仕前就一直靠着卖画贴补学业所需。”
林远秋没有狡辩,大大方方的把这事承认了下来,贫家孩子念书举业哪有那么容易,林远秋从不觉得靠自己双手讨生活是件丢人的事。
再说,朝廷之所以规定官员不准经商,那是防止官员以权谋私。
而他的画作,价格公道不说,也从未用本名在画上落过款。
还有,那画铺掌柜到现在还不知桃源山人是朝中官员,所以自己根本算不上利用职权牟取暴利。
林远秋正想再说分明,却看见上首的景昌帝朝自己摆了摆手,这是不准备让他继续解释的意思
秦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可很快,他就听到圣上朝小桂子吩咐,“去宁寿宫,把那幅泷见观音图拿过来。”
宁寿宫泷见观音图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明白景昌帝让桂公公取画过来是何意。
宁寿宫是先帝的小书房,里面存放了许多先帝的遗物,而泷见观音图作为先帝的喜爱之物就挂在放置条案的壁墙上。
桂公公先是朝画上观音拜了三拜,随后领着几个小太监万分小心地用叉杆把画挑了下来。
半刻钟后,一副六尺全开的泷见观音图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只见画中的观世音菩萨慈和满脸,眼睛二分开八分闭,寓意着二分观外八分观内,二分观世间八分观自在。此幅画作,无
论在用笔,还是在着色上,都无可挑剔。再看观音身侧的善财和龙女,娇憨可爱,使得整幅画更多了跃然于纸上的神采,也让在场众人连声称赞好画功,好画功啊。
而俞御史,在看到画上桃源山人的落款后,顿时吃惊不小,难怪自己看这幅图的画工有些眼熟,这桃源山人不正是自己最喜欢的大家吗。还有,他家可有好几幅桃源山人的写意山水图呢。
只是这泷见观音图与今日自己参林尚书兼商之事有何联系
没等俞御史和在场官员想明白,就听景昌帝肃声道“此图正是林大人所作,父皇在世时,朕就听他说起过此画,父皇说,林修撰掏自家钱银开的作坊,却为定胡县、永宁州,以及石洲府的百姓谋了福利。且林修撰还用自家的银两奖赏了斩杀山戎人的众兵卫,并又拿出银子给二十六位山妻置办了嫁妆。父皇还说,林修撰这几年的画作所得,恐怕全都贴补出去了吧”
那日散朝后,众官员竟没一人就户部尚书卖画之事有过讨论,因为压根不知道该怎样说起,你说林大人牟利吧,可人家把银子花在百姓头上眼都不带眨的,圣上说这是大义,可在他们看来,这分明就是十足的大傻子一个好吗。
只不过林尚书的画功实在了得,画的观音菩萨就跟活了一般,真真太让人震撼了。
而俞御史,自从知道林远秋就是自己最崇拜的桃源山人后,那紧跟着前头师生俩的脚步就没放慢过,话说他还想与人家好好探讨一番大写意的浓淡用墨呢。
都说对事不对人,俞御史可不觉得今日自己参林远秋的事有错。维护官风正纪,本就是他这个御史的职责,如今圣上既已着重表明林大人的大义之举,那么卖画之事就等于翻篇了。
而他,自然也是心服口服的。
丁侍郎和张侍郎是最后出的宫门,望着前头那抹高大俊挺的背影,两人的无力感更甚。
唉,谁能想到先帝和圣上早就知道了林尚书卖画的事。
最最可气的是,丁侍郎和张侍郎突然发现,他俩这次不但没压倒林尚书,反而给人家做了宣传,你看,如今满朝文武都知道户部尚书画工不凡了,再加上今日圣上的肯定,日后林大人的菩萨画怕是千金难求了啊。
悔啊悔啊实在后悔啊
巳时末,景昌帝给林远秋的赏赐下来了。
一千两白银,绫罗绸缎二十匹,还有用木匣子装着的各式点心。
送赏马车一路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在离南锣鼓巷不远的地方,有辆青油马车驻停了下来,随后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掀开了马车帘,若此时周子旭和林远秋在的话,定能认出此人正是乌静先生。
只是比起当年的精神抖擞,这会儿的乌静先生要疲惫了许多。
看到两大车送往林府的赏赐,乌静先生沉默良久,随后他放下车帘,吩咐车夫继续赶路。
许是寒风灌耳的缘故,马车夫扬起马鞭时,听到身后车厢有声声叹气传来。
乌静先生闭着眼,脑海里是林远秋曾经那句“当自己的名师,来一场无师自通”的豪言。
想起当时自己听到之后的不屑,现在要说不后悔那肯定是假的。
有时候乌静先生会想,当初若是收下这名学生,那么现下自己肯定不会像如今这般无奈。
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夺嫡失利,使得许多支持他们的官员或被免或被贬,而乌静先生两个在京为官的学生也在被免、贬的名单之中。
如今唯一让乌静先生看到希望的,就只剩下还在安州当着知府的丁德进了。
而乌静先生此趟去的正是安州,他准备去给丁德进添些助力,好让他能尽早做出政绩,这样才能早一些调回京城。
唉,想到丁德进,乌静先生忍不住叹气,自己这个学生在学业上从没让自己有过操心,没想到进入仕途后却一直止步不前,说来还是做事少了变通啊。
乌静先生有些着急,如今新皇上位,不早些在圣上面前露露脸,可就错过日后封侯拜相的机会了。乌静先生觉得,以自己的锐智,想来用不了多久,德进就能平步青云了。
只是,有些时候想像和现实往往背道而驰,此刻的乌静先生并不知晓,此趟出了京城,有生之年就再也没有回到京城过。
第二年的三月,一封写着林墨宣和林墨昊双双考过县试的信送到了京城。
信是林远枫写来的。
因着林墨宣和林墨昊要回祖籍参加县试,林远枫与林远松去年十月就陪着孩子回了小高山村。
一起跟着过去的还有秦秀才,用他的话说,趁着自己腿脚还便利,多出去走走。
话说,秦秀才对几个学生嘴里的小高山村早就心生向往,尤其是山上的草棚子,秦秀才已迫切想感受一番“观雪煮茶”的神仙意境了。
林大柱展开信笺,轻抚着纸上的每一个字,虽大多认不全,可丝毫不影响他此刻心中的激动。
自己生的几个儿子虽都没有念书的本事,可孙子却跟他们小叔叔一样,长了一个读书人的聪明脑袋瓜,你看这才第一回考试呢,就全都考上了。
林二柱林三柱和大哥一样,面上也有着掩饰不住的骄傲。周氏、刘氏,还有冯氏更是如此,妯娌三个笑着的嘴就没合拢过。
周氏红光满面,“爹,娘,等考了下个月的府试,咱们家就有两个小童生了”
这几年经历,使得妯娌三人长了不少见识。特别在回到京城后,周氏几个太明白一个家族若要兴旺长久,除了包容、理解和相互付出外,后辈们的出息是多么的重要。
虽如今远秋已是二品大官,可都说一个篱笆三个桩,有了木桩的支撑,篱笆围墙才能更加牢固。
同样,墨宣几个若是有了出息,那么他们小叔叔也能多了帮手。
听到墨宣、墨昊考过了县试,老林头和吴氏自然也高兴非常。
不过,对于大儿媳的话,老夫妻俩心里还是不认
同的,在老两口看来,科举若那么容易,考场中就不会出现霜鬓苍颜的白头老翁了。
毕竟像远秋这样聪慧又机灵的孩子少之又少,年前老族长来信时还提了一嘴大房的近况,文延文庆他们还是啥都没考上。而文进,卡在府试上这么多年,到现在依旧没成为一名童生。
所以,科举考试并不轻松。
果然,直到五月快结束,老家并没有喜讯送来,此次府试,墨宣和墨昊十之八九落榜了。
高翠和秦荷花心中的期待从一开始的热切,渐渐转为了平常。此时两人只盼着夫君和儿子能早些回来,半年多未见,实在有些想念了。
林远枫他们是六月中旬回的京城,一起过来的还有春梅和春秀两家,这是老林头夫妻俩与林远秋一起商量过后的决定。
老林头和吴氏的想法是,两个孙女婿家虽未分家单过,可各房的花销早已分开,所以老夫妻俩就想着让他们都搬到京城这边来。
一朝之都,挣银子总归要比小地方容易,就像二孙女婿的药铺,若开在京城的话,让一家人吃喝不愁,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两个曾外孙女的亲事。
春梅两个女儿,春秀也有一个,再过四、五年就到了说亲的时候。
老夫妻俩不是担心曾外孙女在小县城寻不到好姻缘,也没打算给她们寻什么富贵人家,而是孩子们的姥姥姥爷、舅舅舅母都在京城这边,嫁的近了就能有个照应。
在老两口看来,女娃子嫁人好比第二次投胎,若一不小心落进了火坑,他们这边除了干着急,啥都帮不上,最担心的就是孩子受了欺负,他们都不知道,所以还是嫁近一些的好。
至于几个曾外孙,老林头和吴氏倒没多去考虑,男娃儿皮实,咋样都行。
与爷奶的想法相较起来,林远秋就要简单了许多。
古代交通不便利,人与人之间好些不经意的分别或许就是一辈子,所以还是尽量住近一些的好。
对于爹娘的决定,林大柱和林二柱自然十分赞成。他们当父母的,肯定希望儿女能万事顺遂。
这几年公中的分红周氏和刘氏都攒了起来,所以在春梅、春秀来信告知起身进京后,林大柱和林二柱就拿着私房出门寻房子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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