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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随低头看箱子的万向轮, 确实坏了很难拖,偏偏这箱子还挺重, 他跟陶嘉道, “是拉不了了,我帮你提。”
“可你自己还有个箱子。”陶嘉右手拽着另一个拖箱,“把你的给我吧,反正拖也不费劲儿。”
温随避开她要帮忙拉箱子的手, “没关系, 我哥会帮我拿。”
刚刚人声吵杂, 温随并没注意袁锰那声“前辈”, 这时单手拎起陶嘉的箱子, 另一手拖着自己的,一扭头,差点愣住。
他以为席舟会在外面出站口或者哪里, 总之至少也得走一段才能看见,从没想过他会在一出火车就近在咫尺的位置。
时间仿佛回到他送他去夏训那天,温随记得席舟那时还穿着短袖,背靠血红的夕阳。
当火车启动, 他站在窗外, 和晚霞一起缓缓退向远方。
而现在,他身上已是厚厚的冬装,不过里面却露出一角白色的衬衣领口。
温随唇角微微上扬, 唤了声,“席舟。”
他语气平常,波澜不兴, 仿佛中间相隔的时间都不存在。
席舟恍惚了一下, 终于回过神, “小随回来了。”
甫一见面顾着高兴,这时温随才觉出席舟不太对劲,心不在焉似的,“你怎么了”
“没事,”席舟敛眉,待温随靠近,眼中的温柔已将零星纷乱仔细藏起,“你呢坐车累了吧”
他接过温随左手的黑色拖箱,视线在他右手那只粉色的箱子上停留一瞬,犹豫道,“这个”
“这是陶嘉的箱子,我来就好。”
席舟左手不方便,这箱子太重,温随又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可合理安排的事情,此情此景下,却很容易被曲解为另一种解释。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陶嘉也大方过来打招呼。
“前辈你好,我叫陶嘉,也是省队的队员,我听说过你,一直都很崇拜你,才知道原来你是温随的哥哥,难怪温随这么厉害”
眼前的女孩一头齐耳短发,利落不失甜美,笑起来有两个酒窝,明眸皓齿,青春洋溢。
温随之前提过,除袁锰外还有个队友同路返乡,并且家住得很近,席舟说正好一并接上,只没想对方是个女孩子。
“你好,”席舟客气而礼貌地回应,“你过奖了,小随是靠他自己努力。”
说着他垂眸看向温随,抬手摸了摸他后脑勺。
就像哥哥对弟弟那种有点宠爱、有点骄傲,自然不逾矩的碰触。
没人察觉异样,除了温随。
席舟的手指很长,手掌宽大,这样放在那个位置,指尖能挨到他的耳朵。
随着轻轻动作,指节恰好摩擦耳后,那处皮肤本就敏感,何况席舟指节还带着常年射箭形成的薄茧。
温随痒得想缩起脑袋,好在羽绒服蓬松的毛领掩盖了他这点不自然。
不过即便不自然,他却完全没有要脱离这种碰触的想法,只是抬头瞥了一眼,撞见席舟温柔的笑脸,又低下头,感觉心里也跟着耳朵痒痒的。
“好像瘦了。”席舟低声说,指尖从耳廓下移到耳垂,很轻地捏一下,才松手。
“没有,胖了的。”温随反驳,声音也不大。
周围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春运高峰,他们却好像单独隔绝出一个空间。
“温随和席舟前辈感情好好啊。”陶嘉感叹,“哪像我姐,就知道欺负我。”
袁锰撞了撞她胳膊肘,“羡慕吧”
“羡慕也没用,再羡慕前辈也不能当我哥。”
“啧,那可不一定”袁锰意有所指地哈哈笑,陶嘉一愣反应过来,红了脸,“你别胡说八道。”
四
人随出站的人流往外走,席舟问陶嘉具体住在哪,陶嘉还没回话,就被袁锰兴致勃勃打了岔。
“前辈你都不知道他俩多有缘,陶嘉的姐姐以前是温随爸爸的学生,他们不但都住沣市,两家小区还挨着,之前竟然完全不知道,都当半年混团黄金搭档了,临到寒假回家才对上号。”
席舟笑了笑,“是吗那是挺有缘的。”
上车后,三个年轻人有说有笑,计划着即将到来的寒假,迫不及待约去哪里玩。
当然准确说是陶嘉和袁锰聊得多,温随坐在副驾,偶尔也被他们问到便答两句,而席舟则基本上没言语。
先到家的是袁锰,席舟从后备箱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提干果礼盒。
“今天是小年,这个给你爸妈带去,替我向他们问声好。”
袁锰受宠若惊,“我这是沾了随哥的光吗嘿嘿谢谢前辈,那我就非常不客气啦”
袁锰乐呵呵三步并两步跑上台阶,跟开门的袁爸爸撞个正着。
看到他带回来的礼盒,袁爸爸边笑边生气,“又瞎花钱买这些没用的,家里一堆吃不完”
“这席舟前辈给的,不是我买的。”袁锰澄清。
袁爸爸这才知道儿子没打车,是席舟送他回来。
正在擀面皮的袁妈妈听到这话,忙问,“那你有没有好好谢谢人家要不是送你,只接温随的话,席舟也不用绕这么远吧”
“哎呀我当然谢了,”袁锰急不可耐进厨房觅食,随口反驳,“而且前辈家离咱家更近,他才不是为我绕远呢,真要说绕远,那也是给随哥绕远。”
搜刮到一盘鸡爪,袁锰边啃边端出来,嚼着嚼着忽然顿住,“对哦,这么说来前辈确实绕了好大一圈来接随哥”
还有礼品,刚才没注意,现在越看越觉得有点太隆重了。
况且他们俩又不是亲兄弟
袁锰摇摇头,眉毛打了结,始终想不通,就是似乎哪里怪怪的。
陶家果然很近,按照导航走,经过温随家小区过去一条街就到。
小区同样也是那种教职工家属院,可以猜测陶嘉父母至少有一位当老师。
席舟完全是自然而然联想到一个词,门当户对。
车子停在对应楼号下,单元门口有位年轻妈妈带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等在那里。
“是我姐”
陶嘉很激动,迫不及待下车冲过去,小娃娃扑进她怀里,亮着嗓子甜甜喊“小姨”。
见再没别人从楼里出来,温随跟席舟道,“陶嘉箱子重,我帮她送上去。”
估摸着姐妹俩还带个孩子肯定是搞不定的。
温随解开安全带,从副驾探身到后座,拿起陶嘉落在椅上的包,正要开门。
席舟道,“把后备箱那提坚果也送去吧。”
他本就给温随的两个队友都预备了礼盒,一来赶上小年,二来也是为队友之谊。
席舟向来礼数周全,这回却没亲自送,而是一直坐在车里。
陶嘉的姐姐看到温随,热情地同他打招呼。
席舟听不见他们说话,但看到那个小娃娃在陶嘉怀里朝温随张开手,似乎是要抱。
他不知喊了温随什么,陶嘉红着脸辩解了几句,姐姐的神情就有些耐人寻味。
席舟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仪表盘。
忽然窗玻璃被敲响,是陶嘉姐姐过来了。
“你好我是陶嘉的姐姐陶蕊,今天真是谢谢你还送一趟,要是不着急的话,上去家里喝杯茶吧。”
“没事,不用客气,只是顺路,”席舟婉拒,“我们也得回去了,小随爸妈还等着。”
他都这样说,
陶蕊自然不好再请。
后视镜里,席舟见陶蕊接过拉杆箱和礼盒,陶嘉抱着小外甥,温随则帮她提那个坏掉的箱子。
之前还有袁锰,现在只剩下陶嘉和温随穿同款的羽绒服,一样年纪,朝气蓬勃,活脱脱一对璧人。
掉个头的功夫,席舟终于将温随送到家,在楼道闻见熟悉的饭菜香,就知早有一桌子美味佳肴等着他们。
小年也是年,鸡鸭鱼肉样样不缺,丰盛用心堪比满汉全席。
温从简还想让席舟喝酒,可惜他今天开了车。
“不打紧,今晚在这儿住下,明天再走。”
梁舒也说是,“小随那屋床不大,你们挤挤,过节不拘泥这些,再说上午馆里不是没课吗,又不着急回。”
“对,就这么定了”温从简赞同。
温随现在当运动员按规定也不能沾烟酒,虽说私底下怎样管不着,但温随素来守规矩,于是好不容易儿子成年了都没个人能同温从简喝一杯。
“”席舟犹豫。
温从简已经取来一瓶酒,正要打开,门铃就响了。
“师母您好我是陶蕊,您还记得我吗”
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梁舒先是一愣,继而哎呦一声,转冲屋里的温从简招呼,“从简,你瞧瞧谁来了”
两姐妹进屋时,席舟还下意识望向身边坐着的人。
温随正认真挑糖醋鱼的刺,有客人来,他抬眼看了看,似乎有些意外,但并未影响他挑鱼刺的专注度。
温从简和梁舒倒茶的倒茶,请坐的请坐,寒暄的寒暄,他也插不上话。
“吃饭了没一起吃吧。”
“不了不了,就是来给您拜个小年,马上就回去,家里爸妈也做着饭呢。”
陶蕊和陶嘉是特地过来送自家做的年糕和熏腊肠。
很久不联系的人家,不会无缘无故送礼上门。
温从简和梁舒这才知道,席舟以温随家人的名义给队友送了小年礼,她们这是回礼。
“你这孩子,又让你破费了。”送走姐妹俩,梁舒念叨席舟,“要送也该我跟你叔叔送啊。”
“没关系,正好接站,所以就想到了。”
席舟只是有点后悔,或许不该送那提干果,平白创造礼尚往来的机会。
但转念一想,陶蕊是温从简的学生,现在又有了陶嘉和温随在省队的关系,就算不送礼,早晚也会重新走动起来的。
梁舒将还热乎着的年糕装在一个精美的盘子里端上桌,又添寓意祥和的菜。
“陶蕊妈妈的手艺还这么好,我记得有一年,好像是陶蕊升学那年吧她也给送来过这种年糕。”
“是啊,转眼连陶嘉都长大了,说起来她们姐妹俩长得倒不是特别像。”
“应该是当运动员的关系,陶嘉感觉精神些,真是女大十八变,小姑娘越长越漂亮了。”
满目玉盘珍馐,席舟却愈发食不知味。
面前的酒杯停放好久,聊着聊着温从简想起还没斟酒,正要替席舟满上,被抬手挡下。
“抱歉叔叔,”席舟顿了顿,“今天不能陪您喝酒了,我我明天一早要出去办事,今晚必须得回去。”
“怎么这么突然刚没听你说。”
温随也抬眼看了过来,席舟与温从简说话,实际余光一直没离开过某个方位,他也觉得自己演技拙劣,可是
“才收到的消息,所以,对不起叔叔阿姨,让你们扫兴了。”
小年饭后并未多留,席舟借口事急便告辞离开。
“我送你。”
席舟突然间风风火火说走就走,温随只来得及取下外套就跟了出去。
才走几
步,差点撞到一堵后背墙。
“衣服穿好,外面冷。”
席舟到底还是等着温随,帮他展开羽绒服的袖子,把那条胳膊塞进去。
拉链拉到最上面,收口时席舟拇指边缘碰到温随的下巴。
本该是温暖的体温,却比空气稍凉,温随正要说什么,席舟已经转身按下电梯。
下降的轿厢里还有别人,席舟径自站去一角,没跟温随挨着。
温随瞥了他一眼,微微皱眉。
出楼门,到停车位不过几十米远,两人很快来到车前,席舟打开车门,还没进去,就听温随说,“高教练又让我劝你。”
席舟“”
温随其实不想说的,从进省队不久高令就让他劝席舟回省队执教。
起初他以为这是个好机会,但当第一次跟席舟电话沟通,他发觉他并不愿意。
难怪高令说的是“劝”。
不愿意就不愿意,温随尊重席舟的想法,但高令隔三差五就会问一问,指望着他改变主意。
温随也问过席舟为什么不接受,得到的回答只是,更喜欢在箭馆教孩子。
这个话题席舟并不欢迎,温随当然能感觉到,后来高令再让他劝,他也基本自己屏蔽,没传达给席舟。
但今天不知怎么看席舟这副样子,心里隐隐有点不舒服,脱口就说了。
沉默半晌,席舟问,“你是为跟我说这个才来送我的”
温随诧异挑眉,他怎么语气这么冲用脚趾头想也不可能啊。
轻轻吸了口气,温随淡道,“你之前说不想去我就已经回复他了,但他又提,我总得把话带到。”
席舟闻言一笑,路灯下眉眼略有些模糊,“连不相干的人都知道要通过你来劝我。”
“什么意思”温随没明白,这话逻辑有点跳。
而且席舟语气里,竟好似压抑着怒火,刚才那声笑,也分明透着古怪。
完全不像平常的他,然而温随走近一步,席舟却别开视线,不欲再说。
“你今天不太对,什么事惹你不高兴”
明明久别重逢,况且还是年关。
车门空虚地开着,因为长久等待已经开始发出短促而断续的提示音。
很吵,影响人好好说话。
温随要将车门推回去,却被一只手按住。
席舟也在用力,温随抬眼直视,毫不示弱,颇有不讲清楚就不放他走的架势。
可席舟的手真的很凉,从前两人对抗训练,他的手总是热的,拽得久了还会出汗。
温随原本只为较劲,却不知怎么,忽然就卸了力。
席舟以为他放弃追问,也要松开手,孰料温随的手忽然在他虚拢的手掌中转了半圈,掌心相迎,轻柔地握住了他。
“之前说好的,不高兴要讲出来。”
温随离他更近了,两人之间大约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似乎是想将席舟的表情看得更清楚。
而他的手也还握着他,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揉搓,像是要将他彻底暖热。
这是一种近乎于柔情的肢体语言,有那么一瞬间席舟甚至产生了不切实际的甜蜜错觉。
可反倒,刚才的意气用事被缓缓安抚,如同水落石出,席舟却清醒了。
其实冷静下来回忆,温随这趟只带了一个行李箱,袁锰跟陶嘉都是两个箱子。
陶嘉的箱子坏了不能拖,她再是运动员,也是个女孩,温随和袁锰任何一个人都应当帮一把。
袁锰自己两个箱子,那必定就需要温随来帮了。
这些事实席舟都看得见,他并非心盲眼瞎,乱吃飞醋。
一路在车里,温随和
陶嘉交流有限,且多是队里的事,包括她们姐妹一起登门拜访老师,都非常合情合理。
他们之间并没有特殊的磁场,温随对她,甚至还不及对袁锰来得亲近。
然而,她的到来却明确预示了一个危机四伏的开始。
暂时没有磁场,不代表未来也会一直没有。
暂时没有带来磁场的人,不代表下一刻那个人就不会出现。
曾经稚气未脱的少年,现在站在他面前,穿着省队队服,左胸别一枚熠熠闪亮的国徽,右眉眉尾处还多了一道小疤。
能够想象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是如何锐利向前,拼搏无畏。
从小朋友到小花豹,短短时间成长这么多,本就耀眼的人,如今更加光彩夺目。
倘若将来有任何别的谁喜欢温随,席舟都不意外,他是举世无双的珍宝,值得最真挚热烈的喜欢。
但是
温随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面前一缕温热空气凝成白雾,很快散去。
紧接着他的羽绒服帽子就被从后面掀起来,罩住他整个脑袋。
席舟单手替他收拢帽边,温随这才意识到起风了。
他似乎很喜欢这样帮他戴帽子,每次戴上之后就会盯着他看,眼神说不清道不明。
温随突然也想替席舟戴帽子试试,看到底是什么感觉,可一抬手才发现他今天的衣服没有帽子,只好又放回去。
“你怎么总爱给我戴帽子”他问。
席舟笑笑,没立刻回答,只是愈发专注地看着。
温随眼睛本就不小,当把羽绒服宽宽松松的帽子罩在头上,显得脸更小,眼睛就更大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因为帽檐令视线受阻,四周望不到于是只能向前看。
就如同现在这样,温随在帽子里抬起眼帘的时候带点眼巴巴又懵懂的疑惑,十分稚气,又格外令人心软。
让人依稀觉得,他的眼里只有他。
“因为喜欢。”席舟终于说了。
帽檐的绒毛在风中飞舞,足以将任何暧昧的动作都隐藏起来,不让人窥视。
一小绺碎发落在温随眉间,跟长长的睫毛支楞在一起,又被谁温柔拂开。
“喜欢什么”
温随怔怔地张大了眼,如同被蛊惑。
席舟的手从帽檐落在温随眉尾的伤疤处,随着指腹轻微的摩擦,那点肤色的凸起被染上淡淡的粉色。
眉尾离太阳穴那么近,温随只听到神经突突在那里跳动,连方才自己的声音都不太真切。
也包括席舟后面低沉的那一声“小随”。
席舟觉得自己很卑鄙。
虽然早有预感,但当真正初现端倪,他才明白,那时以为的“只要一点甜头就能满足”是多么自欺欺人。
前半生除了冠军,还从未执着过其他什么。
如今才又有了,却是一颗开心果味的糖。
连小孩都懂的道理,糖要么不尝,一旦尝过就不可能只是尝一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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